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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山路畔的甜莓子(5—3)山风乍起(小说)

作品名称:山路畔的甜莓子      作者:山野樵夫      发布时间:2014-03-18 16:27:54      字数:5549

  三
宇林有了和田美的这一次偶然遭遇,痛苦难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他没有去妻子自作主张领了儿子恢复起来的那个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家,而是在南河桥前端的公路上和田美分了手,还回了南关村的母亲那里,老娘正在焦急地等着他呢。
  宇林知道是宝儿被他妈妈带走了,母亲这是还担心着。就说:“妈,宝儿是他妈领去了,你放心吧,没有啥事。”
  宇林妈说:“我看宝儿他妈这一回不对啊,她那毛头旋天的样子像是和人打架了。我不让宝儿跟她去,可她拉着宝儿就走了。”又说:“娃的衣服和学前班的书也都没有拿呀。”
  宇林安慰母亲:“妈,你不用多担心。我过两天就把宝儿给你要回来。”
  宇林妈说:“我看你媳妇这一回脸色好像没有以往那么黑歪,她说再不出去跑了,要一心看着宝儿上学哩。”看宇林不说啥,就特意叮嘱儿子:“你可要想好再拿主意,我看她肚子不对啦。要是让她这么不清不楚的回来,往后就不好打发了。”
  宇林不耐烦说:“我心里明白着呢,这一回我决心下了,离了!不要那货了!”
  母亲也说:“早就该拿定这主意了。”又关心地问宇林:“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不舒服,做的饭也不想吃,还在锅里热着哩。”
  宇林说:“我一点没胃口。”说着,衣服也不脱就在自己睡觉的那个小床上倒头去睡了。他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才能结束这个麻缠的糟糕婚姻。他不由得想起了和田美酸楚得有点后甜的拥抱,紧接着头脑里就被没法处置的忧愁填满了。他想鼓足勇气去把那个不顾羞耻的女人赶出去,甚至连去了如何理直气壮的斥骂话都想到了。可是返回来又想到那间宿舍原就是团里给他俩个分的,不让人家住也讲不过去。要真正撕破脸皮闹起来,宇林自知不是伶牙俐齿的妻子的对手,结婚以来凡是夫妻之间的矛盾摩擦,没有一次不是他宇林大败认输的结局。
  想来想去,宇林觉得终究还得再去和妻子谈一次,无论怎么样都得有个说法吧?
  母亲收拾完了碗筷,上炕去睡,见儿子虽然不说话,可不断叹气翻身,就安慰说:“娃呀,咱无事不生事,要是事寻到门上来,光躲着怕事不行呀!她贼东西把屎往咱脸上给抹,咱躲也躲不过去了。”又说:“我看,我明天去把宝儿叫回来,你该给他摊牌啦!这一回再让她光光堂堂回来,我就要臊得跳崖上吊去了!”
  宇林不耐烦说:“我心烦得很!你让我安静安静吧!”扭转身面墙再不动弹了。
  田美回到文化大院子的时候,母亲桃花还开着半扇大门,人站在外头街道的道沿上,等着多日为寻儿子而魂不守舍的女儿呢。
  远远看见田美从树荫婆娑的人行道走来,桃花往前快步迎了几步说:“你咋才回来,晚饭都凉了。”又安慰女儿道:“不知道飞儿奶他们俩去了哪里,你一次次跑不顶啥。咱注意打听着,有了消息再去吧。”
  田美神情恍惚道:“我上南山坐了一会儿,下山迟了些。”
  桃花和田美一起进大门锁好门,又一块儿往住处去,桃花说:“你一直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呀,要不,我明天给你们几个单位的同事们都托说托说,求他们看要是有个合适的向口,就给你介绍个人吧。”
  田美说:“哪里就有合适的?要有,还不早有人给咱穿通(介绍)了?”
  进了屋,桃花一边往桌子上摆碗筷,一边说:“也不知道你宇林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我看他就是个合适的好人。”
  听妈妈又提起来了宇林,田美不由“扑腾”地心一跳,似乎是妈妈觉察了她和宇林刚才的一幕,脸红着不搭话。
  桃花没有注意到女儿的表情变化,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说着:“宇林那娃人不错,是个老实顾家的人。就是有个孩子还有他老娘,我怕她以后会护着惯着她孙子和你作对。”
  田美“噗哧”笑了说:“妈,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现在还没有离婚呢。”
  桃花抓住时机说:“那样的光景,离婚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又小声对女儿说:“我今儿在门口听剧团里出入的人议论来着,说是宇林那跟人胡跑的婆娘被和她钻着的那人的老婆给打了,浑身是伤大着肚子回来,又要和宇林一块儿过活,气得宇林骂了一顿跑了!人还都说她是遇着了宇林那样的绵性子人,要是稍微有火气的人,早把她的腿给打坏了!”
  田美说:“宇林大哥的确是太心软,好人咋得不到好报呀?”
  桃花说:“依我看,这一回,宇林即就是怎么性子绵软,也不离不行了。”又小心说:“我想提点啥去宇林家看看去。”
  田美连忙阻挡道:“你可千万不敢去,咱和人家非亲非故的,你跑去看望,人家会以为你是看笑话哩。”
  桃花说:“他救过你,咱去看看有啥不可以的?”
  田美只得说:“我在山上看到宇林大哥了,他难过得哭呢。差点儿要跳崖不活了哩。”
  桃花着急问:“那他怎么样了?人好着吗?”
  田美说:“我劝他了,他回去了,回南关村家里去了。”
  桃花才放心说:“谢天谢地,这就好,这就好!”又说:“要是这样,咱就更应该去他家看看。”
  田美说:“人家夫妻俩正闹事哩,咱挤进去像咋回事嘛?不怕有人胡传话?给他老婆知道了咋说得清?”
  桃花想了想道:“也是这个理,是非窝子还是先离远点好。”
  田美心里还惦记着宇林的可怜,嘴上却说:“人家的家务事,与咱有啥关系?”收拾睡了。
  第二天,田美怎么也忍不住想知道宇林怎么样了,她没有像以往那样上班就坐在图书室那边一角的高一点的台上打毛衣,而是特意把椅子搬到敞开着的临街道那边的门口去坐了紧盯着剧院的大门。直等到快要到中午十二点,还不见宇林的身影在剧院门口出现,田美更担心了。
  宇林一夜心如刀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第二天一直躺到十二点过了,才在母亲的催促下起来吃饭。
  母亲又叨叨:“你吃了赶紧去给我把宝儿要回来。要是让那瞎货把我宝儿偷着领跑了,我可就活不成啦。”
  宇林有顾虑,他很怕去了见到团里的熟人,自己脸面实在无光,就想远远躲开去,眼不见心不烦。见母亲催他,就含糊道:“妈,你再不管啦,我自己想办法。”
  母亲不依不饶道:“你想办法?你性子跟了你早走了的老爸,软得稀沓沓提不起筒子,除了吃哑巴亏还能有啥好结果?我看你媳妇就是你给惯出来的一身瞎毛病!你要是能挺起腰杆子活人,她狗东西敢胡成?!”
  宇林没办法就说:“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母亲还不放心道:“你去了能顶啥?他那个八哥嘴叭啦叭啦打机关枪撒豆子一样,你能是对手?有理都变成没理了,我跟你一块去!”
  宇林劝说母亲:“那里是在剧团,瞎好是个机关单位哩,你去了喊喊叫叫小事都给你喊叫成大事了。”
  母亲不服说:“娃呀,你就是再瓜(傻)总不会瓜到这地步吧?这是小事吗?这都是小事,那啥算是大事?”又说:“你剧团那啥烂怂单位?我又不是没去过!”说着就要往外走。
  宇林赶忙拦住母亲说:“好我老娘哩,你再不要去添乱啦,我先去,要是要不回宝儿,你再去吧。”又说:“这一回和以前几回实在不一样,你要是去闹出个人命来咋收场呀?”
  宇林自己觉得躲远终究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好一步三挨慢慢去剧院那里。谁知去了他们的住处,却看见儿子宝儿一个人在吃午饭,他问儿子:“宝儿,你妈妈去哪里了?”
  宝儿说:“你们剧团的领导和几个开着车的人来,叫我妈妈出去了。”
  宇林知道团里办公室的文书就在这院子里住着,连忙去寻着了文书打问。文书告诉他:“你爱人计划外怀孕,团里和文教局一同送她住医院引产去了。在县计生局的门诊楼住着呢。今儿上午检查,下午就要做手术,我正要去南关村你家里给你通知呢。”又对宇林道:“团里和局里有人在那里换班守着她,你带些必须的东西,快去看去吧。”
  宇林回去给儿子说:“你妈病了,住院去了,我也要去医院,你吃完饭要么回村里和你奶奶住去,要不去叫你奶奶来给你在这里做饭吧。”见儿子答应了,宇林才往东街顶头的计生局去。
  去了计划生育门诊楼,局里和团里派的的几个守候的人都在走廊里呆着。见宇林来了,团里管计划生育的女副团长就迎上来给宇林说:“你才来!你婆娘在里头骂人呢。”她给宇林往开推病房的门说:“这计划生育是国家政策,又不是我们自己定的土政策,她把我们这些具体办事的当啥的骂哩?”
  里头正在发脾气的女人听见了,大声回话道:“国家政策?国家政策就是给我一个人制定的吗?你们手放到心口凭良心想一想,你们谁不是两个三个的偷着生了?把黑娃在哪里藏着人都知道,敢叫人下势查吗?”
  副团长说:“你这时候怨谁呢?我有三个娃都长大了,那时候国家鼓励多生呢,你怨就怨你娘把你生的没赶上时候。人家国家现在不准多生了,你有啥办法?”
  里头的宇林妻子要往出冲,指着副团长后边的几个人嚷:“你倚老卖老我不比,把你后边的帮手拿来和我比一比,一个个都给计生局的瞎种黑食送饱了,换来那个准生证,光明正大生二胎,把你们的大娃都排起队着人看一看,哪一个是得了那些瞎病的残废娃?”
  被指点着的那人以为宇林这个歪婆娘是说自己,连忙往后退着说:“你指我,我可不想惹你,人家领导派我来,我要不来就扣我工资哩。”
  宇林要往病房进去,副团长小声对宇林说:“你好好给你媳妇劝说劝说,人家局里研究了,这次要不主动引产,就要把你俩都开除公职啦。给你说实话,现在超计划生育,哪里都躲不过去,即就是开除回了农村,也得被拉着来做手术。硬顶对自己有啥好处?”
  宇林进了病房,回身闭门对副团长说:“我知道这一向计划生育风声紧,我给她好好说。”
  外边有人冷笑道:“混了个野种,还有脸闹腾,真搞不清这两口子都是咋想的?”
  宇林装作没听见闭紧了病房的门,转身沉声对妻子说:“闹啥哩闹?还嫌丢人没丢够吗?”
  宇林妻还不甘休道:“我气得很!一个个人模狗样训我哩,豁开肚子,哪一个不是一包臭屎?副团长,她妈个屄!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官碾子’谁不知道?肚子上不知道爬过去多少个男人了,老了老了卖不动了反过来数说我呢,有啥资格呀?”
  宇林怕外边的人听见,就斥责道:“你敞沿子嘴胡淌啥哩?!”
  女人还不住嘴,提高音调继续乱骂:“狗日的都是红眼子病,自己长了个猪模样,又腮呱啦(嗓音不佳)声唱不好戏,要跟你老娘比,叫你娘老子把你都塞回交裆去另造一回去!”
  见女人实在不成体统了,宇林就大声呵斥道:“你能行,你能日天,你闹去!我不管了,我走呀!看你不做手术能上天去!”
  女人这才软了不作声了。
  宇林见她安静了才说:“你不做手术是想咋哩呀?是真的要把这不明不白的娃生下来吗?你没想想生下来咋办呀?咋么长得大呀?”
  女人回到铺着白布单的病床去坐了,接过宇林给她倒的一杯水,低了头不说话。
  宇林耐心劝她:“咱俩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往下你想还能一块儿过下去吗?你再坚持,心里还不都明镜一样明白,咱俩这走到头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无论是自愿协议还是起诉判决,都非离不可,你再给你添上个一辈子放不下的负担,往后怎么过呀?”
  女人哭了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没脸再和你和宝儿一起过了,可我就咽不下这一口气。”又自言自语似的道:“狗日的甜言蜜语把人哄了,你母老虎打我,你就能干看着我挨打装哑巴?”
  宇林知道那是说那个她跟着唱戏的戏班子老板,就说:“你还做啥梦哩?人家老老小小一家子人,能不护那头子反过来护你?”
  女人可怜巴巴求宇林:“我把这娃打了,你会原谅我吗?”
  宇林决然说:“这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指望我愿意一辈子天天被人指脊背拿地上爬的东西比吗?你往前走你的路去,凭你天生的条件,到哪里都是个好演员,去西北地区无论哪个秦腔剧团都能找到你的位子。我不行,我只会点乐器,也上有老下有小,离不开。”
  女人终于咬牙说:“没办法,只有各走各的路了。等手术做了,我就跟你去办手续。以后我万一要不在人世了,你只要记着逢年过节让我宝儿给我去十字路口烧几张纸,我就死也能得闭上眼睛。”
  看女人哭得真动了情,宇林说:“你放心不要哭了,怎么说你也是宝儿的亲娘呢。”
  副团长领人进来说:“说好了吗?外边医生都准备好等着呢”
  宇林往起搀扶妻子道:“去吧,我伺候你小月子。”
  转眼又是严冬季节,小县里根本没有大城市那样的供热设施,各机关单位的取暖全都靠用煤烧铸铁火炉取暖,一间间办公室的门头或者窗框,无一例外都塞出来一兜把多粗的铁皮烟筒,平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后屋檐下的台阶上,堆满了按人分的一堆堆块煤和点火的硬柴,每个人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掏灰折柴点炉子。
  田美他们的阅览室,由于房间大,在东头她和申大姐经常坐守的那个地方,支起来了一个比其他单间办公室要大了许多的半人高的铸铁炉,一次添煤就得往进倒二三十斤煤块。煤好说,单位出钱一次就拉了一大车,倒在后院楼房和外墙之间的一条前后堵死的小甬道,随便安了一个铁匡门锁着,专供单位办公室和前头的阅览室随时取用,但烧火的柴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一天,田美正由于找不到干硬柴,在大铁炉子被黑烟炭灰弄得灰头土脸鼻涕眼泪的时候,宇林来了。
  申大姐原来就认得宇林,一眼看见宇林进门,主动打招呼:“宇林呵,今天有功夫来这里看报纸了?你可是不常来的稀客呀。”
  田美听见申大姐的话,猛然站立起来,回头往宇林来的方向看去,见宇林笑呵呵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忽然觉察自己的形象不够美,就慌乱用手去理头发,又发觉手上满是黑煤沫,又去用袖子擦手刚才挨到了的额头,忘记了袖口也有煤灰,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把面目给弄成什么样子了,就不好意思地停住抹擦,只小声说:“宇林大哥,你来了。”
  申大姐打破田美的窘态道:“田美,你认得宇林?他是对面剧团的人。”
  田美说:“我们见过,我认得。”又要蹲下去戳炉子。
  宇林上前去提着上头环状的盖子的中心拴着的铁丝,揭开了火心那里的一小片炉盖,把田美塞进去的没有干透的硬柴用火钳夹出来说:“柴这么湿,咋能搭得着火?我剧团那里在几年前翻盖剧院的时候,拣了好些干硬柴,终究烧不完,我去给你们拿些去。”说完,也不等田美和申大姐接话,就转身出去拿柴去了。
  申大姐神秘地给田美说:“你知道吗?宇林最近离婚了,他媳妇一办手续就走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了。”
  田美说:“我也听说了,好好的离啥婚哩,儿子都那么大了。”
  申大姐说:“那样的野婆娘,离了好!不离还不把人给气死!”
  田美故意说:“我可听人说,他媳妇可是剧团演正旦的台柱子呀。”
  申大姐扭嘴不屑道:“戏唱得好,人品不好,一分钱都不值!她可亏乍了宇林那老实疙瘩子啦。”
  正说着,见宇林抱着一抱硬柴进来了,两个人都停住了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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