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诛张放收养二英童 死王音觊觎三老雕

　　话说刘永命斩张放，他哭天喊地求告，说自己途径濮阳、山阳二郡，路上围了无数难民。听难听说，他们那里发生地震，死伤大半。自己于心不忍，便拨了两千石给他们。永问刘演可是实情？刘演挠头苦思道:“我们是从濮阳、山阳经过，也遇到过难民。”话到此处，说不出来了。刘永也便信了他的话，安排他去给灾民下米熬粥。张放去后，刘秀将包裹递给刘永，口称太后所转交也。刘永打开，不过是些衣物佩饰。虽自身用不着，到底珍贵，念苏令、李宝、张忠辛苦，便尽数赏赐给他们。刘演十分羡慕刘永之豪放，便拜为师父，学习武艺不提。
　　却说刘永带领东郡官吏平民日夜重建民房，三个月后已初具规模。这日黄昏，刘永正教刘演剑法。苏令持人头觐见，李宝身后带两个幼子，皆面黄肌瘦，开档露肉的。苏令将人头掷下，刘秀吓得屎尿俱出，刘演却镇定自若。刘永认得乃是张放的人头，责备苏令，因何斩杀？苏令道出实情。
　　原来张放克扣两千石粮米卖给富商，而濮阳、山阳的难民全部是富商假扮，目的为了遮人耳目。如今在刘永眼皮底下还不老实，竟然借赈灾之机戏辱妇女，又要以一升米换一个孩子。有些难民饿急眼了，真个就将孩子推出去。短短两个月就有二十多个孩童丢失，刚刚又将两个孩子往船上带，遇到了苏令巡查，觉得可疑，便拔剑质问。
　　那厮认怂，一五一十都招了，苏令听后十分惊骇发火。恐日后无凭，让他将所作所为详细写出。苏令接过罪状一看，真是越看越气。恼怒之下，将张放一剑斩首。
　　刘永听了苏令之语，又看了那厮的罪状，也是堆积了一股愤然之气。但看到李宝身后蜷缩着两个幼童，瞬间转怒为喜，上前逗他两。看到他两个小家伙木呆呆的翻白眼，知是吃不上好东西。于是吩咐上菜，让刘演刘秀二兄弟陪吃。两个幼童见有两个大哥哥陪着吃，也就不拘着，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刘永问二幼童之父母，苏令答:“因张放扣粮不发，使得许多难民饿死，他两父母也未能幸免。”永怒，即问:“灾民多少？余粮多少？”
　　主簿张忠道:“全郡灾民两万余人，余粮除前月发放至今，剩余不足二百石。”永对苏李二将道:“将张放贪污克扣，欺君害民之事表奏朝廷，把他写的罪状一并上呈。完了你二人去濮阳山阳二郡追缴灾粮，如有不从者，就地格杀。”二人领命而去。张忠见刘永十分疼爱这两个幼童，便打趣道:“刘大爷至今尚无子嗣么？”永憨笑无言。张忠建议收为义子，永苦笑道:“我的义子们比你都大了，收两小儿，恐乱了辈分，引人不服。”张忠道:“大爷不如给他们起个名字，就让他们追随刘演兄弟好了。”永问他二人姓啥？张忠道:“单眼皮的姓岑，双眼皮的姓冯。”永捻须思索一番道:“单眼皮就叫岑彭，双眼皮就叫冯异。”有诗为证:
　　若非刘永染秋霜，光武安能立帝长。
　　不是侠王行大义，岑彭冯异早夭亡。
　　二幼童拍手大笑，永看着他们如此可爱，眼噙泪花，一手一个抱着拿胡须扎。戏耍后，乃问张忠:“张放这狗贼拐孩童作甚？”张忠答:“听人说大司马大将军王音荒淫酒色，年年犯病，重金求诊海外医师，海外医师就说他心肺坏了，要换小儿心肺。他们又不敢公然捕害，只得从各地牢房里，灾区里去寻摸。”永拍案而起道:“刚死了一个王凤，又来一个王音。恨不在朝堂，不然纵千百万人护他，也要砍了他。”
　　话说汉家王府，众将听说了王音取小儿心肺治病之事怒不可遏。尤其是佼强、苏茂、董宪、陈遵。说什么都要去硬闯，萧王二夫人苦劝道:“前者周建冒失杀王凤，结果和王安两个被贬。我夫君世尊治水前，几次三番告诫尔等不得外出闯祸。”众将怒气难消。突然从窗户飞来一个布团，打开一看，上写“狼心狗肺”四字。众人不解，陈遵立马醒悟过来，带上董宪夜入大将军府。天亮后，大将军府乱作一团，呼天喊地的叫:“大将军薨了。”原来陈遵真个把狼心狗肺调入他的药引子里，那厮不曾察觉，自以为有效。手下慌忙来报，厨房发现死狼死狗，俱无心肺。王音听了，顿觉心口膨胀，破裂而死。成帝亦恼外戚之权势，今见王音病故，也不前往吊唁，只安排薛丞相料理后事。
　　薛丞相爱惜民生，不肯浪费，所以他的葬礼相对简单点。这可把王氏子弟给气炸了，尤其是成都侯王商，曲阳侯王根，红阳侯王立。他三人向太后告状，太后旁边立着王莽与淳于长。太后问二人意见，王莽表示大将军辅政八年，累有功劳，举行丧葬大典可以昭告天下，为忠贞者之表率也，其功德可广播民间。淳于长则表示官位越大越要低调行事，老子云:太上，不知有之。太后不决，三人以免官相要挟，太后乃下旨申饬薛宣。成帝知母怒，乃免薛宣丞相一职，以翟方进代之。翟方进初任丞相，也不好违了太后之意，可又不敢大肆挥霍，招忠良咒骂。少不得自家出钱为他王家大操大办。
　　且说王音去世，成帝欲提拔定陵侯淳于长为大司马大将军。各地郡守纷纷上表赞成。王氏子弟一百个不愿意，纷纷弹劾他贿赂外官，架空朝政。射声校尉王莽更是指控他犯了谋逆大罪，成帝冷笑道:“巨君，子鸿是你表兄，你空口白牙也要效仿古人大义灭亲么？”王莽待要辩解，王根力挺王莽道:“巨君说得没错，他确实犯了谋逆大罪，不信去长定宫审问一下许废后，再去他家里搜查一番，藏着不少许废后的胭脂首饰，金银珠宝。还有各处州郡的珍奇古玩，前后贪墨巨万。”红阳侯王立也极力赞成审问淳于长。
　　其实王根也不知道内情，都是王莽嫉妒淳于长不断的升官发财，金银美女无数，心里难受。自古十官九贪，官场无清白。他留了心眼，对他一举一动十分关注。这才掌握了大量把柄，准备告诉王音、王商，奈何二人与之交厚，最后思来想去便告诉了王根王立。二人皆与之有仇，一获此把柄便上告成帝，帝大惊，一面派人去审问许废后，一面抓捕淳于长问罪。
　　经过一番审讯，终于查明真相。淳于长因谋逆之罪下狱，许废后则被赐毒酒而死。因揭发有功，王根表奏王莽为新都侯，帝准之。王音死后，帝欲封王根为大司马大将军，王根谦逊不受，转而推荐成都侯王商为大司马大将军，此举博得朝堂一片赞美之声。王商感激不尽，二人多有往来，得知他憎恶淳于长，便使人往狱中暗害之。事后他二人上奏成帝，说他畏罪自杀，并奏请抄家。可惜淳于长多年积累之财富与娇妻美眷，此刻尽属他人。
　　话说王商自任大将军以来，逐渐骄奢起来，有一年夏天，天气酷热。他妻子鱼桃夫人热得受不了，就去明光宫里避暑去了，而明光宫乃是成帝寝宫。王商大怒，也要入宫避暑。帝只好暂借给他，后来，鱼桃夫人不想天天乘辇回家，想要坐船回家。王商又把内沣的水引入长安城，然后再注入自己府第中，修一座大池塘用来行船。完了广征美女于船上吹拉弹唱，好不奢侈。成帝听闻此事，内心极其厌恶。恰逢成帝不悦之时，丞相翟方进奏道:“今汉家王刘永东郡治水，只身犯险，令黄河改道。组织官吏百姓日夜不休，历经三月已疏通河道，加固河堤，并自费钱粮为受灾百姓重建家园。又有一大喜讯奏闻，据前线来报，说广汉郑躬之流业已被赵护击败，不日将传首入京。所陷之地均已收复，这正是汉家王知人善任之功也。三辅百姓皆云:刘永行，黄河清。刘永定，天下平。”
　　帝甚喜，传旨下诏曰:东郡河水盛长，毁坏金堤，未决三尺，百姓惶恐奔走。汉家王身当水冲，履咫尺之难，不避危殆，以安众心，吏民复还就作，水不为灾。复为灾民捐资建房，朕心甚慰，特赐禄米二千石，黄金二十斤。汉家王又为国举贤，荡破广汉郑躬之贼，朕特封赵护为执金吾，赐黄金百斤。”翟方进又拿出一份奏表来，双手微微颤抖。帝问何人之表？方进回复道:“这是汉家王的表章。”帝笑逐颜开道:“既是刘大爷的奏章，还不呈给朕看。”方进只好硬着头皮把奏章呈上，成帝打开逐一看来。初时笑容渐僵，慢慢眉头一皱，最后咬牙粗喘。直到看完，气得将奏章撕碎，大喊:“害民贼，安敢如此？”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