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五节 古银杏搬家

　　有句俗语：树挪死，人挪活。今天看来此话也不是绝对的，如果生长环境发生变化，把它挪到更合适的地方，悉心呵护，让其长得更加枝繁叶茂，未必不是件功德无量之事。
　　当4号线遇到古银杏，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这是无锡地铁在建设中第一次碰到与古树名木的矛盾，一边是现代化的城市交通建设，利民惠民，另一边是属于国家保护对象，留存文化记忆，两者如何共存互荣，考量着一座城市的智慧。
　　4号线西园弄站，位于蠡溪路与建筑路交汇处，路边绿地内生长着一棵银杏，树龄160年，属于古树名木。倒推过去，应该是清朝年间就有了，历经风雨飘摇，岁月沧桑。因为毗邻梁溪河，这棵银杏在四季轮回中俯视清波十里，白帆片片，从晚清、民国一路走来，在这块城郊的原野上，周围垄垄田畴，稻苗青青，它是唯一昂然挺立的树种，傲然卓立，风光无限。
　　改革开放后，这片平坦的原野竖起了一排排高楼大厦，交通要道纵横交错，原本高大的树躯在周边楼宇的掩映中显得微小，它的西侧是庞大的超市群筑群，北侧是奥林花园A区，南侧是B区和C区，四周高楼林立，它俨然成了一个微型盆景，孤立地站在路边，汽车尾气时不时侵蚀着它的粗壮躯体，原本茂盛的枝叶渐呈萎靡，生长态势渐呈疲弱。
　　现在，地铁修到这里，对这棵树是有利还是不利，继续生长在这里，是好还是不好，是一个权衡利弊的问题，核心是让银杏树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对于古树名木的保护，国家于2016年2月2日发布了相关文件。该文件首先明确了古树名木的概念，“古树是指树龄在100年以上的树木”，“名木是指具有重历史、文化、景观与科学价值和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树木。”同时强调，“古树名木保存了弥足珍贵的物种资源，记录了大自然的历史变迁，传承了人类发展的历史文化，孕育了自然绝美的生态奇观”。
　　当然，古树与名木也不是等同的概念，古树不一定是名木，名木不一定是古树，前者完全以树龄界定，后者是历史或社会上有重大影响的中外历代名人、领袖人物所植或具备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纪念意义的树木，没有树龄限制，也不分级。譬如深圳仙湖植物园的高山榕、陕西黄帝陵的轩辕柏、泰山岱庙的汉柏等等。此外，还有分布在风景名胜区，并列入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的标志性树木，如黄山迎客松。
　　因此，无论是古树还是名木，都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价值，也是一个地区的植物坐标。无锡地区共有古树名木896棵，其中一级古树37棵，二级古树103棵。其中位于城区的有552棵，位于乡村的有344棵。古树的品种有银杏、紫藤、苦槠、七叶树、红豆树、垂丝海棠等，数量排在前5位的依次是银杏、桂花、朴树、樟树、桧柏，这些古树是城市和村野的年轮，也是一种茂密的乡愁。当这种寄予桑梓情感的植物与轨道交通迎面相遇，能否鱼和熊掌兼得呢？
　　早在2012年11月27日，无锡市人民政府就以政府令的形式颁布了《无锡市古树名木保护办法》，共三十一条。其中第八条，将古树名木的类型进行分类，分为一级和二级，树龄在300年以上，或者树种特别珍贵稀有的，为一级古树名木，其余为二级。建筑路上的这棵银杏属于二级，同样要与一级一样保护好。在第二十条中明确：“因特殊原因确需移植古树名木的，移植申请人应当制定移植保护方案，经市、市（县）古树名木保护主管部门审查、论证后，报本级人民政府批准。”
　　何去何从？谁说了算？
　　首先由专家论证，留还是迁。地铁方具体负责此事的王波和陆征全程参与了这项工作，牵头推动各项工作。组织了专家组，专家由园林局技术专家、总工，施工单位、地铁集团等组成，举行两次论证会。第一次到现场，对这棵树的生长现状做出判断，可以看出，由于地处交通要道，周边建筑繁多，这棵银杏处于“亚健康”状态，继续留着，要恢复原有的葳蕤长势，概率极小。第二次再开论证会，地铁方面提供了施工图，地下开地铁，顶上的银杏能不能活下去？地铁工程纷繁复杂，下面有众多管线，有顶板结构，地下水的走势发生了变化，根系也受到影响，改变了树的生长环境。如果地铁建好了，树活不了，那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专家组经过反复讨论，根据工程建设、城市发展、生长环境的变化，做出综合判断——迁移，到更适合它生长的地方去，移植比留在原处利大于弊，各位专家签字形成共识。
　　但是，古树迁移不是一件想做就能随便做的事。这棵银杏是自然界和前人留下来的宝贵遗产，是城市的记忆，是几代人共有的念想，承载了当地居民的故土情思，呈现出一种特有的乡愁情感，也是山水园林城市的组成部分。保护，是应有之义。
　　按规定程序，将迁移申请报到市政府。作为这项工作的当事人，地铁集团建设公司的陆征参与了全过程，对于当时的论证、移植、保养，历历在目。
　　相关政府层面的协调会上明确，考虑到原地保护方案将给地铁项目施工和长期运营带来较大成本和安全风险，且银杏树将被车站结构围合不利于树木生长，对古银杏树采用迁移方案，由园林局制定详细迁移实施方案，并尽快组织实施，以确保地铁4号线一期按期开工。
　　于是，加班加点制订古银杏迁移方案。但方案是不是可行，还要经过相关单位和专家的审查。在随后召开的审查会上，市政和园林局、文旅集团、地铁集团、交警支队、太湖鼋头渚风景区管理处、蠡湖风景区管理处、市政设计院、江苏园景、江苏景苑等单位的人员和古树专家悉数参会，会上对迁移方案详细论证评审，提出修改意见，施工单位再对方案优化完善，并再次在地铁集团组织审查。两次审查，原则同意银杏迁移方案，但就开挖土球、树冠修剪、钢筋笼用材、起吊机械、运输路线等，提出了具体细化要求。
　　令人更关注的是，这棵古银杏要迁到哪里去？就像女儿出嫁一样，要找一个好婆家，让树活得好、长得好。
　　银杏在无锡不乏身影，锡惠公园居多，除了惠山寺大同殿前那棵600多年的古银杏，张中丞庙前，也有一棵400多岁的银杏。天下第二泉旁的云起楼下，也有一棵200多岁的银杏。此外，宜兴周铁镇老城隍庙，有棵1800多年“银杏王”，相传三国孙权之母所栽，至今茂盛结果，成为殊景。不同于这些与庙宇紧邻的银杏，建筑路上的这棵编号为337的银杏树，立于溪河之畔，大道之旁，阅尽了一个多世纪的吴地风云。如今因城市建设，迁走他处，于人于物总有一种不舍，有一种眷恋。
　　陆征说：“这棵树要迁移，就要找一个最适合它的地方，某种程度上，迁植是一种更好的保护。几家单位坐下来商量，尊重银杏的生长习性，预选了三个地方作为落脚点，第一个是太湖新城的尚贤河湿地，临湖近水，生态良好。第二个是长广溪湿地，也是近水公园，旷野平畅。第三个是管社山庄，临近蠡湖，山水相依。应该讲，这三处都是水系发达，有利银杏这类树生长，但还要考虑实施中的两个因素：一是有施工条件，大型车辆进出要有通道，便于运输。二是要有利于后期养护，不是一移了之，而要长期护养，让它长好。
　　鉴于此，管社山庄是三个地方中最好的，有着比较优势，自然生长环境好，有现成的通道让车辆直接开到移植处，又离城较近，后期园林工人来保养也便捷。管社山庄还有大门，24小时有人看护，并且每年都有固定的养护单位对所有苗木地行养护。综合考虑，专家组选定了管社山庄。而且，新地方与老地方距离只有3公里左右，土壤结构气象条件几乎相同，更有利于银杏生长。”
　　2017年3月13日，无锡市市政和园林局向无锡地铁集团作发放政许可决定书。
　　无锡人对于管社山庄并不陌生，它的前世今生却也可圈可点，这里，太湖、蠡湖、梁溪河三水交汇，西起管社山，东依犊山大坝，靠环湖路。山庄内有万顷堂、驻美亭、镇湖庵、杨家祠堂等。此地相传为明末隐士杨紫渊隐居之地，他钟情布衣，寄情山水，自号管社山人，后裔在民国年间于此地建杨氏祠堂。名声远扬的还数万顷堂，这是无锡历史上湖湾开发的第一景点，有一渡口，当年去鼋头渚，到万顷堂摆渡是唯一通道。这里正对太湖三山，左中犊右箕山，此地观赏太湖胜景，足可与鼋头渚媲美。建国之后人民政府在此开建了无锡最早的水厂梅园水厂，当时的取水口和部分厂房如今已成为工业遗产，加上惠泽亭、虞美人崖等景色，极大地丰富了管社山庄的人文内涵。
　　绿野如涛，紫藤蔓绕，银杏落嫁于此，应属“门当户对”。那怎么顺利地“嫁”过来，还需择良辰吉日，这个“辰”就是让银杏什么时候动身最合适，能避开上班高峰，走哪条路最顺畅，这需要“娘家人”统筹谋划。
　　要做好这棵树的迁移，还要有具体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毕竟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多方协作，才能把此事搞定。经招标，江苏景苑绿化建设有限公司作为施工单位，江苏园景工程设计咨询有限公司作为监理单位。
　　之前多方论证的古银杏专项迁移方案做得很细，这个方案决定着银杏树能否成功移植，因此具有较强的指导性和可操作性，譬如前期准备一项中就有6个内容，迁移报批、组织设计、交通疏解、机械准备、安全计划、现场障碍物的调查及需协调解决事项。由于这棵树高大冠阔，进场设备众多，现场需要有38米长、13米宽的施工作业面。同时，通过调查，移植区域内有部分绿化带及路灯杆障碍，路灯杆也要迁移。操作时，起重机需停在绿化带内，那绿化带要满足起重机的荷载，先对绿化带进行硬化处理，并确保一定强度，保证施工安全。整个迁移施工周期为15天。
　　施工现场的组织架构至关重要。
　　为做好此次古树迁移，专门成立了创优领导小组，设置了总部主管，项目经理担任现场主管，负责组织协调工作。项目经理下设项目副经理、技术负责人，再下面设施工员、机械员、质检员、资料员、安全员、材料员六大员，再下面是现场作业班组。通过设置科学的组织机构，合理的劳动力配置，实现目标明确、责任明确，减少中间环节，使现场管理高效有序。
　　移植前的修剪，必不可少。类似于出嫁前的打扮，树冠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修剪时，两名高级树木修剪技术工人登上高空修剪车，对银杏进行整形，剪去枯枝、病枝、内膛枝，并对修剪伤口用果木病创愈膏涂封，杀菌消毒，促进伤口愈合。在施工中，工人发现树干顶部和底部各有空洞，这是树龄长的树木容易出现的症状，于是立即用填充物封堵，保证移植后的长势。经过修剪，银杏树精神了许多。还有一个必须提前做的，就是断根，所谓断根，是将深植在土壤中的根系切断，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正式起挖时省力省成本；二是让古树长出新的根系，更好地融入新的植被环境，先有个适应过程。就像孩子断奶一样，在断奶前先减少喂奶量，慢慢地，慢慢地，最后下决心不让孩子吃奶。树亦如此，原来通过这些根系吸收水分及各种养分，移植时一下将会被全部断掉，那就在移之前减少养分吸收。但这项工作要提前做，所以，建筑路上的这棵银杏早在数月前就实施断根，即在树根以外，以树的胸径3倍为直线距离，为一个圈，进行挖沟，断其根系，并在断根再生出新的根系，等移栽后就会很快适应新环境。
　　交通导改，又是重要一环。
　　由于这个迁移位置在交通要道口，建筑路东西走向和蠡溪路南北走向车流人流川流不息，既要留下足够的空间便于施工，又要最大程度降低对交通畅通的影响，就要预先做好导改方案。经过测算，局部作业时间需要两天，第一天是围挡、机械设备进场、初步开挖、钢筋笼及其他辅材进场。第二天主要是土球开挖、绑扎、修剪、吊装上车、运输等，仅银杏吊装就需要4个小时左右。
　　万事俱备。
　　那天凌晨，大队人马进入建筑路现场，因为周边都是住宅区，为不影响居民休息，施工人员悄悄地来，悄悄地干，在暗淡的灯光下开始了围挡、拆除栏杆、绿化带苗木迁移，该做的准备工作一一落实。天亮时，大型设备进场，吊车、油锯、曲臂式高空修剪车各就各位。
　　当早晨第一缕阳光洒向这棵高大的银杏树时，挖掘启动，随着挖铲的上下舞动，树身微晃，沉睡了160年的泥土苏醒了，满枝的翠叶在风中飒飒作响，和着树冠上清脆的鸟鸣，犹如演奏一首告别曲，即将离开这片养它育它的土地，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温暖的阳光斜射下来，此时此地，树与阳光做最后的相拥。
　　探根，深挖。树要连着土，土要粘着根，这土就是银杏的“嫁妆”，它们是相依为命的，离开了这一百多年相伴的泥土，树是不能成活的，带着土，带着泥土的清香，一起去新“家”。为了确保根部的土一点不散失，之前就定制了一只巨型“铁碗”来盛树根和土球。经测算，这只土球直径为4.43米，冠幅约为5.73米。挖时先去表土，遇粗根就锯。收底，土球底部为土球直径的三分之一，利于植活。不久，一个巨大的深坑呈现在面前。
　　土球易散，现场做好包扎，只见工人们抽出浸好水的麻绳，前后左右穿梭网好，在土球腰部缠紧绕托，随即勒紧。这个很有讲究，先从上到下绕到土球底沿沟内，再由另一面近返绕到土球上面，再按树干顺时针方向缠绕，形成双层或四股麻绳，第二层与第一层交叉压花，绳间隔距在5—7厘米，避免泥土脱落。
　　即使这样，还要针对银杏树制作一个外包钢筋笼，托住土球，构成双保险，就像一只巨型的碗，盛着土球，这样可以将土球完整无遗地转移。这个钢筋笼的结构由专业厂家及技术人员设计和计算、焊接，所有连接点务必满焊，以保证起吊及运输途中受力均匀。当这只钢筋笼制作的巨碗拉到现场，让人惊诧不已。
　　接着吊装，分两个环节，一是起吊，二是装车。用100吨的吊车，采取两根吊带两点起吊法，两辆吊车同时操作，先用吊带把土球基部树干小心绑扎，再用一根吊带扎在树的一级分支下，两根吊带打结后挂于吊钩上，工人注意好吊带与土球之间的平衡，确认无误。指令发出，司机按下操纵杆，这个庞然大物，直径6米多、重达8吨的土球连同枝干缓缓上移，离开了黄色的土坑，原本垂直的枝干变成了与地面平行，另一辆吊车同时起吊树身，两辆吊车同时发力，整棵银杏慢慢向停在一旁的超长平板卡车移去。
　　转眼间，土球落到靠近司机室的一侧，树冠自然地朝向卡车尾部，精准落到预定钢管焊成的支撑架上。工人们迅速用粗绳将土球及树干牢牢勒紧于车厢两侧，纹丝不动。“女儿”终于抬上了“轿”，这时，忙了大半天的大伙才松了口气。只是这个“轿”是超大型的，长12.9米，宽3米，高3.3米，不是人抬的，而是吃柴油的。此时，修剪工人还要对斜放的树枝进行轻微的修剪，保证运输顺畅。
　　下面是线路问题，“长轿”如何安全送到管社山庄。
　　从“旧家”到“新家”有两条线，一条是直接从建筑路向西直达环湖路，另一条是先上太湖大道西行，在百米喷泉处接上环湖路再往右行，前者距离短，后者路程长，选哪个好？
　　“移植之前，我们就测量了银杏树横卧在平板车上的枝体高度，从建筑路能到管社山庄的所有道路，我就拿着限高竹竿去跑了一遍，量它最高的位置会不会撞到红绿灯，如果撞到的话有没有条件把红绿灯临时拆掉。”陆征说，“建筑路上的障碍明显多，当时这条路还没提升，虹桥路附近都是线，而且这些线涉及的产权单位多，有国防光缆，有电信、移动、铁通，如果要移线，对接手续过于烦琐。再找第二条路，就是太湖大道，举着竹竿一路试下来，只有电子警察有点影响，横杆上拍违章的摄像头，横杆不够高。发现这个问题，我们就找交警部门商量，交警了解情况后非常支持，配合运树做好调整，但也说明了两点：一是运这棵树要避高峰，车辆多的时候不能运。二是晚上运输就开绿灯保障。”
　　舍近求远，走太湖大道。
　　“当时为了我们这种特殊的运输，交警还封了15分钟的路，确保平板车顺利通过。”行车过程中，前面一辆开道车，后面一辆运土车，这辆车运了5吨原土，即原地土壤，相当于陪嫁的“嫁妆”，因为到了新地方用新土不利于成活。押运员站在运输古树的车厢尾部，巡视着各个细节，检查途中的土球绑扎是不是松动，宽大的银杏树冠是不是扫到地上，是不是影响到路边行人。“上了环湖路，一会儿就开到管社山庄门口，心想后面就顺了，谁知又出现了障碍，因为山庄门口有大门，设置了一个自动识别车牌的闸，宽度限制了树的通过，入口处宽度只有5.8米，如果不拆闸机就没法通行。我们就在门口打电话给文旅集团，他们极其重视，5分钟内就把工程人员和保安派过来，二话没说立马拆闸，20分钟左右就拆完了，平板车得以顺利开进去。”
　　事实上，在移植前，早就在管社山庄选好了北入口处，大草坪内山坡上地势较高的一处区域,便于排水。建筑路开挖时，管社山庄就在同步开挖树穴、做好排水沟的铺设等各项准备，银杏一到就下“洞房”，这个位置与四周绿化景观的整合度很高，非常适合银杏的种植展示和游人观赏。
　　暮色四合，远处天边铺着紫褐色的微光，管社山庄一片静寂。平板车小心翼翼地开到移植处，入洞也要倍加谨慎。吊车先把土球这个庞然大物再次起吊，松开螺丝，卸去巨大“铁碗”，再将树放入树穴洞内，解下绑扎树冠的绳子，工人们配合机械将粗大的树干扶正。树木立起后，调整树冠的方向，按照预先做好的记号，原来移植前的朝向，现在还是按照这个朝向种下去，与原料来的方位一致，填土覆泥。然后用10根2米长的钢管插入1.5米深处，均匀灌水，下沉密实土壤。在深度0.5米至1.5米的范围内，以疏松且含肥量高的种植土为主，引导根系水平生长。这些呵护措施，为银杏成长创造条件。
　　由于初来乍到，植入树穴的银杏尚不牢固，需要做好支撑。灯光下，工人们用4根5米长的镀锌钢管从四面撑托树干，钢管与银杏的接触处用湿润的麻袋隔着，以防止对树干的摩擦损伤。还在树的周围安装直径为10米的热浸锌护栏作为这棵银杏的保护范围。当宣布古银杏成功移植的那一刻，树下响起一阵掌声。此时，作为全程经办跟踪的陆征，已经忘记了疲惫，看着笔直的银杏挺立在夜穹之中，心里犹如一块石头落地，他会心地笑了。
　　这是一棵树的搬家记，这是一场扣人心弦的接力赛。
　　事情并没有结束。银杏树移植后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最直接的是养护。文旅集团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派专人做好日常管护。而地铁集团也没有一移了之，时时关注着树的成长，夏天，在银杏的周围搭好可伸缩的遮阳网，冬天取下遮阳网，仍然关心着，并没有疏远嫁出去的“女儿”。
　　银杏喜适当湿润又排水畅顺的土壤，耐旱不耐积水。移植完成后，施工单位继续跟踪，记录好每天的浇水、施肥、天气状况及防治病虫害等相关情况，照片留存，建立一套完善档案。还要实施复壮措施，定期向发包人、监理单位、市主管部门上报银杏成活、生长态势和养护情况。台风暴雨等极端天气，安排专人值班，做好应急预案。这一切，为了一棵树。
　　在一大片空阔的草地上，这棵银杏泰然挺立，粗壮的树干笔直向上，葳蕤生长，微风徐来，细叶婆娑，叶片与叶片之间仿佛秋日私语，倾诉着新家的温馨。时值深秋，金黄的叶子映衬在湛蓝的天空，微风过处，摇黄洗碧。围着树根，生长了一圈嫩枝，密密排排，欣欣向荣，簇拥着主干。在这棵树的四周又是另一番景象，左侧是四棵深绿的铁树，右面长着四棵香樟，郁郁葱葱，而在右前方，却是一棵高大的乌桕树，满身红叶，色彩斑斓，与不远处的那棵银杏遥相呼应。这是一片五彩的园地，秋的灿烂漫坡遍野，尤其是扇形的银杏叶子，在秋阳下闪耀着金色的光泽，空气中流淌着甜甜的草木清香。
　　临湖而居，鸥鸟起舞，多么诗意的栖息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