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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断桥(三十)

作品名称:跨越断桥      作者:英度      发布时间:2009-06-24 11:50:33      字数:5597

痴情泪
“唉,别看了别看了,这种事每个月都会发生好几起,有什么奇怪的?”汤伯子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宾努去吃饭。大家感叹一番,又回到英花的小店。厉风感到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早班,便拉着宁一静回去休息。但是宁一静还想再过去探看一下英花刚才被气腿推搡那下是否受伤,所以不想回宿舍。而宾努却也还惦记着把心中的想法跟厉风说,也拉着厉风再喝上一杯。厉风于是走不开,只得和他们重又坐下来喝酒。
酒过三盏,宾努便把厉风拖到一旁,用嘴对着他的耳根子小声地、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同汤伯子出井时产生的那个想法,询问厉风的意思。
厉风听罢宾努的想法没有出声,这个问题他在工作分配那天就已经想到了,只是一直在犹豫,在矛盾,不知如何决定。
宾努见到厉风的神情,便对他说道:
“你……你……怕什么?有我们在后面支……支持呢!”
汤伯子知道宾努和厉风说了什么,对厉风说道:
“你可千万别信他的,那样会害死你自己的!”
厉风没有回答他俩,只举着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道:
“这事还是过段时间再说罢。”
厉风、宁一静、汤伯子和宾努正边吃边喝得正香,门外突然有一只空酒瓶子凌空而起,穿着英花小店的破窗户,“啪——”的一声脆响,落在了厉风的身旁,化为粉碎。厉风吃惊地站了起来,生气地朝门外张望,寻找肇事者。其它人也十分地恼怒,有的还破口大骂起来。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却又是那气腿醉醺醺地闯了进来。厉风见气腿是醉酒了,心想一定是为了今晚婷婷与王家耀一事,对他心生同情,便没有和他计较,依旧坐了下来。气腿却是没得完,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进来之后,就立在屋子中央,仰头对着房顶的破石棉瓦大喊一声道:
“拿酒来!”
气腿的嗓门极大,从他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化成巨大的声波,如炸药爆炸般向着小店的四周散射。震得墙上的灰尘都纷纷往下掉落,厉风甚至发现他杯中的酒水都在轻轻地荡漾。因为井下噪音太大,井下工人都会有一个大嗓门。厉风想,气腿这么好的嗓子,却没共婷婷高歌一曲,的确是个遗憾。而且不仅仅是气腿的遗憾,恐怕更是婷婷的遗憾。不知道多年以后,婷婷是否会后悔,她错过了一个今生再也无法遇到的好嗓子。
英花战战兢兢地取过一瓶酒,却不敢走上前去做这个生意。她害怕铁人一般的气腿抖动一下身躯,散落的碎发会将她那柔弱的腰肢压断。英花男人见状,便从她手上接过酒瓶,走过来递给气腿。气腿正要伸手去接,π梁却空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从英花男人手中夺过酒瓶,对他喝斥道:
“AB的光想着做生意,不顾人性命了吗?气腿可是省级劳动模范,没了他是六工区的损失。他已经喝了七瓶白酒了,再喝会死的!”
英花男人是个胆小的人,见今天实在不寻常,往来的客人说话如同打狗棍一般,便缩了头不敢吭声,回了他的柜台。气腿却趁π梁说话之际,从他的手上将酒瓶取了过来,“咕嘟咕嘟”又是一阵猛喝。π梁慌忙又去抢瓶子,一边劝道:
“大哥,何苦来?只为一名女子。身体要紧!”
气腿将π梁的手一把推开,又大喝一声道:
“放心,咱死不了!咱是煤神!煤神!十多次咱都从井下死里逃生,这点白水算得了什么?!喝!来!大家喝!气腿请客!”
气腿说罢又疯疯颠颠地将瓶子揍到了厉风等人的桌子旁,要和他们干杯。厉风等人哭笑不得,只得纷纷过来劝慰气腿。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儿当以事业为重、女人是祸水、女人是衣服、女人是靴子甚至是臭袜子烂袋子破帽子……”,各种各样的爱情观女人观源源不断地向醉醺醺的气腿那简单的头脑里灌输进去。
气腿双腿几乎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下去,可头脑却还是清醒的。气腿听了大伙一席话,却猛然睁大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竟然一把抓住了宾努胸口的衣服,差点将宾努拎了起来,吼道:
“嗯!你们好象在说气腿失恋了?是为了婷婷?胡说!气腿我三十岁了,连女人的手指头儿都还没碰过呢,不信问π梁,咱和谁失恋?说!”
宾努见气腿力大无比,又疯疯颠颠的,生怕他一不开心又去英花那儿操家伙,早已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应道:
“大哥说的对,大哥说……说……都都都是胡胡胡……说……”
宾努一急之下发生了口误,竟将大家胡说说成了大哥胡说。不过气腿并没听出来,他将宾努扔了下去,又一把拍在了宁一静的肩膀上,道:
“你小子心肠坏!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宁一静诧异地望着气腿,不解地问道:
“老大你可是冤枉我了,宁一静心肠可不坏,也不喜欢吃葡萄。”
气腿嬉嬉一笑,瞪着宁一静道:
“呵呵,你坏,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们几个到婷婷宿舍去,我一眼就看出你的心思来了。你比他们都好色。你喜欢婷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追不到人家,就说女人是臭袜子破鞋子烂帽子,不是吗?我可告诉你,你胡说谁都没关系,可不准胡说咱婷婷。婷婷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最聪明、最温柔的女孩子!她是地上的女王,天上的仙子……”
气腿深情地笑着,又仰头“咕嘟咕嘟”大喝了几口白酒,眼中竟然淌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众人望着气腿的样子,似乎颇有同感,心中难过,俱默不作声,任由气腿乱说一通。
气腿还不罢休,又用指头点了点厉风和汤伯子,冷笑一声,道:
“你们这两个人,是伪君子!”
厉风听了气腿的话大吃一惊,不解何意,诧异地望着似醉非醉的气腿。汤伯子则警惕地瞟了气腿一眼,厌恶地将头扭到一边去,自个儿喝了杯酒。π梁一旁看了,怕气腿得罪太多的人,连忙代气腿向厉汤二人解释。厉风发现气腿是越醉越心明的人,倒是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想听听他到底还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便对π梁道:
“没关系,气腿醉了酒,他的心情我们理解。”
气腿举起酒瓶又猛喝了几口,继续道:
“这两个人,最奇怪!你们看看,你们这次工作分配,明显的不公平、不合理,所有的人都牢骚满腹,可就他俩默不作声,没有牢骚。婷婷、圆圆、小貂婵这么好的女孩子,所有的人都想去追到手,可就他俩竟然迟迟没有动作,好似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一般。奇怪吧!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我来告诉你们——他们害怕呢!他们想自奔前程,想升官发财。他们害怕得罪当官的,象咱这样提着刀子去切王家耀的头,他们敢吗?哈哈,他俩是孬种!胆小的孬种!”
厉风听到气腿的醉话如同感受到一阵晴天霹雳,正要站起来向众人作些解释,一旁的汤伯子却早已按捺不住,气腿的话已经说到他的心窝子里去了,不禁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汤伯子正待要发怒,π梁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
“醉酒胡说,不要计较吧。”
汤伯子息怒,独自拂袖而去。厉风、宁一静和宾努等人见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明早还要上早班,也一起跟着离开了英花小店,回宿舍休息去了。
气腿见众人都走了,没有发泄的对象,便又“咕嘟咕嘟”大喝了几口,瓶中白酒遂一滴不剩。他摇了摇空瓶,又使劲地往空中一甩,仰天长叹道:
“都是孬种!”
气腿说罢便轰然倒地,猛然一阵咳嗽,嘴角淌出鲜血,瞬间晕转过去,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π梁一旁见了十分着急,自语道:
“一定是喝酒太多,胃出血!”
π梁连忙把英花男人和出晚班正好路过的吴小中等人叫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沉重的气腿抬往小医院。气腿一会儿清醒了些,又突然泪如雨下,有气无力地一路呻吟道:
“婷婷……因为我是井下工人吗?……是挖煤的工人吗?……你们抬着我干嘛?我受伤了吗?十多年来,我可从来没有受过伤呀!怎么回事?把我放下来,我气腿有力气,不需要人抬着走,我能走……酒……酒……”
六章问题书
做一名勇士
“你们这两个人,是伪君子!”
“这两个人,奇怪!”
“他俩是孬种!胆小的孬种!”
“都是孬种!”
……
一连几个星期下来,气腿的话仍然象惊雷一般在厉风阴霾的胸中不断回响,眼中满是气腿怒目所指,悲怆涕泪,仰天长叹,豪饮沥血的高大形象。尽管这些只是气腿酒后乱言,甚至事后他还向厉风和汤伯子道了歉,但厉风依然对此耿耿于怀。他倒不是对气腿有何成见,而是气腿的一席话,已经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内心,甚至动摇了他的根本。
他没想到,大苦大难的一线工人当中,既有老实巴交,连普通话也说不好的老陈,有脾气暴戾却又心地善良的雷五斤,有做事风风火火的包炎,有生性乐观的姜天柱,也有满口黄话的李巴子和专唱反调的欧阳丰海,还有仗义的π梁和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敢爱敢恨、敢想敢为的气腿……
这些人,除了欧阳丰海,都没有很高的文化,有的甚至连小学教堂也未曾踏足。他们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不懂得花言巧语、尔虞我诈。但是,他们直来直往,活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
短短几个月,六工区的一切,包括人、事、物、环境都在深深地影响着涉世未深的厉风,改变着循规蹈矩的旧厉风,打造着新的成熟的厉风。当厉风开始意识到与这些老矿工们的差别时,当厉风开始怀疑自己离开家庭以来所秉持的、所信奉的、所遵循的一切时,他还没有发觉,他已经身不由已地、不知不觉地发生了改变!
他由一个乖乖听话、懵懂无知的好孩子、好学生,变成了一个叛离学校与家庭、有强烈自主自由意识的辍学生和逆子,后来,他又推翻了自己的一切,打算重新做人。而现在,他的内心又在蠢蠢欲动——他要再一次推翻自己!他想做一个正确而完整完美的人,他不断地在日记中总结着、探讨着,他希望成为一个没有缺点的人!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承诺,“用心地去生活。”所以他一直认真地、努力地生活,不希望出什么差错,尽管方向一点也不明朗。并且他还时刻警惕着——象范明达老师和父亲厉严所预言的那样,人生,兴许会走上一座断桥!如果命运给他作了这样不合理的安排,那么他将向命运发起挑战!
“向命运发起挑战?命运到底是什么?记得自己在离开学校时,曾经向朱为厚解释过,那时自己向他说‘命运就是规律’。看来这句话有必要重新拿出来思量思量了……”
热情洋溢的夏天已经悄悄地来到了六工区,厉风感到体内的血液似乎也在开始升温。不知不觉他们来到六工区已经有三个月了,而正式上班也有近两个月了。现在,和他起被分配到一线去的工人当中,走的走,伤的伤,有的请病假,有的干脆一天到晚泡在牌场。象他和汤伯子等老老实实地上着班的人,则几乎只有一半的人了。对于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有情绪,因而并没有人去管。没有人再想着要去改变什么,因为一切都是命运。
命运这两个字眼,着实让厉风头痛了好几天,再加上井下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六工区单调枯燥的生活,几乎使人精神疯狂。厉风说话的嗓门也开始变大,常常易怒而烦躁不安。由于远离外界,厉风很难接触到书籍。下班时间除了打牌和实在耐不住寂寞时去三楼看看女孩子,象其它的单身男人一样饱饱眼福之外,实在找不到其它的事可做。因而他常常失眠,昨晚便没睡好。今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来到这八楼之颠的单人顶上,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想心事。
“命?!运?!规?!律?!难道一切就不可以改变?还是人们懒于去改变?或是不敢于去改变?或者说是不愿意去改变?我们怎么便被这么多的框框约束着?为什么不能象醉汉那样想说便说,说做就做?……”
“正因为如此,很多的现实的问题被束之高阁,没有人去理睬。生活按照这种不合理、不健康的轨道慢速度地向前推进,了无生气。我应该要有一种责任,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人,对生活。我必须有所行动了。我应当让我的笔象气腿手中那把锋利的菜刀一样,切中生活的要害部位。要让一些人痛,一些人笑。总之,这样平静的生活我是不能再忍受了。我要勇敢一点,在生活中发挥更大一点的作用!……”
太阳从山头升起的时候,厉风站了起来,他已经完成了又一次更新。他决定不再沉默,不再做一个听话的、忍耐的、中庸的、八面讨好的所谓好人。他要去做一名勇士,不是在学校时那样最终选择了逃避的勇士,而是一名要改变现实,或许要得罪许多人的勇士!
厉风决定,他将立即动手去做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厉风想罢,见火热的日头已经高高地升起在六工区的上空,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激情在胸中荡漾。他匆匆地下楼去,正迎面碰上宾努,便和他一起去英花小店吃早餐去了。
宾努是个总是给人带来快乐的人,因为他身上那明显的缺陷。他长得贼头贼脑,甚至是贼眉鼠眼的,可他从来不做贼,甚至还是有些正义感的人。他说话虽然结结巴巴,可思维却从不结巴。厉风却不同,做个决定要瞻前顾后,有些优柔寡断,在思维上似乎结结巴巴的。不过,厉风一旦作出决定,那么,纵使用九头牛去拉,也是拉不回的。
宾努见到厉风很高兴,又非常神秘地把他那颗大头揍到厉风的耳朵根旁,待要把心中的鬼主意告诉厉风。厉风则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不喜欢这样鬼鬼祟祟的,便把头扭到一旁去,道:
“你又有啥子了不起的机密事件,要搞的这样神秘兮兮的?说吧说吧!”
“叽哩嘌喳,叽哩嘌喳……”
“说啥呢?大声点!……哦,就这个事啊,这有什么了不起?搞得象做贼似的?”
宾努听到厉风的话,不禁抬起头来,惊异地望着他,道:
“你……你……你都听清啦?”
厉风大笑一声,故意抬高嗓门道:
“咋没听清啦!你是说要我写个东西到上面去告状,告六工区的领导!”
宾努听得大惊失色,连忙按住厉风的嘴,又惶惶然地左右环顾一番,方才小声对厉风道:
“你……你你疯啦?小……小小小声点,别别别乱说!”
“怕啥怕啥?现在不比以前了,说说写写又不犯法!”
宾努没想到厉风变化得这么快,有些不相信,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道:
“你你你……没开玩笑吧?”
“开啥玩笑!我厉风不开玩笑。我已经在构思了,到时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宾努这才信了,他愉快地笑了笑,竖起大拇哥,对厉风道:
“我我我就是没看错人,你你你比气腿和欧阳丰海还……还要胆子大,还要疯!真……真……真是没想到,老弟我我我呸……我呸……”
“佩服吧,走,别废话了。咱们去食堂边吃边看看美女去!”
“走!”宾努更加信任厉风了,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显得兴致勃勃的,不过一会却又叹了口气道:“就看看吧,看……看……看也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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