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秘密

　　一大早，洛克夫带着林伽奇敲开了法比奥.艾维诺的店门。他一打开门，脸色大变。
　　“怎么又是你们？”他先是脱口而出一句，紧接着挤出笑脸，“警察先生，我最近这里非常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洛克夫微笑了下，对他很客气地说了来意，他只想来看看是不是还能找出上次那个亚裔女人留下的指纹。
　　“警察先生，都那么久了，石头都要烂了，还能找出指纹？”
　　洛克夫不理他的牢骚，命令他把那个女人碰过的所有枪支都拿过来。
　　随后，他和林伽奇忙着提取枪上的指纹，他非常希望这个意大利人是个懒鬼，不会勤快的擦枪，然后会留下一个或几个指纹。
　　从枪支店出来，他们又赶去那个按摩店，出示警徽后，他们搜查了按摩店的车库，里面停着的车辆中就有那辆蓝色车。他们在车里提取了不少指纹，忙完后，他们分头行动，林伽奇回警局，将提取的指纹送去鉴证科，洛克夫去了伊丽莎白.刘的住处蹲点。
　　一直到傍晚时份，才看见她慢慢悠悠的从公寓出来，晃进了附近不远的一家咖啡店。洛克夫跟着进去，看见她点了一杯黑咖啡。洛克夫就在她背后的位置坐下，也点了杯咖啡。
　　她拿起咖啡一口气喝了半杯，随后，懒洋洋地接了个电话。
　　“什么？警察来了？查那辆车？”她的声音透着极度恐慌。洛克夫把头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很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那应该是按摩店来的电话。洛克夫的嘴角露出点微笑。
　　突然，她从位置上站起来，匆匆地奔出门去。
　　洛克夫拿起她喝过的咖啡杯，将剩下的咖啡倒掉，放进自己带的一个塑料袋中，这时服务员过来。
　　“我征用了！”他扬了扬警徽，边出了咖啡店。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让霍华德马上派两个警员到华特街来。
　　“一定要给我看紧，不能让她溜了，明白吗？等我的消息，如果结果出来，我马上会下令你抓人！”他在电话中对霍华德千叮万嘱。之后，回到警局，他催着鉴证科赶紧将结果搞出来。
　　他叫了外卖，当然是披萨，和林伽奇两个人一起吃着，这就是晚餐。
　　伊芙琳的电话来了。
　　“洛克夫，你怎么还没回来？”
　　“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有非常紧要的案子。”他拍下脑袋，想起点事情。
　　“可是你早上答应我的，如果我今天面试通过了，你就会回来和我一起庆祝的！”
　　“对不起，我真的忘了，宝贝，你等我，我会回家的！”他还想说一句，不想其他的电话进来，他想也没想就把伊芙琳的电话挂掉。
　　“洛克夫，那个女人往机场去了，怎么办？”
　　“把她拦下来！”洛克夫大声说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她上飞机离开纽约，不管找个什么理由，把她挡下来，我马上找警长要逮捕令，拿到后就赶来和你们汇合。”
　　洛克夫匆匆扔下吃了一半的披萨，抓着座机拨打了警长的电话。
　　打完电话，他又赶去鉴证科。结果只出来了一半，蓝色车上提取到的指纹和咖啡杯上的指纹是一样的。
　　“这在目前已经就够了！”洛克夫笑了笑。他拿着报告，喊上林伽奇，开车出了警局。他在夜幕降临的街道上疯狂的开着车，林伽奇还没见过他这样疯狂。
　　洛克夫先去的是警长住处，随后，他更加疯狂的开往机场，路上，接到霍华德的电话，说他们在机场的一号停车场里，正在搜查伊丽莎白.刘的车子——以怀疑她携带毒品的理由。
　　林伽奇跟着洛克夫冲进了停车场，看着他急匆匆的从车里冲出去，扬起那份纸，对着那个女人说了一通话，随后身边的警员立即将那个女人的双手反扣起来带上冰冷闪亮的手铐，整个动作非常熟练，显得训练有素。
　　那个女人，伊丽莎白.刘，惨白着脸，瞪着一双恶狠狠地眼睛扫视着洛克夫，也在林伽奇的脸上扫了一眼。林伽奇看得到她眼里的绝望。她不算很年轻，差不多和萝丝的年纪，身材高挑苗条，此刻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只是现在凌乱不堪。
　　忽然，林伽奇觉得她有点眼熟。
　　林伽奇第一次看见美国警方抓捕犯人，他们的行动让他觉得快速果断有效，他也看到了洛克夫真正显示出了他那种干练的特质。他心里有种由衷的佩服。
　　在国内时，林伽奇也有过这种抓捕犯人的经历，当时，他所看到的犯人，要么是吓得屁滚尿流，要么是作最后的垂死挣扎，看起来非常凶猛。
　　现在这个女人却非常平静，她已经被塞进车子里，坐在里面，只是半低着头，所有的表情——只除了绝望，没有其他。
　　“我要一个律师！”
　　这是伊丽莎白被带到审讯室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自己请不起律师，但她还是需要一个律师。洛克夫无奈却又不得不按照她的要求去给她找了个律师，当然不是私家律师。
　　这是美国法律赋予每个人的权益，无论这个人是善良还是凶残。
　　林伽奇站在审讯室外，看着她那张脸，看着她的举动，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却还是想不起来。也许只是因为她是个华人女孩。他想。
　　律师来了，是个很年轻的男孩，肯定是刚从学校毕业的菜鸟，不然也不会愿意去当个免费社区律师。伊丽莎白要求和律师单独谈一会儿。
　　“杀人案的从犯会判多少年？”这是她问律师的一句话，目前唯一的一句话。
　　“这个……这个……”年轻律师一下有点愣怔，嘴巴有点打结，估计脑子里在飞快搜索关于这种案子的法律条文。
　　“你到底是不是律师？”伊丽莎白瞪了他一眼，他的脸一下通红。
　　“这个很难说，要看案子的性质，要看案子的恶劣程度，还有看你有没有招供共案犯等等，如果……如果你能帮助警察抓到重要的案犯，甚至可以和警察谈条件，让他们给你一个比较短的刑期。”他总算找到些能说的话，看来还蛮说得通的。
　　她没有表态，似乎在思索他的这番话，“你走吧，我现在不需要律师了，我现在需要等待！”她突然站起来，没有犹豫地出了房间，回到自己的关押室中。
　　欧文接到了余夫人的电话，她和他约了个新地方见面，她在一家高级餐厅的观景平台里订了个位置。欧文赶过去，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边，往下看，是缩小的街景。这家餐厅处在十几层高的楼层。他觉得身体像是悬浮在半空中，始终没有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其实有点恐高。但他忍着，直到余夫人的到来。
　　“你今天看见我，这神色好像和往日里不一样！”余夫人刚坐下，还没坐稳，就说了句话。
　　欧文笑了笑，“我不知道夫人会是这么敏感的。”
　　“这不是敏感，是事实！”
　　“如果是这样，那我想夫人也会很快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以夫人的聪明。”欧文的脸不再有笑容。
　　余夫人的脸上却慢慢有了笑容。
　　重新站到路面上后，欧文松了口气，他还是喜欢脚踏在实地上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那个餐厅，这样看上去真是很高。刚才看着余夫人坐在对面，看她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面容，没有点惧色。倒让欧文羞愧了，她终究是个女人。可是，她真不是个一般的女人。
　　现在欧文更加的确定。
　　他没有急着去忙别的事情，而是去了家女士服装店，片刻后，他出来进了家中式餐厅，打包了些食物。随后，他才开车回家。
　　“阿黛沙，宝贝，我回来了！”他的声音非常轻松。他推开二楼的门，手里提着饭盒和一个衣服礼盒。他的眼睛在房间里搜索。阿黛沙缩在角落里。
　　“过来，今天我给你买了条新裙子。你给我穿上，让我看看好看不好看。”
　　他用眼睛命令着阿黛沙，她似乎已经很熟悉这样的眼神，乖乖地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衣服，慢慢地将旧衣服脱掉后再穿上这条新裙子，她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喜悦。
　　“嗯，非常漂亮，非常适合你，我就知道这样的裙子配你，连尺寸都非常合适。你喜欢吗？阿黛沙！”
　　她只是点点头。
　　“很好，来，穿着你的新裙子，我们一起吃饭！”
　　“今天有什么事吗？”阿黛沙小心翼翼地问道，一边听话地来到餐桌旁坐下。
　　“当然！”欧文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毛往上直扬，“我得了笔不小的收入，这样就离我们的梦想更近了！阿黛沙，我们很快就可以买个岛，永远的生活在岛上，再也不用和这些庸俗的城市人生活在一起！”
　　“不！”阿黛沙惊恐地叫了一声，手里的刀叉哐当一下掉落在地上，刀叉在地上又弹了几弹，最后才不动，“欧文，我求你，我不要去岛上生活，不要把我带到岛上去，我求你了！”
　　“好好吃饭！听见了吗？”欧文没有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表情，“这是我们一直有的梦想，怎么能随便改变？”
　　“欧文，放了我吧！如果你喜欢去岛上，你可以带其他女人去，我相信会有其他女人愿意去的，真的！欧文，你放了我吧！”阿黛沙哆嗦着手，从地上拿起刀叉，努力地用手拿紧去将食物放进嘴里。
　　“我的父亲离开了我，在我很小的时候，你知道的，后来，我的母亲离开了我，在我已经懂事却没有能力的时候，你也知道的，现在，你也要离开我？不行！这怎么行？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现在我可以掌控任何事情的主动，包括我们的生活。如果我不想你离开我，你就不能离开我，为什么你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欧文边吃边说着话，语气平静，和平常没有不同。
　　“欧文，你为什么要这样？”阿黛沙的眼睛中终于溢满绝望。
　　“你又为什么要这样？阿黛沙，为什么就不安心地接受这一切？如果你无法改变的话！”
　　阿黛沙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吃着，在她自己的强迫下。
　　“对了，明天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几天！”
　　阿黛沙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飘过一丝亮光。
　　“不要做什么梦！阿黛沙，你还是给我老实点，你想什么都是没用的。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给你带回来这么美味的食物吗？因为接下来几天你只有面包和水充饥。现在好好品尝吧！不要做些无用的胡思乱想。”
　　阿黛沙的眼睛往下移，她看到了腿上那条又粗又坚硬的铁链条。
　　天还没亮的时候，欧文就出门了，他第一个目的地，是一个养老院。他要去探视一个老妇人，一个有着老年痴呆症的妇人，她的名字叫丽兹，她有个儿子叫洛克夫。而她的丈夫在多年前失踪了。
　　“夫人，我是个私家侦探，我来找你的丈夫！受了你丈夫侄子的委托！”
　　“我的丈夫？哦，他出去买酒，还有烟，还没有回来呢！”丽兹愣愣地看着欧文，“哦，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侄子呢？你说你是谁让你来的？”
　　“维克托。”欧文随便想了个名字。
　　丽兹托着头，想了半天，“我还是想不起来，好像他是有个侄子。”
　　“夫人，你的丈夫对你好吗？”
　　丽兹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我不会苛求他……”随后，她忽然沉默了，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事情又像是迷糊的在打瞌睡。
　　“夫人！你还在听吗？”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丽兹突然抬起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欧文叹口气，离开了养老院。之后，他开车驶上前往北方的路，他要去诺里尔小镇。那是加拿大的一个小镇。是洛克夫的故乡。
　　在下午的时候，欧文按着地图找到了这个小镇，很寂静很冷清的小镇，仅有的几条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他开着车在镇里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幢有点年头的小屋，白墙红瓦。他停好车，在门前驻足。没过几分钟，就有一个白发老人走到他身边，很热心的和他闲聊。欧文告诉老人，自己想在这个小镇买幢小屋子，夏天的时候带家人来度假，他问老人这幢房子是不是没人住很久了，门前的草坪上的草都乱长了。
　　“先生，你不知道，这屋子还是有主人的，说起来，这屋子老的主人和我还是朋友，他叫乔其.伯格，不过，他好久前突然失踪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再见过他，我一直都很奇怪，乔其是从来不喜欢到处乱跑的，而且，如果他要走，他为什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呼，我们还经常一起喝酒的呢。”
　　“那他没有家人吗？”
　　“有啊，他有妻子，还有个儿子，不过，现在，他们都在美国那边呢，很多年了，那个儿子会经常回来，打扫下屋子什么，剪下草坪什么的，我听说他不想卖房子呢，说什么老了还是要回来住。”
　　“哦，是这样！我还很喜欢这个房子的。那你的朋友失踪了他们不去找吗？”欧文看着房子，脸上有点可惜。
　　“当然找了，报警了，可是警察没有找到，那又能怎样呢？唉，我这个朋友伯格，也是个不快乐的人，他很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回去和他妻子吵架。我大概知道点原因，记得有一次他喝醉后跟我说过，他说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唉，我也不知道真假，可是，他那个儿子从小看着就很聪明很懂事的。所以啊，他为什么还不开心呢，就当是收养的不好吗？唉，我虽然是他朋友，可是也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寂寞的小镇，寂寞的老人，偶尔遇到个陌生人能停下来认真听他讲话，让老人觉得很兴奋，把知道不知道的都说出来后也没有停歇的意思。最后，欧文找个借口和老人告辞。
　　不过，夜里一点多的时候，他又偷偷的回到这个房子附近，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真是一个寂静的小镇，估计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还不上床睡觉。所以，即便欧文为了能进入这个房子弄出点声音，也没多大问题。
　　房子里确实不像年久没人住的样子，没有到处挂满灰尘。家具摆设还是都按老样子放着。但这不是欧文的兴趣，他一个个房间的查看着，最后来到地下室，地下室的地没有铺着地板，只是水泥地，他用手里的手电筒一寸寸地仔细看过去。有块地方明显和周围的颜色不太一样。他关掉手电筒，站在黑暗中，他露出点得意的笑！我又一次赌对了！每个人都会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