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计划局的全称是计划经济局，它始终是县上的实权部门。县委政府机关大院又是整个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他们下设的许多单位看上去仅仅是些县级单位，但是他们的工作都上承下达着上到党中央、国务院下到各基层单位（包括各种厂矿企业、农村和社区、群团组织等等）的工作和生活，他们管理的工作多如牛毛，小如螺丝，而改革开放，又使得他们面向整个世界敞开胸怀，所以，他们其实都是和整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而其中的计划局是负责研究提出全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战略、规划、年度计划、总量平衡、结构调整的综合经济管理部门。因此他们的公务经费拨款，在一般情况下，比别的同级部门要拨的多，李金耀和县财政局局长刘波涛又关系特别铁，所以就经常以各种理由和县财政局申请拨款要钱，就这样还经常嫌经费少，不够花消。因为他们管理着全县各行各业的项目申报工作，所以他们又自主向各企业摊派项目申报费，这样单位职工出差报销费用可以给予各种优惠，逢年过节还可以发补贴、发奖金，同时给各有关领导送厚礼，而且单位还经常可以集体公款会餐等。但是他们和各企业要的项目申报费，用的发票是没有经过省税务局盖章的自制发票，属于乱摊派、乱收费现象，而且在执行收费的过程，几乎所有被执行的单位都怨声载道，下去收费的干事，和人家要钱特别困难，企业极不情愿。现在这些情况被审计局审计出来了，理应进行制止、罚款处理，但李金耀局长只是请审计局局长陈明吃了一顿饭，这样就给轻易的抹掉不管了。因为这样的现象，许多部门都程度不同的存在着，不单是计划局一家这样，而县上从上到下，规章制度立了一大片，但谁也不在意，没人真正去执行，所以审计局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而且已经成了习惯。如果审计局真正要是在哪个单位审计出了问题，而把哪个单位处理了，不但得罪了人，大家反而也笑话他陈明局长老实、另类，不懂人情世故，以后在社会交往中，可能有人就不再把他陈明当回事，这样，万一他在哪个部门遇到想要办什么事，就不一定好办，而这样通过一顿饭就给抹掉了，不但很正常，而且还收买了人情，关系网又增多了一个。那时，正是韩国栋变化巨大那几天，因此，李金耀借请陈明局长吃饭之时，就给蓝馨如造谣说：“耿翔到现在都爱蓝馨如爱的伤心成那样，是和蓝馨如有过了，蓝馨如太美好了，他忘不了了。而且，蓝馨如既然敢跟耿翔有过的话，那么跟张瑞华肯定也有过了，因为他们都是副地师级领导。”
　　偏巧，在韩国栋变化巨大的时候，我们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冯竟鸿正好出差不在，等冯竟鸿出差回来的时候，韩国栋已经恢复到过去的状态了。否则，馨如很可能会遇到更严重的麻烦。同时，这个机关大院，三天半就把韩国栋前后变化的事情、以及由此造成的对蓝馨如的怀疑、猜测、误解、谣言等传的好多人都知道了，同时也把计划局以前对蓝馨如的许多误解、怀疑和谣言，都捎带着传开了；包括把冯竟鸿可能追蓝馨如的事，把冯竟鸿、韩国栋对蓝馨如评价很高的事，也同样传的差不多了。甚至把耿翔爱蓝馨如的事，也捎带的传开了。在传的过程中一般人也就就事论事，人云亦云或者以讹传讹、瞎传瞎说，无非好奇一点，或者多一点生活佐料，没有太大的恶意；但也有极少数人跟着瞎起哄，他们借此大骂领导层或者政府机关的腐败堕落；更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不是这样了，像钟斌、李金耀、以及县长助理鲁一民这些爱上蓝馨如的男人，他们不仅最是留意大家说这件事的点点滴滴、真真假假，而且故意跟在其中歪曲事实，制造混乱，以假乱真。因为开始时，他们都以为蓝馨如真的爱上韩国栋了，接受不了这一事实，何况像鲁一民甚至怀疑和猜测她和韩国栋真的已经发生关系了，所以仇恨地拿上到处渲染，故意给蓝馨如泼脏水，因此给蓝馨如造成多大多么恶劣可怕的影响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像李金耀、鲁一民之流，巴不得把蓝馨如诬陷的越恶劣越恶心就越痛快越好。所以，当鲁一民听说冯竟鸿回来了，恨不得在一秒钟内让冯竟鸿知道这件事情，并且预期他会把蓝馨如给骂臭。
　　县长助理鲁一民，五十来岁的样子，身高一米七六左右，圆脸，因为经常醉酒，脸上起一些微粒，肌肉粗糙，气质五大三粗。但他自我感觉是个人物，经常昂扬的背着两臂，给人官气十足的样子。他到冯竟鸿办公室闲聊了一会儿，就故意话题引向这件事，问冯竟鸿说：“你这次怎么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有个好戏让你给错过了。”
　　冯竟鸿根本没想到是有关蓝馨如的事情，因此无所谓地问：“新原县能有什么事了？什么好戏？说来听听。”
　　鲁一民说：“计划局的蓝馨如不但把韩国栋爱上了，而且人家都说那家伙跟韩国栋发生关系了。因为韩国栋前几天变化的特别巨大，那种优雅漂亮谁都没见过，可是，过几天又变回去了”
　　冯竟鸿咋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瞬间就感觉蓝馨如连爱上韩国栋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和他发生关系了。她的抱负可不一般，她根本不会在乎韩国栋这样的男人；而且她的文章的气质，给人强烈的不可磨灭的印象和认知，就是她不但富有思想富有诗意，大气非凡，而且骨子里就是纯洁而美好的。但是，谁还能够让韩国栋变化的那么巨大呢？而且他为什么又很快恢复了呢？这件事情会和蓝馨如有关系吗？可能性在哪里？得很快弄明白它，不然，他也在疑乎中有点难受了。
　　问题是，她连自己也不爱，怎么可能爱上韩国栋呢？而且，韩国栋虽然也够优秀，工作很有能力，威信也很好，但是，在蓝馨如的眼里他不见得就是个人物。可他的变化怎么解释呢？
　　冯竟鸿心理有些烦乱，他突然想起韩国栋前一段时间伤心成那样，难道蓝馨如是因为韩国栋的严重伤心让她感动爱上他了呢？可是，至少她不可能和韩国栋发生关系啊，这一点是肯定的。但为什么韩国栋现在又恢复回去了呢？是恢复到一般样子了呢，还是恢复到伤心的样子了呢？这个很重要。所以他问鲁一民：“韩国栋又变回去是什么意思？我前一段时间见韩国栋的时候，感觉他特别伤心，那么现在是特别伤心，还是很一般呢？”
　　鲁一民说：“还是很伤心。”
　　冯竟鸿一听，心理一下就轻松自在了，他终于明白，蓝馨如是不可能爱上韩国栋的，否则，他不可能再伤心了。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所以，他心情又一下好起来了。但是，韩国栋为什么变化来变化去了呢？这是个疑问。
　　  他们正说着，县委办主任张强走了进来，但冯竟鸿继续向鲁一民问：“既然韩国栋都和蓝馨如发生过关系了，那怎么还伤心了呢？如果给你遇上，有可能是那样的吗？”
　　  鲁一民这才明白，肯定弄错了，其中必定另有蹊跷。但蓝馨如不爱他，他就不想让她好过，就想陷害她。
　　  这时张强说：“奥，你们在说这件事情呢，组织部部长李晓阳说，计划局副局长李大柱给他说，原来是计划局的冯浩、刘建、崔军几个干事，好长时间电视新闻上看到韩国栋伤心成那样，试探看他是不是因为爱上蓝馨如得不到造成的，就商量恶作剧地由崔军冒充蓝馨如给韩国栋发短信，说她爱上韩国栋了，让韩国栋不要再伤心了（为了方便工作，机关上印的发放了一本县上领导和部门领导手机、电话册，所以许多人很容易就能找到领导们的手机号码，而领导却不知道机关工作人员的手机号码，所以他们才这样有机可乘）。然后，他们单位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事，在一起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把蓝馨如辱骂的一塌糊涂，当时冯浩在场，可能嫌把蓝馨如误解的太过分了，就说出了原委。可能过后韩国栋发现搞错了，所以现在还是伤心的。没想到给蓝馨如造成这样一番误解，影响太大太恶劣了，现在机关上好多人都在说这件事呢。而且有些人就又认为韩国栋曾经对蓝馨如的评价本来就是假冒伪劣的，李金耀前几天就说，计划局那么多人说她蓝馨如了，又不是一个两个说她了，那能把她冤枉了了。可想而知，蓝馨如可能以前就和韩国栋有勾搭了”说到这里，他不由的看一眼冯竟鸿的反映，因为李金耀肯定也这么说冯竟鸿来着，他当然不能当着冯竟鸿的面说出来。
　　冯竟鸿又一下对蓝馨如心疼地说：“可想而知，这个环境里的人都是些什么素质，压根儿没有的事，就给人家炒作成那样！计划局的那几个干事也太玩劣了，做那些事，也不想想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后果！”冯竟鸿敏感到许多人都猜测他爱上蓝馨如了，包括眼前的鲁一民和张强也是这样，但是因为蓝馨如是个正派、优秀的女人，他就爱上她也光明磊落的。
　　鲁一民原本是个相对愚蠢而粗鲁的人，也是从蓝馨如在计划局的情况以及韩国栋、冯竟鸿对她的评价传出去以后，听大家说蓝馨如说的多了，莫名其妙地起哄一样把蓝馨如给爱上了，其中原因，与他是县上领导有关，与他自认为有权有地位有关。但是他几次在电梯上遇到蓝馨如，试探性地给她表示过爱情，可蓝馨如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遇上机会，故意在一些领导跟前把蓝馨如说的很恶劣，让人家误解和厌恶她，当然在冯竟鸿这里，也想这样，可惜办不到。而且这件事情的原委被张强说出来，原来竟然是这样！他反倒有点失落。
　　现在，冯竟鸿要密切地关注蓝馨如，他要尽快的搞明白，到目前为止，她的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如果韩国栋继续伤心下去，她会不会真的被感动了呢？平静地分析一下，答案是不会的。虽然韩国栋身上确实有让人欣赏的地方，比如从来没有过乱七八糟的男女绯闻，何况韩国栋的正派和威性，在新原县是没的说的。但是，仅仅靠那些，蓝馨如还是不会爱上他的。包括自己，要追到蓝馨如，也是比较困难的，上次的遭遇，就说明这一点。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烦躁而郁闷，但是很快他又下决心：不管怎样，他要想办法争取到蓝馨如的爱情了，而且以后绝不允许那些缠自己的女人再缠自己了，以免让别人造成错觉和误解。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周围的那些人，包括机关上下，对自己会不会有些不利的、负面的猜测和议论，它们是否传到蓝馨如的耳朵里了呢？并且是否让她相信并反感自己了呢？太可怕了，绝对有可能！如果真是那样，一定要凭自己的努力扭转过来啊。
　　从此，冯竟鸿在工作的闲暇，更加努力地看各种各样有档次的书籍，有经济类的，也有文化类的，当然更少不了政治类的。而且经常在上下班时间，特意在办公室窗口注视着机关大门口，留意着蓝馨如来来去去的形象和身影，研究着她的点点滴滴。除此，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接触她或者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