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堂而皇之

　　一个周末的下午，萝丝一个人在花园里玩。
　　“妹妹，你在干什么？”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回头一看，是二哥轩晟。
　　“二哥好，我在捉蝴蝶呢！”她轻声的喊了声二哥。声音里还是透了丝不自然，这段时间来，她也并没有和这哥哥非常的熟悉，就只是每天在餐桌上见面。
　　“这个有什么好玩的？要不你到我房间里来玩游戏吧！”轩晟热情地说着。
　　萝丝稍微想了下，马上点头了，母亲一直在和她说要和哥哥们多亲近一些。
　　轩晟拉着萝丝的手进了他那个非常大的房间，他把门从里面反锁住。
　　“萝丝，你把眼睛闭上！”
　　萝丝听话的把眼睛闭上，但没过多久，又听到声音：“把眼睛睁开！”
　　她睁开后却以为自己还是闭着眼，因为眼前一片漆黑，但很快她明白是房间变得漆黑了，也不全是漆黑，她渐渐能看见东西。那是什么？她突然张嘴惊叫起来，还没完整喊出一声，嘴就被一只手死命捂住，耳边传来轩晟恶狠狠地声音：“不要喊，再喊我杀了你！”
　　她想喊也喊不了，只是惊恐的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东西，那是鬼吗？那是骷髅吗？她看到那鬼张开血盆大嘴，吐着长长的舌头向她扑过来，她一下被吓得全身瘫软，整个人软软地往地上倒下去，半晕半清醒的时候，她听到房间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轩晟，你这个妹妹太差劲了，这样吓一下就晕了？”
　　房间里重新有了亮光，这亮光把萝丝从半昏迷状态里带回到清醒。她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她定了定神，看见轩晟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着她，脸上带着嘲笑，另一张长沙发上，显然坐着三个人，只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面具，看着这面具，她一下明白刚才黑暗中看到的鬼就是他们。
　　“二哥，你为什么要吓我？”萝丝有点小生气了，她毕竟从小都是在母亲的宠爱中长大的。
　　“为什么？”轩晟听到这句话突然暴怒异常，他突然扑到萝丝面前，“你还问我为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妈妈做了什么事吗？”
　　“做了什么？”
　　“她害死了我妈妈，就因为她害死了我妈妈，现在她才能跑到这个房子里来做女主人，而你这个小杂种也能跟着来这里做公主，我呸！你跟你妈都是不要脸的婊子！是妓女！”轩晟像疯了似地咆哮着。
　　萝丝被他吓到了，她爬起来想往屋外跑，却被轩晟一把抓住了，瘦小的她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手。
　　“你敢跑？哼哼，你能跑哪里去？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住这幢大房子，那我就让你好好享受下！”轩晟用力将萝丝往地上一推，“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代替你妈妈偿还她的罪孽。”
　　萝丝趴在地上，恐惧使她全身颤抖，也让她哭起来。
　　“不许哭，你再哭我就杀了你，再去杀你妈妈！”
　　萝丝被他的话吓得连哭都不敢了。只是惊恐地看着他，也看着另外那几个带着面具的人。
　　“你也不用怕，萝丝，你毕竟是我妹妹，我总归不会杀了你，只是想让你跟我的朋友玩下游戏。”
　　萝丝已经吓傻了，话也不会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
　　“二少爷，你在房间里面吗？”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什么事？”
　　“老爷回来了，在找三小姐，你有见过三小姐吗？”
　　“你等一下！”
　　轩晟恶狠狠地看着萝丝，“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你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妈妈！你想看着你妈妈死吗？”
　　萝丝摇摇头，轩晟满意地笑了，他打开门，满脸是笑的对着门外的佣人说道：“妹妹在我这里玩呢！现在你带她走吧！”
　　这天晚上，萝丝发起了高烧，于秀倩有点着急，却也不以为意，她想着小孩子新到一个地方总是需要时间适应的。好在，几天后，萝丝的病也好了，她就放心了，不过，她觉得萝丝病好后性情有点变了，没有原来活泼，她又想可能来了一个新家，进了个新学校，都是需要适应的。其实不光女儿，连她自己这段时间都感到了点焦头烂额的紧张和劳累。
　　这样的大房子，这样的大家庭，她这个新任女主人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她又想着事事要尽善尽美，也好在文宗泽面前表现，同时又要讨好两个继子，这样就更累，更花心思。所以，她关注在女儿身上的时间和注意力越来越少，更多的是推给女佣人去照顾女儿，所以她也没有很好的觉察到女儿的变化。
　　萝丝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沉默，不上学的时间她总是躲在自己房间，可是即便这样，她也还是躲不掉轩晟的欺凌。因为恐惧她不得不走进二哥的房间，被他和他那帮朋友恐吓、捉弄、戏耍、挨打，每次去，她的恐惧都在加深，然后，又因为这恐惧不得不再一次去承受。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时间竟然也在一年年的流逝。
　　萝丝16岁那年生日，于秀倩给她办了一个非常盛大的生日宴会，不过，这宴会与其说是给萝丝办的，不如说是给于秀倩自己办的，经过这几年的辛苦，她终于牢牢地站稳了文宅女主人的地位，所以她请了所有文家能请来的朋友，还有所有和文家扯得上关系的朋友。让他们都来参观下她的风光，这是她办这个生日宴的真实想法。
　　不能说萝丝在这个宴会上没有一点点开心，至少她在看到母亲招呼客人脸上有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情时，萝丝的内心是有点安慰的，忽然觉得自己到今天还没有崩溃或许就是为了等看到这一天。
　　但，第二天，她又被轩晟硬拽去了唐人街的一家KTV，说是给她庆祝生日，却让她跪着给他们倒酒，喂食。
　　然而，他们喝到一半，其中有个人看她的眼神却不对劲了。
　　“轩晟，老是这样太没劲了，你妹妹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该让她玩玩成年人的游戏了？对吧？”
　　轩晟看着他的眼神，即便半醉也很清醒明白他话的意思。不过，轩晟却没接话，沉默了。“轩晟，你太没劲了！怎么？不口口声声要复仇的吗？”
　　轩晟忽然想起昨晚的宴会，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最热闹的宴会，可惜，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想到这里，他默默地起身，他走向房间外面，拉开门的那瞬间，他丢下一句话，“别太过分了！”他知道他的朋友听得懂他的话。
　　看到他出去，里面他的朋友怪叫了一声，随手拿起酒瓶，一把抓住萝丝的脖子，将酒瓶递到她面前，“给我全部喝了！”萝丝惊恐地想要往外逃，却发现逃不掉......
　　深夜的文宅，非常的安静。
　　在文宅的某个房间内，有个悲伤的声音在喃喃自语。
　　“妈妈，对不起，我再也承受不下去了......”
　　很快，文宅似乎又恢复了安静。
　　但，突然，某个房间内响起一声尖叫声，紧接着，一个女佣的声音响彻整个文宅。
　　“不好了，快来人啊，三小姐自杀了，快救命啊！”
　　在医院的第二天，文萝丝醒过来，然而，她沉默着什么也不说，任凭于秀倩怎么问都不说一句话。几天后，在医院的她又尝试自杀，于秀倩害怕得派了两个机灵的女佣24小时紧贴看护她。在萝丝出院后，于秀倩为她找了全纽约最好的心理医生。一个月后，心理医生建议她送萝丝去欧洲。
　　“文夫人，我希望你能送你女儿去欧洲，我有个朋友在欧洲一家最好的医院工作，我觉得他对你女儿会有帮助。同时，我觉得，换一个新环境，会让你女儿重燃生命之火。”
　　于秀倩无奈地点点头。
　　车内，林伽奇看到萝丝半天不动，有点不放心地往她这边看了下，“萝丝，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文萝丝甩了下头，似乎把什么给甩开了，“我没事，伽奇，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林伽奇看着她的表情，满是暗淡，“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她摇摇头，“到今天，对我来说，任何事情，都已经没有什么开心和不开心的区别了！”
　　林伽奇感觉接不了她的话，所以沉默了。
　　“不过，伽奇，今天晚上，谢谢你！我是说真的。”
　　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笑了笑。
　　简妮从浅睡中睁开眼睛，回想之前那阵疯狂，她的脸马上烫起来，同时，身体的酸疼感觉立刻袭来。她转过头看向床头柜，她是想看时间。下午三点。
　　她意外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美的小首饰盒，边上还有张便签，上面有几行字。之前是没有的，她拿过来看。
　　宝贝，醒来后去给自己做个舒服的水疗。另外，买了点小东西给你，看看喜欢吗？还有上面的抽屉里有买的精油，擦到你的手腕上会去红肿的。
　　简妮的嘴角有了个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放下便签看看自己的手腕，戴过手铐的地方有点肿，泛起青紫色，她拉开抽屉，拿出里面装在盒子里的精油，她倒出一点，小心地擦到手腕上，触碰下有点疼痛。她交换了双手，在各自的手腕上都抹上了精油，凉凉的舒服了很多，但那青紫色让她白皙的手腕看着有点突兀，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随后，她想起那个首饰盒，她打开看了下，是一副钻石耳钉，闪烁着冷而艳丽的光芒。她先放回床头柜上，然后，她从床上起来，披上一件丝绸睡袍，她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的她自觉多了点舒服，她拿起耳钉戴到耳朵上，在镜子里看了看，然后，她换上衣服出门。她准备回家，伊芙琳一定依然在为她担心，尽管她已经打了电话报平安，可没看到她本人，伊芙琳无论怎样都不会真正安心。
　　“简妮，你终于回来了！”
　　果然，看到打开门进来的简妮，伊芙琳仍然掩藏不住脸上的惊慌。
　　“到底出什么事了？简妮，为什么警察会抓你？”她的心里满是疑问，刚到纽约，刚要憧憬新生活，却碰到警察突然抓走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姐姐已经是她的生活中唯一的紧密亲人了。
　　“不要担心，伊芙琳，我没事，是警察搞错了，他们错把我当成罪案嫌疑人了。”简妮抱了抱伊芙琳，决定不告诉她真相，这杀人指控本就很可笑，相信会真相大白，既然这样，就没必要让伊芙琳多担心。
　　“那就是说没事了？他们警察再不会找你麻烦？”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还需要律师为我辩护，不过放心，我报社的社长为我找的是个经验丰富的律师。所以，一切都会没事的！”简妮还是说出了些真实情况。
　　“哦，你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今天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的。”伊芙琳明显地放松了点。简妮看着她的脸，不由一阵内疚。
　　“对不起，伊芙琳，都是我的不好！让你为我担心！你刚到纽约，我却让你受了场惊吓。”
　　“简妮，这不是你的错。”伊芙琳回抱了下简妮，“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出什么事，爸爸走后，就剩下我们俩个人，我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
　　“谢谢你，伊芙琳，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简妮的眼睛有点酸，她又抱住伊芙琳，很久没松开，“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没犯罪，警察抓不了我！”
　　“嗯，这样就好，不过，我现在好饿，你能不能做顿饭给我吃！”伊芙琳的语气里有点撒娇的味道。
　　简妮放开她，笑了笑，“我也饿了，我马上去做，你要不要帮我洗菜？”
　　伊芙琳点点头，帮忙只是为了能和简妮在一起。两个人来到厨房，一个切菜，一个洗菜，配合默契。
　　“简妮，现在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是啊！”简妮微笑着，整个人呆了下，脸上短暂的有丝恍惚飘过。
　　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那是伊芙琳的手机在响。她跑去接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是洛克夫。他说想来看看她，又问起简妮。伊芙琳先是高兴，然后想到什么又犹豫地告诉洛克夫让他等会，她要去问问。
　　“简妮，是洛克夫的电话，他说想来看看我们，他很关心你的事情。”
　　简妮微愣了下。她放下手上的刀和蔬菜。脸上有丝无奈。“伊芙琳，我说过，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住在我这里，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其他男人来我这里，请你理解我，我很感谢他关心我的事情，也许，我们吃过饭，可以和他约在外面喝咖啡，你说怎么样？”简妮有点困难地说出这番话，但还是完整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吧！”伊芙琳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开心。她重新打电话给洛克夫，跟他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洛克夫比简妮和伊芙琳早到十分钟，他看着进来的她们，目光落在简妮身上的时间更多，她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不一样。
　　伊芙琳立刻坐到他旁边的位置，简妮坐到他们对面。
　　“洛克夫，谢谢你帮了我，还有简妮的事情。”伊芙琳和他自然地简单亲吻了下。
　　“我也没能帮什么，我很震惊简妮会惹上这样的麻烦。在警局，我稍微了解了下案子，以我看，这案子有点蹊跷，有好多疑点。”洛克夫没有过多其他的废话，马上谈起案子。
　　简妮仔细地看了看他，眼睛里有种意外，对他有了点新认识，她似乎第一次发现他没有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平庸。“如果你是经办这件案子的警察就好了，洛克夫，我都想不到自己怎么就平白无辜地惹来的。就因为和三个哥伦比亚人有了点小接触，就把罪名往我头上扣。”
　　“他们有没有说起过什么证人？”
　　“有，他们说有个证人是枪支店的老板，证人说是我去店里买了把手枪，而这把手枪正是凶器。”
　　“凭什么说是你？”
　　“说我买枪的时候用驾照登记，还告诉老板我是明日报的记者！”
　　“有这样傻的凶手吗？”洛克夫忽然笑了，“为什么我的案子就碰不到这样傻的凶手？”
　　简妮也笑了，笑容中带点赞赏。“为什么其他警察就不像你那样多想想？”
　　“警察也是不同的。”洛克夫收起微笑，以他的了解，斯通是局里的破案狂，有时为了破案可以不择手段，只为了追求自己的工作成绩，然而，这些，他觉得并不适合告诉简妮。
　　“对了，你的驾照有丢失过吗？”洛克夫忽然想起什么。
　　简妮想了下，“从来没有！”
　　“那也很可能是伪造的驾照。”
　　简妮马上点点头。
　　伊芙琳看着他们一来一去说得很热烈，不免有点落寞。
　　“洛克夫，你一定要帮帮简妮，帮她解脱罪名。”她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有全搞明白来龙去脉，不过看着他们两人的神情并不是怎么沉重的，于是，她就觉得应该不是很糟糕的。
　　“我会尽自己的能力去帮的，只是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不方便公开，不过，我和你的朋友林已经说好，他会帮你去调查。”洛克夫先是对着伊芙琳点点头，随后看着简妮说。
　　“你是说林伽奇？”简妮很吃惊。“我以为他现在巴不得避开我远远地。”
　　“不是，一件事归一件事，我想，我和他有点是一样的，就是，都不能容忍正直的人被无辜的冤枉。”洛克夫用非常平淡的口气说道。
　　简妮的眼睛一下好酸，她不得不低下头，然而，眼睛还是开始湿润，于是，她说声抱歉，去了洗手间。
　　简妮离开了，伊芙琳抱住洛克夫，神态更加的亲昵，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吻了洛克夫，他也同样的回吻她，两只手搂在她的腰间。
　　“我好想你，洛克夫！”伊芙琳痴痴地看着洛克夫。
　　“我也想你，可我很惊讶你怎么突然地来了纽约！”
　　“你不喜欢我来纽约？”
　　“怎么会？如果你也在纽约，那我就不用花半天时间在飞机上，难道不好吗？”
　　“那今晚我去你家好吗？”伊芙琳很快提了个建议。
　　洛克夫先是有点欣喜，忽然想起什么，马上摇摇头，“今晚不行，我约了同事喝酒，会到很晚的，也许会喝醉，所以还是改天吧。现在你在纽约了，我们要见面就是容易的，是不是？”
　　伊芙琳的脸色很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不要不开心，我是早就约好的，而且，也是为了简妮的案子。”洛克夫又吻了下她的嘴唇。
　　“好吧！”伊芙琳终于点点头。
　　这时，简妮已经回来了。
　　又谈了些话，洛克夫随后就和她们告别，他要去酒吧和杰罗德碰头。
　　伊芙琳和他亲吻告别，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车开远。简妮微笑了下，“伊芙琳，快让你的魂回到我面前吧，我还想带你去做水疗呢，今天我们都够累的，应该要好好放松下，是不是？”
　　“好啊，我喜欢！”一听简妮的提议，伊芙琳还是开心的。于是，两个人也上车离开，简妮去了市区那家常去的美容馆。不是很近，开了一个多小时。
　　很快，简妮发现自己的车后总是有辆黑色的车跟着。自从上次和欧文出去经历了一次后，她似乎对辨别跟踪有了经验。每次她的车转弯，后面的黑色车也总是同样。然而，让她有点奇怪的，或许别的车跟踪，总有点鬼鬼祟祟的，但这黑色车，有种堂而皇之的感觉。当她将车停在美容馆的楼下，和伊芙琳一起从车里出来时，那辆黑色车竟然也停到她的车后，里面坐着两个男人，一脸死板地看着她们，丝毫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他们的脸并不熟悉，但那种神态似曾相识。
　　忽然，简妮明白，那是警察，是监视她的，她现在只是取保候审，他们怕她溜了。她的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讥笑，她把头抬得高高的，在他们的车前大大方方走过，然后进了美容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