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跨越断桥>跨越断桥二十五

跨越断桥二十五

作品名称:跨越断桥      作者:英度      发布时间:2009-06-17 15:30:25      字数:8569

第四章夜生活
量才录用
人在改变着环境,但是环境却以更大的反作用力改变着人,特殊的环境塑造特殊的人格。人的各种各样的需求在第六工区都无法得到满足,就一定会在其它方面渲泄以求平衡。平静的生活使人无法忍受,厉风、汤伯子和宁一静开始抛开用纸片作为赌资的游戏,真刀真枪地加入到AAA赌博的大军中。空虚的精神世界一旦溶入到赌博当中,时间就会过得异常的快,使人忘却一切。
不知不觉地厉风等人来到第六工区已经有半个月了,他们开始不再关心工作分配的事情,也不再关心可望不可及的三楼的灯火,甚至不再关心明天。
这天,他们又聚集了十多个人在宿舍中玩AAA。突然,已经在运输部门上班了的朱潜走了进来,对他们喊道: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出通知啦,你们的工作分啦!”
玩牌的多数人都在大声地喧哗,十分地投入,没人在意他说的话。朱潜又说了一次,厉风和汤伯子才听清楚。厉风急忙问朱潜道:
“真的吗?通知贴在哪?”
“楼下的墙报栏,还不去看看!”
玩牌的人对通知并没多大兴趣,依然舍不得仍掉手中的牌。厉风对汤伯子道:
“我们去看看。”
其它人见厉风去,也没有动身,都要求他俩代劳,手中却继续玩牌。厉风和汤伯子于是代表众人下楼去了。
两人来到一楼墙报栏前,见果然有许多其它工区来的新工人正聚在那儿,将墙报栏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人便使劲地挤了进去,发现上面端端正正贴着一个通知,通知上还盖了个大大的红印章。厉风凑上前去仔细地看,只见上面写着——
…………
依据量才录用的原则,现公布如下:
掘进一队:厉风、吴小中、宾努
掘进二队:牛爱国、张力、刘志文
掘进三队:王宏伟、王小黑、匡丙生
采煤一队:汤伯子、李南红、胡永友
采煤二队:宁一静、陈阿铒
采煤三队:杨柳、曾永红
运输队:曹伪成、袁水剑
机电队:李先成
保卫部:王家耀
…………
“哈哈哈哈,‘量才录用’?AB的狗屁!我看这句话完全可以改一改,啊哈哈,改为‘根据家庭背景及与领导关系远近的原则’,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不知是谁,突然怪笑起来,说了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话。大家纷纷朝这个大胆的人望去。厉风也觉得这人真是极为放肆,这样说话可是会得罪许多人的。厉风诧异地寻找刚才说话的人,那人却已经走远了,他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正是前几天跟他们念打油诗的欧阳丰海!
欧阳丰海一走,人群中对他的议论便沸腾起来,有的褒有的贬。褒的人纷纷竖起了大拇哥,简直将他崇拜成一个大英雄,大好汉。贬的人则嘴巴翘得变了形,将他说的一无是处,甚至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啧啧,是个人才,是条汉子……”
“呸呸,是个神经,活该被撤职……”
厉风和汤伯子看到这样一个通知,自然心里头并不热乎。他俩使劲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耷拉着脑袋,半晌也没出一声,一前一后各自拖着两条腿上楼回宿舍。
上到二楼时,厉风终是憋不住了,咬牙切齿地对汤伯子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
“不晓得!”
“姓韩的和姓伍的不是都说要根据成绩和表现来分配工作吗?”
“不知道!”
“难道我们比曹袁二人成绩都差?没他们表现好?他俩咋就不要下一线,分到运输部门去了?”
“鬼才知道!”
“还有,那个李先成和王家耀是什么人?分了那么好的工作?”
“不认识!”
“你怎么搞的?一问三不知!真是的!”
“唉呀,你咋这般婆婆妈妈的象个女人似的,真是烦死了!”
显然,这两个平时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现在已经莫名其妙地闹起别扭来了。两个人都不再吭声,苦着脸继续爬楼梯。
他们走进宿舍,把他们看到的消息告诉了正在牌桌上玩得火热的人——AAA游戏终于停了下来,房子里变得静悄悄的。这一刻他们突然变得异常宁静,命运对他们进行了冷酷的宣判,除了曹袁二人,在场的所有人明天就将下到地面以下五百米的井底世界,接受血与火的考验!
所有人都紧绷着脸,没有一个会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曹伪成和袁水剑却不同,只有他们两人现在在心底里偷着乐,可又不敢笑出声来,怕得罪众人。
“真的吗?咱们去瞧瞧。”曹伪成发现众人已经将他和袁水剑对立起来了,感到再坐在一块明显已经不合适,便借机对袁水剑说道。
袁水剑正又高兴又烦恼着,他想,这的确是他和曹伪成送给张纸金的贵重礼物发挥威力的结果了。但是袁水剑也和曹伪成一样,象做贼一般隐瞒着众人,生怕他们知晓,所以如坐针毡。现在看着大家正拿疑惑不解的目光打量自己,早就想一走了之了。所以听到曹伪成这样一说便马上应承下来,和他一起匆匆离开了房间,装模作样到楼下看通知去了。
愤怒
“真是活见鬼了!扫兴!”从一工区来的张力和汤伯子等人是技工学校的同学,长得浓眉大眼,膀阔腰圆,脾气也很暴躁,他最先按捺不住,猛然用一双厚重的手掌拍在了牌桌上。又接着气呼呼地嚷道,“他李先成凭啥子分到机电部门?他初中毕业就在家游手好闲,懂个AB的机电?CDE的老子才是学机电的呢!”
另一个坐在张力旁边的瘦个子也站了起来,他是先厉风一届毕业的学生,因为有些天生的口吃,不能报考大学,所以才放弃学业的。他就是和厉风及吴小中一同被分配到掘进一队的宾努,他显然也不高兴,嘟着嘴对张力说道:
“你……懂机电……没用,你长得这么……么高大威……武,适合去……去……井下一线。你不……不去一线,浪费人才。”
宾努的话是苦中作乐,大伙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宁一静发现宾努和李先成是一个地方来的,便向宾努打听道:
“李先成是什么来头?”
大伙都好奇地望着宾努,期待着他的回答。宾努笑了笑,扁着嘴吞吞吐吐地说道:
“李……李……李副矿长的……的弟弟。”
“亲弟弟?”
“亲……亲……亲弟弟。”
“哦……”
厉风对这个问题也十分感兴趣,也问宾努道:
“王家耀呢?他又是什么来头?”
宾努摇摇头,他不知道。在场的人也莫人清楚,和王家耀同班的倒也是有一个,那就是陈阿铒,但是他却证明,王家耀并没有任何后台,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在井下挖了几十年煤的老工人。大家都不相信,说王家耀没道理,没道理这么走运分配到最好的工作。
这时,朱潜却走了进来,为大伙解开了这个迷团。他笑着说道:
“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搞清楚的,我和王家耀是老乡,才知道一点点。你们想想,他是哪里人?在他的家乡,他们有一个关系极好的邻居,这个邻居有一个儿子和王家耀年龄相若,这个儿子又有比他大十岁的一个表哥,王家耀认了这个领居的儿子的表哥为干爹!”
大伙被朱潜一席话搞得稀离糊涂了,不知道他说这些干什么,汤伯子问道:
“只比他大十岁?也认作干爹?你搞错了吧。”
“信不信由你们,你们以为这个表哥是个一般人吗?你们知道他是谁?”
“谁?”
“王坤,王百万,王矿长!都认识吧。”
“哦——”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才口中骂骂咧咧起来,只有吴小中一个人没有吭声,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副矿长。他一个人红着脸坐在一旁,很不自然。厉风瞧见了,奇怪地问道:
“咦,奇怪,吴小中你怎么和我们一块分到一线去了?”
众人望着吴小中,也十分诧异,纷纷过来询问他。吴小中很是尴尬,象是过去时代准备挨批斗的干部和知识分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回答大家道:
“我……我父亲,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说,要我去一线接受锻炼,他说,大家应该要平等……”
“啊!”众人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都不相信,在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领导有这样的情怀。张力便极不肯信,轻蔑地道:
“大家别相信,这天底下有这般事情。依我看啦,他爸是想让他到一线去混几个月,然后立即提拔他,不信?咱们走着瞧瞧。”
大伙听了张力的话,皆点头不已,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吴小中。吴小中有些生气,也有些难堪,没有再争辩,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房子。
“AB的!我看啦,这个班,大家都不要去上了!”张力最为激动,又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咆哮起来。他的话马上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都纷纷鼓掌赞同,叫嚣不已。
厉风却没有跟着起哄,他时刻牢记着父母和厉雪的教导,凡事忍耐,处处让人,尤其不能和领导唱对台戏,不能闹事。他觉得父母的话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来了半个月了,随身所带的钱已经所剩无几,经济已经十分紧张。他想,其它人的情况和他大抵也差不了多少,大家现在紧要是立即去上班。
厉风想到这些,便朝众人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请大家静一静,刚才张力的话,我不赞同。”
不赞同?大伙听见厉风这样说,都诧异地望着他,十分地不解,纷纷质问他道:
“怎么啦?你是不是怕死呀?”
“不赞成张力,你还赞成当官的吗?”
“别听他说,他在学校就是个出名的见了女孩子就脸红的胆小鬼!”
“我怕死?”厉风笑道,“我在学校时就是‘十三刀’的二把手,提着刀子去杀‘大狗’、‘粒狗’,你们也听说过吧。张副主任的话你们也听过吧,咱在学校时可不是一个孬种,吃喝嫖赌玩女孩子,那可是样样都来的!在家里,当着父亲,我把他吃饭的桌子都可以掀翻,你们有这个胆吗?你们可别以貌取人,把人看扁了,咱在混的时候,你们,可都还嫩着呢!”
大伙都听说过鼎鼎大名的“十三刀”,没想到厉风竟然是其中的老二,刹时都对他表现得十分敬畏起来,对他真假掺半,夸张其词的话大为相信。这年代,依然有不少人崇拜着暴力的英雄,所以厉风把自己说成一个歹毒的人,反而赢得众人五体投地的崇敬。只有汤伯子和宁一静知道他的底细,却在心中睁着眼睛大笑。他俩也没拆破他,想看看他到底玩什么把戏。
厉风见众人没了声响,便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家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为大家好才这么说的。你们也不想想,造反也得选个时机呀。井岗山那时为啥要选在秋天起义?田野里丰收了,有粮食吃呀。咱们现在来了这么久,谁身上还有多少钱呀?要饿着肚子去闹革命吗?这是其一。其二,现在也不流行粗鲁、不流行闹事了,都要讲文明、按法律办事儿,咱们有话还是要跟领导们好好地去商量,这样胡来,是要被抓起来的,都别这会儿叫得这般起劲,真到了进班房那会,没几个不会一泡眼泪一泡尿的。其三,大家不要蔑视一线的工作,那照样是人干的活,咱们这样反对上一线,会让一线的工人们寒心。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线照样也能出人才、出人物。我想,大家的父母,也应该都是希望你们去上班的……”
“那就这样便宜那几个家伙?容忍这般不公平的事情在我们身上发生了!”张力消了些气,但还是有些问题无法想通。
厉风道:“就算把他们拉下去,也不见得就会将我们调上来,害人却不利已,也非君子所为。至于不公平的事,自古就有之,谁能将他一一解决?枪打出头鸟,你千万不要去带这个头。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慢慢想其它办法解决,现在当务之急是去上班,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赞同厉风的说法。”汤伯子第一个表态,宁一静紧接着也点头称是。张力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独自走了。其它人见张力走了,也都纷纷散去。
“你还真有一套,你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一瞬间提升了。你真是这么想的吗?”见大伙都走了,汤伯子问厉风道。厉风却没有回答。
“我觉得还会有问题……”宁一静喃喃自语道。
但是厉风此时心中却生发出另外一种想法,可还没有酝酿成熟,因而暂时将它搁在心头。他望了望他俩,笑道:
“别想得太多了,都回去休息好,明天准备上班吧!去体验体验夜生活吧!”

炸药与性
第二天一大早,厉风便起了床,虽然昨天他是象个长者一般说了一通大道理,劝说大家去上班,可在他自己心底,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除老冬头带他们参观井下时所产生的恐惧感,他还是不能完全做到的。厉风明白,在他的本能的意识当中,还是对井下充满着强烈的恐怖与抗拒之情的,是他的理智压制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所以,当他穿上工作服和套靴,戴上矿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真正成为一名矿工了。二十分钟之后,他就要正式去上他的第一个早班了。而此时,他的心情并不轻松,甚至有些沉重。
厉风随同其它一些被安排上早班的人一起找到了伍竹木,伍竹木便带领着他们分别去往各个连队的进班室。厉风走进了自己所分配的那个掘进一队进班室,他高兴地发现,这个班的人正是那天老冬头带领大伙参观时见到过的,班长包炎和提雷管的雷五斤都在里面。
伍竹木把厉风交给了包炎就走了。雷五斤望着厉风便劈雷般大笑道:
“呵呵呵呵,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要在一块挖煤了。”
“请多多关照。”
“呵呵,不需要如何关照的,井下都是粗活,有力气就行。”
包炎接着又给厉风介绍了其它几个同事,大工李巴子,小工曹甲生和老陈。李巴子和曹甲生那天在井下厉风见过,还有一点点印象。老陈却是第一次见面,厉风看了看老陈,发现他的年纪非常不小,是从农村新招进来的。厉风纳闷道,这个人看上去都快五十的人了,怎么也招工进来了?厉风一边想着一边向他打招呼,老陈是个憨厚老实的人,说了一句厉风根本听不懂的家乡话算是回应。
一会儿,包炎对大伙说道:“队长过来了。”
厉风朝队长看了过去,却吃了一惊,原来是π梁。π梁见是厉风,便知道他是新分配队里来的,自然不由想起那晚在女子宿舍的情景。π梁厌恶处处比他们抢先的曹袁二人,对厉风等人倒也没有多少敌意,但想起毕意间接伤害了厉风,此时面对面一起,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π梁看了看厉风,嗓门里便干笑了一声,道:
“呵呵……原来你也分到咱们队里来了呀,呵呵,呵……嗯,一线的工作可辛苦了,你要做好准备。嗯……大家听着,这些新来的工人都是念过一些书的人,大家要照顾着些,不要欺负人家,没准哪天他们中有人当了官呢!”
厉风见π梁没有对自己有甚恶意,放下心来。班里的人大多性情纯朴,对厉风的到来很欢迎。包炎说道:
“放心,咱们也是从他这年纪开始下井的,知道那滋味,不会欺负他的。小伙子,咱们没文化,没有机会往上爬了。你可要努力些,将来当了官,咱不求你照顾,能记着这段日子,不来害咱,吃咱的时候多吐几根骨头,咱就高兴啦!”
厉风听了他们一席话,很是诧异,又是感动,连连应承,道吃咱的时候尽量多吃肉,不啃骨头。众人闻罢都笑得前附后仰。之后,便都不再多说,纷纷提了各自的工具,在包炎的带领下,出了进班室,来到主井口。
在主井口,庞大的绞车依然日夜不停地在从井下往地面拉送煤矸。沉重的矿车呼啸而出,打点的依然在打点,拖钩的依然在拖钩,只是不再见往日那个身手敏捷的摘钩工人,而是换成了另一个身材更轻巧的工人。而另一头,自从出了那次事故之后,已经有机电部门的工人在开始安装自动摘钩档了。
厉风正张望之际,包炎等人已经一头扎进黑洞洞的下山巷道,便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一同朝工作面走去。去工作面的道路依然是曲折而漫长,下山、车场、石门、运巷,之后又是石门、车场、上山、甩道、石门,一行人上上下下、高高低低、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总共步行个把小时才把这段长达四五公里的路程走完,到达工作面时已经是九点多钟了。个个大汗淋漓,衣服湿透,于是便不得不坐下来稍作休整。
包炎是个急性子,大家屁股刚坐下他便嚷叫着干活去了。他是个忙惯了的人,没活干心就会烦躁,手就会痒痒。包炎一到档头,首先便察看了一番形式,发现晚班有没做完的工程,不禁破口大骂起来,拿起风稿一阵猛采。雷五斤和曹甲生见包炎急躁,不敢慢悠,也跟在后面移水管的移水管,搬机头的搬机头,作好打眼的准备工作。大工们做的都是极为辛苦的活,尤其是作为兵头将尾的班长包炎,更是必须事事懂行、处处领先、脏苦累险活抢着带头才行,否则,下打上压,日子不好受,“官位”也难保。
小工反而轻松一点点,厉风和老陈跟着李巴子先是做了些装卸水泥、河沙的杂活,待包炎等人开始“轰隆隆”地打炮眼时,他们的准备工作却做的差不多了。李巴子带着他们开始坐下来揉炮泥。揉炮泥是项简单的工作,就是把黄泥在手中捏揉成炸药大小的形状,用来封堵炮眼。
几车河沙卸下来,厉风已经是又一次大汗淋漓,不过他的体力不错,这些事情虽还是头一次做,也还是能消受。他现在见了揉炮泥,心里想道,这井下的工作也不过是夸张其辞,并不是想象的那般辛苦。他也跟着李巴子坐了下来,又望了望顶帮,发现锚网喷的巷道也非常坚实牢固,感觉不到会有什么危险,便不禁纳闷道,煤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故呢?厉风依样画葫芦,也跟着做了一个炮泥,这工作实在简单,只要是手指能活动的人都能完成。不过,他倒是不解,这么小小的炮泥塞进炮眼能堵住炸药吗?炸药一爆炸它们还不是被轰了出来?
厉风带着这个新鲜的问题向老陈请教,老陈也只不过是比厉风早来个多星期,对如此“深奥”的问题,他又怎么能知晓?老陈听到厉风一问,便睁大了眼瞪着手中那卷炮泥,摇摇头,之后又瞪着厉风,用他的家乡话告诉他道:
“呵嘛晓得呀,嘶问哇,呃啵……”
厉风一怔,他忘了老陈根本不会说普通话。李巴子在一旁听了他俩的对话,裂开一张大嘴哈哈大笑起来,道:
“傻啦!这么简单的问题。咱告诉你,轰出来怕咋的?强行摁进去!强行,摁……”
李巴子说罢,便用食指做手势。厉风和老陈见李巴子手舞足蹈的,不解其意。厉风更是困惑不已,又问道:
“胡扯!炸药都已经爆炸了,你还强行摁,人还不被炸没了炸飞了吗?”
李巴子将一张大嘴张得更宽了,笑得更起劲,道:
“怕啥,怕啥?摁进去,管他AB的,咦呀呀呀呀,爽呢!”
厉风瞪大眼望着李巴子,不知其所云。李巴子狂笑不已,乐不可支。厉风又看了看老陈,却也在一旁独自偷笑,沉心一想,发现李巴子说的乃是男女之事,不由顿时面红耳赤,支吾语塞。
李巴子望着厉风,更是得意,又嚷道:
“呵呵,还是没X过的黄毛仔呢。这可是屡试不爽的绝招儿,得用心学着呢。摁不进去就强行摁,摁进去了炸药就爽啦,爽的要炸啦。曹甲生就是用这一招儿,娶上老婆的,不信你去问他。没这一招儿,他还在打单身呢。”
“你这种思想要不得,这是犯法的!”
“犯法?咦呀呀,这种地方没法。怕啥?你娃子真是特老成了,人家爽呢,哪能去告呀?再说,人家去告了,她还想在这嫁人呀?傻呀!三楼那些女娃儿,个个水灵灵的,那圆圆、婷婷,哦,抓紧时间X呀,迟了可给当官的全X去啦!”
厉风见他越说越离谱,把头都扭一边去了,道:
“你的话简直有毒,我不听了。”
“咦呀呀,我可是为你好呀,这叫啥子毒?地面那些大嫂都能这么说,她们比我还毒呢!不信你和她们去聊聊。”
厉风连连摇头不已,老陈则在一旁憨笑。这时,他们的炮泥也做完了,包炎走了过来,喊道:
“李巴子!你又在这儿毒害年轻人。大家都别坐着了,炮眼打完了,准备联线放炮。”
李巴子于是和老陈进去了,厉风正要跟去,包炎却对他说道:
“你刚来的,照顾照顾你,班中餐快到了,你到叉道口把饭盒都拿来吧。”
厉风见有轻松活给他,欣然领命去了。当他提着一大纤维袋的盒饭,刚转身没走几步,便远远地听得“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包炎等人已经放炮了。炮烟散尽的时间,刚好用来吃饭。厉风只走到半途,便遇着了从里面出来的包炎等人。包炎要求大伙赶快吃饭,吃完之后是极为艰苦的装运矸石这一工序。
厉风还有半口饭在咽喉中时,吃了肉的包炎和没吃肉的雷五斤的饭粒已经正在胃囊中消化了,他俩从车场推了一个空空的矿车进来,又将几把扒子和几只畚箕胡乱丢在矿车中,风风火火地推着矿车往档头去了。
李巴子见状也立即站了起来,道:
“这狗日的手脚快!”
李巴子说罢也和曹甲生一同急步跟了过去。厉风和老陈自然不敢怠慢,用沾满黄泥的手把嘴角的酱油水抹了一下,匆匆尾随而去。
厉风一边走一边想,现在要做的事应该是将爆炸后产生的碎矸石装运出去了。他想的没错,不过当他走到档头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十多米的巷道内,躺满了数以亿计、重达几十吨的小矸石,那些在地层深处沉睡了几十亿年,比人类的始祖还要古老的坚硬岩石,在现代威力巨大的乳化炸药的作用下,变得脆弱无比,它们完全被人类征服了。这时厉风蓦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与人类无怨无仇的大自然,此刻遭受到如此的创痛,是否也会怀恨在心,反过来给人类以报复?人们只看到过一具又一具从井底抬出来沾满煤尘淌着鲜血的矿工的遗体,却是否关注过被人类在腹部捣腾、养育了人类的始祖痛苦嚎叫的声音和这些小矸石门流泪的眼睛?
厉风想,小矸石门一定是一路痛苦地尖叫着,发疯一般从爆炸面向四周喷射出来的,它们重重地摔倒在地面和巷道的顶帮,它们尽自己的一切可能将所遇到的一切摧毁!风筒被它们砸得千疮百孔,不能移动的工具也留下了它们愤怒与悲哀交织的痕迹,它们便是这样将痛苦传递、转移。炸药这东西,既好,又不好。厉风想着,突发灵感,他可以以《小石的眼泪》为题作一首诗补充进他的《厉风诗集》里去了。
“发啥子愣呢?小伙子,看了这一堆的石头犯愁了吗?”李巴子看着厉风,笑道,“怕啥?锻炼锻炼,晚上X就用力气了。”
“这样劳动一天,李巴子你晚上还能X呀,真行呢。”曹甲生一旁听了李巴子的话,笑应道。
“你俩别总磨嘴皮子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过来,开始干!”包炎一边对曹李二人喊话,一边将衣袖使劲地往上一捋,拿过一把扒子在手上,准备工作。
雷五斤不甘落后的,他干脆将湿淋淋的工作服脱了下来,扔在一边,露出凸出的坚实的肌肉,赤裸着上身,大吼一声道:
“呦——戛始!”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