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第十四章 闹吧,闹吧,闹得正欢
作品名称:漂流瓶1 作者:红凤青鸾 发布时间:2013-01-31 03:35:02 字数:3061
我在这镇级的中学连上学的时间,加上在一个叫什么“一二九师”的一个反动组织里面的日子,总共也就混了一年多一点。六七年的寒假前,我就跑回家里面了。
那时候你不跑不行啊,大同学们都大串联的大串联了,赴前线的也都开赴前线去了。留守在学校的头儿们,也从台前的工作渐渐地转入“地下工作”。
因为如果你不离开学校,万一被敌对的一方组织抓到,他们一定会抓住你死打一顿,而后要你申明和XX组织脱离关系,重新加入他们的革命队伍正式组织去。也就这样,很有可能昨天还是势不两立的敌对分子,今天转眼就是坚定不移的革命中坚分子。
就这样还不是可怕的。他们在周围的乡镇,街道周围还有一些同志扛起大枪(有的还有小炮),白天四处游街示众,晚间敲锣打鼓,不时还会发射几发发出“叭…叭…嘶…”声音的流弹来。
也许是我的革命信心不够坚定吧,实在是无法忍受着这样的生活,不能过着那种无休无止的睡课桌和从早到晚贴大字报的生活。厌倦了这样的日子,特别是有时候头儿们还会要你拿上一根一头涂满白色的油漆,一头涂着红色的油漆的大棍站在镇外的岔道,桥梁边,没日没夜的做着所谓的站岗放哨的事情。
虽然一个坏人没有遇到过,可是还是把我们这些衣服单薄,没吃没喝的农村孩子们冻的犹如秋天树上的落叶一般,身体只是一个劲的瑟瑟发抖。
那时候我经常心里犯嘀咕:我这是交钱来学校上课呢,还是来这里受罪来了?这些给我交学费的钱,那可都是我妈捡了一个秋天的蓖麻子和家里面仅有的一只老母鸡下的一个秋天的鸡蛋换来的。那些鸡蛋,全家没有沾上一口到嘴巴里面,全让妈卖给土产门市部,才勉强和卖蓖麻子的钱筹足了这十几元钱来这里上课学知识来了。
怎么一到这个学校,当了什么劳什子的红卫兵,这不用上课也就算了,整天的还要我们听大同学的话,被迫的支配着去贴大字报,在这整日的守着森冷的桥墩,冻得瑟瑟发抖?
你说要是留着这一股子干劲,我回家里面帮生产队干活,我还可以分到二分钱的供奉钱来贴补家用不是?
思虑到此,基本上我的革命的觉悟是彻底的没有了,抬眼一看四周。好在我也没有什么行李,平时住宿是和本公社的几个小老乡一起住在一起的,这是反倒有着省去不少麻烦的庆幸。
心里这么考虑着,我就伺机谋取机会。终于在一次到镇上去占领阵地,四处贴大字报的时候,(既是到街上将以前贴过的大字报的地方,将被雨水淋湿的报纸撕掉,然后再将新的贴上去。)我瞅准时机,确确实实的当了一会逃兵,搭着渡船从镇上跑回了家中来了。
那时候的农村是要抓革命促生产的,说的实在一点的,不关你是什么司令或者是什么小兵,除非你是像我大姐夫那样靠着吃国家的粮食俸禄过日子的。不然你没有公分,干脆你就谈不上什么革命不革命,何况说是表现积极被评定选上的积极分子。
说回来就是,多做事情,赚取纪实记事用的公分,那才是革命促生产的具体积极表现,是一个好同志。
甚至说,你如果多会一点革命词语,再加上你就是冲着公分才来做的事情,恭喜你,你中奖了。你会收到很多预料之外的惊喜,领导和大家认可你,同伴家人推崇你,大家一致的说你是一个重在表现的好同志,另外还会给你添加一点公分。(那时候都是凭着你做的多少公分结算工资,就算现在的上班做事记件算钱一样的道理,只是得取公分的方法不同而已。)
在那样一个特殊的阶段,经过长辈们的悉心指导,我也不得不开始学习着一些力所能及的的农活,与他们一起同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农作生活。那时候的我,俨然就是一个小庄稼汉子,农村的劳累的农作生活过的我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满足而又充沛。
乡村里长大的农家孩子,相对而言都是要比城里的孩子要接触事实社会的时间年龄要早一点,像我这样能够系统的上完小学再到中学的孩子,那可是幸运当中的幸运儿。追溯其其具体的原因,无外乎是因为那时候的大人们之所以送孩子去读书,无非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扫除文盲不做一个睁眼瞎意思一下的读个书而已。
再者那时候的学校也实在是太少了。就像我们这一个县,在当时也就三所中学而已。如果这个学校的每一个小学毕业生,都能排上上中学的话,那么这个学校的升学率就是高的不能再高了。
我就那么从学校当了逃兵偷偷地跑了回来,家虽然人是回来了可是一颗心在干着农家的生活的时候,还是时刻的掂量着学校的一切。
好不容易盼来了学校的一封通知,说是让我们大家回到学校复课闹革命。我以为以前的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云卷云舒的时候,偏偏也只是上了两个星期还不到的没有书本的课,一个“茶话会”上,校长情绪激昂的演讲了半天关于革命的事情,最后末了大声的宣布一声“恭喜你们,你们光荣的毕业了。”
我和同学们拖着沉重的步伐,依依不舍得从这个还没有怎么熟悉的校园里面慢慢的离开,心里面充满着太多的无奈。回头看看和我一同离开的校友们,他们的脸颊上几乎随处可见和我一样的未知与茫然,。
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里不知是喜是悲,也只有无奈的安慰自己:分手吧,农村是个广阔天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毕竟父亲们的班还在等着你去接,而且你根本不用做任何的交接手续啊。
虽然这个年龄段的人,回到庄家的岁数也只有十五六七岁,可是对于庄物人家而言这时候的孩子正是好劳力呢。对于这一群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的时代青年来讲,真的是踌躇满志着,希望在这个新的天地里面可以凭着微弱的学识做出一点成就来。
可是时代的潮流留给他们的是什么呢?是三番五次的运动洗礼,一次接着一次的运动,运动过后接着运动。没完没了的运动,让他们应接不暇,无所适从。“四清”“社教”“学大寨”“斗私批修”阶级斗争新动向也一个接着一个。“抓叛徒”“反复群”甚至“上层阶级思想意识革命”的重任也都落在了这一代人的身上。
可怜的我们,刚刚融入到农村集体的大家庭中,又迎来了从城市来到农村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们。这一大批只是青年的涌进,给循规蹈矩的穷乡僻壤如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般,瞬间的充满了活力。这原本就已经很混乱的乡村,一下子更加的活跃起来。
一贯的慵懒涣散的农民们,居然一改往日的秉性,一丝不苟的做起“早请示,晚汇报”来,更加稀奇的是八十岁的老太太都开始老胳膊老腿的跳起“忠字舞”来。甚至有的人站在桥头,逼迫你背出“最新的指标”,背不出的话,这道桥你就别想过了。
迷茫啊,犹豫啊,这一切通通是要不得的!那是要“低头拉车,抬头看路”的,因为我自己就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大队组织的小分队里面混。
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支小分队啊,他可以管着你政治生活的生与死,因为他的使命就是“大说”“大唱”“大冲”这三面红色的旗帜。“党的思想,文化大革命路线,顺带着兼管”“密切的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这一切的一切,全凭着头儿们的一句话,今天可以抓一个“叛徒”,明天可以抓出一个“阶级异己”来。
说不定后天谁就是抓住谁了。可以怕吗?不!这就是斗争。任何时候,有战斗的地方也就会有牺牲,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正当我整日的扛着土枪,跟着头儿们大闹革命的时候,因为我父亲曾经参加过他们老一辈的个时代的革命的问题,几乎一棍子打到了我们全家的人,也使我的思想和精神几近奔溃。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初秋的空气格外的闷人,当时的我正在大队组织的队营里面听着上级的演讲,忽然来了一个人说乡长找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在一众人等的注目礼下,我跟在那个副乡长的身后离开了大队部。在一个临时的用来迎接乡里的干部的地方,副乡长嘴唇嗫嚅了很一会儿,才仰起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李子啊,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次党对你们的这一代人的培养啊!”
当时的我心陡然的一颤,不知为何只有点头之面的副乡长会找我谈话,还是这样一个突兀的开场白,心下里掂量了几下,一个不好的念头现在心里一划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