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为谁等待

　　林伽奇今天很意外的听到洛克夫宣布停止了对迪亚戈的跟踪。随后，洛克夫又说出原因，让林伽奇不再有任何疑问和意外，尽管迪亚戈出现在了这次凶杀案现场，但之前的他根本不具备其他同类案子的作案时间，他只是凑巧出现了在这个作案现场。凑巧的让萝丝看见。林伽奇苦笑着，可是，她应该还隐藏着什么。他想起她那张苍白的脸，两天后，她将出院，她并不反感他去接她。
　　或许这是她的母亲，文夫人乐于见到的事情。林伽奇默默地想着。
　　深夜，寒风卷起地上的垃圾扑向躺在一个角落里的流浪汉，将他从梦中惊醒，他睁了睁眼，嘴里咒骂着，但他懒得动。忽然，在风声中，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那像是沉闷的枪声，然后，又似乎是人的闷哼声。随后是脚步声，拖动声，哐当声，仿佛什么重物掉落的声音。但没多久，就又只剩下了风声。流浪汉又重新闭上眼睛，重新地进入梦乡，无论那是什么声音，都动摇不了他想要睡觉的本能，那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
　　清晨，最早的曙光刚透了一个头，街道上见不到几个行人、几辆车。匆匆而来的是垃圾车，车上的清洁工人跳下车，将垃圾箱一个个推到垃圾车旁，放上车后面的托盘，随后，那托盘升起，将里面的垃圾尽数倒入车内。等清空了垃圾箱，工人再将垃圾箱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时，一个较大的垃圾箱在往车内倒垃圾。
　　突然，其中一个正注视着这过程的工人突然惊恐大喊起来。
　　“停下停下！”
　　他的喊叫并没有传到前面的驾驶室，车子还在启动。工人于是跑到前面，爬到驾驶窗前。
　　“快停下！出事了？”
　　“什么事？”驾驶员一愣，也有点不开心，被突然打断干得正顺手的工作。
　　“垃圾箱里有人！”
　　“什么？”这下驾驶员急了，放下手里的按钮，一下从驾驶室跳出来，跟着工人跑到车后。
　　“到底什么事情？”
　　“我刚才看到垃圾箱倒出来几个人！”
　　“什么？是活的还是？”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人的身体！”工人脸色苍白。
　　驾驶员看着工人脸上真实的恐慌，明白这是真的。于是，他决定报警。巡逻警察很快赶来，可是，垃圾车里面又深又大，根本无法进去查看，或者也没人愿意跳进又臭又恶心的垃圾中去。领头的警察出了个主意，让垃圾车开到这附近一个闲置的篮球场，然后，将车里面的垃圾全部倒出来。
　　这下，没费多少工夫，他们终于找到了——三具男性尸体。
　　紧接着，更多的警察赶到，最先下车的是两个男人。
　　“霍华德，难道最近杀人成了纽约新的流行？手上那桩案子还没有点眉目，这下好，一下来了三个，我看你的假期计划早点取消吧！”说话的是其中年轻点的男人，三十多岁。
　　“我不能取消，这是为了庆祝我和我妻子结婚十周年的假期。罗杰，你没有结婚，不会理解已婚男人的痛苦，如果我取消这次假期，我妻子会杀了我的！”霍华德无奈地耸耸肩。
　　“好吧好吧！你去面对美景，我来面对死尸，只是，你还是我的好拍档吗？”罗杰沉着脸走到三具尸体旁边。
　　“当然！”霍华德紧跟着他身后。
　　“怎么样了？”罗杰这话是问已经在忙活的法医。
　　“都是男性，年龄在20-30岁之间，外表特征偏向是墨西哥或哥伦比亚人，死亡时间为昨晚12点到凌晨2点内，死亡原因都是枪击，目前就这些了！”
　　“好，做得不错！”罗杰由衷的赞叹一声，拍了下法医的肩膀。随后，他和霍华德点下头，“我们走。”
　　“去哪里？”
　　“案发现场！”
　　两个人来到真正的案发现场——发现垃圾箱的地方，那里已经暂时被隔离，取证工作也在紧张的进行，霍华德问了清洁工人，然而，工人的回答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价值。
　　他站在这条僻静的小巷里左看右看。
　　“霍华德，这种地方按理应该有流浪汉才对！”
　　“你说得对，我去附近找找！”霍华德马上带了两个警员去四处查看。
　　但没过多久，他们面带失望地回来。霍华德摊摊手。
　　“没有关系，等到晚上再来看看！鸟飞出去了，晚上就要回巢的！”罗杰淡淡一笑。霍华德点点头。
　　当简妮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休息时，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是克里斯，虽然，她已经预料到，可是，她还是有点奇怪——电话迟了很久才打来。
　　“你在家吧，简妮！”
　　“是的！”
　　“我在过来！”
　　就短短的几个字。简妮扔下手机，她站起来，去开音乐。一个激昂的乐曲从音箱中瞬间喷泄出来，响彻整个房子。等克里斯进门的时候，听到了这紧张的乐声，他眉头一皱，从没听到简妮放过这种，也不知道她喜欢这种音乐。
　　“简妮，为什么听这种乐调？有点吵！”他径直走向简妮，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这样的音乐声中你还能看得进书？”克里斯紧贴着她的身体坐下。他用手搂住简妮。
　　“我看得进，不管什么样的音乐都影响不了我的心情！”简妮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什么影响得了你的心情？”
　　“你明白的，克里斯，不要跟我说，你觉得那事情结束了！”
　　“我没有这样想，所以我现在过来了！”克里斯亲吻着她的脸，“不要这样板着脸对我，让我很难受，我今天很累，事情很多。”
　　“我哪有？克里斯，你真的要讲点道理，在知道你派人跟踪我，干涉我的自由后，我这样的表现还不能让你满意？我至少还对你笑了！”
　　“简妮，这不是干涉你的自由，我电话里已经跟你说了，那是在保护你，如果你出了意外，或是受了伤害，那你还会拥有什么自由？你要自由还有什么用？”克里斯的脸色很阴沉。
　　“你总是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谈的，反正，我说的话你不会听，你的决定也不会改变，是不是？”简妮也收起脸上的微笑。
　　“可是我这个决定是对的，如果你改变你的决定，不去采访这个危险的案子，那么，我也会改变。”
　　“你的话等于没说！”简妮沉默起来。克里斯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她，“宝贝，不要这样，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其他的事我不都是听你的吗？好了，开心点，我们从来没这样过，我非常不喜欢，简妮，给我点快乐，好吗？”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克里斯，如果我不快乐又怎么给得了你快乐？”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难受？”克里斯的脸上有了丝真正的不开心。
　　“我只是受不了，每时每刻都被人注视着，一举一动都让人汇报给你，我像是个透明的人，没有了一点隐私，我很不喜欢生活变成这样，我也很难受！”
　　“你一定要我答应你是不是？”克里斯有点恼怒。
　　简妮点点头。
　　“好吧，我要考虑一下！
　　“可以，我会给你时间，所以，我订了三小时后去洛杉矶的机票，我现在就要动身去机场，克里斯，下个星期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
　　“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洛杉矶？为什么不告诉我？”克里斯大惊失色。
　　“我去哪里，并不是每次都告诉你的，你这次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再说，我只是去看伊芙琳。”
　　“这次不一样，你是在生气中，我不希望你跑那么远，不想看不到你，你如果不想待在纽约，我们可以去附近玩一下。我这个周末是能抽点时间的。”
　　简妮摇摇头，他的话一点也没有让她要改变自己计划的意思。“克里斯，你说过我是自由的，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是不是？”
　　“简妮，唉，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就是个魔鬼，控制我人生软肋的魔鬼，我能拿你怎么办？”克里斯拥着她，心头满是又爱又恨的复杂感觉。然而，到最后，稍稍冷静后，他明白，终究是只有一种感觉，从始至终都只是一种感觉。
　　“那还有给我的时间吗？”他露出一个狡猾的笑。简妮简短地说了句没有。然后看到克里斯的眼中真的露出受伤的神色，她于是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随后，放开他，“我不想错过飞机，你知道这个时候纽约会堵车的。”
　　“好吧！”克里斯叹口气，“有时候，你真的几乎是要把我杀了，简妮，你永远不会懂这种感觉，因为你不是我！”
　　“克里斯，你也不是我，你又会懂我不喜欢被人跟踪的感觉吗？”
　　克里斯无语，突然，抱住她的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嘴。
　　好久才放开她，他叹着气，“走吧，我送你，回来后就来见我！明白吗？”
　　“你送我？”简妮一愣。
　　“现在我管不了其他，只想和你多待点时间，即便只能看看你也让我满足。”克里斯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克里斯拖着简妮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出了大门，等在车里的司机——他的人看见他们出来，马上从车里下来，接过行李箱放到后面的后备箱里。
　　克里斯打开车门让简妮上车，他的手抵在车顶，等她进了车，他抽回手，用力关上车门。当他抬起头，准备绕过车头到另一个车门上车时，忽然，眼前似乎有抹一闪而过的光芒飘过，是从远处发出的。他马上警觉的看过去，但只有绿色的树木在风中摇摆，他盯着看了有一分钟，并没有什么发亮的光芒在树丛中闪动。他随即上了车。
　　他嘱咐司机先把车开慢点，等车开动后，他的头转向后面，专注地看着后面的动静，也不再看到有什么亮光闪动。
　　“怎么了？”简妮问他。
　　“没什么，也许是我眼花了！”克里斯回答着，语气轻松，眼神却不见轻松多少。
　　汽车停下来，原来机场已经到了。克里斯把脸转向简妮，脸上有丝恳求。
　　“简妮，不要去了，好吗？”
　　“我又不是孩子！我也不想让伊芙琳失望，她还说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克里斯，你回去吧！”简妮忍不住有了丝笑意，说完，在克里斯脸上亲吻了下。
　　“我不送你进里面了，你自己一切小心！”克里斯转而在她的唇上停留了很久。
　　“没事的，不要担心！”简妮终于下了车，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进去。她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克里斯的车，尽管她知道他还没有离去，还在看着她的背影。
　　机场里面永远人来人往，简妮皱皱眉，她喜欢旅行，不讨厌飞行，她讨厌的是要过机场那繁琐的安检手续，每次几乎都要把人剥了一层皮才能不被怀疑的上飞机，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尊严。为什么号称已经无限发达的现在，不能制造出一种仪器，让本来就没有作恶企图的人轻松的就能表明清白，而不必受那繁琐的伤人的检查，也不必成了那些真正罪犯的无辜陪检品，更不必成了政府无能却又要显示强大的牺牲品。也许在政府而言，没有死亡或者很少死亡的政绩是最重要的，而人的尊严、尊重是微小的，无足轻重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眯起眼，嘴角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讥笑。
　　“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简妮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走进候机厅。每次为了检查顺利而快速，她总是在飞行前尽量不带那些容易引起麻烦的东西，连首饰能不戴的都不戴。
　　一旦过了安检这关，其他的就顺利了，作为头等舱的乘客，她不必像经济舱的乘客那样排长长的队等着进机舱。
　　看看时间，还有点空余，她不想早早进到飞机封闭的那个空间。她坐下来等。
　　“简妮，是你？”
　　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抬头一看，是洛克夫？
　　“洛克夫，是你？你也去洛杉矶？”简妮问，这个航班是直飞洛杉矶的，如果不去这个城市的乘客不会聚拢在这个登机口。
　　“是啊，我也去洛杉矶，真是巧！”洛克夫已经自然地坐在简妮旁边。
　　“是去办案吗？”简妮又问。
　　“不是，去看一个朋友。哈哈，警察也有个人生活。”洛克夫笑笑，那神情看上去还蛮轻松的。
　　“当然该有，我只是一时间只想起问这个！”简妮略微有点尴尬，在这种场合遇见洛克夫确实很意外。尽管，此刻的他和上两次的神色大不同，但简妮却不觉得对她有什么益处。从一开始，她想得很简单，自己和他们接近，一定能套出点消息。没想到，很快受挫，他，是一下就冷淡的和她划清了界限，很快，也使得林伽奇和她拉开了距离——在给林伽奇做了一次导游之后，简妮给林伽奇打过一次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他的语调，成了疏远的礼貌。以她的理解力会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呢？”
　　“我去看家人！”简妮只淡淡地回答一句，并没有显出很强烈的想谈话的欲望。
　　“哈哈，我怎么感觉今天你很冷淡。和上次判若两人了！”洛克夫显然却有说话的欲望。
　　“洛克夫，我不是冷淡，我是害怕啊。我不知道我能和你这个很有原则的警察能说什么，我怕我一说什么就又触犯你的原则了。”
　　“哈哈，简妮，除了你的工作和我的工作，我们还有很多可以聊，世界并不单调，不是吗？”
　　可惜，除了工作，其他，我没有兴趣谈。这是简妮心里在想的话。
　　“哎呀，可惜没时间了，洛克夫，我们该上飞机了。”简妮故意提醒他。确实，长长的等待队伍已经在快速减少。
　　“好吧，不管怎样，能在这次飞行中和你同行，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洛克夫点点头，脸上有点淡淡的失望。他站起来。
　　简妮报以一个微笑，也站起来，她走向贵宾通道，一边注意到洛克夫走向经济舱通道。洛克夫无奈地冲她摆下手，像是告别的意思。
　　该是告别，虽然，他们同在一个飞机内，虽然，他们将共同飞行四个多小时，但是，在飞机内，他们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更不会有交谈的机会。而下飞机时，他们也不会在同一时间内出舱，这意味着他们将不会再见——在这趟各自的旅行中。
　　这是简妮喜欢的，她更喜欢一个安静的旅行。他呢？最后一眼看见他的表情，明显的有点遗憾，然而，简妮无所谓。
　　推着行李车，简妮出了旅客出口处。她在外面等候的人群中寻找伊芙琳的面孔。伊芙琳并不是每次都喜欢来接机，不过，这次一听到简妮要来，她意外地一下主动说要来接机。
　　她和伊芙琳几乎同时看到对方。
　　“简妮，我在这里！”伊芙琳惊喜的声音。
　　简妮向她走过去。此刻出现在她眼中的伊芙琳容光焕发，不仅如此，她的穿戴非常隆重，对于来接简妮——她的姐姐来说，太隆重了点。但简妮只是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她抱住伊芙琳，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看着这个机场，她忽然有丝恍惚。
　　“累吗？简妮！”伊芙琳问她。
　　“还好，四个多小时对我来说不算长，你等多久了？”
　　“没有多久，还好，这趟飞机很准时。”
　　“是啊，谢天谢地，可以让我们早点回家了！”简妮挽住伊芙琳的胳膊，准备走了。
　　“简妮，等等，我还要等一个人！”伊芙琳却说了一句让简妮吃惊的话。
　　“你还要等谁？你不只是来为我接机的吗？”简妮真是很意外了。
　　“我还要等一个朋友，简妮，你不知道，有多么巧，他竟然是和你一趟班机的，他也快出来了！”伊芙琳脸上有点不自然，眼睛闪烁着不敢注视着简妮，于是，索性转过去看着不断走出来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