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冥冥之中

　　从夜总会出来，林伽奇没有急于等出租车，他在街边走着。没多久，他就感觉到身后有辆车在跟着他。
　　林伽奇站住，随后转身，向着那辆车走过去，在距离它很近的地方停下来，面对着那黑乎乎的车窗，他的脸上似乎有点笑意。
　　那车慢慢停下来，然后那车窗慢慢摇下来，一个男人的脸露出来。
　　“林先生是吗？”
　　“我是！”林伽奇点点头。
　　“请上车，我们文夫人找你喝茶。”男人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林伽奇也没有思索半分，看着那个车门打开，他马上上了车，里面后座上坐着两个男人，都是一样的木然表情，在车里也不跟林伽奇说话，不过他也并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欲望。
　　这样总是有点沉闷，好在车开了并不久，在最后的忍受限度前，林伽奇听到了让他下车的话语。他跟在一个男人后面，另一个男人跟在他后面，一起走近一家餐厅。直接进了一间包间。里面坐着的只有文夫人。
　　等林伽奇进去后，那两个男人退了出去，随手把门关紧。
　　林伽奇微微行个礼，道声好。
　　“林先生，坐吧！”文夫人开口了，此刻的她和在夜总会面对文萝丝时有点不一样。
　　林伽奇点个头，在文夫人面前的位置坐下。在这样的近距离下，即便林伽奇没有刻意地去盯着文夫人看，
　　但就那快速的几眼扫视下，也足够他比在夜总会里更清晰的看清楚文夫人，也由此有了个更清晰的印象。
　　从她的打扮，从她的神情、长相，林伽奇想到的一个最贴切的词就是妖艳。虽然，她明显已经不年轻。
　　“不好意思打扰林先生了，原谅一个做母亲的女人的鲁莽，这样冒冒然地将林先生请来！”文夫人柔柔地说道。
　　林伽奇到纽约来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人不能算多，但其中的华人却让他有个很深刻的感觉，美国的华人如果不是已经很美国化的年轻人，那些有点年纪的往往就有种老式的说话方式。
　　就像是那种民国电影里的人物对白。从某种方面来说，真是让林伽奇觉得有点有趣，当然这是深埋在心底的。
　　“能和文夫人喝茶，是我的荣幸。”他自自然然地也来了这样的腔调，这只能怪人的强大的适应性。
　　“林先生不要怪我唐突，我是想问下林先生和我的女儿是什么关系？”
　　林伽奇实际上心里是在大笑的，面上却只露了一个非常淡的微笑，“这个，我想文夫人一定是希望我说实话的，所以我也就实话实说，到现在为止，我和文小姐什么关系也没有，我是说无论是感情还是那个身体等两个方面来说。”
　　“哦……”文夫人的一声哦拖得很长，很显然的带了点点失望。
　　“我就这样一个女儿，从小到大难免宠了点，所以到现在，唉，有点……”文夫人欲言又止，“我一直希望她能和一些正常的好男孩来往，现在看到林先生，觉得你就是这样的好男孩。我也一直希望萝丝能交个正常的男朋友，唉……”
　　林伽奇心里的诧异无法表达，也不敢表达，“多谢文夫人的夸奖！”
　　“不知道林先生怎么看我家萝丝？”
　　“萝丝小姐是个美丽又特别的女孩，文夫人，这是我真实的看法，我想肯定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萝丝小姐的！”
　　文夫人的脸上有了一点点笑意，也好像是欣慰，“你真是个很会说话的男孩子，现在像你这样的男孩子不多了，你还是有点了解我的萝丝的，她确实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只是，有时过头了点，唉……”
　　“我和萝丝小姐还没有多少了解，不过，或许以后会更多的！”
　　“林先生，我也不瞒你什么，我这个女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爱她，我不希望她成为一个废人。我想，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废掉，虽然林先生还没结婚，不过我敢说林先生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们中国人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大了正正常常地谈个恋爱，然后结婚生孩子，可是，我的萝丝却一直让我操心，唉……”
　　“我理解，文夫人，不过我想萝丝小姐年纪还不大，文夫人不必太急的，其实现在我们国内，年青人也都很晚结婚生子。”
　　“唉，年纪倒还不是最大问题，主要是要看看她是想还是不想……唉，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出现在萝丝身边的男孩子，看来，她对你的印象不错，不知道林先生对我家萝丝印象怎样？”
　　林伽奇有点呆了，好在还算机灵，马上恢复常态，平静自若的啊应答，“文夫人，我也不想骗你，我和萝丝小姐到现在就几面之缘，我现在什么也不敢说，我想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
　　“你说得对，林先生！”文夫人叹口气，有点怅然若失。“不要笑我这个做妈妈的傻，我实在是为萝丝担心，从小以来，我就只知道让她衣食无忧，可是，或许对她来说，这还不够，她还需要别的什么，可能我既不懂也给不了她。”
　　“文夫人，我不会笑你傻，我理解您！”
　　“真的吗？”文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奇和惊喜。
　　“是的，文夫人！”林伽奇肯定地点点头，他的脑海中出现那个趴在文萝丝脚边的年轻女人，还有文萝丝那张急需毒品时的苍白面孔。眼前的文夫人应该就是个传统的华人母亲，她担心，那就完全是正常的。
　　“文夫人，您不要担心，不管以后我和萝丝小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去关心她。”林伽奇这句话严格来说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的，他实在是看着文夫人那忧愁的面容不忍，才有了这句话。
　　“太谢谢林先生，我真没看错，林先生真的就是个好男孩子。要我说心里话，我就是希望你能和我的萝丝会有个好结果，刚才，看到你们一起站在那个办公室里，我心里就在想，这个男孩子和我家萝丝真是般配。所以，我忍不住急急地就把你找来。”文夫人忽然拿出手帕，擦了下眼睛。
　　林伽奇心里起了个怪异的念头，他想起文萝丝告诉他的故事，如果他林伽奇是很像她文萝丝小时候的伙伴，那么现在，他和她站在一起，也确实应该是般配的，如果，文夫人在他们小时候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那她肯定也会觉得长大后的他们是般配的。而且这种感觉应该是很自然的就流露出来的。仿佛冥冥中有谁决定了这一幕。
　　还有，他这样出现在文夫人面前，是不是文萝丝故意地想让她母亲看到他，看到他们在一个房间里？他此刻不敢说确定，但非常的可能。
　　知道林伽奇要坐地铁回去，文夫人一定要她的司机送他，他没有拒绝。一直让文夫人的司机送他到了公寓的楼下。
　　简妮从报社里出来，王颖儿他们几个人说请她去什么压惊晚餐，她谢绝了，径直回了家里休息。她并不需要压惊，只是想安静。
　　她坐到沙发上，拨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宝贝，是想我了吗？”他的声音里透着轻松和开心。
　　“克里斯，你知道那个汤姆刘警探死了吗？”简妮的声音却是有点严肃和认真的。
　　“什么？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一下满是了惊讶。
　　“克里斯，为什么你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
　　“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不能惊讶？”
　　“我不想和你玩文字游戏，克里斯，我刚和你说了关于他的事情，现在，他就死了。”
　　“简妮，这么多年了，到今天你对我的了解，还是让你觉得我是这么莽撞的人吗？”
　　“真的和你无关吗？克里斯。”简妮的声音里有丝怒气，不明显，却依然让他感觉得到。
　　“简妮，现在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如果你能对我足够了解，你就根本不会这样想这样问的！我是会生气别人对你的不尊重，但我的处理方式怎么会是这种？所以，你还是不了解我！”
　　“好吧，是我不够了解你，那现在我挂了，因为我需要时间去了解你！”本来简妮的怒气是很微弱的，但被他这样抢白一句，她反倒真的有点怒了，今天被警察请去问话，本来就够她受的，现在，他又这么不温柔的和她说话。
　　她马上关掉手机，还有座机的应答器。就这样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第二天醒来，她打开手机，还有座机的应答器，有好多的未接电话和留言，她一概不理。按部就班地吃了早饭，打扮化妆，然后出门。她开着车又去了欧文.斯密斯的工作室。
　　或许今天她运气好，欧文.斯密斯竟然好好地坐在办公室里没走。
　　“简妮，我就猜到你今天会来！”他看到简妮的神情也没有一点惊讶。
　　“欧文先生，你真是神探！”简妮倒是有点惊讶。
　　“不要吹捧我！我不会因为你说好话就告诉你案情内幕！”欧文脸一沉。
　　简妮觉得有点不妙，感觉今天又要一无所获。她不免露出点失望。
　　“简妮，不然这样吧，你辛苦的想要挖出点内幕故事，而我呢，也是同样，不过这个案子并不简单，不如我们一起努力，你就跟着我吧，我们一起去找真相！”
　　“真的？”简妮不敢相信，惊讶的表情都有点失态。
　　“当然真的，我没心情去开玩笑。好了，我想你是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跟我走！”欧文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将一些文件什么的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拿着包往门外走去。简妮一看这样子，再笨也明白是要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来到大街上，欧文看看简妮那漂亮的车，又看看自己那满身伤痕的破车。
　　“简妮，你的车看来很灵活，对我们很有用，就开你的车吧！”欧文有了自己的决定，提了这个建议，简妮也没有反对，马上开车门，两个人上了车，简妮还是坐在驾驶位上，由她开车。
　　“史密斯先生，我们去哪里？”憋到现在，简妮总算问了，她要有个方向，才知道往哪里开啊。
　　“以后叫我欧文吧，我们去卢斯特街45号。”欧文简单地说了一个地点。
　　简妮对纽约并不是熟到闭着眼就能到哪里哪里，但她对于这个地方还是熟悉的。那是南美裔人活动和生活的一片区域。墨西哥人、哥伦比亚人、波多黎各人等等。简妮看看欧文，他的那张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简妮，转到这条街的后面去。”
　　简妮按着欧文的话做了。停了车，欧文转身对正在准备下车的简妮说，“你还是待在车里，不要下来，把车门锁好！”
　　简妮无奈的作罢，看着欧文走进一个破烂的角落。
　　等到简妮看到在这四周出现的那些行人的穿着和长相，明白待在车里算是明智的。忽然，她开始担心，这些人会不会突然把她的车给砸烂？
　　正这样想，三个高矮不一的男人走过来，都是一身强壮的肌肉。他们的目光显然注意到了躲在车里的简妮。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根本不能挡住简妮的身影。他们中的一个三步跨作一步来到车旁，用手狠狠地敲敲玻璃，把简妮吓了一跳，她看向这个猥琐的男人，他正做着一个让她从车里出来的手势。看到这手势，简妮更在车里缩紧了。她看看欧文去的方向，没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她有点急。
　　然而，她坐着不动的样子把那个男人激怒了，他猛的在车子前盖上打了几拳。随后又转身对其他两个人叽里哇拉地说了什么，只见那两个男人从路边的垃圾堆里找起什么来，没花一分钟，一个男人手里多了根棍子往简妮的车走来。先前的那个男人一把抢过来，用力挥起棍子往简妮的车上砸过去。
　　坐在车里的简妮只顾捂着脸，瞪着惊恐的眼睛，隔着玻璃她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她估计应该是车前灯，又恐又怒下，她瞪圆的眼睛又看到那个男人挥起棍子，这次是往车前盖上砸去，一下子，就在前盖上砸了个大坑。旁边的另外两个男人站在边上大笑。
　　看到那凹进去的坑，简妮的眼睛要喷出火。可是，她不敢动，还庆幸自己是待在车子里，至少这些人还砸不到她。但突然，她看到那棍子对准了挡风玻璃。
　　完了，这玻璃可是经不住砸的。于是，她捂住脸和眼睛，惊叫起来。心里在喊，你这个黑人侦探跑哪里去了？
　　但是，几秒种过去了，她没听到什么玻璃碎裂的声音，倒是人的一声声呵斥。她睁开眼睛，看见不知哪里冲出来两个男人，是两个白种男人，都是高高大大的。她奇怪的是这两个男人出现后，那几个南美男人就乖了，举起棍子的那个也马上放下了棍子。
　　等到她看见其中一个白种男人亮出的证件，她马上明白了，他们是警察，于是，她不再害怕，马上打开车门，钻出自己的车子。
　　“警察先生，他们把我的车子砸坏了！”她边说边打量着自己的车，在外面看，那伤痕显得更加的严重。她越看越生气，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女士，你有没有什么事？他们有没有伤害你的身体？”那个白人警察关注的却是她的人，上下仔细地查看着她。
　　“警察先生，我人没事！可他们把我的车砸烂了！”简妮马上把视线从自己的车上转移到这个白人警察脸上，她对上了一双很清澈的蓝眼睛。
　　“你们为什么要砸这位女士的车？”白人警察转身问领头砸的南美人。
　　“她挡了我们的路，还用脏话骂我们！”南美人的口气反倒气呼呼的，似乎受伤害的是他们。
　　简妮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要失了仪态，克制了下，她大声喊着：“他瞎说，我从不会骂脏话的！”
　　白人警察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继续面对那几个南美人，“马上给我滚，给我小心点！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在大街上，一定会把你们都送回老家！”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足够的冷例，语气里没有一点犹豫软弱的成分。这几个南美人只是鼻子里哼了下，连忙小跑着向远处去了。
　　简妮一看傻了，也有点蒙了，这算是什么样的处置方式？她的车就这样让人白白砸了？她就这样白白让人吓一顿？
　　“警察先生，你怎么把他们放跑了？他们砸了我的车，你看你看，你看见了没有？”简妮对着这个白人警察的语气已经没办法包含刚才的感激了。
　　白人警察在打量简妮的车，她的车是八九成新的，如果不看刚才留下的这些伤痕，她的车算是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