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很幸运

　　星期五晚上，窦倪宛在微信上给陈佑杰发了信息，周六请他吃饭。
　　承诺过的事情，她一般都会做到，欠了别人人情，早点还了心里就能早点轻松。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喊窦倪潇起来准备。
　　“姐姐，去哪里？”
　　“我带你去吃饭，我今天要请一个同事吃饭，想想还是带你一起去吃。”窦倪宛给他挑了套好看的衣服让他穿上去。
　　“你为什么请同事吃饭？男的女的？”窦倪潇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我同事帮了我一个大忙，要是没他帮忙，我会有大麻烦。对，我同事还是我们老乡呢！”
　　“也是成都的？”
　　“不是，好像是绵阳的，不过怎么说也是一个省的嘛！”
　　“你还没说是男的女的呢？”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再说男的女的有什么重要的，就是一个同事嘛，哎呀，你还在磨蹭什么？你的头发还没梳好吗？”窦倪宛看到弟弟还在卫生间就有点急，“你一个小孩子要打扮什么呢？”
　　“姐姐，这不是打扮，这是礼貌！”窦倪潇出来后看下姐姐，她就随便穿了条牛仔裤，上身套了件普通的白色运动卫衣，头发就随便扎了个马尾，脸上估计就擦了点润肤霜，连口红也没涂。
　　“姐姐，我知道了，你这个同事肯定是女的。”窦倪潇点点头，边向门外走边说着。
　　窦倪宛一听，笑了：“你这么肯定？”
　　“嗯，非常肯定！”窦倪潇又是点点头。
　　忽然她想到什么，狡猾地问：“潇潇，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我同事不是女的，你就负责打扫房间一个月，每个房间都要打扫。”
　　窦倪潇一听，想了下，连忙摇头：“我不赌，姐姐，你这么说，那你同事肯定是男的。”
　　“潇潇，你为什么这么贼精？真是搞得我没一点乐趣。”窦倪宛故意叹口气说。
　　刚进地铁的时候，窦倪宛就收到陈佑杰的信息，说是已经到了。
　　“天，他怎么这么早？”窦倪宛看看时间，也就才十点半，她算好时间的，坐地铁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样到餐馆也差不多12点，正好午餐时间，“我同事已经到了，潇潇。”
　　“哈，姐姐，我这下更知道你同事是个男的，而且是个单身。”
　　“你又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要是个女的，不迟到都已经不错，你想啊，光选衣服打扮都要花半天时间，还能早吗？男的嘛，又单身，穿个衣服洗把脸就可以出门！”
　　“呵呵，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今天早上，你一个小男生比我这个女人还磨蹭呢？”
　　“我不一样啊，我又不是被请客的那一方，我也不像你同事那样在非常期待着的呢！”
　　“你一会儿贼精，一会儿又瞎说。”窦倪宛白他一眼。
　　“好吧，我不说了。”窦倪潇一看姐姐表情，马上闭嘴。
　　出了地铁，窦倪宛加快步子，还好，走几百米就到那家餐馆。
　　远远地，她就看到陈佑杰等在门口，她忙拉着弟弟迎上去。
　　陈佑杰看到窦倪宛的时候，脸上马上露出笑容，但很快看到窦倪宛身边的男孩，他不由自主愣了下。
　　“陈经理，你等了很久吧？”窦倪宛快走两步，一边拉着弟弟，“陈经理，这是我弟弟，他今天不上学，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我索性也带他一起来了。”
　　“哦，是你弟弟啊？”陈佑杰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诧异还是失望，好像还有点尴尬。
　　窦倪宛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顾拉着弟弟往里面走：“陈经理，我们进去吧。”
　　三个人都入座后，窦倪宛把菜单递给陈佑杰：“陈经理，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陈佑杰接过菜单却递到窦倪潇面前：“现在都是最小的最大，还是让你弟弟先点吧！”
　　窦倪潇一点不客气，接过菜单就认真看起来，很快，他选了两个菜。
　　“哥哥，姐姐，我点了两个菜，你们也点两个自己喜欢的吧。”
　　陈佑杰这下不再推脱，很快点了个菜，随后把菜单递给窦倪宛。
　　等的时候，窦倪宛给陈佑杰倒杯茶：“陈经理，喝杯茶吧！”
　　“窦倪宛，你能不能别和我这么生分？现在也不在公司，再说我们可还是老乡呢！”陈佑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好吧！那……那我叫你陈哥吧！”窦倪宛稍微觉得有点尴尬。
　　“你这样叫我，让我感觉自己一把年纪了。”陈佑杰又这样说。
　　窦倪宛顿时感觉更尴尬，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哥，你是哪里人？”窦倪潇突然插嘴问道。
　　“哦，我和你们一样。”陈佑杰把脸转向窦倪潇。
　　“也是成都的？”窦倪潇继续问。
　　“不是，我绵阳的，在成都没待过，我高中念完，就到魔都这边来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这里了。”
　　“哦，原来你是在这边上的大学啊，哪个大学？”窦倪宛听了这话有点感兴趣。
　　“同济的。”
　　“不错嘛！”窦倪宛肚子里咽下去大半句话，她是感觉自己的公司规模不算大，以陈佑杰的学历按理不应该屈就在这样的公司。
　　但这种话她肯定是不会直接说出来。
　　“是啊，学校是不错，只是我……”陈佑杰的脸上忽然有了几分落寞，“对了，你弟弟上几年级？他在这边上学吗？”
　　窦倪宛点头：“嗯，我弟弟在这边上四年级。”
　　“你们父母也在这边？是在这边上班吗？”陈佑杰问起其他。
　　“是的呢！”窦倪宛点点头。
　　窦倪潇听到这句话，深深地看一眼自己的姐姐。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过来，是窦倪潇点的酱鸭，他立即夹块肉给陈佑杰。
　　“哥哥，吃点鸭肉吧！”
　　“谢谢。”陈佑杰看了眼窦倪宛，自己拿筷子夹了块鸭肉给她，“我们大家一起吃吧！我倒确实有点饿了，这家餐馆生意挺好，人都坐满了。”
　　菜很快上齐，三个人开始闷头吃饭，偶尔说几句，也不过是菜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之类的。
　　“窦倪宛，等下吃好饭，你们有什么计划？”陈佑杰眼睛紧盯着窦倪宛。
　　“吃好饭我和我弟弟就回家了，我弟弟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他还要我辅导什么的，我这个姐姐也是没办法推脱。”
　　“哦，这样啊！”陈佑杰有点沉闷地回了句。
　　窦倪潇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陈佑杰脸上满是失望表情。
　　吃完饭，窦倪宛就真的很快跟陈佑杰告别，没有一点点拖泥带水。随后，她带着弟弟去坐地铁。
　　“姐姐，你同事跟你吃饭，动机不纯啊？”窦倪潇挽着姐姐的胳膊。
　　“你一个未成年人，不要操心这种事情，你姐姐我不是个傻子。”窦倪宛瞪他一眼，“不过我告诉你，现在你姐姐心里只想两件事，好好工作，加好好照顾你。”
　　“哦，不过，姐姐，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不是说，要忘掉一段恋爱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爱吗？”
　　窦倪宛顿时把眼一瞪：“窦倪潇，我真是不信了，这10年我也几乎天天跟你在一起，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信不信从明天开始，我再不让你玩手机看电视？”窦倪宛真的有点生气。
　　“好吧好吧！姐姐，当我没说！”窦倪潇连忙求饶。
　　但，没过三分钟，他又开口说：“姐姐，我只是关心你嘛，我看你现在已经瘦了很多。”
　　窦倪宛看着他关切的表情，心里有点内疚：“潇潇，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还能带着你到处跑就说明没事，你放心，有些事你没经历过你是不会明白的，感情又不是吃饭，才过个几小时，又必须要吃新的一顿。我告诉你啊，如果失恋之后没脱层皮，那都不算谈了场真恋爱。我现在这样是最正常不过，其实也不错，至少不用吃减肥药减肥。你不知道我有几个女同事，天天喊减肥却又控制不住嘴，她们也很痛苦，对吧？”窦倪宛笑着说。
　　“嗯，好吧，姐姐，你能这样想，至少你思维还是正常的。”窦倪潇点点头。
　　“我什么时候不正常过？你是嫌我不打你是吧？”窦倪宛冲弟弟翻个白眼。
　　姐弟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倒是很快就到家。
　　在电梯里，窦倪潇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姐姐，我现在很怕碰到隔壁那个杜姐姐！”
　　“这有什么怕的？她又不是老虎。”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觉得太闹了一点。”
　　“你是说小辉辉吗？小孩子刚学会走路可能是有点吧，你现在才多大，就嫌弃人家一岁的小孩？”
　　“我小时候有这么闹腾吗？”
　　窦倪宛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你好像没有那么闹，不过，能跟你比？你可是百年难遇的怪胎。”
　　“姐姐，你能不能用词好听点？要是别人听见，还以为我真的是怪胎，到时搞得别人都不敢接近我。”看脸色窦倪潇真是在生气。
　　窦倪宛看见，连忙道歉：“对不起，潇潇，我一时嘴快，以后再也不说，我保证。”
　　电梯门开了。
　　也许是怕什么见什么，一走入过道，他们就看到杜玉雅牵着小辉辉在过道里玩。
　　“哎呀，小窦，你们姐弟俩出去玩了啊？怪不得我一上午没看见你们的动静呢！”
　　“杜姐好，你中饭吃了吗？”窦倪宛连忙向她走过去，一边顺手推一下弟弟，“潇潇，你去房间安静做作业吧。”
　　杜玉雅看着窦倪宛回答：“我刚随便吃了点面，也不饿，不想吃中饭了。”
　　“杜姐，你搬过来之后我还没去你家玩过呢。”窦倪宛又说道。
　　“对啊，要不现在你过来坐一下吧，不过屋里有点乱，带个小孩子也没办法收拾，你可别见怪！”杜玉雅抱起小辉辉，往自己家走过去，她家的门本来就开着。
　　窦倪宛跟在后面，一进去之后，她心里非常惊讶，倒不是因为里面的脏乱。而是，里面几乎没什么家具，客厅里就只有一张小小的餐桌，连凳子也没几个。
　　卧室的门开着，她看见里面似乎就只有一张床，连衣柜也没有，地上还摊开着几个行李箱，里面全是揉成一团团的衣服。
　　反正，这个家，看起来不像是个正常的三口之家，窦倪宛没看到任何和男主人有关的东西。
　　“小窦，到里面床上来坐吧。我正好要给辉辉喂奶！”杜玉雅抱着儿子进了卧室，一屁股坐到床上就撩开衣服喂奶。
　　窦倪宛考虑了下还是没坐到床上：“杜姐，你老公是不是很忙？”
　　“是啊，他天天在酒店里面加班，他就住在酒店里，没时间回来。”
　　杜玉雅说话的表情，跟窦倪宛平常看见的一样，带着点微微笑意的表情。
　　但这表情里含着的情绪，是真正出于开心，还是客套，窦倪宛分不清。
　　“杜姐，辉辉现在就还只是喝奶吗？你没给他喂点辅食什么的？”窦倪宛小心翼翼地问，经历过弟弟的成长，她自我感觉对喂养小孩子还算有点经验。
　　“有，我给他买了点米糊，不过这小子不太喜欢吃，就盯着喝奶。”
　　“哦，杜姐，你老公那么忙，你怎么不留在家里让家里的老人帮忙带下呢？”
　　“别提了，一说起一肚子气，我跟我老公的妈妈相处不好，说不上三句话，我从来就不喜欢在他家里待着，情愿自己一个人出来。他妈妈很难搞，本来他们福建人都想要男孩，那我生了一个儿子吧，可她还这样那样，反正就是难搞，她情愿给她女儿带孩子，唉，说起来就一肚子气。”说到这些的时候，杜玉雅的脸上，才有了点忿忿不平的真实表情。
　　“哎，杜姐，刚刚你说还没吃中饭，我现在有空，要不要我帮忙给你洗个菜什么的？”窦倪宛连忙说起别的话题。
　　“啊呀，小窦，你真是好，就是我这边没什么可做的，我今天忘了买菜，厨房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你可以去看看呢！”
　　窦倪宛转身去了厨房，一样的脏乱，吃过的碗筷随便丢在洗水槽里，台面上也到处是一些垃圾，不知是过期的食物还是什么，地上也丢满垃圾袋，还有一滩滩食物汤汁滴下的印迹。
　　窦倪宛站了一会儿，决定先找找有没有什么食物。
　　厨房里并没有冰箱，于是，她打开那些橱柜，找了半天，就找到几个香菇和两根胡萝卜，看着都没什么水分，已经有点干巴巴。
　　她又找找，米倒是有的，又看到了几袋鱼干，就跟上次送给她的是一样的。
　　她抓了点米放在电饭煲里，开始煮饭，又把香菇、胡萝卜、鱼干放在一起炒了个菜，顺便还把橱柜台面抹了下，用拖把拖了下厨房的地。
　　“杜姐，我给你乱炒了个菜，你喂完奶就可以吃。”窦倪宛走到卧室门口，看见辉辉已经差不多睡着，她就轻声说了句话。
　　“哎呀，小窦，你真是太好了。”杜玉雅压低嗓音说着，边把辉辉轻轻放到床上，出了卧室，随手把门关上，进了厨房后，看见炒好的一盘菜，一下端起来，拿双筷子就来到外面客厅，把菜放到餐桌上，一屁股坐进凳子，开始大口吃起菜来。
　　窦倪宛看看电饭煲，米饭还没完全煮好。
　　“杜姐，米饭还没有好，你要不稍微再等一下？”
　　“没关系，我先吃几口菜，边吃边等米饭。”杜玉雅嘴没停，大口吃着菜，没几下，一盘菜就只剩下半盘。
　　“杜姐，要不等下晚饭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我看你一个人确实也不好做菜。”窦倪宛又去看看米饭，好像是好了，她开始到处找碗，“杜姐，米饭已经好了！”
　　“我自己来，小窦，我自己来盛饭。”杜玉雅赶紧找出个碗装满米饭，“我是很想来跟你们一起吃，不过我怕我儿子太吵，闹得你弟弟做不了作业。”
　　“要不这样吧！杜姐，我晚上多做点菜，到时给你拿一点过来，你自己就煮点米饭，省得你再做菜了！”窦倪宛另外想到个办法。
　　“好啊好啊，这样好的！小窦，你有男朋友了吗？”杜玉雅很快把一碗米饭和剩下的菜都吃完。
　　“我没有，还小，不急。”窦倪宛很干脆地回答着。
　　“你是22岁？”杜玉雅坐着不动，也不收拾桌子。
　　“我23周岁。”
　　“23也不小了，小窦，女孩子的岁数经不起数的，我们老家的女孩过20岁都生孩子了，我算是晚的，我28岁才生我儿子。”
　　“大城市好一点，没这么早。”
　　“其实也差不多，至少要早点找男朋友，不然好的都找不到了。不过，哪个男的找到你这样的女孩子也是有福气，长得漂亮，心又好，脾气又好，还会做菜……”
　　窦倪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卧室里似乎响起什么声音，好像是辉辉的呜咽声。
　　“杜姐，是不是我们说话声吵醒辉辉了？那我回家了，你去哄哄辉辉吧！”窦倪宛看眼餐桌上放着的脏碗筷后，还是转身往门口走去。
　　“杜姐，等下晚上我把菜送过来。”出门口时，窦倪宛又轻声说句话。
　　“好的好的，真是谢谢你了，小窦。”杜玉雅连声说着。
　　晚上做好菜，窦倪宛用一个大碗把每样菜都装了点进去。
　　“姐姐，你这个碗要干什么？”窦倪潇连忙问。
　　“给隔壁的杜姐姐吃的，这样她就不用自己做了。”
　　“哦，我还奇怪你今晚做的菜有点多。”
　　“潇潇你先吃，我拿过去。”窦倪宛端起这个碗。
　　“姐姐，我拿过去吧！”
　　“为什么？”
　　“我拿过去就很快回来了，不会耽搁时间。”
　　窦倪宛想想：“也好，你拿吧！”
　　没两分钟，窦倪潇就拿着空碗回来。
　　“这么快？”
　　“当然，我又不会跟杜姐姐聊天的。”窦倪潇坐下开始吃饭，“姐姐，看来以后我经常要拿过去。”
　　“为什么这样说？”窦倪宛有点不懂弟弟的话。
　　“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嘛，而且，我刚进去她家了，我感觉杜姐姐不像是个爱做家务的女人。”
　　“天天拿过去也没什么，杜姐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再说平时中午我们也都在外面，最多就一顿晚饭，我们反正也要做，多做一点也不麻烦啊。”
　　“也是！”窦倪潇点点头，忽然，他停住，看着窦倪宛认真地说道，“姐姐，我觉得我很幸运有你这样的姐姐！”
　　窦倪宛呆了一下，看着他问道：“怎么了？莫名其妙这样哄我，是不是看中什么玩具要买？”
　　“不是，我只是一下子这样想到了，姐姐，这是我真心话。”
　　“嗯，我知道，快吃饭吧。”
　　窦倪潇认真吃几口饭后，又开始说：“姐姐，你见过杜姐姐的老公吗？”
　　“没有，怎么了？我听杜姐说她老公就在这边的酒店上班，很忙的。”
　　“那就更奇怪了，辉辉这么小，他爸爸都不回家，再忙也可以来看看儿子啊，又不是在别的很远的地方。”
　　窦倪宛脸上没什么表情：“潇潇，别人家的私事，我们不好意思去议论，再说我们也管不了对不对？”
　　“对，姐姐。”窦倪潇终于开始专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