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与龙同舞

　　何疯子忙的像春天的蜜蜂，指挥众多工匠日夜赶工，眼看三架滑翔机已有雏形，心一宽，拉把椅子，正想歇息片刻。一抬头，看到甘巧儿袅袅婷婷来到后院。何疯子惊喜交集，腾身而起，紧走几步，双手抓住甘巧儿肩膀，左看右看，心潮起伏、万分爱怜。甘巧儿情意绵绵，虽有喜色却是泪眼婆娑。目光灼灼，只在何疯子脸上扫来扫去。
　　“巧儿，我的巧儿，我可见着你了！那晚我被人掳走，身不由己，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知此后之事。后来李承度没有为难你吧？还有李慕然，她又如何对你？”
　　“那晚你失踪后整个石砭峪都慌乱不堪。李承度和李慕然顾不上我，带着数百人山前山后打着火把找你。看守寨门的士兵呼呼大睡，并不知道你的去向。折腾到天亮这才派人到峪外搜寻。有人说：昨晚看见一架马车从峪内赶出，快马加鞭向北而去。直到这时，大家才猜测你是被人掳走了。当峪内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猜测你被何人掳走时，我悄悄离开了。但我并没有回三水瓦舍，而是去找濮王，相信他一定能找到你。见他之后，还未开言，濮王就安慰我，说：你虽然是被人掳走的，但绝无危险，此刻正在三水瓦舍为陛下造大飞机呢。我急于见你，濮王却拦住我，说：这几天千万不能打扰你，你有大事在做，是性命攸关的事。今日清晨，他告诉我，你为陛下造的大飞机已完工，只剩下试飞了，我可以回来看你了。他叫人派了一辆车，直把我送到门口。”
　　“李泰够朋友！你回来就好，我也就放心了。只要你没再受委屈，我就饶过李承度，不再找他的麻烦。”
　　“他们只顾着着急生气了，气很大，嘻嘻，倒也没有为难我。”
　　“想死我了。走，我的亲亲好巧儿，回屋，让我仔细瞧瞧。”
　　“巧儿只能待上两个时辰，还需返回。濮王说了，若要团聚，须得试飞无误、何郎平安归来方可无虞。”
　　“够了。两个时辰足够了。试飞的事不用操心。走，进屋，咱进屋。”
　　
　　超大型无动力滑翔机十日之期完工，当务之急是试飞。此前李承度开辟的停机坪小了，何疯子不得不重新扩建。山坡两侧的树木也尽数砍伐，拓宽了下行飞行通道。当一切就绪后，何疯子开始试飞。
　　“要是李泰在就好了，这厮体如河马，如果他上来试飞没问题，那李世民上来就更没问题。”为此，何疯子在工匠中挑选了一位最为肥胖的男子，左看右看还是摇头，觉得分量不够。于是让人牵来一只配种山羊，让他抱着山羊一同乘坐。那人笨拙，好不容易把他塞进‘龙椅’，固定住身体后，往他怀里塞羊时，此人早已吓晕过去。何疯子瞅他一眼，给了个蔑视的表情，上手啪啪几个耳光，打的他满嘴流血，直到清醒。回手把五六十斤重的山羊往那人怀中一塞，回过头自己坐进了驾驶位置。打个响指，六名士兵助力飞行，不料滑翔机体格与驾驶难度成正比，乍一离地，险象环生，实难把控，何疯子手忙脚乱、累个半死，也吓了个半死。待能熟练掌握飞行规律后，这才放下心来，此后随意飞行，玩出了许多花样。半个时辰后，当滑翔机降落于停机坪，再看那位坐在“龙椅”上的工匠已经口吐白沫、口眼歪斜了。而他怀中那只羊倒是十分平静，淡定反刍，落地后对粗暴推下似有不满，还咩咩叫了两声。
　　噢，山羊，好样的！
　　当军士把那位工匠拽下滑翔机时，何疯子朝他吐了一口，骂道：“你也配是个人！”骂完仍觉不过瘾，随口调侃：“命薄啊，当不起坐龙椅的身份。”正当他准备试飞第二架滑翔机时，回头一看，吓一大跳！李世民带着文武百官坐轿骑马在千牛卫护送下已经到了停机坪。
　　何疯子跪地迎接。看到秦歌也在官员之中，心中不忿：“你小子也配受我大礼？”想着就要起身，恰在此时，李世民笑盈盈说道：“何爱卿平身。”何疯子顺势站了起来。
　　李世民目视前方频频点头：“朕都看见了，甚好。”
　　何疯子有些得意，急忙禀告：“陛下，适才微臣只是试飞，尚有两架未曾验证。陛下可在此处歇息片刻，看臣表演。待臣试飞完成，陛下再行乘坐。”
　　“不必。朕信你。就乘坐你尚未试飞的第二架。”
　　群臣大惊，礼部尚书高适甚至抓住李世民衣角跪地劝阻。其余诸臣环地而跪，磕头如捣蒜，纷纷苦谏。唯独秦歌一言不发。
　　何疯子也吓个半死：“陛下，万万不可！且待微臣试飞过后确认安全再行乘坐方为稳妥。”
　　李世民环视群山，豪气勃发：“朕一生身经百战，何曾有过稳妥之事？就它！”
　　何疯子再劝：“陛下，人老莫说英年。你看看你：腿脚硬了，身体虚胖，中气亦不足，傻小子才逞强呢！”
　　李世民面有怒色，瞪他一眼，不容置疑地指着第二架滑翔机：“就它！”把对何疯子的一腔怒气用在脚上，踢开阻挡之臣，大步而去。
　　文官中几人长跪不起，以头触地，连哭带嚎：“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乃万千之躯，怎能涉险？”
　　李世民皱眉，回头喝道：“朕还活着，尔等何故如此？”看到何疯子呆苶苶杵着，大喝一声：“何疯子！助朕登机！”
　　李世民自行登机，端坐在龙椅之上，何疯子已无退路，给他系好安全带，确认一切正常，这才翻身而上，坐进了驾驶舱。正要起飞，秦歌近前，对何疯子说道：“冷静。你行的！”听到秦歌警示，何疯子突然惊醒，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心想：不就是个李世民吗，也非三头六臂，有啥了不起！老子还在滑翔机上呢，血羔子换老羊皮，吃亏的是我，难道老子就不是人？就当他是刚才那只羊。说也奇怪，一番自大狂的心理暗示，何疯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给个手势，命令士兵助力。只见滑翔机飞快接近那半是悬崖的斜坡，机头一栽、顺势起飞。就在机头栽下时刻，百官中扑通扑通接连倒下几位大臣。秦歌暗笑：这是吓晕了。唤来士兵，吩咐抬下山去。
　　起初，滑翔机借助上升气流，飞的尚算正常。环行一圈之后，不料刮来一道横风，直把滑翔机吹的原地转起了大圈，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当横风忽然变成旋风时，大圈变小，滑翔机一瞬间原地急速自转！只见滑翔机仿佛失控般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且越转越快。朝臣中又有几人倒下，口吐白沫、两腿抖动。秦歌皱眉，不得不再次唤来士兵，将他们抬下山去。
　　何疯子使尽全身劲力，借助风势，终于将滑翔机飞出了旋风区。只见滑翔机一路向北，再不颠簸摇晃，很快飞到了长安城边。李世民向下看去，城郭小了许多，护城河也只是一条丝带。地上的人不比猴子大。这些人见到滑翔机，不是躲藏逃窜就是跪地叩头。惹得李世民哈哈大笑。
　　“让朕好好看看京城。”
　　“好嘞！坐稳了陛下。”何疯子卖弄驾驶技巧，S形飞行。自东门越过京城到渭水、再由东向西绕道西门返回，京城全貌尽收眼底，看的李世民十分感慨。
　　“此物甚好。朕自当常来乘坐。”
　　当滑翔机借着上升气流飞回停机坪时，何疯子紧张过度，刚一落地即已瘫软如泥。他昂首向天、放肆爆粗：“太他妈吓人了！真他娘刺激！”李世民倒是不失风度，呵呵一乐，仿照何疯子腔调：“太他妈刺激了！倒是不怎么吓人。他娘的，那种旋转，虽魂飞魄散却也痛快淋漓！朕想再来一次。”说完，踢了何疯子一脚。
　　何疯子急了：“你若真要如此，我先死给你看！”
　　“哈哈哈，此乃乡村愚妇撒泼口语。想不到以疯子著称的何爱卿居然也怕了。”
　　何疯子心想：“你才是疯子！和你比，我就是个懦夫。”
　　秦歌心想：“那是难得一见的旋风气流，若不是何疯子驾驶技术好，也许此刻该准备国葬了。”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李世民热情邀请：“那位爱卿主动请缨乘坐由朕驾驶的第三架？”众官员低头垂目无一应答。何疯子嘿嘿一声，讥笑道：“是啊，家里鸡蛋拿马勺炒着吃呢，谁愿意以身涉险？”
　　李世民意兴盎然、意犹未尽，看到无人敢于乘坐滑翔机，挺起胸膛说道：“还是朕来！”众人大惊！这次连秦歌、何疯子也慌忙跪下，苦劝李世民以社稷为重，万勿涉险。
　　秦歌劝道：“陛下，第三架滑翔机乃最后完工，尚未仔细检查。待何风致查验试飞无误后，陛下择日再来乘坐不迟。”
　　李世民意兴索然：“真扫兴。其实朕也累了。刚才一通旋转，把朕转的头晕目眩，二目不能视物，此刻颅内尚有蜂鸣之声。虽说刺激，也有不适。罢了，待朕兴致起时再来不迟。下次，下次朕要独驾一机，列位爱卿分乘其余二机，满朝文武翱翔于空中，壮哉！君臣同乐，不失为一段佳话。”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知何故，此时又有两位大臣倒地不起。
　　“何爱卿，要何赏赐？”
　　“简单点，黄金白银。”
　　“打道回宫。”
　　何疯子抹去满头冷汗，对着秦歌耳根自嘲：“这老疯子，吓得我仔蛋都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