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初识王玺.如梦日子

　　这大半年的工作，尽管有些无法改变的烦恼，但发自内心的努力，却也让清鸿和小任感到非常充实。借着“中联光伏”的荣誉，二人在自己的圈子里亦是小有名气。当然，二人的圈子大都是各项目EPC投标现场一起去的常客。
　　“二位大神，在这潇洒呢！”突然秦茂的一句戏谑，打破了二人云吐雾的闲适。其和邢刚款款而来，估计也是闲得蛋疼，刚逛完公司楼下的金鹰商城。
　　“上午在公司的商务经营会上，全年的目标由七个亿提升至十个亿，二位大神可不能歇着啊！”邢刚边啃着手中的鸡翅边说道。说完，人已走到了面前。
　　“不是成立了产品部和海外业务部吗？你们产品部现在是兵强马壮，接下来该看你俩的了！”小任无意讥讽地说道。
　　清鸿掏出了香烟，准备给他俩递过去。邢刚看了一眼，又舍不得手中尚未啃完的鸡翅，一不小心接过的烟和鸡翅都掉在了地上。邢刚把烟捡了起来，在手背上敲了两下，一副专业老烟民的姿势，小任立即给其点上。
　　秦茂是个惧内的男子，如果回到家中被老婆嗅到烟草味，估计皮都会少了一层，其死活拒绝。其实清鸿也只是故意逗他，逗完便把香烟递给了小任。
　　“这个季度见产品部中过标吗？部门领导倒是招聘了不少，就是零零散散地卖个几台，我看还是得和你俩混。”邢刚抽了口烟，神色故作忧郁地说道。
　　“哪来的产品啊？就靠那几个老掉牙的代理，这些品牌上半年在国内还算是响当当，下半年早就被国产品牌超越。”
　　“阳光、冠亚一些，哪个现在不是牛得一塌糊涂，我们做代理的模式早已不适应国内市场的需求——这个行业多变啊！”秦茂说话时的语调就和老学究一般，抑扬顿挫。
　　秦茂在几人之间年长几岁，学历也是最高的。入司最晚，却也谦虚，做事没啥劲头，常被小任讥笑为没脑子。就因为一张自考的研究生毕业证，工资却比上清鸿和小任高出了一千多元，真想有时狠狠地揍上一顿。
　　这小子对相关证书的报考情有独钟，用他的话说，在公司的福利体制下证书就是钱啊！——如此“热爱”学习。为了不打击内心曾经也爱学习的自己，大家反倒是“尊称”他为“老茂”。
　　“公司哪来的产品啊？代理的都是受制于厂家，市场逐步放开，人家恨不得自己去投标，巴不得收回公司的代理权，更不会有心思配合你的投标。”邢刚面无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集团不正在投资光伏组件和逆变器吗？制造部每天好像很忙的样子啊！也真是搞不懂，老板不是说我集团不涉及中游吗？”小任似乎有些疑惑。
　　“早过了时机了！厂房、生产线据说已建设完毕，目前处于调试的阶段，近期投的组件标，实际上是委托其它单位代加工的，只是贴上自己的牌子而已。压根不具备量产，估计等到具备时，黄花菜早凉了。”邢刚微微抱怨道。
　　实际上清鸿和小任对制造部的情况也是早有耳闻。“我估计制造部不出半年就会解散，邢刚说得对，这时起家做组件，时机早过。相关产品国内早已领先一把，根本没有必要，更不符合集团当前的战略。”清鸿接过邢刚的话茬。
　　“那林志祥总他们咋办啊？”老茂一脸的忧虑。
　　“你抽根烟又不会死，人家制造部的要你来担心啊？你能活多久都还不知道呢！你在这儿陪我们抽二手的会不会活过今晚还是两码事呢！”小任故意朝老茂的脸上吐了一口烟，调戏一般地说道。
　　老茂立即把外套脱了下来，使劲地抖了几下，囧囧的神色把大家都逗乐。下午的工作时间快到，四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左边的大厦。
　　林志祥，制造部的总监，自命倜傥，时常提笔风流。台湾人，近五十，头发已秃了一半，在苏城包了个二奶，自是乐不思蜀。
　　认识林志祥是通过“安徽金威”的副总郭海天介绍的，那时林总任该司的生产总监。“金太阳示范工程”政策颁布时，郭总和他计划利用厂房的屋顶申报项目，于是请清鸿给予申报上的指导。
　　出于好奇，清鸿一口应承，难得在自己的家乡遇到同业人士，在当时清鸿的眼里，此二人已是企业高管，身居企业要职，可以为之服务，荣幸之至。
　　2010年9月份，清鸿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尚未回归祖国的怀抱，台湾人士——权且当做“国际友人”吧，林总至清鸿的老家来看望孩子，更让清鸿对此位领导的和善欣喜有加。
　　只是母亲在他走后微微地抱怨一句：“第一次到家里，看望孩子的名义，却来时两手空空，在我们农村太没有礼数。”
　　在这个行业清鸿指导的有很多，随性而谈，感恩的自然就少了。郭海天、林志祥是清鸿完全当做朋友的身份一直耐心讲解，为其精心服务的。
　　邮城的王玺，便是在二人的介绍下相识。往后的日子，王玺一直以鄙夷的口吻评价着这一位“国际友人”。虚伪、小气，欠王玺的两万元，直至2011年初离开“中联光伏”时都未偿还，甚至还玩起了失踪。
　　2010年末，清鸿向林总借钱凑购房首付，一万元他都毫无转机地拒绝，俨然没有一位企业高管的格局，甚至不曾考虑过清鸿内心的感受。如今思来，清鸿立即顿生厌恶之感。
　　2010年10月，国庆假期刚刚结束，林总和郭总“邀请”清鸿参加朋友的聚会，清鸿欣然应约。收拾完，清鸿便出发至应约地点等待二人的到来。
　　夜幕降临时分，郭总一行谈笑风生地走进了“小厨娘”的包间，一众人纷纷站起来表示迎接，互相寒暄着。陌生只能让清鸿怯怯地站在包间的墙角，面庞上刻意着一份不自然的微笑。
　　在言谈中，清鸿听得出来这些都是苏城及周边从事光伏行业的企业主，美其名曰“苏城光伏小协会”。
　　这次聚会一方面是2010年“金太阳示范工程”政策颁布后互相了解各自的见解和合作的方向；另一方面是假期后的聚一聚，算是为郭总一行到苏城的接风。
　　开席时，清鸿自知自己只是一名商务经理，身份卑微，往靠门边上菜的地方坐了下来。席间，一众人畅谈行业预期的兴盛，把酒言欢。
　　王玺和清鸿紧挨坐着，出于礼仪，二人互敬了两杯酒。席间，林总和郭总给清鸿一一介绍了这一帮人，清鸿挨个敬酒，反正也没有记住几个，只知道在座的都得称呼为“总”。
　　身份不同，自然话题不多，清鸿却发现王玺的脸上也堆满一种刻意的笑容，只顾喝酒，仅有的话题在他的身上也只是一闪而过。难以融入这些“总”热情的火焰，索性清鸿和王玺“抱团取暖”，便有了最初的相识。
　　散场后，清鸿和王玺一道打车回去，在车上清鸿了解到王玺是一个小型加工作坊的老板，从事光伏组件生产线上非标层压机的生产，同时代理了两款光伏背板和一些硅胶产品。
　　“那也是老板！”清鸿的内心还是很荣幸认识他的。用王玺的话说：“今天晚上的聚会不得不低调啊！往后靠服务好这一些人，我才有前途啊！——‘钱途！’”笑起来总是嘴角抿着有些内敛的样子，眯着一双小眼睛。
　　不过清鸿还发现了王玺有个特点，只要稍稍奉承一下他，其便很容易兴奋起来，多少一些自以为是，“我老王”——总是会挂在嘴边。也许以当时清鸿的身份，“我老王”的姿态，绝对不会让清鸿有任何的质疑。
　　当晚，二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后便匆匆道别。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二人鲜有联系。王玺这位老哥的出现，时间无论如何评价，在清鸿这十年来的光伏职业生涯里，其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回到了住的地方，诺诺此时已经熟睡，清鸿轻轻地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欣萍和岳母尚未洗漱，一直等待着清鸿的归来。一身的酒气，欣萍把窗户推开透了透气，岳母倒了一些温开水给清鸿醒醒酒。
　　“身体不是很好，带了一天孩子我妈也累，还指望你下班早一些回来抱抱诺诺！”欣萍给清鸿整理出换洗的，似有不悦地说道。
　　“‘金威’的郭总来苏城了，说一起聚聚，我也没办法，毕竟是朋友。”清鸿轻佻地说道，一脸的笑容惹得欣萍想生气都无法。
　　“真搞不懂喝那么多酒有啥意思。”说完，便把换洗的衣物抛给了清鸿。
　　“是啊！有啥意思？”清鸿接上，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便洗澡去了。
　　洗完澡后，岳母已经回房间。清鸿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欣萍还未躺下，靠着床沿把玩着手机。清鸿对着镜台把头发整理了下，便静静地爬上了床。儿子睡得很香，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害怕惊醒了小家伙。
　　“我刚算了下，目前存的在六万左右，过年还能发三个月的工资，今年的奖金和提成如果和去年一样，算上你的工资和奖金，年底我们应该会有十万。”说完，欣萍再一次拿起计算器验算了一遍。
　　“差不多吧！年底奖金希望会多一些。三、四季度如果不出意外，考核应该还是1.2的系数。”有一些不安，四季度的工作尚没有清晰的头绪。
　　“在军农路住的时候，陈浪和我们说买房，当时若真赌一下就好了。苏城房价感觉在这两年内起码翻了两倍。现在有孩子，搬到纤水城，我们的开支是越来越高。”说完，欣萍和清鸿又开始了二人常有的“算计”。
　　“你妈来了，肯定要租个大一点的房子，不得不搬。孩子放在老家，我妈又要种田，还要带悦悦，根本无法照顾，更何况你不是也舍不得嘛！”也许现实的残酷依然只能默默地去忍受。
　　“我妈的腿脚不好，住在五楼，又没有电梯，妈很少带诺诺下去玩，只能在家里无聊地看电视。诺诺的眼睛怕光，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影响的。”欣萍有一些忧心地说道，轻轻捋了下孩子额前的发丝。
　　也许现实是残酷的，总是让人无力去关注一些潜在的风险，诺诺很早就成了近视，估计这是清鸿和欣萍内心永远的伤。
　　“年底我们必须要把房子定下来，不然我都觉得对不起孩子。真搞不懂，为啥这几年总是天灾不断，连房价、利率都在不断地加码。”伤感中夹杂着些许莫名的抱怨。
　　那晚，酒醒后的清鸿迟迟无法入睡，或许他在那时的梦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苏城人。大学毕业已近五年的他，却离这个梦似乎还是那么的遥远，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如此的梦越拉越远，抑或是有些目标难道真的只会是梦吗？
　　很多东西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想起，不敢把它赋予现实的形容，或许是在害怕若干年后当时间翻开那一页心迹时，会感到羞耻。确切地说，是不敢去承认曾经的一份现实，宁愿让自己一直活在梦里！
　　或许如梦的日子是一种诱惑，一直执着于梦里；或许如梦的日子也是一种解脱，残酷的现实还未到尽头。未看透那如梦的日子，或许理解还停留在一份初衷。
　　如梦的日子或许始终是一种错觉，情感却经不起岁月的沉淀；或许如梦一般的日子，只有时间会去证明，现实的清醒告诉自己必须缩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