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里逃生

　　林均武在周围转了一圈，没能找到出路，调头回到坟地里，迈着沉重的步子在一座坟头前走来走去，终于觉得浑身疲乏，一屁股坐到了泥地上。
　　林均武心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人不愿闯进墓地里，害怕沾染上了晦气，这大白天，鬼才不会跑出来害人，不轻易害死无辜的人，人与鬼的世界黑白分明，相反，人类的世界复杂得多了，从古至今，人害人的事例多得数不胜数。
　　林均武转念一想，在这里待下去不是办法，身上的伤口容易发炎、化脓，更加要命的是，身上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饥饿就像兀鹰拼命啄着自己身体，然而，眼前这个荒山野岭食物匮乏，山长水远，自己又没野外求生的经验。
　　“难道老天爷要灭了我不成！？”林均武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说。
　　就在这个时候，林均武好像听见耳边从哭号声和唢呐声，再静下心来一听，这分明是送葬队伍的声音，而且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突然之间，声音在自己的身边戛然而止。
　　“奇怪，难道我撞邪了？”林均武一脸疑惑，挠了挠后脑勺说。
　　此时，太阳已经高挂，太阳透过树叶的间隙，树底下的地上斑斑点点闪烁。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突然，一个苍老声音提高了嗓门问。
　　这回，林均武总算是听清楚了，声音是从身边低矮、稀疏的灌木丛里传来，连忙低头定睛一看，只见有一群小矮人身穿着丧服，有人手拿锣、有人手拿钹，有人手拿唢呐，有人手持丧旗，这支送葬队伍里，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小矮人男人，肩上正抬着一口很新的棺材，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林均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已经饿得产生幻觉，用手指头关节揉揉疲倦的肉眼，再次睁大眼睛一看，还是一支小矮人送葬队伍。
　　此时，这群小矮人的脸上，个个是愠怒不平的脸孔，其中那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脸色发青。
　　“说老实话，我是个江湖医生，一心只想，救死扶伤，消除病人身上痛苦，无奈人心险恶，反被一个蛮横无理恶人诬陷为江湖骗子，还被软禁了起来，我凭借机智从他们手里逃了出来，一直逃到这里，不幸落难于此，话说又回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我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林均武声音中含有一种悲凉味。
　　“人有人界，妖有妖界，我们都是不害人的小妖，这一副棺材里躺着的尸体正是我们的主人，他是被奸妖所害，如今，妖界比人界更乱，奸臣当道，陷害忠良，残害百姓，好人惨被冤枉成坏人。”站在送葬队伍前那个鹤发童颜老者用手指着棺材忧伤地叹息道。
　　“依我看，人界比妖界乱，到处抓牛鬼蛇神，没完没了地批斗地主、贴大字报，就连那一些文人也逃不掉，被抓去干部学校里专干又脏又累的体力活，而像我这样安守本分的农民，整天提心吊胆，生怕祸从口出。”林均武凄然地说。
　　“未必，妖界好不到哪去，妖王听信奸臣谗言，滥加罪名，不少有识之士稍微出言不慎，即被诬陷为忤逆，身陷文字狱，砍头的事情经常发生。”老者悲怆的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的遭遇虽然不同，但是所身处的政治环境很接近。”林均武叹气地摇摇头说。
　　“也罢，世间的种种恩怨，非你我所能干预，我命如草芥，但愿人间有正道，麻烦你让下路，如果我们耽误了时辰，就会遭受到相应天谴。”老者急切地请求道。
　　“我身无分文，饥饿极了，加上身上有伤和彻底迷路，实在是不想动了，这里又是墓地，不是正好吗？我唯一担心的是，死了之后能不能上天国，还有我家里那几个孩子，日后必定过得很可怜。”林均武用一种绝望的语气道。
　　林均武说完，身体像散架马车，直接躺在地上，如同一摊烂泥，双腿发软，禁闭双目，看上去一副等死的样子。
　　“老夫看你是个有慈悲心的好人，又是一个有父母心的大夫，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不妨给你指明一条生路，你往东南方走上二百五十步，那里有一座新坟，坟头前摆放着一只鸡、一条鱼、一些水果、点心、三碗白米饭、三杯茶、五杯酒，包管你吃足喝饱。”老者捋了捋花白长胡子一本正经地说。
　　“老人家，你该不会是在我临死前给我一个假希望，就算是，那也是拜祭死人的东西，我若吃了，岂不是亵渎了死者。”林均武一边苦笑一边担心地道。
　　“大夫先生，你还真是个墨守成规、软腐的男人，死人向来不跟活人计较，活人怎么反过来要跟死人计较，不过，你在享用之前，先对坟头行三跪九叩之礼，还有一点，你得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折损两年的阳寿。”老者跺了跺脚说。
　　“老人家，假如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子，我真是命不该绝，两年的阳寿跟日后三、四十年的寿命相比算不了什么，话说又回来，就算我已吃足喝饱，还是找不到出路，最终在这连绵起伏的群山怀抱里饿死。”林均武皱了皱眉头担忧地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你会看见一只长着金色羽毛的鸟，它会带你走出这一座大山，至于后面的事自有安排，你只有活下去一切才会好起来，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路吧！”老者把手一挥不耐烦地道。
　　“老人家，你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祝您们的主人早日沉冤得雪！”林均武衷心地说。
　　林均武吃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深深地鞠躬，双手在膝前合拢，向老者郑重施礼。
　　“好心人，你实在太客气了，我祝你吉人自有天相，时来运转！”老者笑呵呵地祝愿道。
　　林均武一闪身，让了一下路，目送着小矮人送葬队伍迈着沉重脚步而去的背影，说来奇怪，从附近灌木丛里飘过来一阵浓浓的白色烟雾，将这支送葬队伍彻底地笼罩住了。
　　不一会儿，白色烟雾徐徐散去，那一支小矮人送葬队伍，居然消失不见了，貌似从未出现过。
　　林均武连忙扑过去，往地上一看，只见地上出现一个小纸人，纸人上画着的尊容，竟跟那个长者的样貌简直一模一样。
　　林均武向着白色烟雾散去方向，行了个拱手礼，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林均武按照老者所说的话，往东南方走上了二百五十步，果然遇到一座新坟，坟头前摆放着的东西，跟老者口中描述的东西一毫不差。
　　林均武在强烈饥饿感的驱使之下，早已经顾不上斯文人的身份，一下子扑过去，抓起食物，拼命地往嘴巴里塞，一个劲地吞咽，一副狼吞虎咽的吃态，一直吃到打着饱嗝，白米饭沾在脸颊上，双手沾满了油渍，看上去样子有点狼狈。
　　林均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仍旧在做梦，吃饱时的满足感又是那么真实。
　　林均武往自己肩臂上，狠狠地拧了一下，感觉到了强烈的疼痛感，才敢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林均武在离开之前，才想到自己已经亵渎了坟墓的主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坟墓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以此表示感谢救命之恩。
　　忽然之间，从坟头前传来噼啪一声，一切恢复静寂，一切都没有声息。
　　林均武抬头一看，看见坟头出现三张一百元面值人民币，这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赶紧地把钱装进口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从坟墓附近的一棵大树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声。
　　林均武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一棵高高耸立的松树上，站着一只长着金色羽毛的大鸟，此鸟长得既像鹰又像鸡。
　　大鸟注视了一下林均武，扑打翅膀，在林均武在头顶上空盘旋片刻，发出几声奇怪的叫声，好像在告诉下面的人请跟我走。
　　大鸟朝东边徐徐飞去，落在一棵树上，接着回过头来，观察林均武的一举一动。
　　林均武没有半分迟疑，果断地大步追过去，眼看就要追上大鸟，大鸟又起飞来，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林均武紧接着追过去，如此的反复十来次。
　　林均武发现自己一直在往山下走，抓住一根藤蔓，从峭壁上滑落下来，踩着溪边石块，往下面纵身一跳，在被青苔覆盖的岩石间攀行，植被逐渐变得茂密，更是听到潺潺的小溪声。
　　林均武在行进中，累得筋疲力尽，实在是走不动了，一屁股瘫坐在一块苍凉岩石上，满怀希望地嘹望前方，一片茂密的矮树丛后面，炊烟袅袅升起，隐隐约约听见狗吠声音，胜利在望。
　　林均武再用目光搜寻大鸟，发现大鸟已不知所终，一根金色羽毛的从半空中徐徐地飘落下来，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发出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