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残酷的真相

　　李晓冬紧紧攥着这包夺命的东西。
　　任何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胆怯，都会怕死。
　　但是他不得不死，他无法抗争，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陪着自己一块死，遭到灭门，那么他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白干一场。既然现在有选择的机会，他只能慷慨赴死，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家人。
　　他面无表情：“请你遵守诺言。”
　　来人说道：“如果我不遵守诺言，你能活到现在吗？”
　　李晓冬叹一口气：“是，你算得上是个遵守承诺的君子，至少没有立即过桥抽板，把我杀掉灭口，任我逃往何方。”
　　来人说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我也认为没事的了，但有一位朋友提醒我，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赵子枫生死不明，假如有一天他好了，秘密找到了你，谁敢保证你不和盘托出当年的真相，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好啊。”
　　李晓冬恍然大悟：“这才是要我必须死的原因。”
　　来人说道：“对，我漏算了这一点，还好，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但是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假如出现那种情况，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还是先把篱笆扎实，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靠谱。”
　　李晓冬笑一笑，打开药包，把药倒进嘴里，吞咽下，然后把包裹药粉的牛皮纸揉成团，丢进桥下的水里，神情平静说道：“你看我多替你着想，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来人并没有说话，竖起大拇指。
　　李晓冬笑一笑：“很少人能得到你的夸赞，能得到你的夸赞，我李晓冬也不枉此生了，谢谢你对我的夸赞。诶，药效要多久才发作？”
　　来人说道：“没有准确的时间，因人而异，反正当你感到睡意袭来的时候，就是发作的时间。”
　　李晓冬说道：“真够仁慈的了。”
　　来人说道：“安乐死比横死好，走得有尊严。”
　　李晓冬说道：“一颗狠毒的心，却用仁慈的手段，做得挺好的，谢谢你亲自来送我一程。”
　　来人说道：“不客气，该到你说了吧？”
　　李晓冬说道：“差点忘记了，我答应过你，临死前说出一件事的。毒药我已经吞下，救无可救，就是到时候了。”
　　来人不耐烦说道：“别啰嗦。”
　　李晓冬说道：“我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你替江景兰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甄楚倩嫁给你的时候，她肚子里早已经怀有我家公子江景兰的骨肉一个多月。聪明一世的你，不光戴了一顶绿帽子，还穿了一生的绿衣服，哈哈哈。”
　　他开怀大笑起来。
　　这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把来人击得完全呆住了，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
　　如果这个时候李晓冬出手，绝对可以击杀得了他，拿他来垫尸底，即使杀不了，也会重伤。
　　但李晓冬没有这样做，因为李晓冬知道击杀掉他，就是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来赔，天晓得他后面有没有高手相随，自己的牺牲就变得毫无价值可言，所以他不动手，而是笑着说道：“意外不？惊喜不？”
　　来人有了一丝反应，全身都在抖震，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显然在压抑着满肚子的怒火，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骗我的，你在骗我的，你想离间我夫妻俩的感情，我不上你这个当。”
　　他突然变得竭斯底里吼着：“信口雌黄心肠恶毒的家伙，我不上你这个当！”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我替你感到可怜，穿江景兰的破鞋不可怕，可怕的是还蒙在鼓里替别人养儿育女，更可怕的是还以为捡到了宝。你这个冤大头当得一点都不冤，我卖主求荣可悲，你替人养女可怜。”李晓冬笑一笑，转身往家里走去。
　　来人喝道：“站住！”
　　李晓冬说道：“还有什么事？”
　　来人的声音变得十分阴沉：“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晓冬说道：“你似乎忘记了我曾经的身份，我是江景兰的书童，关于江景兰的一切我比谁都清楚。”
　　“是。”来人不得不承认。
　　李晓冬叹一口气，说道：“你们的秘密我也知道，什么武林最大悬案，其实要江景兰这条命的人是你的夫人甄楚倩。当年和白玉华齐名的武林双美之一，江景兰的头颅肯定是她割下带走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对江景兰恨到如此疯狂程度，是她一手搞出这桩无头公案。”
　　来人深呼吸一下，变得平静起来，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全部说出来吧，别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李晓冬说道：“你真想知道？”
　　来人点头。
　　李晓冬说道：“真相很残酷的，你确定想知道？”
　　来人说道：“说吧。”
　　李晓冬说道：“她答应和你结婚，应该是以杀掉江景兰为条件的，其实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她之所以要杀江景兰，我想应该是因为江景兰救一个女人时碰巧让她看见。她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不许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有任何身体的接触，故此因爱成恨。”
　　来人沉默。
　　李晓冬说道：“你不反驳，证明我说对了。其实赵子枫本来不在她杀人的计划内，可最终却连累上了赵子枫，看似是偶然，其实是必然，原因有人要赵子枫死，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只有你才知道。”
　　来人倒吸一口凉气：“你太聪明了。”
　　李晓冬说道：“但是你们却没有想到江景兰武功太强了，即使是中了毒，依然凭一己之力，拦截住所有高手，让赵子枫带着孩子逃走。”
　　来人叹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他俩中毒，任何人都杀不了他两人，我也会死在那里。”
　　李晓冬说道：“你是否知道我为何出卖自己的主人？”
　　来人笑一笑：“因为你贪生怕死。”
　　李晓冬摇一摇头：“你猜错了，正如你所说，今天既然说开了，我就不把我的秘密带进棺材里去了，我就全部告诉你。”
　　来人有些吃惊，这番话多少令他感到意外。
　　李晓冬说道：“我之所以为你们下毒，毒害江景兰赵子枫，并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为了钱财，如果当时我知道甄楚倩答应嫁给你，我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主人，今天的江山未必是姓朱的了。”
　　来人大吃一惊，有些明白过来，感到震惊。
　　虽然是在黑夜，但是李晓冬也感觉得到他的神色变化，笑一笑：“想不到吧？我一个书童，竟然暗恋自己家主的女人？”
　　来人叹息一声：“唉，给你说对了，还真是想不到，只以为你是个贪财怒。”
　　李晓冬的语气变得十分深情：“她太美丽了，虽然她对人冷若冰霜，目空一切，高高在上，但却如深谷幽兰一般，令人迷醉。她和江景兰恩爱缠绵的时候，和她平日冷若冰霜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可以把男人烧死……”
　　“你偷窥？不要说了！”来人似乎受不了，喝止。
　　李晓冬笑着：“可惜我只能偷窥，而你至少能享受到，比我强百倍，我没有说错吧？”
　　来人默不作声。
　　李晓冬一脸不相信：“不会吧？你没感受得到她的那团烈火？如果你和她在床笫翻云覆雨时不是那样，那就是说只是夫妻间的例行公事，她的心由始至终都在江景兰身上。别动怒，怒火容易伤肝，让我说完，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把话说完，要不你现在一掌打死我。”
　　来人气得全身发抖。
　　李晓冬说道：“我就喜欢看到你这副奈我无何的样子。其实整件事始作俑者是我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小书童，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她换衣服，那身材曼妙无比，白嫩细致的肌肤，圆鼓高挺的……”
　　他双眼微闭着，陷入了回忆中，双手比画着。
　　“你若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掌打死你，然后把你烧成灰，再把你一家杀光！”来人受不了，咬牙切齿打断他的说话。
　　李晓冬瞪了来人一眼，缓缓说道：“你激动什么，你也不过是一个捡人旧衣穿人破鞋的二货郎而已。”
　　这句话把来人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气息翻腾，差点吐血，却又无话可说。
　　李晓冬笑起来，然后说道：“不过你比我强，娶了她。不说了，我就把你们的秘密带进棺材吧，请你帮我给我的女神捎一句话，我知道你不会捎话给她的，但我还是要说，由始至终，江景兰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那天她看见的，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来人恍然大悟：“是你搞的鬼？”
　　李晓冬说道：“聪明，就是我搞的鬼。那个女人也爱江景兰，她身受重伤时，我要她不穿衣服躺在江景兰怀里，故意让甄楚倩看到，以甄楚倩的脾气，绝对会发疯，我就有机会乘虚而入。”
　　来人倒抽一口凉气，说道：“原来你比我还有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