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双燕报喜

　　​从谷锦回来之后，李烁优终于不再无缘无故发病，但月经的日子里仍然免不了疼吐。
　　这天李烁优一大早就奔到外公家让外公帮自己扣肩按背。李忠国深知女儿女婿为了照顾她已经疲乏，否则外孙女不会挣扎着来找自己。他将李烁优带回家去，思虑许久后将梦中记起的一副药弄给她喝下，谁知原本不肯喝的李烁优，只喝完半小时竟不吐了。
　　说起来那还是李忠国十三岁时候的事了。那时他常跟着村医的徒弟去放牛，时间久了那人教给他许多药方，有一副就是治呕吐的。那人说将梁上燕窝取下，在碳火上烧透了，将碎屑用热水沏了，滴两滴冷水澄清喝下便可。
　　李忠国不忍赶走燕子，因此只割了一点点巢土，将药喂给李烁优。见她稳定了，她便向李卉说道:“早一点想起来，她也不用受这罪了，老了不中用了。”
　　李卉早高兴地求神拜佛了一番，听他又如此说，李卉忙说:“老爹爹都七十七了，能想起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老天保佑，她从今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弄药之前李忠国已在院子里诚心祈求了很久，这时他也跪在灶王爷前面将他知道的神仙都感谢了个遍。回家之前他还一个劲念叨着:“这小娃儿命不该绝，老天搭救……真是天意……”
　　李卉进屋看到李烁优不再吐，她高兴极了差点就落下泪来。她一度以为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谁承想老天保佑女儿有救了。
　　回看那些辛苦的日夜，回想那些害怕和疼惜的泪水，回顾奔走过的医院，探访过的草医……说不辛苦是假的。虽然她不腻烦事无巨细照顾女儿，但她没有一刻不想让女儿好起来的。她最害怕的是日日都活在恐惧里，害怕女儿越来越枯瘦，害怕喂进去的药毫无作用，害怕女儿受不了折磨会精神崩溃……她害怕过太多太多的东西。在那些医治了却没有效果的日子里，她险些绝望了……好在……好在都是值得的，女儿终于有救了。
　　李卉把热气腾腾的米粥端到屋里，一向病到需要人喂的女儿竟然在病发的第三天就能自己吃饭了。李卉放下心来告诉李烁优说:“恐怕你外公的药有用，我再去弄些来，老天保佑吃完赶紧好起来吧。”这次要完完全全好起来。
　　李卉也向梁上割了一点燕子窝，恰巧两只小燕子飞回来了，围着巢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李卉说:“不要骂了，不要骂了，这是救命的，给我拿一些，我谢谢你们。”说完去弄药了。
　　李烁优躺在床上只见两只小燕子一前一后飞进来停在电线上，几秒钟后绕着天花板飞了两圈飞出去了。对于药的事她一无所知，只在心里想到:“农村常常把燕子比作吉祥鸟，在房梁搭窝两年从来没进过卧房，今天进来肯定是报喜。”于是她喃喃道:“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健健康康的。”说完望向门口，大概愿望会被燕子带向天庭吧。
　　李烁优吃过药不吐了，亲戚们知道后都为她高兴。李忠国更是没有了愁容。子女的孩子哪一个不是他们老两口带大的，但凡谁不好了他们都牵肠挂肚的。他也难免懊悔，恨自己怎么不早点想起这副药，那样孙女兴许不会这么痛苦了。
　　大难不死的李烁优看得很开，总是劝道:“上天这样安排肯定有它的道理，不然怎么早不想起来晚不想起来，偏偏这时候想起来呢？能好起来我已经知足了。外公啊，也多亏了你平时老做善事，所以老天要你救活我呢。”李忠国慢慢地也接受了。
　　李烁优从发病算起也有三年了，三年来这个病确实痛苦，帮助她的人不在少数，不管是物质上的帮助还是精神上的帮助，所有人都是功不可没的，每一个环节都是缺一不可的。她明白自己要怀一颗感恩的心，若有机会她一定要记录下这些事情，不仅仅因为这些情感难得，更因为这份爱是不求回报的纯粹。她现在越发相信那句话——爱会让我们渡过难关。
　　眼看着十二月过半了，李烁优期待新的一年她会有好运，她想病情稳定下来就是一个极好的征兆。同时她有件事情不得不立马解决，那就是她脚底板起了一个硬块已经影响到走路了。
　　“第一回发现的时候才豌豆大小咧。”李烁优说。
　　李卉说:“我早说过会长大，你偏不信，你妈还是有点经验的。”
　　“那要割掉吗？我害怕啊，小时候麻醉对我没有用。”李烁优想到，当时几人按着她取脚底碎玻璃的场景就发毛。
　　李卉说:“现在不像以前了，我想没有麻醉麻不翻的东西。倒是去县医院还是镇上？这倒要想想。”
　　虽说只是极小的手术，但李烁优不太放心到镇上。李卉却担心县里费用太高，决定到镇上做。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去了镇医院。
　　住进医院才知道同一天做手术的有四个人，李烁优排在最后一个。坐在凳子上等的时候还不算太紧张，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原本冰凉的室内让她手心都冒冷汗。要说疼痛，大概就是麻醉针戳进来的一瞬，她真想把脚缩回来。
　　手术很快就完成了，期间她能感受到手术刀一点点划开了自己的脚皮，还感受到有一刀好像不小心划在了脚趾上。李卉听后只当她胡说。
　　两天后主治医生让李烁优到门诊换药，她本就住在三楼不想下去，到门诊还得走十分钟的路，这一路蹦啊蹦她想想都累。李满不在，李卉背不动她也不会骑车只好扶着她慢慢走过去。换过药两人又停停歇歇回到病房。
　　李卉看她换药的时候叫的那样，回到病房又问一遍:“还很疼吗？”
　　李烁优说:“脚指头比较疼，你看看他肯定不小心划到了。”李卉只好看看，果然有一条黑黑的线。看完她也忍不住说:“幸好在脚上，其他的手术可不敢让他做了。”
　　母女两躺在床上休息，隔壁床打吊针的小姑娘又来了，今天是她妈妈送她过来的，每天都是打完就回去。
　　李卉最爱聊天的，看到女孩的妈妈就问道:“你家女儿昨天说是发烧，今天还没好些吗？”
　　女孩妈妈坐在空床上说:“她这一发烧就是好几天，从小就这样，我怕都怕死了。”
　　“那怎么不调理调理呢？”李卉问。
　　女孩妈妈说:“要说身体不好，她几年才病一次，但一病起来就要发烧好几天。也抓点中药吃，有时候管用，有时候好像就那样。”
　　李卉说:“发烧不能大意，不过来了医院倒不用怕了。”
　　女孩妈妈点点头说:“她哥就是小时候发高烧，他也难受嘛就乱扭乱舞的，可能扯到他膀子了没发现，烧了两天脑子就不好了，一只手也抬不起来。现在都快二十了，只会说几个字，天天憨憨的让他在哪儿待着就一天到晚杵在那里。”
　　母女两听后都感觉很痛心。李卉说:“太可怜了，父母难过他也难过。唉，这样你们有没有点补助啊，不然日子难过。”
　　“有的。村上知道这个情况嘛也是很同情，一直给着补助。”女孩妈妈一脸无奈，看得出是受着苦的人。
　　两个做妈妈的都诉说着自己的苦楚，谈到李烁优的病，女孩妈妈说:“我倒晓得一个妇科医生，看过的都说灵验，我回去问问电话，到时候发短信给你们。”
　　李卉很感激忙说:“那太谢谢了。这么巧的，这次碰见了你。”
　　女孩妈妈又说:“其实她老吊水都体寒了，你要是能找到杂草啊，熬点杂草水给她洗澡，或者用草席围着，烧个大石头，烫烫的丢进杂草水里面，用热气蒸她，把冷汗都蒸出来。这样搞几次，她身体就热乎了。”
　　李卉一想很有道理:“以前我生她的时候，她奶奶就用杂草水给我洗澡的。这说起来倒很合理的。”
　　李卉又学到了一个经验。出院以后她让李满在山里找些杂草回来，李满知道的药草不多，她只好亲自去找。
　　李卉熬了一大锅杂草水，围上草席后让李烁优坐在边上，她才将滚热的石头扔进锅里。瞬时白烟喷起，水声沸腾，李烁优被热气紧紧包裹。浓烟散开后李卉将顶上盖住把李烁优闷在里面出汗。
　　“不热了就洗洗出来，在被子里捂着，不要着凉了。”李卉交代完就关门出去了。
　　出了一场汗身体倒像是轻了一些。李烁优捂在被窝里想到:难怪有人喜欢蒸桑拿或是泡澡呢，原来对身体真有好处，可惜这里从小也没这样的习惯和条件。
　　“你觉得怎么样啊？”李卉问。
　　李烁优说:“我觉得你也该蒸一蒸。你不是病了很多年，总是怕冷吗？说不定蒸多几次，你身上也热乎了。”
　　李卉却不想蒸，她只说:“我现在不用蒸了，再说谁给我弄呢？你好好恢复恢复元气再说吧。你病了这些年，到处都弱了，要好好养两年再说。”
　　李烁优点点头说:“只要好起来就行啊，就不愁没有盼头了。”
　　“慢慢养吧，现在家里条件不好吃得差些，不过只要不吐了就补得起的。”
　　“嗯。”李烁优想她现在只有七十斤，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吃，再不用害怕长胖。曾经她总担心身材不好，现在她改观了，只要健康胖瘦都不要紧。
　　李烁优还是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就累了，所以得经常躺在床上。家里不指望她帮干什么活，痊愈之后有什么活不能干呢？现在只要她好好养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