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谷锦之行

　　李满同亲家跑了一趟谷锦成功找到那位老医生，和老医生一家确定了时间之后才把李烁优领去看病。
　　谷锦路远，一家三口五点钟就出发了。天还未亮，行车很少，冰凉的路上一束灯光缓缓前行。
　　行了三个小时终于看到一家早餐店，李满停下车说:“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一直把我往油箱上挤，屁股都坐麻了。”
　　李卉边笑边下了车说:“个个都包成了粽子，我也觉得好挤。”
　　热乎乎的米线上桌，三人都迫不及待吃下肚。饭后又喝上两杯热水才感到暖和了。
　　李卉剔着牙问:“东西在这买吗？恐怕后面没有卖东西的地方了。”
　　李满说:“倒是有一个，但只是小卖铺。”
　　“买箱核桃乳再买几把面条，这样成吗？”李卉又问。
　　李满抽着烟说:“应该可以了，后面还要付药费的。”
　　商量之后两人买上东西，三人又继续赶路了。
　　李烁优刚出来的时候还感觉困倦，路上又黑漆漆的没个看处，好在清早的寒气让她清醒过来。到雾散去，太阳终于出来，她才感到松快许多。
　　初中那阵听同学说谷锦有一条极长的瀑布，瀑布之下溪水清澈见底，太阳出来水汽总是滋养着一条彩虹，同学就和伙伴们踩着石头在溪里玩耍。当时李烁优是非常羡慕的，同时也感到遗憾，因为她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到谷锦也不会去找那条瀑布。没想到时隔几年她到了谷锦，只不过不是为了那条瀑布。
　　李烁优只看见四面都是山，连人家都少有。走了一段柏油路之后就是无尽的土路，两边或是田地或是大山，完全没有瀑布的影子，想来应该是在深山里。
　　一点多的时候，李满说到地方了。李烁优看去只见黄土坡上有几户小小的人家，每家的间隔都挺长的，这不禁让李烁优想到了洋河老家。
　　带上礼品三人穿过芭蕉田走进了老医生家里。只见这也是四方房子围着院子建的，还有个牛棚上方堆积着杂物。这布局让李烁优感到亲切极了。
　　“叔，我们又来了！”李满笑着大声打招呼。
　　听见动静，廊下睡觉的老医生翻身起来也笑着招呼他们坐。旁边的老太太眼眯成缝一个劲说:“来人了他就不想睡觉了。”
　　李卉和老太太讲话，她只是笑着自说自话。老医生忙说:“她耳朵聋了，听不见你们说话。”
　　“哦，那是年纪大了。”李卉点着头。
　　老医生盘腿坐在草席上比划着说:“她八十六了还比我小，我今年都九十一了。”
　　“好福气啊，就要它长长寿寿的才好。”李卉说。
　　老医生很开心地说:“年纪倒是一大把，但我眼睛和耳朵都还好使，平时也少有病痛，就是力气不够用，天天都要躺很久。”
　　“该享福的年纪了，只要身体好就行。”李满笑着说。
　　聊了几句老医生看着李烁优说:“就是这个小姑娘身上不好吧，看她瘦骨嶙峋的。如果真是吃错东西，我包看好的，如果不是我也没办法。我救的人有治好的，也有治不好的，这个还是看个人的症状。上回你来的时候跟我讲过，我也说是治一治，要是没好我也尽力了。”
　　李卉听后忙说:“有地方治我们已经高兴得不得了。我们也是听我妹妹和妹夫提起，对你信得过才来的。”
　　老医生又讲起他救治过的几个病人，许久之后才说:“等我儿子回来帮小娃儿量个血压，血压正常我再搞点药给她吃，一般来说吐一吐就好了。”
　　“大哥还是能干，上回来的时候，他随便吃几口饭就赶着去干活了。”李满说。
　　老医生扬了扬头说:“最近又忙了，帮人家盖房子，不过之前约好时间的，应该会早点回来。”
　　李满和老医生很投缘，两人在廊下聊得不亦乐乎。李烁优困乏便靠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老医生的大儿子回来后李卉才把她喊醒。
　　“来啦？今天没有发病吧？”男人面无表情问到。这些年他接待了许多病人，所以早已习惯。
　　“来了，麻烦你们了，李大哥。”李满站起来点了点头。李大哥不抽烟所以他没递。
　　老医生看快到时辰了便催促儿子:“给她量量血压，待会过了时辰就来不及了。”
　　李大哥进屋里拿出血压计给李烁优量完后说:“血压正常，但是吃过药呢，得住在家里一晚，要是没事呢我们才能让你们走。吃完药绝对是要吐的，能受得了就吃，受不了只能请你们回去了。”
　　李卉忙笑着说:“她都吐习惯了，与其白白吐那么多回，还不如吃了你们的药吐上几回也就好了。”
　　“那就开始吧。”李大哥点了点头，也无半点笑脸起身去准备了。
　　院子里有一个大缸，里面铺满了香灰。来时缸里只插着些细香，此时男人点了一柱胳膊粗的大香，对着四方一拜之后才插进缸里。随后进入漆黑的小屋，好一会儿才端出一钵粥来让李烁优喝掉。李烁优瞧着粥里只有些米糊糊以及碾碎的玉米粒，吃起来除了有点酒糟味之外并无其他。她一口气喝掉了，说不上好喝也算不得难喝。
　　“在这沙发上坐着，等着吐吧。”男人端来一个空盆让李烁优吐在里面。
　　几分钟后李烁优肚子里叽里呱啦乱响，她感到反胃却吐不出来。半小时过去，男人又端来半钵粥，李烁优又将粥全部喝下。又过了几分钟，李烁优终于控住不住，呕了好几次，将胃里食物全吐了出来。这一回她又和发病时候没有两样了，一吐起来没完没了。
　　老医生说:“会吐就行，吐得越多越好。我去准备些解药，你跟我去弄。”说着把李满带到芭蕉田里，将一窝蚂蚁巢挖出来，等蚂蚁散去后将土放在火里烧透了，夹出来放在盆里，浇上一瓢凉水，这就是解药了。
　　泥土澄清后李满端到给李烁优安排的屋里。李卉说:“这个解药我爹也晓得，看来真是一副好药。”
　　老医生说:“后半夜开始给她吃解药，边喝边吐，明天一早就好了。”
　　李烁优吐累了半睡半醒的便让她睡着。主人家做好了饭叫李满夫妻去吃。
　　上了桌，只见炒了一盘五花肉，蒸了一盆红糖馒头，又有一盆青菜汤，一盘腊肉香肠以及一碗酸腌菜。
　　女主人很客气说:“只能让你们随便吃吃了。”
　　李卉笑着说:“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又要住宿又要吃饭的。”李满也笑着附和。
　　女主人说:“我们都习惯了，经常有人来看病嘛，也不容易，我们只是能帮多少帮多少。”
　　“你们是好人家，一定会多福多寿的。”李卉笑着。一桌人吃过饭聊了很久才安排了卧铺睡下。
　　李烁优把黄疸水呕了出来才开始喝解药。喝完只是不像之前那般吐的频繁，但仍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老医生拿了铁勺，捞着李烁优昨夜的呕吐物细细观看，反反复复几次后，点着头说:“你们看着这粘稠的样子，像不像蟾蜍卵上的黏液啊？”李满夫妻看过都点了头。
　　老医生又说:“她这个病，这一回不说全好也能好八成了，回去好好养养。”
　　“谢谢，谢谢阿叔了。”李满夫妻一个劲道着谢。
　　“这个医药费多少钱呢？”李满问。
　　“这个也不说钱多钱少，主要看她的造化，好起来那再好不过了。你们就给我点香纸钱就行。”老医生一脸真诚，为他治疗李烁优有效而开心。
　　李满忐忑着掏出准备好的一百六十六块钱，他凑的是吉利数却又怕人家嫌少，所以递过去的时候有些心虚。
　　老医生接过钱说:“多了多了，我也知道你们的不容易，我收下这六十六就好了。”说着把一百递了回去。老医生的儿子儿媳也说给多了。
　　李满放下心来赶紧挡住老医生的手说:“这份恩情本来就难还了，你再客气我就真不知道怎么弄了。”
　　李卉也说:“是啊。我们又吃又住又来救了命，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那好。”老医生收了钱转身回屋子拿出两瓶药酒对李满说，“我们也算很有缘法，这两瓶是管跌打损伤的药酒，平时别人是来买的，这次我送给你们。这都是好药，放心用。”
　　李满夫妻接过药酒又道了好几声谢。老医生还觉给的不够，又将柱子上挂着的自己编的筛子取了一个下来。他说:“这个筛子是我自己编的，也是拿去卖的，也送你们一个。这个竹筛子也叫‘千里眼’，拿回去挂在卧室门上，保管邪祟不敢近她身。”
　　“这已经拿多了，不好意思再要了。”李卉忙拒绝。
　　李大哥在一旁说:“收着吧，我爹不轻易送人的，肯给说明他是真心和你们投缘。”说着难得笑了。李满夫妻便收下了。
　　吃过饭，一家三口要回去，李烁优又向老医生和老奶奶以及叔叔阿姨道了谢。老医生亲自送他们出来，儿媳搀扶着他慢慢走着。
　　“不用送了，阿叔，你好好保重身体。”李满夫妻很过意不去。
　　老医生说:“小娃儿包好的，有空回来做客。”说着挥了挥手。
　　“好。多谢你们了。回去吧大姐。”几人互相望着挥手。李满摩托车骑出去一段路，老医生和儿媳才转身回去。
　　这时已是正午，太阳暖洋洋的。李卉说:“我以为看的病人多要的钱也多，没想到他们还觉得给多了。”
　　李满说:“我也想着给少了，没想到一家人都很和气。”
　　“善事做得很多，所以好人长寿啊。”李卉心中说不出的感动感激。走了好远她还回头张望，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小村庄。
　　晚上七点多一家三口到了镇上，体力不支的李烁优要去挂水，摩托拐进了镇医院。一瓶吊水挂完，李烁优就平复下来，稳稳睡着了。
　　李卉很惊喜说道:“这次挂水倒不闹了，好像真的管用一样。”
　　李满眼睛亮了一下笑道:“恐怕真的遇到救星了。”
　　夫妻两为着李烁优些微的好转，久违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