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覃午阳设下陷阱 严天和自有高招
作品名称:心灵乐园 作者:绿叶草根 发布时间:2024-11-01 17:10:46 字数:4090
大年初五中午,严天和唤醒睡梦中的耀祖,耀祖一跳而起:“爹,要吃早饭了吗?”
“是的。你妈正在为你炸油糍粑呢!”
“爹,我给你说个事,昨晚上我看到敲得重恶狠狠地盯了我几眼就走了。像他那种恶人,是不是一辈子都这样?”
“也许不会吧。年前我到吉首办行头,听说解放军已经解放了大半个中国,不久就要进四川了。”
“什么叫解放?”
“解放啊,好像就是穷人翻身,把地主老财打倒,把他们霸占的田地分给穷人种。不过,我也不大说得清楚。总有那么一天吧。”
“那一天来得越快越好。”
早饭过后,严耀祖在自己的卧室里看了一阵书,按照花灯调编了几句歌词,左想不像,右想不像,只好停止。停下来,又把张德旺即兴编的词反复回味一番。本想去问师傅,可养父太忙。他想还是等元宵辞灯过后再说。正想再看一阵书,忽然听见堂屋人声嘈杂,急忙走到堂屋一看,原来下灯贴的喻二娃来告诉师傅;大事不好,有小布村的灯贴被人改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小布村有一个恶霸覃午阳,也没多少田地,也没多少财产,就是爱耍枪弄棒,又无真正本事,便自充打虎将,实际上是“炒社会”的烂儿一个,网罗得几个恶棍,像匪又不是匪,有时给赖乡长、邹三老爷做做保镖,平时横行乡里,专门欺凌弱小。他是敲得重的连襟,幺姨叔。敲得重带着孩子,以孩子的名义,给幺姨叔拜年,实际上来求覃午阳帮忙,要给严天和花灯班出个难题,覃午阳一口答应。
覃午阳对敲得重说:“这有何难,出在兄弟手上,要让严天和和他的徒弟一遭龙缠灯,二遭我夹磨,叫他们有初三没得十五!”
敲得重十分高兴,就在覃午阳家坐等,一个心眼儿要看严天和与严耀祖的难堪。
花灯班虽不知道他们的鬼魅施为,但防险招数还是有的。
严天和听了喻二娃的禀告,感到事出蹊跷,考虑到敲得重与覃午阳是连襟,虽然花灯班没得罪过他,但敲得重专程来此挑唆,他恶霸本性一触即发,而且使坏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经过讨论,严天和同徒弟们估计到:一防他有意搞龙缠灯,这个好办,我们与龙灯班为友为善,让得人,顾友情;二防他搭宝塔使手脚。为确保安全,严天和到赖乡长和灯会会长两处求助。花灯班今晚往小布村,由廖士发带去。到了小布村不忙行动,等严天和到后再跳灯。
计议已定,两处分头行动。
廖士发将灯班带到村外,王山秀忽然来到严耀祖的身边。
严耀祖觉得莫明其妙,呆呆地看着王秀山。
各人有各人的位置,为什么王秀山随便走动?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当然严耀祖预料不到。
头天晚上,从玉屏村跳灯回来,廖士发、王山秀谈论耀祖:“人家耀祖是听用、是替补,他不会夺你我们的位置和名头,我们完全可以放心。”
“那昨晚《仙姑送子》就被他夺了嘛!”
“今天他为什么没夺呢?”
“那是师傅偏心,怕他遇上危险罢了。其实,我晓得的比你还多,耀祖是过继给师傅的,我听到他对师傅喊爹。”
“那你还担心什么?”
“(一脸冷漠)我当然放心……”
廖士发还以为王山秀这次有了改变,多了半句话。其实,王山秀“放心”后面有两个字留在了心里,“不下”没有说出来。
王山秀发觉,耀祖一再主动与他为善,他却更害怕了:挨得越近,找岔子越容易。
王山秀这次没有向廖士发泄漏的“天机”是:耀祖对他是好在表面上,内心深处可能记仇,他长大了一当上灯首,还要我当角吗?
于是,耀祖越是不计较,越是挨得近,王山秀越是离得远。王山秀常存防人之心,丝毫不肯放松,以致让量变渐渐向质变演化。
王山秀走到耀祖身边,装着满脸同情,俯身附耳低言:“你生母病重,你快回去看看,廖士发那里我给你请个假。”
耀祖提着二胡,一口气跑回了五龙村。因为演员不缺,不需替补,耀祖今天没有化装,只拿着瓮琴手的服装,显得很精悍,跑路也跑得快了。
及至到得家里,见母亲正在做针线活,耀祖便问:“妈,你生病了吗?”
“没有哇,只是有点感冒,生姜擦擦额头,姜汤烫烫脚板,已经好了呀!”
“那王山秀说你病重,我就急忙赶回来了。不行,我要追他们去!”
“不忙,黑灯瞎火,你一个人怎么敢去,我也不放心。我喊你家爹,让他护送你去。”
严天富一见儿子长得壮壮实实,心里很是高兴,听他说上了王山秀的当,要去小布村赶演出,便取出几把枞膏、松皮、篾丝片,护送儿子往目的地走去。
在一个岔路口,严家父子看到另一条路上也有三个人往小布村方向走去,每个人都提着灯笼。其中有个人在说话:“这覃午阳,我们从来没得罪过,他改灯贴、想闹事,恐怕不是他的本意,很可能是敲得重挑唆的。”
话音刚落,另一个人就问他:“严师傅,头次敲得重敲你徒弟的棒棒,是你出钱赔的青苗?”
“是的,我不出,谁出呢?当时敲得重替邹三老爷来下了五块定钱,我又带五块大洋去赶场,这不是老天安排好的吗?把钱交我富哥去赔青苗,我场也没赶了。”
严家父子听得真真切切,这严天和是世上第一好人哪,帮人的忙,还不肯让受惠者感恩戴德!
耀祖忽然小心翼翼地对父亲说:“爹,我现在没喊和叔,喊爹了,你不怪罪我吧。”
“我这个爹,生了你,养不起你,饿成了干豇豆;他那个爹,又养你,又教你,他比我好,我感谢他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呢?”
“爹,要是我以后见了好,不会忘记生父生母,也不会忘记兄弟姐妹!”
“我相信!”
两条岔路合拢,两边行路人也到了一起。
耀祖冲上前去,直喊:“爹,出事了!“几句话说明原委,又指着生父:”我家爹怕我不安全,就送我来了。”
五人见过,给严家父子介绍:“(指着灯会王会长)这位是王会长,(又指另一人)这位是赖乡长专派的乡丁队长董二明,他们两个是来今晚灯会保安康的。”
王会长、董队长也认识了严家父子。
王会长有意逗逗耀祖:“你家有两个爹,你更喜欢哪个爹?”
耀祖不假思索,回答得头头是道:“两个爹都好,生父恩重如山,养父恩深似海!”
四个大人一听,俱各欢喜。除了严天富与严天和没送赞词外,另外两个大人异口同声:“神童!真是神童!”还不约而同,伸出了大拇指。
大家继续说说笑笑,继续行进,小布村的灯火已在眼前。
小布村覃午阳家院坝,观众在焦急、企望的氛围中左顾右盼,跺脚兴叹,不知花灯班出了什么事,只听得闹台山响,就是看不到花灯舞影,于是一些人议论,一些人心焦,一些人打听,一些人吵闹。
廖士发在担心:师傅搬兵搬得来不?
细心点的观众也发觉了原委:灯首严天和迟迟不见露面。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中甚至有几个人跑到村口迎候严天和去了。
只有覃午阳和他的座上宾还在酒席上猜拳行令,忽而插几句醉语胡言,其中以他和敲得重为论坛之首。覃午阳一脸得意,发布军情:“严天和不知到哪去了,蛇无头不行。好戏在后头,龙灯班一到,叫廖士发那些狗日的溃不成军,呜呼哀哉!”
敲得重醉眼矇眬:“他狗日的严天和替他徒弟扳本,这下扳得好,今天叫他扳个全军覆没,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席上有人插话:“龙缠灯有那么厉害?”
覃午阳胸有成竹:“严天和来了倒不见得,廖士发那是一定不行。”
敲得重鬼胎作崇又担心起来:“那严天和来了,我们不是就没戏看了?”
覃午阳向他直摆手:“急什么?我今天安排的阵势,叫他龙灯班、花灯班人仰马翻,我一个喜钱都不打发!”说得唾沫横飞,雷腔得意非凡,一脸横肉乱动。
敲得重不知覃午阳如何布阵,只见他故弄玄虚,生怕他无所施为,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敲得重正在狐疑之际,听门外花台上热情的呼唤声一片:“师傅来了,师傅来了!”
敲得重心头一冷:真不知覃午阳怎么那样高兴?再往外面一望,竟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急忙对覃午阳说:“严天和好像知道你布了什么阵,搬来了董队长、王会长!”
覃午阳哪敢得罪董队长,急忙出门来恭请董队长、王会长进屋喝酒。不速之客也不推辞,随之进屋。严天和则早已把花台上众徒叫下台来,布好阵,正准备采花台。
忽然,爆竹大放,人声喧闹,赖大元龙灯班来了。长龙后头有长龙,来了好多好多来看龙缠灯的人。
屋内,满脸快话的覃午阳对众宾客再次发布军情:“他妈的,龙缠灯立即开始,今晚的热闹和精彩,包大家看个够!”
龙缠灯又名会灯,即花灯和龙灯相会。花灯进村寨,与龙灯相遇,但只要是先后进户,一般不同堂,就各自无事。一旦同堂,龙灯就缠住花灯。会灯总的目的是增添节日喜庆的气氛,做到花灯龙灯相互友好,共庆佳节。但此次会灯非自然巧遇,而是覃午阳霸道的人为安排,以致惊动了严天和花灯班。严天和花灯班又派人向龙灯灯首赖大元“报了警”,提醒他小心从事,可是赖大元大大咧咧,以不为然:“年年舞龙灯,有时龙缠灯,我们哪回不是吉利顺头的,何必惊惊乍乍,怕这怕那!”
而严天和花灯班素知覃午阳为非作歹耍无赖,这次改灯贴就是千古奇闻,所以人人记着要防他一点,人人心里绷紧了一根弦,小心谨慎,注意安全。廖士发跳今晚的花灯主角,更是处处小心,人不知,鬼不觉,他身上带了一样东西。
龙缠灯一开始,严天和就以礼待人,然后按老规矩办事,凛然喊起了:“一品当朝!”
花灯班按平时演练阵势,方阵自自然然,顺顺畅畅变成了“品”字形三角阵,到处都留下了空隙。
赖大元也不客气,就指挥自己的龙灯队在“品”字形三角阵中穿舞。只见他们穿斜路,转四角,左右蜿蜒,上下翻飞。穿斜路使人眼花缭乱,转四角象征四季平安。花灯龙灯,同舞同乐,同唱《龙穿灯》曲调,唱词一再反复:
花灯唱起龙穿花,双双玩灯贺主家。
龙穿灯只是龙缠灯的序幕,序幕后面是《会灯调》。
严天和给龙灯客上烛上香完毕,然后领唱《会灯调》,唱词有头有尾:
说根生来道根生,水有源来树有根。
许下红灯三千六,留下两盏到如今。
花灯龙灯好玩耍,贺喜主家过新春。
竹叶青来竹叶青,竹子圆来圆花灯。
圆下红灯三千六百盏,皇榜烧了众黎民。
初学开头唱一声,龙头君子听原因。
龙头原来有几洞,洞洞由我说分明。
舞得龙头龙戏水,舞得二洞耍绣球。
舞得三洞三结义,舞得四洞出长城。
舞得五洞早登科,舞得六洞又同春。
舞得七洞七姊妹,舞得八洞吕洞宾。
舞得九洞打黄盖,舞得十洞就圆灯。
花灯龙灯好玩耍,贺喜主家过新春。
花灯进城讨钱财,龙灯出城回乡来。
花灯送龙归大海,龙灯花灯上天庭。
今年今春耍一回,明年明春接你来。
唱完《会灯调》,就是高潮——闹灯了。穿灯、会灯,严天和花灯班礼行到边,赖大元很顺心,不反感,没有意见。但他的人马却想在双宝塔上见真章:大显身手,炫耀实力:特别是一个敲钹的,大名张一春;耍宝的,大名侯守交。赖大元趁热打铁,对严天和说:“我们就好生耍一下好吧?”严天和很爽快:“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