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风流之剑啸燕云第四章 三板斧

　　“珍儿，问你个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次日一早，张铭吃着珍儿做好的早餐，故作随意地问道。
　　“相公你说。”珍儿玩弄着又粗又长的黑辫子子，羞怯地站在桌边。
　　“我听说，雄州城派来的左军副虞侯张桂，死在一个寡妇家里，这是咋回事？”
　　张铭看着她，慢悠悠地问。
　　“你说的是这个呀？全村子的人都传开了。那张爷本是有家室的人，来我们这里几个月，便不安分起来。村东头有个张寡妇，几年前死了男人，留下一双儿女都才八、九岁，生活自是艰难，免不了招蜂引蝶的，挣村里那些光棍些小钱，她要养活两个孩子嘛。张爷来了以后，不知道怎地就和张寡妇勾搭上了，以前的那些男人也不敢去了，毕竟有官爷罩着，谁也不敢自找难看不是？张爷也算是性情中人，时不时接济一下张寡妇，她原本粗茶淡饭也是吃上顿没下顿，自从和张爷在一起，隔三差五全家还能见个荤腥。村里人都说，这样挺好，一来断了那些光棍的念想，二来家里也有个指望。谁成想，好景不长，张爷就被杀了，还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
　　“那张桂成天就在她家住着吗？”张铭问道。
　　“就在她家住着。我家老爷给他们安排的有住处，他刚来的时候住过几天，张寡妇好上以后，就没去过。”
　　珍儿忽闪着两只大眼回道。
　　张铭点了点头：“那张寡妇住在哪里？”
　　珍儿不解地问：“相公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
　　张铭笑了：“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好奇，怎么就能悄无声息地把人杀了？”
　　珍儿恍然大悟：“我们也都纳闷呢！她家住在-----从这里往东走，第十二家，那地方就她家的房子破。”
　　张铭吃罢饭，对珍儿说：“我出去随便转转。”
　　出了门，向东头走去，到了张寡妇门前。
　　一圈篱笆围着三间草房，院子里，一个女子正在织布。
　　张铭走进去，听见脚步声，女子抬起头，她的模样倒是周正，只是白皙的脸上有几道皱纹。
　　“相公找谁？”女子看着张铭，轻轻地问道。
　　张铭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女子两眼亮了一下，却是犹豫着不敢伸手来接。
　　“你不要怕，”张铭微笑着说：“我只是来看看，张桂将军是怎么死的！”
　　女子叹了口，幽幽地说：“你们不是都来看过了吗？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
　　张铭又将银子递了过去：“我来，就是要看个仔细。拿着吧，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
　　女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你随便看吧，问什么我说什么。”
　　张铭问：“你们住在哪间屋子？”
　　女子用手一指：“他来了以后，两个孩子住在西屋，我们俩在东屋，中间是吃饭的地方。”
　　张铭转了一遍，房子是用木板加藤条围成的，外边罩着麦秸和泥，看了一便，没有什么发现。
　　他反着方向，又走了一趟，仍然一无所获。
　　他走进屋内，审视了一番，并无什么异常。
　　突然，一丝光亮从床边的泥墙的小缝隙中透了过来，走近细看，竟然是一个小洞。
　　“一定是这里了！”他心中十分兴奋，赶紧出了屋，到了外边小洞那里。
　　他依稀看见，小洞下边的地上，有两双浅浅的脚印，刚才只顾了上边，竟然没有发现。
　　“这人的年龄应该不大，倒算是老手了。”他心中感慨着，杀手一定是等人睡熟后，从这里吹进去迷香，然后进了屋。
　　至于怎么开的门栓，对于江湖人来说，都随身带的有利器，只要插进门闩，没有拨不开的。
　　想到这里，张铭的心里豁然开朗，回去的步子也轻盈了许多。
　　看见珍儿正在准备午饭，不由心想：这珍儿姑娘倒真是贤惠，像极了自己的浑家馨儿。
　　脑子里又想起了尚志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时间久了，一下子想不起来。
　　于是问珍儿：“你们家尚志公子是哪里来的？怎么认了你家老爷做的干爹？”
　　珍儿边赶着面条，边回头答道：“说起来，尚志公子对我家老爷还有救命之恩呢！两年前，我家老爷带着何管家，外出要账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四个剪径的贼人，眼看着上千两银子不保，多亏了尚志公子赶巧路过，出手赶跑了贼人。我家老爷给他十两银子，他说什么不要。我家老爷看他年纪轻轻，如此仗义，又有一身好功夫，便重金相聘，让他做了贴身护卫。他来了以后，事事替老爷操心，老爷三房却只生了四个女儿，便将他收为义子。据他说，老家是汴京城的，自幼没了父亲，只剩母亲一人在家中。他跟着此地北山南麓的道长天语师傅习武，正准备汴京看望母亲，遇到老爷被抢，便出手相救。老爷让人去问了那道长，他所说果真不假，便放心办了收子的酒宴。那天我们村子去了好多人，排场得很。”
　　张铭惊讶道：“你说这尚志是北山南麓天语道长的徒弟？”
　　珍儿接了话说：“是呀，他是这么说的！我家老爷和天语道长私交很好，都不知道他有这个徒儿。盖因道长每次下山，来村里购取生活用品，都是带着他的几个师兄，毕竟他是后来的，年龄也太小。对了，我家老爷都是算准了时间，提前给道长把东西备齐，从来不要他的银两。天语道长感激得很呢！说他这个小徒弟虽然来得晚，功夫却是不弱，人也精明得很，让老爷放心。”
　　“他对你们怎么样？”张铭接着问。
　　“对我们下人不错，就是不爱说话，除了在老爷和三位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带着笑意，见了其他人，就不曾笑过。我们私下议论，可能是他从小失去父亲，性格孤僻所致。”
　　张铭没再说话，从灶间出来，进了自己屋内。
　　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这些年在汴京城遇到的武林人士，猛然间一个人的名字跳了出来：兰河！
　　汴梁城当年赫赫有名的“武林四君子”老二兰河！
　　那兰河凭借祖传的十二支飞镖，桀骜不驯，超然世外，却被老大梅化栽赃，有口莫辩，竟然当场自刎，以死证清白！后来，梅化在四川被大刀封五所杀（详见拙作《剑上红梅》和《一剑风流》）
　　他唯一的儿子当年才八九岁，当面对自己说过：“你就是连铭吗？你杀了我爹爹！五年后，我找你！”
　　如今，一晃六七年过去了，兰河的年龄也应该这么大了！
　　难道真的是他！如果真的是他，他的心中一定藏着为父报仇的怒火，把自己当做杀父仇人看待。自己白白替人背了黑锅，却又解释不清，
　　真要让他认出自己来，无非是一场生死较量，这个倒不怕，怕就怕真要如此，自己的身份暴露，坏了心中的大事。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认出自己！
　　他安慰着自己：即便真的是他，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他还是个小屁孩，哪能记清楚自己，只要自己不承认，量他也不敢确认。
　　想到这里，不由宽心了些。
　　吃了午饭，张铭来见熊彪。
　　等张铭说了来意，熊彪大惊；“张教头怎地会有如此想法？”
　　张铭平静地说：“总舵主，此地是你的治下，出了这样的事，就是雄州主将不说，也是你的职责所在。到如今此案未破，难免别人看你的笑话。我的意思，初来咋到，承蒙不弃，必须为你把这事办了，才能对得起你的知遇之恩！”
　　一席话让雄彪大为震撼，口中叹道：“想我熊彪，何德何能，竟然连得两位贤人相助！罢了，你要查便查，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说就是！”
　　张铭趁机说；“我要知道右军副虞侯吴忠死在哪里？当时他身边有谁？前军副指挥使周湛又死在哪里？又有谁在雄彪张口就答：“吴忠死在巡夜的路上，当时身边除了他的侍卫赵琪，还有六名虎贲军士兵。周湛就死在咱们民军大营，就是你比武的地方，他和几十名虎贲军住在一起。”
　　张铭接着说：“我一边查这个，不耽误训练咱们的民军。不过，武功不是短时间能见效的。以我对辽人的了解，都是马快刀快，步兵到了他们面前，只有送死的份。只有钩镰枪能破他们。”
　　雄彪赶忙问：“何为钩镰枪？”
　　张铭笑道：“大枪的红缨处加一把短镰刀，和大枪连为一体，这样可扎，可刺，可钩，可砍，大枪又长，上刺辽人骑兵，下砍辽人马腿，辽人还近不了身，只有挨打的份！”
　　雄彪双眼盯着张铭，看了好大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你不像是个教头。你说得这番话，倒像是一个军师。你肯定大有来头。”
　　张铭哈哈笑道：“总舵主这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爱琢磨罢了！”
　　熊彪将信将疑：“我且按你所说，让村中铁匠打造几把，试试如何。”
　　张铭赶紧附和：“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次日，刀枪社总教头上任，先让百十号大小头领捉对演示了一番，看了半晌，看出门道来了。
　　张铭站在台子上，冲众人说：“和辽人骑兵交战，咱们这些花架子可不行，须得一招治敌，才能管用。”
　　说毕，用手指了大家说：“你们当中，谁的功夫最好，上来两个，我给大家示范一下。”
　　人群中犹豫了一下，跳上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个使朴刀，一个使长枪。
　　张铭就在台子中央站定，拿着白蜡杆说：“来吧。”
　　使枪的站了左首，使刀的占了右首，听见张铭说话，使刀的率先发动，大喝一声，手中朴刀抡圆了，照着张铭的脑袋直劈下来。
　　张铭站着不动，待朴刀到了跟前，闪身躲过，手中白蜡杆已经压在刀柄上，顺势一挥，正指向汉子的咽喉处。
　　汉子哐当一下扔了手中刀，一脸羞愧，口中说:我败了！
　　张铭刚要上前安慰他两句，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一杆长枪正奔了自己后心扎来。
　　张铭赶忙往旁边一错身，大枪从左肋穿过，他看也不看，左手一翻腕，竟然抓住了大枪枪杆，右手白蜡杆挥出，正指着使枪汉子的右腮。
　　汉子知道，张铭手里如果是真枪，自己早已见血，不由心惊肉跳，赶忙站着不动，口中说：“张教头公然非同一般！”
　　大家在下边屏住呼吸，看得心惊肉跳，这时便一起欢呼：“总教头好功夫！”
　　张铭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大声说：“今后习武，不能讲究好看，须得实用。我已经让雄总舵主去打造钩镰枪，我教会使用之法，等你们学会了枪法，再教给你们的手下，就不用怕辽人的骑兵了！现在，你们两人一组，捉对厮杀，有什么阴招都可以使，只要不伤了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