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回家（三）

　　“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坏人似的。不让玉龙大悲大痛，他就不会大彻大悟，他不会大彻大悟就会一直活在过去不值得守候的事情里面。大彻大悟后，他就会开始真正而又值得的感情，牵起我的手。”林娟挺起了胸脯，直视着舅舅既震惊也心痛的眼睛。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欧阳龙吟仍然皱眉看着她，声音里第一次有了冷意。“玉龙反应敏捷，思维缜密，不难知道你的用心——让他昏倒的用心，那么就会更加嫌恶憎恨你，因为你当着凤儿所有亲人诽谤诬陷诋毁他视如生命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坏人了？和舅舅一个腔调，真不愧是父子！”林娟愤怒地看着表哥。
　　“我和爸爸说你是坏人了吗？你是坏人吗？”欧阳龙吟冷冷地反问道。
　　“你和舅舅话里话外都在骂我是坏人，只因我让玉龙大悲大痛后大彻大悟，大彻大悟才会放下值得守候了八年的人走向我。你们若真的如自己说的疼爱我，当我是公主宝贝，早就想方设法让玉龙走向我忘记钟玉兰了。”林娟怨愤地看着表哥，“我让玉龙大悲大痛后大彻大悟放下很不值得守候的人有什么错？我都解释过两次了，以后不会再这么做！”
　　“凤儿，你说司马既是你认的大哥也是最真最好的朋友，因此才请他送你回来。”欧阳龙吟不再理表妹，一脸疼爱地看向对面。
　　“她不说是朋友，难不成说是男……”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不打断别人说话的毛病？从小到大就是。读过大学的你不会不知道会让人反感生厌吗？因为那么做说明你不懂得尊重人。”欧阳龙吟又皱起了眉头，“你喜欢吵就去听爵士乐。”
　　“你什么意思？！”林娟的姣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要不被打扰地和凤儿司马说话，你不喜欢呆在这里，那就上楼去。”
　　“我才不上楼呢，要在这里照顾玉龙。”林娟说着就要去拿张玉龙的手，但表侄不愿让开。“星浩！让开，该干啥干啥去！”
　　“爷爷答应我守着姑父，那么我就不会离开。”星浩不看她，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害得姑父昏迷这么久还好意思说要照顾。”
　　“欧阳星浩！在跟谁说话呢？！真是目无尊长，越来越放肆！十三岁，不是儿童了，是少年，还如此的放肆不懂事，你爸爸妈妈也不教育管束，真是的！”林娟第三次对表侄瞪起了眼睛，“让开，不要你守着玉龙。再说一遍，他不是你姑父，是叔叔，因为他与你姑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那么就不能叫他姑父。前年起给你解释过不下百次了，总是记不住！再说一遍，他不是你姑父，是叔叔，听见没有！十三岁，还像个小孩子，一点儿都不懂事，越来越不像话，你爸爸妈妈也不教育批评，只知道一味的纵容娇惯。”
　　欧阳龙吟沉下了脸，江君如皱起了眉。
　　“姑父姑姑是夫妻的事实，你否认不了，不但明媒正娶，还有两个人工工整整写上名字的结婚证。而且，如你之前说的我是小孩子，不是大孩子，不懂事爸爸妈妈会理解和体谅。哦，姑姑，爸爸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呢。”星浩面现敬意地侧头看。
　　“是的，司马叔叔是我的义兄也是最好最真的朋友。而且，司马叔叔还是我的医生，是治好了我的病是救命恩人。我想请他来看看我的亲人，所以他就来了。司马大哥，这沙发上的都是我最亲的人，你要问候，听话。”钟玉兰侧头向身边，“别怕，都是好人。”
　　但司马拒绝相信他们都是好人，不愿抬头看过去。
　　“爷爷，姑父昏迷这么久不会有事吧？”星浩担心地看着他敬爱的人，长且浓的眉紧皱。
　　“都是你表姑说的那些无中生有的话害得你姑父昏迷这么久。小娟，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做！”欧阳源难过地看着被自己视如亲生抚养大的外甥女，“你不是不知道玉龙对凤儿的心，还那么说，害得玉龙差掉摔倒在地撞伤头部。而这地面是大理石很坚硬，头部重重地撞上会伤得很重。要不是你表哥及时抱住，后果不堪设想。”
　　林娟愤怒地看着母亲的胞兄说：“舅舅！你又在骂我是坏人，太过分了！”
　　“爸爸妈妈爷爷，表姑本来就不是好人，现在才知道和相信，也太晚了点儿。”星浩一脸憎恶鄙视地看着林娟，抢过话头。
　　林娟愤怒地厉声质问：“欧阳星浩！我什么时候不是好人了？！”
　　“你是好人就不会害得姑父差点摔到大理石上撞伤头部变成植物人。”星浩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而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了，远于你当着姑父诽谤诬陷诋毁姑姑之前。去年姑姑突然不见了，陈阿姨的话没说完姑父就转身冲上楼去，爸爸和爷爷呆了呆就跌跌撞撞地向楼梯跑去，妈妈一呆后跑去帮爸爸搀扶爷爷上楼去姑姑的房间。我没有，被吓坏了。我不想姑姑不见，我想每天都看听见姑姑。我想每天上学姑姑送，放学姑姑迎，知道姑姑可能不辞而别，非常难过，呆呆地看着楼梯，想要看到姑姑在那里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下来。
　　“这时，陈阿姨一脸困惑地看着爸爸妈妈搀扶着爷爷消失在楼梯上，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她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爷爷爸爸妈妈会大惊失色，浑身发抖。这时，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的表姑面无表情地说：出事了。陈阿姨没听明白，一脸困惑地问：出什么事了？表姑慢慢地向楼梯走去，刚洗过的头发还滴着水珠，声音毫无起伏地回答：马上你就知道了。”
　　“欧阳星浩，你撒谎，你造谣！我没有那么说！”林娟的脸都快变黑了，“你就是个爱撒谎爱造谣的坏孩子和诬陷者！”
　　欧阳源和儿子儿媳看着星浩，钟玉兰看着表姐，司马看着地上，星浩看着爸爸妈妈和爷爷。
　　星浩不理她，继续回忆：“在之后的楼上，表姑见姑父坐在写字台前的地上，假惺惺地问怎么在地上后要扶，姑父把手一挥，像驱赶苍蝇一样面现嫌恶憎恨地说：走开！不要碰我！！！爷爷抚摸着每隔三天就亲手换的床单代姑父喃喃的回答：凤儿走了。爷爷的话刚出口，泪水滚滚，天蓝色的床单瞬间湿了一大片。就在这时（爷爷爸爸妈妈，听好了！）表姑露出了得意的笑，刚好被背向窗户站的我看见了。你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即窗户，看不见她那得意的笑。（我没有造谣也没有撒谎，你的脸上千真万确地露出了得意的笑！）而我之所以背向窗户站着，是因为两腿直哆嗦，想要桌子支撑身体。哼，你们把人家当亲女儿亲妹妹疼爱呵护宝贝，可人家却在想方设法地把你们失散二十三年的女儿妹妹从视线里赶出去。（表姑，我没有撒谎也没有造谣，是事实！放心，我会说出事实！）不过她这么干，反倒救了姑姑，遇到司马叔叔救治活了下来，反之姑姑会在去年初秋离开人世。
　　“爷爷爸爸妈妈，我告诉你们，是表姑把姑姑赶走的。（表姑，不要诡辩！我没有血口喷人，也没有无中生有地造谣中伤你，更没有诽谤诬陷你！）姑姑离家一周前星期天下午一点半，我看见表姑在花园和姑姑说话，而她们所站的地方刚好正对着我的房间。表姑说了很久，不是指着姑姑，就是挥舞着胳膊，姑姑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地看着她。（表姑，我就不闭上嘴！我就不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我有权呆在自己的家里！我没有编故事也没有撒谎，是亲眼看见发生在我窗户对面的事！）后来表姑昂头挺胸地走了，与之前的十几半个分钟一样，一脸的不屑鄙视讥讽嘲笑，扔下姑姑不管，扬长而去。姑姑目送她消失在视线外很久才摇摇晃晃的，慢慢的，慢慢的，慢慢在石凳上坐下，直到请妈妈当参谋给她买衣服的姑父回来找去。可是，一周后的信中姑姑却说没有人告诉她表姑喜欢姑父，是自己看出来的。（不过，笨蛋傻子都能看出来，因为表姑总是坐在姑父身边。虽然姑父前年就多次当着同事朋友亲人的面严肃地说他是有妇之夫，有爱人要她自重离自己远点，不要打扰，但她硬是腆着脸要往姑父面前挤。）而姑姑这么说除了想要姑父忘了她走向表姑，就是想让表姑继续戴着面具留在亲戚家受父亲兄嫂的疼爱。爷爷爸爸妈妈，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在听姑姑写在信纸上的’表姐，虽然没有人告诉她，但她知道表姑喜欢姑父，很喜欢，她的眼神告诉了姑姑后，睁大眼睛地问姑姑也会撒谎？话刚出口我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姑姑要撒谎，因此才会在笑后含着泪说：哦，这是善意的谎言。姑姑啊！可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听明白我的话，还用责备的神情目光看我。”星浩并不委屈，而是一脸的笑容，但也没有让表姑辩解责骂的机会。
　　“要不是表姑逼姑姑走，姑姑会在奶奶出生长大结婚生子得孙去世的地方度过最后时光，因为她承诺爷爷爸爸妈妈和姑父不会再离开，被姑父和至亲陪伴着度过最后时间。姑姑历来信守承诺，说到做到，连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会失信，那么更不会失信于失散二十三年的亲生父亲兄长和爱人。”
　　钟玉兰扶着星活的肩说：“星浩，别再说了好吗。不管表姑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都不要怪她，只因太在乎你姑父。”
　　欧阳源、欧阳龙吟和江君如都眼睛大睁，直愣愣地看着林娟。
　　“爷爷，爸爸妈妈，还有事你们不知道呢。”星浩不答应姑姑，要坚持说出早就想说的事。
　　“去年秋天，我知道为什么姑父不喜欢表姑。不但长得漂亮是城里女孩，还是大学三年的同窗更是同事，（她整天挖空心思追求取悦姑父，没有像姑父跳级读书，因此晚毕业一年。但这并不让她难过，因为爸爸会按照她的要求把姑父要到了省公安局。一年后，因为爸爸她如愿进了有姑父工作的单位。）一样的文凭，一样的工作，志同道合，却不喜欢。因为她太自私太残忍，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表姑，不要说不是！姑姑，别阻止我好吗？我要说的事过去半年如鲠在喉，很是难受，想一吐为快。姑姑，你要真疼我，就让我说出来吧，我会一直难受下去。）
　　“表姑，姑姑走的一周前，我自懂事起就敬爱孝顺如你如亲姑姑。可是那天你在花园、姑姑走的那天在楼下楼上的所做所为让我感到非常失望，非常厌恶鄙视和非常难过。不过，只是失望难过和鄙视，没有憎恨，但在半年后，我就开始厌恶鄙视憎恨不愿看到你，尽量避免和你单独在一起。是的，我不但厌恶鄙视你还憎恨你！为什么厌恶鄙视憎恨你，因为你三次在姑父面前诋毁、诽谤、诬陷姑姑。不要说没有！为什么姑父不许你出现在他和姑姑的家乡？为什么姑父不许你和欧阳一家去给姑姑修衣冠冢？姑父最终还是答应爷爷和爸爸春节回家乡给姑姑修衣冠冢，回来当天就病倒住院，爸爸不答应你去照顾碰，因为姑父不许你接近——不配。是的，是不配！连爷爷的生日姑父都不愿在姑姑生活过两周的家里住一晚，只因你不但让他憎恨嫌恶还让他反胃恶心。我是如何发现你让姑父憎恨嫌恶反胃恶心的，不急，会让你知道。（姑姑，别阻止我一吐为快好吗？如鲠在喉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我喜欢姑姑，也喜欢她的两只鸮儿，姑姑走后，没事和想她的时候总要去她住过，只要不出差，姑父星期六就会回来看爷爷，晚饭前去会你住过两周的房间睡一个小时，或坐在床前看着照片想姑姑。去年十月第一个星期六下午，放学后我想去姑姑的房间坐一会儿想她，刚好看见你在那里，姑父坐在桌前看着姑姑自己摆放的照片，窗台上歇着鸮儿，你极尽残忍地诽谤诬陷诋毁着姑姑。说姑姑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清纯，实则是个招蜂引蝶的浪荡坏女人；说姑姑在内蒙除了教书，还从事着肮脏的工作——操着皮肉生意，是暗娼，用身体挣钱，因为一个山下女小裁缝不可能养活连自己在内的三个人；说姑姑不但有男人，且还很多，六年零八个月男人有几千。
　　“姑父看着姑姑和我们四个人的照片，对你的话像没有听见。过后，我有两次发现你用相同的话，相同的事诬陷诽谤诋毁姑姑。你没有吗？那好，等姑父醒来对证。哼，要不是看在姑婆姑爷和爷爷爸爸的份上，我会扑上前用鞋底打你的嘴，用浓痰啐你的脸。与你同桌而食，我为了不恶心反胃就总是回忆快乐开心的往事——以看听闻见姑姑的往事。
　　“你每次极尽残忍地侮陷诋陷诽谤姑姑，姑父都不阻止，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姑父需要更多的理由来拒绝爷爷爸爸妈妈，不好意思劝说恳求娶你，让他们三个人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丑恶而又狰狞，邪恶而又卑鄙，黑暗而又龌龊的面目。而姑父不会娶这样的人，会让善良的他恶心反胃。
　　“爷爷爸爸妈妈，过去一年多你们几乎每天都在责备批评我不爱不敬表姑了，越大越不懂事，我虽委屈但却从不解释，因为你们不会相信。表姑虽然有不少缺点，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们会不以为意，而我才十二岁，所说的话不可能会相信。姑父倒是知道表姑是什么人，但在你们逼他娶憎恨厌恶鄙视恶心反胃的人之前，会因为不忍姑姑的父母大嫂愤怒痛苦而保持沉默不为我作证。不过，现在，无需姑父作证了，因为你们都知道表姑是什么样的人了，今天她自己为我作了证。
　　“表姑，不要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因为有错的人是你不是我。告诉你，表姑，你这样的人姑父不可能喜欢，即使姑姑真的在他的怀抱中因病去世，也不会看向你，太自私太残忍。自己唯一受尽了苦遭够了罪的表妹都不疼不爱，住院只看了一次，过后也不关心爱护，一脸的傲慢不屑，何况她的父母兄嫂当你是亲生一样的抚养大。哼，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优越感，姑姑是欧阳家唯一的女儿妹妹，而你只不过是外甥女表妹，却觉得高于姑姑千万倍，真是可笑。”
　　“欧阳星浩，就算我那么说了也没有错，因为事实就是那样，你的姑姑不可能靠穷教书匠那点儿微薄工资养活自己和秀姑小宝三个人，得有另外收入。”林娟不看舅舅和表哥表嫂，冷冷地看着表侄儿。
　　“不要再诬陷诋毁诽谤凤儿！林娟，你好狠毒的心肠！亏我视你如亲生疼爱抚养大。”欧阳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失望地看着外甥女。“这么多年来我把对风儿的爱成百倍的给了你，可你到头来却如此地对我，想方设法赶走我失散二十三年身患重病的女儿。”
　　林娟这时才看向对面愤愤地说：“哼，你根本就没真的视我亲生爱疼，如果是，就会和儿子儿媳想方设法地在两年前让玉龙娶我；如果真当视我如亲生，就不会整天守着生长于穷山沟的乡下人不管我；如果真视我如亲生，就会在乡下女小裁缝第二次离开后让我住进那个房间，这样玉龙为了在星期六进入拉上窗帘的房间以为是名不副实的前妻还活着把我当成她在一起，孩子都生了。”
　　“林娟，你怎么可以这样和爸爸说话，亏得爸爸视你如亲生般的疼爱抚养大。”欧阳龙吟神情痛苦地看着表妹，“人怎么可以这样？”
　　“哼，还是那句话，要是他真视我如亲生疼爱，早就让我和玉龙成为夫妻，孩子都生了。”林娟冷冷地看着星浩，眼里是恨，脸上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