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民主选举

　　国民政府拟召开“制宪国民大会”，制定《中华民国宪法》，选举总统，分配给乌江一名国大代表名额。
　　县里成立以张礼同县长为主任的选举指导委员会，各区乡成立选举事务所，共登记选民10.86万人。根据选举人提名办法，充分发扬民主，除省里推荐的现任参议长孙献臣外，可以自行报名登记，也可经各方提名推荐。最终另有王天堂、廉杰才等六人参加选举。
　　选举结果：王天堂三万五千三百一十九票，廉杰才二万八千四百一十四票，孙献臣二万四千八百二十九票，副参议长黄泽峰一万三千二百零一票，其余人得票在二百三十五至二千八百七十五票之间。
　　选举结果上报到省选举指导所，省选所回电：“均未过半，重选。”
　　在张礼同等人估计重选结果也会大同小异时，省选指所派来指导选举的官员隔天乘专车到达沿江，乘船从乌江顺流而下来到乌江县城。
　　选举指导官严重批评张礼同的“屁股坐歪了”：“国军全面进攻，在中原、华东、晋冀鲁豫、晋察冀、东北、晋绥、陕甘宁等所谓解放区各大战场取得重大胜利时刻，没有认识到这次国大代表选举的重大政治意义。
　　“这次大会的民选代表，主要是1936年选举的，如今能在乌江县新增这个社会贤达名额，是乌江县的光荣。
　　“全国代表二千零五十名，以党派分配的代表国民党只有二百二十名，比共产党只多三十名，其他党派就算全部支持国民党，也只有二百二十票，何况其中有八十票的民盟，明显与共产党穿着连裆裤。所以，不管是由各省人民直选产生的区域代表，还是由各职业团体选举产生代表，抑或由政府遴选产生的代表，主要为无党派人士，都必须保证南京或经南京同意由省里推荐的候选人选上。
　　“这些候选人是经过长期观察的，他们即或不是国民党党员，也持国民党的政治立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共产党、民盟可能抵制参会的情况下，参会人数、赞同人数达到通过宪法所需的半数票。只要通过了宪法，我们立宪政府就成立了。选出自己的总统后，中共如不遵从，那他们就是违宪，就是叛乱团体，将这种团体剿灭，于法于理行得通，对内对外都好交代。”
　　选举指导官指出张礼同的主要错误在于选举监督失控：“王天堂在举报信中说得很清楚，廉杰才贿赂选举官员，引导选民投他的票；更有甚者，在青龙坝等保，由保长古福贵等人出面，直接购买选民手中的选票，全部在廉杰才的姓名后打勾，在其他候选人姓名后面划叉。”
　　选举指导官说：“他王天堂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没有贿选，但他拉票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全县区乡长有一半是他的学生，他要求心腹学生在适当场合宣传他什么：做百姓，正派耿直、不畏强权，只身前往省城状告贪官污吏；当县官，敢说敢为、体恤百姓，做了创建乌江中学等利国利民的善事益事；为校长，亲师如兄弟，爱生如子女；任总纂，秉笔直书，使县志成为乌江文化瑰宝。
　　“其他人利用‘哥老会’‘青年社’等拉票，甚至威胁利诱选民，也不是十起八起。”
　　选举指导官告知他：“南京方面为什么要提名孙献臣？你张礼同不可能不了解孙献臣的资历。
　　“孙献臣虽是乌江县城人，但他受辛亥革命运动的影响，民国七年就参加了国民革命军，时年二十三岁，屡建战功。因眼伤退伍后，曾在四川、本省多处任县长，后调南京警备区卫戌司令部任秘书。民国二十四年携家眷东渡日本求学。‘七七事变’发生后回国，仍在原岗位工作。南京危急时，因眼疾严重，提前疏散，携家眷及妻家老少回乌江。民国二十九年出任省临时参议会参议员，民国三十二年回乌江任县参议会议长。
　　“孙献臣与廉王二位比起来，除了钱财家产没有他们多，身材瘦弱没有他们胖，长衫礼帽没有他们质量好，文化知识比他们高，对人做事比他们亲和，政治立场比他们稳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曾破译过汪伪集团通日的重要电文。”
　　选举指导官一通批评后，张礼同承认当时政治意识差，认为不就是个代表吗，他们有钱有势选去，弄个空名，混吃几天便宜饭而已。他又请教选举指导官，如何补救。
　　选举指导官告诉他：“此事已惊动南京方面，已电令省党部和省政府，务必保证南京方面备案的候选人当选。将省选所主席的手令交给他，务必按照指定之人选协助选举，否则将严厉处分。”
　　张礼同担心重新选举结果依旧。选举指导官要求他将廉杰才、王天堂通知到政府谈话，暗示他们弃选。
　　廉杰才被通知到县政府面见选举指导官时，选举指导官并未喊他坐下，还将他放到桌子上的见面礼丢到了他脚下。严肃指出他贿选的事实，按选举法，他和他妹弟古福贵一干人都将吃牢饭。
　　廉杰才直冒冷汗，急忙致歉：“我没有见识，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把它当作游戏了。一定按选举指导官的意见，大张旗鼓地表态弃选，全力支持孙献臣议长当选。”
　　廉杰才几乎是仓皇退出选举指导官办公室的，连脚下的见面礼都忘记提走了，好在选举指导官也没有让他难堪，喊他返回来提走。
　　王天堂不亢不卑地走进选举指导官办公室，听过选举指导官的话后回答：“我保证不再打招呼，但按你们颁布的选举法，我尊重民意，也希望你们口中的发扬民主能真正体现在实际行动上。”他心想，那些乡长学生，没有必要再打招呼。其他人退选后，包括那些得票较少当选无望的，大部分选票都会流向他名下，过半应该是三个指拇捡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在这山旮旯，能当回比县长还要金贵的国大代表，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选举指导官喉节骨碌碌吞了一口气：“那好！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四处打招呼，将依法严惩你破坏选举的责任。”
　　“悉听尊便！”王天堂说罢气呼呼地出了门。
　　张礼同听到结果后献计说：“就以上次破坏选举为名，将他抓起来！”
　　“你动下脑子行不行！”选举指导官回答，“上面提倡依法办事，待你去将他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调查清楚，判决下来，猴子都过火焰山了！”
　　“那总不能让他随心所欲、胡作非为呀？”
　　“你马上派人将王天堂这次得票最多的几个乡的乡长，秘密通知到我办公室谈话，我与你参加，让他们明白，他们不服从上级安排，再次选举时不正确引导，王天堂的得票依然像上次那样多甚至还高，其后果是什么。后果不仅仅是乡长当不当的问题，坐三两年班房也不一定，他们的儿子今后也不要指望在政府部门干事了，就是赶场上下都不一定那么顺遂、平安。”
　　选举指导官与副参议长黄泽峰促膝谈心：“国大代表不能兼任地方职务，津贴照领，这你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你当选后，我保证推荐提名你选举参议长，副的顺势递补，于法于理于情都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为了顾全大局，实现上面的意图，保证孙议长当选，我自愿放弃这次国大代表选举。”黄泽峰表态。“以我和王校长的关系，我再去劝他退选。”
　　选举指导官笑道：“这倒不必，为了体现民主，按选举办法，需将得票最多的前两名作为候选人重新选举。”
　　涉及“哥老会”“青年社”、宗族这些人，选举指导官安排保警队带人荷枪实弹上门，交代一句如果再发现打招呼破坏选举将严肃侦办。那些人明白，怎么选他们都选不上，于是，都表态，支持孙议长当选。
　　“那就按选举办法，将王天堂和孙议长同时列入选票选举？”张礼同很是疑惑。
　　“依法办事，依法办事。选举指导官笑眯眯地回答，也可另提名的。”
　　乌江县国大代表选举重新举行。部署大会上，选举指导官解释了必须重新选举的原因，主要是得票没有过半，只能将得票最高的两人制成候选人名单，重新选举。
　　在各位候选人表态发言中，让王天堂气得呼呼喘粗气的是，廉杰才、黄泽峰公开表态弃选，这还罢了，还公开支持上面推荐的候选人孙献臣。
　　各乡开始投票，张礼同还是担心选民会在另提名栏写上廉杰才或黄泽峰的名字。选举指导官给他使招，派出政治可靠的，下派到那廉王二人得票较多的选区，备好多出一半以上的选票和封条，对特别不放心的选区，投票结束后返回乡里途中查看换票。届时公布、备存的是合法的总数，谁又能去或者说敢去查各选区的得票？
　　“如果各选区要求当场开箱计票怎么办？”
　　“谁提？就没有办法了？你真是书呆子！”选举指导官教训张礼同，“既然他信不过政府人员，那政府又能相信他们不在开箱中做手脚？谁提就喊他将所负责选区的选民带到县政府现场投票，当场开票，食宿全部由他负责。”
　　第二次投票结果，王天堂得票只有上次的零头，五千五百二十九票，另提名黄泽峰三百六十一票，廉杰才二百三十八票，只是废票、弃权票、未投票有点多，达到九千八百九十二张。张礼同在会上宣布：“孙献臣以八万一千七百八十九票高票当选‘制宪国民大会代表’！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国军全面进攻取得节节胜利，共军根据地被压缩、分割，在胜利指日可待之际，张礼同县长被调回省党部，随队参加“制宪国民大会”。丁书成接任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