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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埋下隐患

作品名称:偏锋走剑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24-10-23 08:19:41      字数:4969

  张礼同对廉杰才说:“你方便时关心下你那三公子廉有荣,我听说,他的言行与政府不太合拍。在省城读书时就喜欢参加那些所谓的进步学生运动,与他德江籍的同学先仲虞等人混在一起,宣传抗战,搞什么抗战游行,与政府的抗战精神不合拍。”
  廉杰才正要解释,张礼同示意他不要插话。
  “他们到重庆后又参加‘实践读书会’,尽读一些政府不提倡甚至禁止阅读的书籍;在人引诱下参与创办‘实践墙报社’,写一些含沙射影妄议政府大政方针的文章;张贴一些指责政府不作为或乱作为的标语。已经毕业了,却滞留重庆,参与学生所谓‘争取民主、反对独裁,争取抗日、反对投降,争取进步、反对倒退’的游行。学好需三年,学坏只三天。手不摸红红不染手,这些赤色的东西,一旦沾上身,就不容易洗脱了。”
  “没有的事,张县长,你不要听信那些谣传,我家有荣本分老实,即使有参与那些事,也可能是年轻人好奇。”廉杰才急切辩白。
  “我也只是听重庆的朋友说的。”张礼同摆摆手,“在这里只是提个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我只能点到为止。如果他哪天被共党地下分子拉下水,他就成了你一斗二升米的糍粑,吃也吃不完,甩也甩不脱了。”
  “谢谢张县长提醒,我一定严加管教。”廉杰才挥袖擦了一下额上的微汗,抱拳致谢。
  廉杰才捏了一把汗。之前没有在意廉有荣的一些言行,比如反驳八路军“游而不击”,明显在为共军说话。这些还可看着是他年轻气盛,可假期回来搞的社会调查,更让人生疑了。他说是学校要求的。之前也有学生搞社会调查,只不过写个鉴定,找区里或乡里盖个公章,应付交差而已。就算认真的,也是到一区或一乡就完成了。他倒好,不说跑了乌江城乡,还去了沿河、德江、思南、印江、松桃等县,整个假期都在外面跑。如今一想,莫不是真参加了共党的地下组织?
  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看来明年得尽快把他的媳妇接进来,拴住他的手脚。可在媳妇问题上,很是让人伤脑筋,媒人上门说了几户人家,家境不错,姑娘也长得干净(漂亮),可他却说新青年要自由恋爱,还和他妈说,他正在追求假期一起来做社会调查的那个女同学。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就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是当家过活的主。
  
  庆祝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日活动在江边沙坝举行。
  活动结束,中学老师吴焕跃没有随人群走开,他站在台下等待从台上走下来的人。他挥手笑着对走在前面的张礼同喊:“张县长,请客!”
  张礼同愣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请客?我请客?”他扫了一眼后面走下来的廉杰才、王天堂等人笑道,“这抗日战争胜利是全中国人民的喜事,轮不到我来请客吧?”
  “你忘了在廉老板家吃饭打赌的事儿?”
  当时众人议论,国共两党在重庆的和平谈判会不会举行,如果举行,延安一号人物会不会来。众人都摇头,只有吴焕跃说会来,还打赌。张礼同裁定,如果他输了,他请众人到丁朝忠饭馆吃最好的;如果他赢了,每人给他一万元法币。
  张礼同望着远处的美人峰若有所思时,王天堂提醒道:“吴老师说的是重庆谈判。”
  吴焕跃接着说:“你刚才在会上告诉大家,国共两党已在重庆开展和平谈判,两党首脑都已参加,和平的曙光已经到来。”
  张礼同这才想起:“是,是,是,你赢了。”他看了一眼廉杰才、王天堂等人,“不过,那是在廉老板家酒桌上说的话,应该不算数吧?”
  “张县长耍赖。”吴焕跃笑道。
  廉杰才忙说:“算数算数,饭菜酒钱算我的。”他指着其他人道,“愿赌服输,但各人输的钱得自己出哟。”
  众人前往丁朝忠饭店,沿途又喊上了几个熟人。等待吃饭时,张礼同、廉杰才、王天堂、廉有富每人将十张千元法币递给吴焕跃。王天堂递钱时说:“中国人都有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心态,这明摆着是鸿门宴,居然不怕回不去,如果被关押甚至枪杀了,中共力量那么弱小,又能有什么办法报复?”
  廉杰才问吴焕跃:“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来的?”
  吴焕跃拈起桌上法币中的两张,向空中一弹笑道:“这种事情都算不准,我不是枉读一肚皮英语书了?”随后他将钱递还给四位,“这事让人高兴,钱呢也就不收了。”
  众人问他理由,他笑而不答说,我们来做个游戏,用两个汉字注音平时我教英语China中国的发音,看谁的最接近。
  张同礼笑道:“我来带个头,权呐。”
  众人笑,吴焕跃说:“这符合你的身份。”
  席朝发说:“应该是这两个字:钱呐。”
  “晓得你穷。”王天堂对妻弟笑道,“但也不至穷到时时刻刻想到钱呐?”
  廉杰才说:“我来,妾呐?不对,应该是:迁呐。”
  卫生所的石纯志医生笑道:“在座的你纳妾的本事最大,迁呐也符合你的家世。”随后说,“我认为是:去呐。”
  廉杰才回敬他:“这也符合你的身份,只要经过你的手,十有八九都去啦,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廉有富说:“踹呐。你们认为如何?”
  “动不动就踹,这个只有你们警队的人才敢,这更符合你的身份。”吴焕跃笑道。
  张礼同说:“就我听过发音的人来说,我觉得尚山卒的发音最准,他说的是‘抢呐’。
  “晋成皇也是这么说的。这个不算,我觉得还是辛霍的‘妻呐’最标准。”刘寿春哈哈大笑。
  “他想妻差不多想疯了。但他这个不如你那个‘亲呐’。我那天晚上亲耳听到你在桂花树下抱着你刚过门的媳妇说的。”王天堂开起了刘寿春的玩笑。
  “王校长,你偷听人家年轻人说悄悄话,叫什么来着?哦,对,叫老不正经。”
  众人大笑。
  “我觉得还是符朗星副大队长说的最准确,他动不动就说‘查呐’。”廉有富说。
  “江镇恶就被查啦。”王天堂说。
  “吴老师,这些与刚才问你的话无关,你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呢,他是怎么敢来的呢?”张礼同催促着问。
  吴焕跃摆手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吴焕跃很大程度上也是猜的,只是感觉从和平诚意出发,延安这边应该如此。输了很正常,就这小饭馆的吃食,办两桌最多不过万元,吃人三餐还人一席,自己从重庆来这里教书不过半年,平常应邀去在场的不少人家里吃过饭,还没有回请过人家呢。赢了呢,不但让人佩服自己,还能较快与这些人融合在一起。
  重庆谈判开始后,吴焕跃就充分利用国民党报刊的报道,从中诠释延安的诚意,说都是为了保证国内和平,实现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以期实现全国统一,建立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
  张礼同质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好在国共双方达成的会谈纪要,结束了他们之间不时的小小争论。
  王天堂与众人庆贺:“两党都有宽厚包容之心,这下和平的曙光有望了。”
  “哼,那不一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张礼同并不乐观。
  廉杰才回家吹灯准备睡觉时,听到守门的在外面喊有人求见。他有些生气地回答:“半夜三更的,就说我睡下了,明天再说。”
  守门的回答:“我说了,他说他借过钱给你做生漆生意,只要说准备再与你做两笔石头买卖,你就会见他。”廉杰才已明白来人是谁,只好起床。
  大门才打开,他听到侧边有人喊“杰才兄”,那人急忙补充说:“我是春和。”
  廉杰才看时,雷春和将长衫下摆扎在腰间,蓬头垢面,身上有一股让他龇牙耸鼻皱眉的馊味。他狐疑,这人怎么这身模样,半夜三更一人前来呢?
  洗澡换衣吃饭后,雷春和讲起了他这次的遭遇。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开始对日占区进行接收,报上说得清清楚楚的,由陆军总部“指导监督并全权处理收复区内一切党政事务”。可实际呢,除了战区接收机关,行政院各部会的特派员来了,武汉市、区政府的官员也来了,前后来的几十批,数都数不过来,记也记不清楚,但有一点,都是有备而来,都不会空手而归。
  他们接收伪政府市长、区长、县长、乡长、厅长、处长、科长那些位子,老百姓欢迎;他们接收敌伪政府或官员的公私房子、车子、金子、银子、珠宝,贴上封条归国库,或有意遗漏化公为私甚至监守自盗,平头百姓不眼红;他们将日伪官员的小老婆甚至青楼女子接收过去做妾或姘头,众人也无所谓。可他们第一招用法币兑换伪币,就让人开始出血了。
  人们举着彩旗夹道欢迎国民政府官员和军队入城不到十天,接收官员张贴布告,禁止汪伪政府的货币流通,规定只能兑换为法币后使用,兑换比例为一比两百。
  这一公告让富户贫家都傻了眼,之前不管是按物价换算还是黑市的交易,都是一比八十以内。也就是说,之前可买一百斤大米的伪币,兑换为法币后只能买四十斤了。还另规定,每人兑换伪币不得超过一千万元,超过部分需要说明来源。雷春和手中握有十多亿的伪币,尽管以一比三百左右给亲友拿去给自己兑换了一部分,手中的钱财还是缩水了大半,只能购买五百来担大米了。
  接下来接收中的索要金子、银子甚至房子,就似割本地人的肉了。老百姓私下直骂“盼中央,望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讥讽这些人是“五子登科”:位子、金子、房子、车子、女子全捞。
  前来雷春和家登记的几批人,他都给他们塞了红钱,特别是那些有职有权私下“关心”他家的,另给了好处。第八批来的人说,他有汉奸嫌疑,证据是他任区维持会长达半年之久。
  他分辩,那是刀架在脖子上强迫任的职,后来因为别人认为油水大,就夺去了。
  证据二,是他仅向汪伪市政府前后捐赠包括大洋在内的钱物价值大洋两万多块。
  他解释,那不是自愿,是逼迫的。汪伪政府上门的官员说,仅他在大献金中向武汉市国民政府捐那一万银元抗日款,就可以破坏中日亲善之名,关他十年不多二十年不少。没有办法,只有按那些人指出的所谓光明道路,用钱物将功赎罪。
  没有人听他分辩,将典当行和他的房产全部查封,一家人挤到了偏房里。此时,他家除了私藏不多的金条、银元和少数珠宝,就只有兑换来的法币了。
  不几天,接收人员将雷春和家的典当行变卖,名义上是将变卖所得价款悉数解缴国库,但他们标出的售价只有市价的一半,又指定商家变卖。
  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买家已经内定,观望的人多,出价的人少,那出价的也都是些托儿。结果被一个身穿藏青色制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购得,比市价至少低了五万大洋。后来得知,那人是区警察局长的妻兄。
  接下来将变卖雷春和的房产。
  晚上有位军官来到住处,说他们团长的家在南京,大姨太二姨太和孩子都没有跟过来,想娶房三姨太为他料理起居,昨天便衣的团长在人群中,看上他女儿了。如果答应了团长,他这房产不但不会被拍卖,还会将他的典当行弄回来。
  雷春和女儿是小老婆所生,从小逗人喜爱,似他心肝宝贝一般,今年才16岁。不说去做三姨太,就是去做大老婆,也不会选军人。此时的军人,不说朝南暮北,不管报纸上收音机里说谁先打谁,反正国共两军天天都有的小打时而还大打,也让人揪心。往远处看,精兵强将云集,武器装备优良的国军,还有美国支持,哪会与土八路平起平坐!不管表面和平时间长短,两军生死决战难免,不管国军何时取胜,自家女儿守寡那是随时随地的事。
  雷春和约定隔天回话,连夜同家人商量何去何从,大家都认为牺牲女儿的幸福只是权宜之计,那团长一走,别人又会以同样的理由查封变卖他家的房产,因为,把他家定为汉奸的,是政府这边的官员。决定还是带上钱财逃到山里大老婆的老家为上。可当他们子夜出门时,发现房前屋后都有士兵把守。士兵说,团长派他们来保护他家的安全。
  隔天,团长用一顶花轿将他女儿抬去,在酒楼请了两桌客,算是结了婚。他家那典当行虽然没有讨回来,但房产的封条却被揭下了,一家老少重新住回原处。
  开春,团长随军北上,雷春和女儿被送回娘家,等待女婿凯旋。可不到一个月,就传来女婿被俘投降的消息。又过一个月,说其被放回了南京,正准备将女儿送往南京时,得到其被军事法庭判刑五年的消息。
  一家人愁眉不展之际,政府官员上门查封房产,说他那团长女婿,当初从国军叛逃参加伪军,不感恩党国将其改编为国军重新做人,没有伤亡多少人就向共军投降,不说杀身成仁,回来后还造谣说共军优待俘虏,又不敢重新上战场。将他这种翻云覆雨胆小如鼠的小人判刑关押,那是罪有应得,而他们这种叛军家属,哪有资格享受军属待遇!
  傍晚,政府秘书处的一位朋友来到雷春和家,密告政府将重新追究他的汉奸罪,除非花钱——钱少了怕不行——找接收大员买个倒填时间的委任状,变成国民党的地下工作者,否则汉奸罪名难以洗脱。一旦定罪下来,不吃三五年牢饭出不来。
  他心里明白,手中剩余不多的钱财,得顾一家老少的命。于是,带着一家人连夜出城,赶到山里岳父家。那里离城毕竟不远,为防追捕,他日夜兼程来到乌江。这里山高皇帝远,想来不会有人知道他来这里的缘由。他家有恩于廉家,如果廉杰才收留他,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不会出卖他了。
  
  廉杰才说城中认识他雷春和的人不少,正好符朗星的叔父离开了,龙泉廉氏农庄差人管账,就商量他更名为田泰秋,是从重庆请来的账房先生,去那里管管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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