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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上红梅第三部——剑啸燕云第一章:雪夜杀

作品名称:一剑风流      作者:前锋      发布时间:2024-10-19 12:20:24      字数:5139

  第一章:雪夜杀
  北宋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正月十六,晨。
  从燕山呼啸而下的白毛风,裹挟着晶盐般大小的雪粒,在苍茫的原野上肆虐了半夜,终于在拂晓时分安静下来。
  鱼白肚从东边泛起,笼罩在一片银白色世界中的雄州城上空,开始飘起了袅袅炊烟。
  南门外,两匹战马从雪野里疾驰而来,眨眼到了门下,清脆的銮铃声响,惊动了城楼上值哨的虎贲军士兵。
  马上的人勒住缰绳,骑红马的人用马鞭指着城上高喊:“楼上的,快开城门,方将军回来了!”
  听见喊声,虎贲军豹营第三队队正肖魁慌忙从木屋里跑出来。
  喊话的人是雄州城防御副使方俊的贴身侍卫张环。
  张环身后那个骑着白马,身材魁伟,一身镔铁铠甲,外罩红色棉袍的将军,不用说,就是雄州城防御副使方俊了。
  肖魁紧跑几步到城梯口,冲下边守城门的兄弟喊道:“楼下的,快开城门!”
  五个士兵一阵手忙脚乱,高大的城门终于吱吱呀呀开了。
  方俊一抖马缰,一阵风地冲进城去,张环紧紧跟在后边。
  肖魁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消失,仍然呆呆地站在城垛上,口中喃喃自语:“方将军半夜亲自率队出营,这时候又如此匆忙地赶回,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肖魁是昨夜亥时上的哨,刚把手下安排就位,一场漫天大雪就毫无征兆地飘落下来。
  他抬头望向天空,心中念叨着:“老天爷,就这样下吧,可不敢刮风!”
  仅仅半个时辰,他就后悔得只想抽自己两个嘴巴:狂风乍起,雪花也变成了雪粒,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
  那白毛风更是毁人于无形,隔着厚厚的棉衣,专往骨头缝里钻,疼得人直想蹦。
  五个站哨的兄弟,站在城楼上不停跺着脚御寒。
  透过哨屋的窗户,肖魁看得心软,于是喊道:“你们五个,留一个值守,其余的进来暖和一下,半个时辰一换哨!”
  几年的戍边经验告诉他,雄州城有成千数百个河汊子挡着,辽军的骑兵根本施展不开,不用担心他们会大规模突袭。
  无论其他地方战事再紧,这里明面上虽然也是剑拔弩张,实际上却是有惊无险。
  最多是过来几个辽人侦伺局的探子,这些人出没无常,身手老辣,迄今为止,还没有抓到一个活口。
  半夜时分,三十里外的民军大营来人,有急事要报雄州防御使衙门。
  放人进去不一会儿,雄州城防御副使方俊就带着八个人,拿着主将潘吉的令箭,一阵风似的出城而去。
  风雪交加,又是进城、出城、回城------不寻常的一夜。
  “妈的,真的出了大事!出去了好几个,咋就回来俩?”肖魁心中一颤,不由脱口而出。
  新兵胡江接话问道:“会是什么大事,能让方将军亲自出马?”
  肖魁瞪了他一眼:“在将军那里,没有大小事之分!”
  胡江一下子红了脸,旁边的人赶紧圆场:“队长说的是!走,赶紧回屋,给大伙讲讲,方将军是如何刀劈辽人侦伺局三名高手的事!”
  肖魁一下子来了兴致,领着大家进了屋,坐定,开始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那还是咱上任防御使巩赞将军在时候的事。他上报兵部,暂调雁门关防御副使杨延昭前来,传授大枪破辽人骑兵之法。杨延昭是谁,在坊间妇孺皆知,我就不罗嗦了。
  那天上午,咱们方将军正带着我们五个人,在雄州城外巡视,突然接到巩赞将军将令,让我们前往城西六十里外的廖峪村后山口,迎接杨将军。
  我们到了那里不一会儿,杨将军就到了:白马银枪,威风凛凛,同坊间传言的一模一样,那个气势看着就不一般。
  这杨将军果然胆气过人,竟然不带一名侍卫,自己一个人跑了几百里路,真是艺高人胆大!
  接到了杨将军,我们往回走了不到十里,出事了!
  突然一声呼哨,两边灌木丛里,一下子闪出几十号人,上来就把路封住了。
  这些人,除了三个站在头前的,其余俱是黑纱蒙面,把我看得糊里糊涂。
  开始还以为是哪家打劫的不长眼,咋还敢在咱们官军头上动土,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出了这档子事,方将军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你们想呀,在咱们辖区内劫道,还当着杨将军的面,这不是他娘的打咱们的脸吗?
  方将军铁青着脸,对我们几个吩咐:“你们陪杨将军在这里别动,我上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要是真动了手,你们也不准上去帮忙!”
  说完,他一提马缰就上去了,大声喝问了几句,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领头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拉出兵器就要动手。
  你知道他们拿的是什么?
  一色的短把弯刀,俱是又细又长,刀尖还带拐弯的,和咱们的腰刀可不太一样!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谁才会用这种兵器?自然是辽人呀!
  三个人站了个三角形,把方将军围在中间;
  将军要在杨将军面前露脸,把大刀一横:“来,三个一起上!”
  说话间,催马就奔向正中间一个,大刀抡起,直接就劈了下去。
  那人还真不含糊,极速闪身躲过的同时,竟然腾空而起,手中弯刀快似闪电,照着方将军脖颈而来;
  咱们将军那是什么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在他手下的辽兵何止百人?
  他在马上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刀,那刀像长了眼睛一般,正斩在那人的脖颈处,立时鲜血四溅,当场倒地,硕大的脑袋飞出几丈开外;
  剩下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立马间前后夹击上来。
  我们正看得心惊胆战,杨将军却安慰说:“不怕,方将军很快就会打发他俩!”
  果然,仅仅过了几个照面,方将军杀得性起,突然从马上飞身而下,大刀直奔面前一人劈下,那家伙急忙举弯刀来架,只听一声脆响,弯刀被生生砍断。
  他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方将军的大刀已经反手而来,生生将他斩为两段。
  剩下的一人一看不好,刚一开打,瞬间就折了两个同伴,搁谁心不慌?慌忙对身后的人大喊:“一起上啊,咱们人多,他们就几个,五个打一个!”
  谁知那几十个人全是怂包,一见顷刻间死了两个人,早吓得唯唯诺诺,不由地往后退。
  他见没有一个人响应,也没了底气,干脆一转身,撒丫子就跑。
  将军大喝一声:“别人饶得,你却饶不得!”
  说话间右手一用力,大刀飞出,划过一道直线,正扎在他的后心,一股血箭喷出,当场倒地。
  再看那帮人,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顺着两边的山路,不一会便无影无踪了。
  杨将军跳下马来,挨着三个尸首看了一番,眉毛顿时拧了起来:“方将军,你们这里此后恐怕不会太平了。今日咱们遇到的,不过是侦司局的三流货色,高手还没有出现,却能啸聚百十号人。他们在此地的势力,恐怕还不止这个数。”
  方将军点头说:“多谢杨将军提醒。我也觉得这段时间,雄州地界与以前不大相同,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可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两位将军那真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在马上谈了一路------
  大家正听得津津有味,外边忽然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
  “肖队正,都该下哨了,你还在这里不走,难道要代替我们四队吗?”
  听出来人声音,肖魁赶紧起身,冲门外喊道:“张队正,我们这就走。”
  临出屋门,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叮嘱道:“我等只管守好城门,其他的事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今天和你们说的,谁也不许外传!懂吗?”
  几名手下赶紧点头:“那是!那是!”
  
  雄州防御使衙门前,两匹战马猛地停下。
  方俊翻身下马,顺手将缰绳扔给张环,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匆匆走进内院,急切地向站在门口的何方问道:“潘将军起床没有?”
  卫队营指挥使何方看他一脸焦急,赶忙回答:“早起来了!”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方将军吧?进来说话!”
  何方赶紧掀起门帘,方俊急步进入。
  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铁炉子里的焦炭烧得正旺,火苗子窜起老高,偶尔发出一两声爆响,整个屋子里都是暖烘烘的,同外边恍如两个世界。
  雄州城防御使潘吉穿着便服,正坐在火炉边取暖。
  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汉子,瘦长的脸上光滑洁净,两道乌黑的眉毛下,鼻梁高耸,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雄州城的虎贲军都知道,将军是个威严的人,从来没有人看见他爽朗地笑过。
  在一起一年时间了,方俊隐约感觉到,潘吉心中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他十分纳闷:“父亲是名声显赫的潘大帅,自己年纪轻轻又做了主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总比我们这些拼死拼活,拿命也换不来他那般荣耀的人强多了吧?”
  潘吉来做雄州的主将,弟兄们从心里服气:人家十七岁就敢带着几个辎重营手下,闯进辽人腹地,不但把巡营的辽军第一大将耶律休哥杀了个措不及防,还带着几百匹好马,毫发无损地回到宋境。军营中一下子就传开了,连先皇赵光义闻讯,都下旨褒奖,一下子给他升了两级;
  后来,王小波、李顺在四川起事,啸集三十万人马,大太监王世恩奉旨率军平叛,以潘吉为先锋,巧夺剑门关,血战成都城,一举荡平四川,被任命为雄州主将,比他的三个哥哥官职都高。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位表面风光无限的雄州主将,心中隐藏着多么大的血海深仇?
  看见方俊进来,潘吉用手指了指身边的木凳:“先暖和一下身子再说。”
  方俊插手施礼,口中说道:“将军,出大事了!昨夜我值哨,接到民军急报,咱们派过去的三个骁将,被人暗杀。我怕打扰你,就斗胆拿着你的将令,先去看了一下,就赶紧回来禀报!”
  潘吉的脸色陡变,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方俊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说道:“左军副虞侯张桂死在一个寡妇家里,右军副虞侯吴忠死在巡街的路上,前军副指挥使周湛竟然在民军总部被杀。死的地方不同,死法却是一样:都是被短刃所杀。我去的时候,尸体早已僵硬,胸前的血液已经凝固。”
  潘吉急着插话问:“侍卫呢?他们身边的侍卫哪去了?”
  方俊回道;“怪就怪在,他们身边的人竟然都毫发无损。我挨着询问过,都说不清楚,只是感到突然一阵眩晕,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杀了!”
  潘吉沉默了。
  方俊看着面无表情的潘吉,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害怕打断他的思路,便也不再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得如同无人一般。
  此时,潘吉的心中如同开了锅,上下翻滚个不停。
  雄州城地处宋、辽两国最前沿,双方沿白河两岸经营多年。
  宋军除在这里驻扎禁军精锐8000名虎贲军负责御敌外,还有三千名厢军,但主要是修缮工事,难堪大用。
  至于乡兵,更不用提战力了,跟府衙的差役差不了多少。
  真宗赵恒登基后,把旧邸心腹王世忠、张耆、雷颂等人派往镇州、定州、高阳关三地任了副将。
  去年四月,辽军突袭三关北边的望都,王世忠率三千骑兵,在主帅王超左翼,被三万辽军包围,寡不敌众,王世忠战死于乱军之中。
  事后,兵部下了一道命令,凡是参与望都之战的将领,均被降了两级。
  此役后,真宗赵恒意识到边关兵力不足,听从了美人刘娥的建议,下旨把当地自发形成的民军纳入训练,以便战时对抗辽军。
  兵部的命令到了雄州,潘吉让方俊负责此事。
  方俊令张桂为民军都指挥使,吴忠、周湛二人为副都指挥使,各自带了本部五十名士兵,前往离雄州城六十里外的廖峪村驻扎,训练民军。
  廖峪是边关一带难见的大村,常住人口将近两万人,其中青壮年六千多人,练武成风,本来就有民间自发的组织:“弓弩社”、“刀枪社”。
  半个月后,雄州一带民军的总体数字报到潘吉这里,一共是一万五千余人。
  潘吉大喜,现在除了有上万厢军、乡兵外,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民军,真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民军属于自发性质,但他们可不比厢军和乡兵差,只要稍加训练,就是一支劲旅。
  潘吉正准备择个黄道吉日,前往巡视一下,鼓鼓士气,熟料恰恰这个时候,三员偏将突然被杀。
  “现场难道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吗?”潘吉突然问道。
  方俊回答:“我开始也这么想。可挨着问了在场的人,都说不出个究竟。原本想着雪地上总该要留下脚印什么的,可凶手是在下雪前动的手,又刮着大风,反而把踪迹全遮住了。我也问了民军的几个头领,都说他们也是半夜才知道的,更不晓得有生人进过村子。我就纳闷,村前村后所有的路口,都布有岗哨,凶手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潘吉沉默了片刻,冲门外喊道:“赶快去请候莫陈——利用参军来我帐中议事”
  “遵命!”何方答应一声,迅疾出了门。
  潘吉和方俊又说了会话,何方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禀报大帅,监军不在营中,府上的人说他从昨晚带两个人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
  潘吉的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真是个没用的吃货!你现在就去白沟驿站,找驿站总管哈瑞,哈瑞肯定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监军,潘吉心里没有一点好感。
  他的姓就不招人喜欢,大家都是一个字,顶多来个复姓,可他偏偏是三个字“候莫陈”,硬是把三个单姓弄在了一起,显得与众不同。
  再者,此人说话阴阳怪气,一副娘们的样子。
  何方打马刚出城,正赶上候莫陈——利用回来。
  何方心中一个疑问一闪而过:昨晚雪大风急,监军干什么去了?
  三具尸体被草席裹着,并排停放在地上,上边盖了白色床单。他们的喉咙处,都扎着一柄短刀,刀身完全没入,早已凝固的血液呈现出一大片殷红。
  一身铠甲的潘吉站在旁边,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右手紧紧按着左肋下的佩剑。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在外边享受,候莫陈——利用脸上挂不住,白脸囧得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强装镇静,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抬头看着潘吉,慢悠悠地说:“破案这等事,不是我等所长。我的意思,咱们只管上报,让上边来人处理。”
  潘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我也是这个意思。监军就请写奏报吧。不过,我的意思,
  除了枢密院,同时也报给兵部,毕竟训练是他们负责的。”
  候莫陈——利用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临近中午,一匹快马从雄州城疾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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