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第二十三章 姜不辣

　　“那个，这年头还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啊。”小贩低着头，老实交代着，说道，“不过，若是遇上了明白人，也没别的人插上一脚的话，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也还是会遵守交易规则的。只是现在，这不是，……”说到最后，地摊小贩歪了下自己的脑袋，伸手示意着眼前那位年轻女子，言下之意就是说，正是因为有了那女子的插手，他也乐得多赚几个钱不是？要怪的话，你就去怪她吧！
　　王极东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古玩市场大了，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再看眼前的两女，不比不知道，两人这么面对面地站到了一起，倒是各有千秋了。尤其是各自正在生气的模样，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唯一的共同点，除却正在竭力较劲着的同时，两人的身体曲线，同样的都是那么的惹火！
　　夏芸表现的气质是窈窕、干练，虽然是在争风着吧，说话的语气却也还有着几分节制，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几年的历练的；而年轻女子更多的则是偏向于青春、稚气，让人很容易就生出怜爱的心思来。
　　王极东心下里隐隐的觉得，眼前这女孩应该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吧，人情世故什么的，并不是太过计较，或许压根儿就不太懂得。再打量着猜测着对方的年纪，曾几何时，校园中的那抹萌动的身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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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芸姐，这都两千多了，我看，我们那个，还是算了吧。”夏芸身边的刘诗，轻声地说了句，还拉扯了一下夏芸的手臂。如果没有这后续的动作的话，可能还转移不了夏芸的注意力。
　　“两千多就两千多，还怕我没钱啊。”夏芸先是愤愤地嚷嚷了一句，转头，就注意到刘诗的表情，冲着她瞧瞧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再抬眼看了看王极东这边。说到底，这三件玉器可是王极东看中的东西，究竟能值多少的价钱，夏芸她心里也没底啊！
　　夏芸不是小孩子，如果两人争到最后，最终还是自己亏钱了的话，可不是她所希望的。最好就是争到一个亏钱的价格，然后把东西让给对方。想必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设计好了这样的结局呢。
　　尤其是她看向王极东的神情，还颇有几分挤眉弄眼的意思。
　　一时间，王极东在会意之后，倒是颇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本，王极东还在心里琢磨着，这看上去有点大姐大派头的夏芸，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和别人给杠上了呢。即便是要为自己出气，也不是这么个出气法子啊。这下子，仅仅是一个眼神，王极东就明白过来了。只能是冲着夏芸玩味般的点了点头。
　　夏芸见了之后，立即就对着那年轻女子说道：“好吧，小姑娘，算你赢了，你有钱，姐姐我这个穷人就不陪你玩了，你自个儿去付钱去吧。……老板，可要记住喽，人家可是出价到了两千三百块钱的。”说完，还轻松地甩给了年轻女子一个后脑勺。
　　那份轻松写意的模样，和身后年轻女子的着恼，几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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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夏芸你也太恶作剧了一点吧？”离开出售玉器的地摊的时候，王极东还有些不忍地回头看了眼那年轻女子，说道，“真要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岂不是有欺负未成年的嫌疑？”
　　“呵呵呵！——”边上的几人，闻言几乎是笑成了一片，丝毫没有表现出在竞价的过程中输了之后的那份气恼。就连王超和吴敏起两人，这会儿看着夏芸的神情，也是多了些许的笑意。谁让那年轻女子，一出现就破坏了古玩行的规矩呢？
　　至于人家小姑娘在知道自己被耍了之后，最终还会不会继续和地摊小贩交易，王极东等人也不去关注了。甚带的，就是王超、吴敏起两人，先前还准备着和王极东比试一下的心思，在这个时候都收敛了不少。
　　有了外人的插足，几个公司内部的同事，多少还是能拧成一股绳的吧。
　　王极东看着王超、吴敏起的身影，不由得一阵的沉思。两人除去在夏芸面前想要多表现一下自己之外，其余的，倒也不坏。
　　“想什么呢？”夏芸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王极东。
　　“我？”王极东看了眼夏芸，说道，“自然是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在这里捡漏了。难道还能想别的不成？”
　　“我看呐，这可说不准。你心里面肯定还在惦记着刚才的小姑娘。”夏芸却是考虑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道，“瞧你那点出息，想要回去看看的意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我说不是吧，夏芸小姐，这你都看得出来？”王极东装着惊讶着说道。
　　“夏芸姐是谁啊，可是火眼金睛呢。”边上的迎宾女子插嘴夸了夏芸一句，惹来夏芸的无限得意，连看着王极东的眼神，都是充满了笑意。倒是刘诗，在这个时候轻轻说了句：“呀，火眼金睛用在这时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为什么？”夏芸愣了一下。不光她如此，就是王极东也有些微微错愕来着。
　　“因为这是在古玩市场呀。”刘诗说话间，还是有着几分羞涩的感觉，声音一直都不太大，“夏芸姐的眼力，可是不怎么样，买东西也总是打眼，……当然，比我肯定是要强上很多的。”
　　“扑哧”一声，王极东当即就笑了出来，这最后一句，明显的就是刘诗在看到夏芸的脸色变化之后，才好不容易给补充上去的。即便是如此，刘诗也没有逃过夏芸的一阵手掐口诛的。不过，这样一来，一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尤其是王极东的内心，不由得也是一阵的舒缓。真要说起来，自己所看中的东西，被人给中途抢了过去，心里一点记挂都没有，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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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随后的时间里，众人一起兴致不减地看了不少的地摊。王超、吴敏起两人，还出手了几次。大多数都是以瓷器为主的小玩意儿，几十上百的交易价格，东西的实际价值上也不是很高。当然了，都是地摊上的东西，如果价值高了，那也就不是地摊货了。除非是你真的捡了个大漏儿。
　　而这种几率，越是懂行的人，心中就越是明白，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明白点儿说，这辈子可能也遇不上这么一次。
　　以王极东的眼力来看，王超、吴敏起两人买的东西打眼者有之，却也的确是有捡到不错的东西的，毕竟两人也是公司里的瓷器组成员了，在瓷器鉴定上的眼力还是不弱的。就好比是吴敏起收上手的一件青白瓷小碗，体型上是小了点，年头却是民国的，两百来块的价钱，肯定是个不大不小的漏儿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在品相上，有些残损了吧。
　　瞧着吴敏起那得意的劲儿，王超似乎是憋足了劲想要找到一件更为出色的，却是一直都可望而不可求。到了最后，连夏芸等人，也是各有各的收获了。索性，王极东在见到他们各自的收获之后，也不会去刻意地品评一番。
　　真要去照实了说的话，岂不是破坏了此时众人的大好心情？
　　反正，所有东西的花费也不是很贵。大家好不容易到了潘家园一趟，图的不就是亲手买几件小玩意儿嘛。就连王极东自己，也是按捺不住的，花三百多块钱淘换了件青瓷的小东西。个头还没一只拳头大呢，模样上瞧着，像是一只羊。
　　只不过，这几天以来，王极东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在古玉器的鉴定上眼力不错，瓷器方面，却是展示的不多。再加上这件青瓷羊，釉色什么的，都不太起眼，而且，还有明显的修补痕迹。王超、吴敏起几人看着，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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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了一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就散了。哪怕就是周末休息日的时间，众人也不乏一些事先安排的私事。尤其是古玩鉴定这一行，别看王超、吴敏起两人在公司里的地位不怎么样，但凡是出去了，帮忙其他的一些收藏爱好者掌个眼儿什么的，那时候，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专家了！
　　不过，王极东倒是闲来无事，想要在这边继续的淘换淘换。而且，潘家园的摊位实在是多，即便是刚才已经简略的逛了一圈了，也无非是走马观花的这么个过程而已。
　　好歹这也是王极东在拥有了不凡的眼力之后的第一次逛古玩市场，又岂能不尽兴？
　　送走随行的几人的时候，王极东注意到夏芸的脸上，还微微的有了几分不快的感觉。虽然不是很明显，却是在她的眼神中，尤其是在夏芸看向王极东的时候，可以隐隐的感受出来。心下略微的这么一琢磨，王极东就明白过来。在夏芸此时的手上，可是还没有一件古玉器呢。
　　王极东先前答应过的，并没有很好的实现。
　　对此，王极东也只能是感慨着自己的无奈了，既然没有在古玩地摊上看到合适的古玉器，总不能直接的冲到古玩店铺内去收购上一件吧？潘家园的那些古玩店铺里倒是不缺少古玉器，却也是分价格和档次的。就好比是在拍卖会上也绝对不会缺少极品的古玉器，同样不是夏芸所追求的一样。
　　这么一番考虑下来，王极东总觉得自己留下来的目标，似乎又多了一个。
　　下意识的就看了眼身边的环境，此时已经是在潘家园古玩市场的边上了，街道两边还有着几家古玩店铺，不大，人流倒也不少。有个挂着“云宝斋”的字号，无疑吸引了王极东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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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犹豫了几许，王极东最终还是走进了这家店门。店里的伙计看见了，赶忙就上前来招呼。只不过，对方瞧着王极东很是眼生，当即就试探着问道：“这位先生，您是要看点儿什么呢还是？……不然，我给您介绍介绍？”
　　“不用了。”王极东伸手阻止了一下，问道，“你们老板不在？”
　　“在的，不过，人正在后屋呢。”伙计很会察言观色，似乎王极东的目光只是轻略的从店里陈列的那些古董上掠过，并没有什么留恋的感觉，心下判断此人要么不是行内人，要么就是高手。前者，可能就是来找老板有事的，而后者，无疑也不是他这样的伙计可以招待下来的，于是又询问了一声，“您和我们老板认识？”
　　“算是认识吧。”王极东笑笑。
　　“好的，那您稍等一下。”因为店铺内没有什么其他的店员了，伙计不放心让王极东一个人站着，就冲着后面大声喊了几句，完了，还冲着王极东尴尬地笑了笑。王极东也不在意，示意他不用管自己，自己忙去就成了。
　　不一会儿，姜不辣从后屋中走了出来，见到是王极东，先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咧开嘴笑了起来，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位贵客到了呢，原来是王老弟你啊。来，来，来，快请坐。小吴，看茶。”
　　那话语中的口气，说不出的熟络和热情。王极东算是见识了一个商人的那份自来熟了。他与姜不辣的交往，也无非就是因为方荃的关系见过一次而已，而且，还是匆匆的紧，并未深交。若不是那天临别的时候，姜不辣大有深意的塞给了他一张名片，王极东也不可能在看到“云宝斋”的时候，就会选择进来看看。
　　“我说王老弟啊，我还以为你昨天就会过来了呢。没想到，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姜不辣兀自的说道。这话语，让王极东心下有些起疑，似乎对于自己今天的到来，姜不辣无比的确定和期待啊。
　　“昨天有些事情给耽搁了。”王极东不好直接推脱，说道，“这不，今早和同事们一起到了潘家园，刚逛了一圈。经过这里瞧见了，就过来看看，本还想着讨杯茶水喝呢。”
　　一边说着，王极东一边把自己携带着的淘换过来的瓷器，给轻轻地放到了茶几上，再品了一口茶。虽然以王极东的年纪并不太习惯饮茶，奈何民国的那份记忆中，多少对饮茶有些了解。
　　习惯性的动作一出来，当即就引起姜不辣的一阵赞叹，感慨着自己喝茶已经是三五年了，却也没有王极东这样的年轻人，来得深谙此道。王极东只能是浅笑着说了句：“姜老板客气了。”
　　“来，小吴，把我前天交代过的东西，给拿过来。”姜不辣也不在意，伸手示意了一下伙计，随后对着王极东，说道，“东西呢，我算是给你留下来了，不过，咱也都算是熟人了吧，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个商人，当然是需要讲求利润的了。所以，这价格上，……”
　　“价格？”王极东心下微动，听姜不辣的意思，似乎是有东西要出手啊。
　　“呵呵，具体的数字，先不忙着着急。王老弟，等你瞧了东西就知道了。”姜不辣笑着说道，“我收下的那几件东西，想来你是不会有什么兴趣的，所以，我就不拿出来献丑了。不过，有些人的东西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恰好，这个时候伙计小吴就凑了过来，伸手把一个小小的布兜子给放到了茶几上。姜不辣伸手去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件玉佩来。原本王极东心中还有几分好奇的呢，却在看到这件玉佩之后，所有的疑虑，都给彻底解了开来。
　　难怪方荃会说自己的那次去王大妈家中收购玉器亏损几乎和王极东的出价五千块收个小木盒类似呢，难怪姜不辣会在那天临别的时候塞给自己一张名片呢，难怪姜不辣会在今天见到自己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惊讶呢，难怪……
　　“怎么样，老哥我还是很够意思的吧？”看到王极东眼睛一亮的眼神，姜不辣自然是心满意足了。
　　“姜老哥还真是有心了啊。”王极东嘴角泛起一丝会意的微笑。
　　“那是。”姜不辣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做生意的，就要讲求会看别人的脸色。那天，我就看出来，你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有些门道。要知道，以前的时候我可从没见过人家出去的时候还会带个男同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别怪老哥我多嘴，人家的家世，可不一般呐。……”
　　“这个是自然的。”王极东苦笑着，似乎对方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一样，他也不好再多作解释，问道，“不如说说，我能花多少代价，把这件东西给拿回去吧。”
　　要知道，姜不辣手头的这件玉佩，不是其他的，正是王极东前几天在公司里的时候，方荃用来考究他的诸多玉器中的一件：清代的玉美人挂件！
　　对此，王极东可算是颇为熟悉的了。看到之后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至于这件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姜不辣的手里，王极东心下里也很是清楚，无非就是方荃用这件玉佩，来抵押给姜不辣，作为姜不辣高价收购王大妈那几件玉器的补偿吧。而姜不辣琢磨着王极东和方荃之间的关系，可以拿来利用一下，这才有了想要把东西出手给王极东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