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摊牌

　　没用多少时间，马经理的“宝马”就优雅地停在“羽华山庄”广场。
　　校长睁开慵懒而不乏惬意的眼睛。
　　迎接校长双眼的，是一个夜色撩人的世界。光怪陆离中的轻音乐，浸润着摇曳夺目的迎宾小姐，往来徜徉，令人沉醉。
　　马经理熄了火，跳下车，过来拉开了校长身旁的车门，说：“还睡啊，校长哥？这么好的地方，你竟然还能睡着？”
　　校长轻微地动了动原本半倚半躺的身子，感受着这个情色王国里欲望的膨胀和沸腾，灯红与酒绿，醉生与梦死……
　　校长的思绪便在自己不断膨胀、走向沸腾的欲望的笼罩下，还原了与徐小姐舞台演出的一幕幕。从第一次牵手演出，到最后一次谢幕，宛如一部剪辑精妙、清晰动人的电视连续剧，让校长身临其境，感同当时……
　　校长忽然觉得，这里即便是当年那个被查封了的“好再来”，即便环境也是干净的，即便舞台也是纯洁的，可换了任何一个舞台搭档，都难以达到跟徐小姐那般天造地设，水乳交融，鱼水情深……
　　马经理伸手轻拍拍校长肩膀，说：“醒醒啊，校长哥。该下车了，这里可没有装清纯的哈！”
　　校长一个激灵，睁开眼，不屑地瞟马经理一眼，然后笑笑，说：“你不懂。有些东西，不一定非得亲口尝一尝，你才知道它的味道儿！‘馒头泡尿，各有所好。’你好吃这口儿，尽管进去吃吧；我呢，在这儿躺会儿，自然就心满意足了。”
　　马经理把脸伸进来，贴在校长耳朵上，不怀好意地笑笑，说:“校长哥，你就是刚猎获了一个红颜知己，而且这个红颜知己就在身边，也不至于这么无动于衷吧？还枉费了我的这片好意。”
　　校长觉得应该摊牌了，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大事需要我办？这些日子以来，竟然花费这么大的成本。”
　　马经理笑笑，说：“校长哥你多虑了，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实在不足挂齿，咱先进去换换新鲜空气再说……”
　　校长眯缝起眼睛，光怪陆离的光线里，盯着马经理那双会说话的脸，说：“你当我是三岁的小毛孩儿啊？没有什么大事，你肯这样赔上这么多的时间和银子……”
　　马经理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说：“到底是大哥啊，什么也瞒不过你的慧眼。不过，今儿夜，咱是对着这‘羽华山庄’发誓，小弟真的没有什么大事，而且，这件小事，跟大哥您的工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要是有一丁点儿关系的话，我马真金就不是人养的，出门就叫汽车撞飞！”
　　校长说：“得得得得得得得！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马经理说：“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再说，这窝憋的车厢里也不是说话散心的地方，你要是真不愿吃那口儿，咱进去找个地儿坐了，只品茶，聊正事，什么歪门邪道也不走。这会儿该行了吧？”
　　校长就跟随马经理，进了一个装修精致华丽的贵宾房间，要了上好的“金骏眉”，坐下来品。
　　校长说：“这回该摊牌了吧？”
　　马经理干咳三声，说：“那小弟就直说了。”
　　校长盯着马经理，一副洞察世事，举世混浊我独清醒的姿态。
　　马经理说：“你是知道的，校长哥。我有一个小姨子，家境一直过得不富裕，我呢，也是拖家带口的人，挣个钱很不容易，我也不能老是把她一家人拴在我的裤腰带上不是？刚好县城的‘卓尔书屋’不干了，我想把那个店转包给我小姨子……”
　　校长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卓尔书屋’不干了？你转包？”
　　马经理点点头，说：“是啊。”
　　校长的心猛地就揪紧了，但冥冥之中，他还是希望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小小的山海县城还有另一个“卓尔书屋”，所以，校长站起来，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内心里却怀抱着满满的侥幸，说：“哪个‘卓尔书屋’啊？”
　　马经理瞪大了疑惑的眼睛，说：“还有哪个‘卓尔书屋’啊？山海县城就一个啊，你该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校长哥？店主徐小姐，跟你的关系可不一般哪！”
　　马经理意味深长地瞥校长一眼，令校长意外与震惊中平添了芒刺在背一般的刺痛，但他还是得竭尽全力地掩盖自己的失态。于是，校长面挂微笑，慢品细咽着香气四溢的“金骏眉”，说：“什么不一般哪？当初，也就是通过你马经理的引见，认识了，再后来，参加了人家的婚礼。”
　　马经理笑笑，说：“大哥骗谁不好，还要骗小弟？忘了拜托小弟给你在嫂子面前打掩护了？”
　　校长红了脸，正襟危坐，拿出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放啥狗臭屁啊，老马！你怎么可以胡猜乱疑哪？我只不过那段时间打麻将上瘾了，经常夜不归宿，老婆又追得急，找别人打掩护，人不熟，恐遭笑话；跟你熟，万般无奈，才让你打了几次掩护，想不到，你竟然想到哪里去了你？”
　　马经理摆摆手，说：“好好好，大哥，咱不提这事。你跟徐小姐关系不错，这是事实吧？”
　　校长说：“也就是一般的认识。”
　　马经理意味深长地笑笑，说：“你客气谦虚了，校长哥！一般的认识，徐小姐的新婚喜宴上，你还能代表全桌发表对徐小姐的新婚祝词？啧啧！那词儿让你整的，气氛让你烘托的！简直就是前面没有古人，后面也没有能超过的人哪！”
　　校长斜乜马经理一眼，说：“那又能说明什么哪？场面上的事，多半是应景之作，或者，充其量也就是逢场作作戏而已。”
　　马经理说：“大哥你就别客气了，也别跟我绕圈子啦。我知道徐小姐的书店开得不错，效益特别好，跟大哥的支持有特别大的关系。我呢，麻烦大哥，有两个目的：一是，我跟徐小姐只是一面之识的交情，想请校长哥帮忙说句好话，店嘛，盘给我小姨子经营；二嘛，我跟教育界的校长们也都不熟，我小姨子接了这个书店之后，还想让大哥操点儿心，出面跟那些校长们协调协调，支持一下小姨子的业务。好处嘛，自是少不了大哥的！有我马真金吃的，就有大哥吃的……”
　　马经理站起来的时候，校长已经走出了这间装饰豪华的贵宾房间。
　　马经理忙追出来，跟屁虫一样地跟在校长的屁股后面，边喊：“你看你，校长哥，小弟不说，你偏要小弟说；小弟说了呢，你又不高兴。你要是不愿意出面帮这个忙，或者我误解了你跟徐小姐的关系，我今儿这些话，就算没说。何必这么好的夜色，这么好的景致不消受，却要自找闷子哪！况且，大哥又整天泡在学校里，被什么狗屁素质教育搞得焦头烂额的，难得有这种机会，放松放松，乐和乐和，不是？”
　　校长站在马经理的“宝马”旁边，伸手要拉开车门。
　　马经理忙抓住校长的手，说：“怎么样啊，校长哥？你可千万别误解了我的意思和心意，我也就是想替我小姨子找个门路，挣点儿小钱儿，提高提高生活水准；当然啦，也就减轻了我的经济负担。你要是真的觉得不合适，这件事，真的就算我没提……”
　　校长在马经理跟屁虫一般的追逐和小鸟啄食一般的表白中，终于平复下来翻腾奔涌的心绪，转回身，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不了解我跟徐小姐的关系。对着你的宝马车发誓，我跟徐小姐认识不假，而且也曾经用过她的教辅资料，不过，那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这几年关于教辅资料，包括答题卡等等，我都全权交给了分管教学业务的副校长刘铁了，我早就不掺和了，你要是还不相信，你现在就可以给我的副校长刘铁打电话，证实一下。”
　　马经理忙说：“打什么打呀？我如果信不过校长哥，就白跟校长哥在一块儿混了这七八年，不是？”
　　校长说：“不，你现在就打这个电话，要是以后打，我就得落个跟副校长串通的罪名，我可被冤枉不起！”
　　马经理象征性地往“羽华山庄”里面拽着校长，一边说：“你看看看看，大哥，较真了，不是？小弟早就有言在先，说错了，等于没说，何必这么较真哪？咱该进去乐和乐和，就进去乐和乐和。”
　　校长就诚心诚意地说：“老马呀，咱兄弟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你真的不了解我跟徐小姐的关系。要说一年以前吧，我还能给你说上话去，可现在，早就淡漠了，跟陌生人差不多了。至于你说的要我出面跟其他学校的校长说说，这话，我还真的不好说，你是知道的，涉及经济问题，有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留下别人无端的猜测。”
　　虽然夜色朦胧，灯光有种故作深沉的陆离，但是，马经理脸上掠过的意外和失望，还是被校长捕捉到了。
　　校长拉开车门，坐到来时的位置，然后，冲马经理歉意一笑，说：“回吧，老马，我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这次欠你的，以后，我会以适当的方式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