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病房里

　　医院里在机器上取过号就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看病的人很多，等了一个小时还没有轮到李烁优。昨天坐了一天的车让她旧病复发了，她歪在妈妈腿上时不时就呕吐一阵。九月份大厅的空调很凉，她只带了一件棉服都已经穿上身了，可即便这样她还是瑟瑟发抖。
　　李烁优总是呕吐引起了一位护士的注意，她见她坐立难安便拉着她到了妇科门前，才两三分钟里面就让她进去。李卉十分感激一边道谢一边扶她进去。
　　医生听了她的症状后开了几张单子，她便去做了几项检查，结果出来后这位医生也说没什么毛病。
　　“她这个病也是真的难受，医生你看她也不是装的，但是身体没有毛病怎么会这样呢？”李卉见大医院都这么说便着急了。
　　医生很和善说道:“我个人建议啊，你可以带她去看看心理科，反正就是慢慢排查嘛，我们都想孩子好好的。”
　　心理科似乎是精神一类的科室，李卉倒有些害怕了，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好带李烁优去看心理科。
　　李烁优对心理科没有排斥，她想如果她精神不好吃点药能拯救自己的话实在是顶好的事。医生带她去做了几个测试，她积极配合，但因为没有力气注意力不集中所以反应很慢。做完测试她就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李卉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眼眶已经红了，她从来不知道李烁优的精神状态这么差，便迎上来抱着李烁优摸头。
　　李烁优在心理科住下了，仍旧是吐吃不下东西，医生只好给她打营养液。她时而醒时而睡总感觉很疲惫，话也少眼睛也懒得睁开。李卉见了心疼得直落泪。
　　第二天李烁优有许多检查都是爸爸背着去的。大医院有好几栋楼，李满背着她上上下下进进出出，流的汗不比干活时少。恰好堂姐迎姗的男朋友良哥代她来看李烁优，他见李满辛苦便要帮忙背，李烁优难为情不肯让他背。他无法只得向医生借了一个轮椅。
　　李满轻松下来说:“幸好你帮借轮椅，不然我还真吃不消了。”
　　良哥说:“我倒是有力气但我妹子不好意思的，所以只能这样了，而且后面你们带她做检查也省力些。”
　　李烁优做完检查回来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良哥走时留下两百块钱，李满和李卉都不肯要，良哥说:“大城市里什么都要钱，这个只是给我妹子买点东西吃而已。本来高高兴兴要去上学的，现在成这样也没有办法，终究是身体要紧。大舅舅妈你们也别多想，只要小孩好好的一切都好说。”
　　看着良哥情真意切李卉感动得撇着嘴忍住哭。一个小孩养到十八九了，突然就生了大病她既心疼又生气，听良哥如此劝解她也想开了几分。
　　李满和李卉在宾馆住了两天都不敢再住，一晚上就要一百五，他们宁愿剩下点钱给孩子治病。两人一商量便去买了一张行军床和毛毯，夜里两人轮流守夜或者倒插脚挤在小小的行军床上睡觉。
　　病房里一位老人陪护老伴也天天睡在病房里，他见夫妻俩如此艰苦便说道:“你们也不要灰心丧气的，谁都有难的时候，尽量熬过去就好了。夫妻嘛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个人一条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看你们是能吃苦的，所以不要灰心。”
　　本来沉默寡言的李满遇上这个老先生倒也有些话题可聊，无事时两人就到外面抽烟。病房的日子虽然难熬但好在不太寂寞。
　　一日两人在阳台吸烟，忽然来了一个三四十岁西装革履的男士，他是来探病的，三人就聊起了各家的病人。
　　老先生见他抽的是好烟便替李满要了一支，要完了说:“这烟一支也要六七十吧，他应该是不舍得抽的，你给他一支刚好尝尝味。”
　　男人递过烟说:“舍得也好不舍得也好都是生病害的，想想那些大病你只要去治，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花钱了。”
　　老先生说:“人吃五谷杂粮免不了的，看开点。”
　　李满点头听着，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几天后老先生她老伴出院了，儿子媳妇都来接。临走时老先生说:“那你们等等再出院了，难得来了让她治好了回去。小姑娘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呢。”
　　李满客客气气回应着，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分开了。
　　住院一星期李烁优天天都睡着，有时候醒来双眼沉重只勉强睁开一只，吃饭也懒得嚼，天天就喝点稀饭和藕粉，即便这样还是时不时就呕两下。
　　新的病人住进来刚好看到李烁优在呕吐，虽是第一次见面也心疼她于是说:“年轻这么小，怎么就住心理科了？可怜。”
　　李卉叹气说:“不知道怎么弄的，听她说那些烦恼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女人说:“心里的病就是这样，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也不怪她，你们多陪陪她就好了。你看我，家里条件也算好的了，一年还不是住几次院。”
　　“你是哪里不好？”李卉问。
　　女人说:“说不清楚反正奇奇怪怪的，住一回院就好了。心理科就是治疗这么些怪病。”
　　聊天中，李卉知道女人叫丽梅，孩子都上高中了，老公是高中的数学老师。按丽梅的话说她只是个洗照片的，居然找了个好老公也算有福气，而且儿子也省心说起来没有不好的了，但是自己这心里总有想不开的时候，也需要药物治疗。有些时候人真是奇怪得很。
　　李烁优吃不下东西，肾功能也出现了些问题，盐水便一大袋一大袋往身体里输送，从早上八点直打点滴到夜里。她的手臂吸收很慢，插着针的一只便肿胀起来像灌了水的气球鼓鼓囊囊的。
　　丽梅在一旁看着也直叹气:“你要让她把这两袋水喝下去估计肚里都装不下。”
　　李卉也坐在床上说:“这手啊大一只小一只的，看着都害怕。”
　　“受罪的很。看她就吃点藕粉，其他什么都吃不下。”
　　李卉说:“昨天她好一点跟着我去食堂吃饭，那个炒包菜吃了一小口马上就吐了，我也不敢给她吃。”
　　丽梅摇摇头说:“长时间不吃东西胃都不适应了。”
　　李卉也无可奈何:“不知道要住多久，天天一时好一时坏的比翻脸还快。”
　　“熬着吧，走得动也出去逛逛，但是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们进城少不知道这里很多坑蒙拐骗的事情，所以小心点。”
　　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李卉所有的沉闷都被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她只愿哪一天能长舒一口气把她的烦难都呼出去。
　　李烁优做了许多检查最终的结论都是身体上没有什么毛病。李卉把希望寄托在心理科只愿这里能将她治好，但是眼看着钱要花光了李烁优还没好，她不禁害怕起来时不时就以泪洗面。
　　李满向家族的人说了李烁优的情况，亲戚们又凑了一笔钱借给他。李烁优醒来知道缺钱了便向网友求助，其中一个叫“子景”的毫不犹豫就借了她一千六。
　　她问:“你真的肯借我？哪怕我要很久很久才能还？”
　　子景说:“当然，你需要所以我就借。”
　　李烁优收了钱感叹，果然网上也是有真情在的。
　　李烁优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就到了国庆节，医生都放假了她却还不能出院。好在比起刚住进来那会儿现下已经好了许多，不再时不时就呕吐了。
　　“一个月来三次月经，说出去谁信啊？要不是月经你是不会病成那样的。”李卉闷闷不乐地说。
　　李烁优也觉得心烦说:“太奇怪了，乱的不像样了。现在也快没钱了那怎么办？”
　　“等医生上班问问能不能出院，回家调理去吧，你觉得呢？”
　　“那就回去吧。”
　　“我记得你外公以前认识很多药啊，不知道现在他记不记得。检查不出问题只能什么都试一试了。”
　　两人正说着，丽梅就进来宣布她明天就要出院了。她每年都要来住院所以早已习惯进进出出，两人恭喜她出院她只说:“这一次倒好了，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又得住进来了。反正手机能联系，你好了记得报一声平安。同病相怜的看到你好了我也开心。”
　　李烁优听她这么说很是感动。丽梅阿姨自己也病着但她总是给她加油打气，这是她身上独有的乐观。丽梅阿姨总说“已经病了只有自己鼓励自己才有站起来的动力”，这话一点也没错的。
　　傍晚，李烁优躺在床上听见爸爸在外面打电话，还没等她问，妈妈就先问道:“谁啊？就聊了几句。”
　　“李嫆洁说明天带我们去动物园。”
　　“是了，她也放假了。”李卉后知后觉。
　　第二天李嫆洁带着三人去逛动物园了。丽梅开完药回来没见人，就把自己买的一箱藕粉放在桌子上，然后又给李满打了个电话。
　　“这个藕粉给小孩喝的，我放在桌上了，你们回来记得收好。有机会再见啦。”
　　丽梅挂了电话拿上包跟在老公后面，他的老公拎着两个大袋子时不时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这边，李卉听说给买了藕粉十分感激念叨着:“唉，又遇见一个好人，这种好心人保佑她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