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呆校长以诉求改革 女教师因教挨批评

　　钟玉莹打官司赚钱的故事迅速传遍了金山县大街小巷。人们都说这事办得又奇又妙，为咱老百姓办了一件大实事，以后再遇到憋屈的事就直接上法院了，再也不靠歪门邪道维权了。
　　刘醉诚听到这消息，激动万分，说：“要是前几年实行这样的政策，我还惹那么多气生吗？”孙寡妇笑着说：“要是前几年实行这样的政策，你就成暴发户了，你想想，你打官司时给你拖了那么多年，你得赚多少钱啊，光待案费就得好几万，就别算其他的了。”
　　刘醉诚真没想到这法律改得这么好，他怀疑自己从前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偏激，冤枉了党？他说：“以后谁骂共产党我就不依他，共产党和咱老百姓是一伙的。共产党万岁，老百姓万岁。”
　　张若汉把他领到一旁，悄悄地说：“不是那年你喊口号的时候了？”刘问：“喊什么口号？”张说：“你忘了？一八年秋天，有一天，你在公路边上正走着，见前后没人，振臂高喊了一句口号。你想想，有这事吗？”刘醉诚有些惊恐：“你怎么知道的？”张说：“你喊口号的时候，我就在路边树林里除草。听得清清的,你嗓门儿又大。”刘问：“还有谁听到了？”“没人，就我自己。”“你对别人说过吗？”“没有。这是随便说的吗？”“好。你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万一我摊上事儿，我就说是你先喊的，反正咱俩的情况差不多。”
　　这个张若汉本来就胆小，被刘醉诚一吓唬，接着就结巴了：“你你你怎么能能这样？我我我是为你好才告诉你的。”“你为我好就应该为我保密。”张若汉说：“我我这不是为你保密了吗？今天是在提醒你，你你怎么在马路上就喊，太危险了，以后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啊。”刘醉诚说：“高院的法官欺负人，老子要再不喊出来，就得气出病来。”张若汉说：“法官欺负你，你找法官拼命去啊，你喊打倒共产党干嘛？这是闹着玩吗？”刘醉诚说：“谁不想找法官拼命？老子手里要是有挺机关枪，早把那些杂羔子嘟嘟到办公室里了。我不是没枪嘛，我不是拼不过他嘛，我先保住不生病要紧。”“你要保住不生病，用什么方法不好，怎么非喊那种口号？”“因为法官是党领导的，党有责任。”
　　其他人见他俩在一旁嘀咕，就偎过来听。刘醉诚就像没事人儿一样说道：“共产党一天也离不开咱老百姓，她对咱好，咱就对她好。习主席上来尽为老百姓做好事，咱就拥护党。”
　　再说单致孝听到钟玉莹打官司的故事后，就跑到钟家来打听底细，证实了钟打官司赚钱并非虚传。“嘻，法律真的成了保护老百姓的神器了。”回家后，他又回想起吴娘娘说他还有希望办学的话，一纸诉状把金山教育局告上法庭，要求法院判令金山教育局撤回取缔育英堂的决定，以使原告恢复育英堂的教学。
　　结果被法院以超过起诉期限为由裁定驳回起诉。
　　单校长又提起上诉，济阴市中级人民法院很快做出维持原裁定的裁定。
　　单校长不得不来请教兴科。兴科说：“你是个文化人，怎么还来请教我呀？”单说：“我在法律这块远不如你。”兴科看完起诉状、上诉状和裁定书后说：“你呀，得调整思路。”单问：“怎么调整？”兴科说：“你不能把眼光老盯在输赢上，把眼光放远一些，把着眼点放在是否对国家有利上。如果你总怕输，那就一定输，因为你的确超过了起诉期限。退一步说，即使立了案你也是输，因为你的确属于违法办学，岂有不输之理？”
　　兴科与单校长拉了一个晚上，回来提起了再审程序。行政再审申请书主要内容如下：
　　
　　确凿的证据证明，育英堂的办学行为对社会是有益无害的。就有益无害这一点，一二审均未提出异议。两审法院之所以驳回，唯一的理由就是申请人超过了起诉期限。申请人对一二审的裁定表示理解。但是，申请人认为，育英堂违法办学却收到那么好的效果，取得那么好的成绩，受到学生及家长的好评。这个现象说明，我们现行的教育法规存在着不够完善的地方，急需得到修正。申请人请求贵院向全国人大提出修改教育法的建议，以使育英堂早日恢复教学。
　　
　　两个月后，山北高院裁定主要内容如下：
　　
　　一二审法院裁定正确，程序合法，本院予以维持。至于请求向全国人大提出修改法律的建议，不属本院职责，请申请人通过信访途径解决。
　　
　　由于再审程序全程是在全国人民的监督下进行的。所以，此裁定一出，立即引起一些观众的质疑。质疑的主要观点是：高院的做法是官僚主义作风的延续。他明明知道让申请人通过信访途径效果渺茫而仍这样做，其态度不端。
　　在全国老百姓的监督下，山北高院作了难。根据审判监督程序的新规则，要想坚持这个裁定不变，就必须对群众的质疑作出合乎情理的解释，而山北高院无法证明他向全国人大提合理化建议比让当事人通过信访途径解决效果更差。看来让申请人通过信访途径解决的建议过不了群众这一关。经研究，山北高院在审判监督平台上发布了一则消息：
　　
　　本院就育英堂被取缔一案已报请最高人民法院向全国人大提出修改教育法的建议。但是，本案仍按现行的法律处理，故裁定书中维持一二审裁定的内容仍然有效。
　　
　　单校长端着裁定书来找兴科研究。兴科说：“你着什么急啊，等着修改了法律再说啊。”单说：“因为我这案子是修改教育法之前的案件，仍然按修改前的法律处理。”兴科说：“怪不得人家都叫你呆子啊，你这脑子就不能转个弯？”单说：“怎么转弯？中高级法院根本没对案件做实质性审理，被告的取缔决定仍然有效，再转弯也没法恢复育英堂了。”兴科说：“他取缔的是从前的育英堂，等修改了教育法后，你依法重新注册就是了。”单笑着说：“对，是啊，到时候我严格依法办学，他没理由取缔我。”兴科都懒得搭理他了。但是，单还要问：“可是，也不知道这教育法会改成什么样子，万一只是做做样子，改了几条无关紧要的内容，对我办学的阻力一点也没减轻，我这育英堂还是办不起来啊。”兴科说：“你放心吧。除非全国人大能够指出你育英堂的办学方式确实给社会造成了潜在的危害，否则，他修改的法律就必须能够解放正能量，以使民办学校无后顾之忧地为国家做贡献。不然，那不成了忽悠人了？”单说：“经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
　　说着道着半年过去了。全国人大终于修改了教育法。这次修改有四个亮点：
　　一、学生接受完义务教育后，可以根据考试大纲和自己的情况自主选择所学专业并选择开设该专业的学校就读。老师应该指导学生选择适合自己情况的主攻专业和学校。
　　二、学校从初中开始就开设作为科学的哲学课程，以使学生从小确立正确的世界观。同时要加强爱国主义和道德品质的教育。学生在社会上若实施了较大影响的作为，也让其老师享有一定的荣誉或承担一定的谴责。
　　三、民办学校在拥护党的领导、拥护社会主义制度、保证学生身心健康和对社会有益无害的前提下，经注册批准可以自主决定办学方式、招生办法、聘用教师和使用教材。
　　四、教师对犯错误的学生首先应该进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耐心教育。因体罚学生造成明显伤害的，实施体罚的教师应承担行政、民事或刑事责任。
　　新修教育法颁布后，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单呆子得知消息后，一夜没睡着，起早跑来找兴科。伸着拇指说：“厉害！你厉害！”兴科问我厉害什么。单说：“国家修改教育法了，真如你说的那样，我可以筹备恢复育英堂了。”兴科说：“你终于闯关成功了。”单说：“你怎么预料得那么准啊？”
　　兴科考虑片刻说：“我的思路是：一、因为你办育英堂是有益无害的，就这一点，三级法院都没有提出异议；二、又因为育英堂是因违法办学被教育行政部门取缔的；于是推出：现行教育法规中存在着不适应日益发展着的教育现实的条款。为了让我国的教育事业健康发展，就必须修改法律中不适应的部分。如果人大对法律久拖不修，该案就无法了结。所以，人大必须修改法律。”
　　单呆子说：“怎么无法了结？从前久拖不决的案子有的是，人大对法律久拖不修这还算事吗？老百姓能奈他何？”
　　兴科说：“从前是从前。自从我国成了真正的法治国家后，审判监督程序中的‘监督’俩字已经不是单纯为了装潢门面了，而是把全程监督权都交给老百姓了。国家对老百姓在审判监督程序中提出的诉求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但必须说出充足理由，否则，老百姓就可能行使宪法赋予的游行示威的权利。”
　　呆子说：“照你这么说，公民的游行示威的权利也得到落实了？”兴科说：“是的。公民的游行示威是群众对我国司法活动最后的监督措施，正因为这个最后的监督措施才使得前面的一切诉讼程序得以正常进行。也正因为这项权利得到落实，才废除了人民陪审员制度。”
　　单说：“噢，是啊，现在人民监督的力度这么大，陪审员就成了多余的了。”兴科说：“即使从前，陪审员也是多余的。”呆子问：“你不是还干过一届人民陪审员吗？”兴科答：“正因为我干过，我才知道里面的一些事啊。”呆子又问：“你干人民陪审员期间，也参与案件的评审讨论吗？”兴科答：“从来没参加过案件评审讨论。”“那么，你陪审的意义是什么呢？”兴科说：“意义就是陪审一次可获得五十元的陪审费。”呆子又问：“法院从来就没征求过你的意见吗？”“起码我陪的那五次没让我参加评审讨论，也没征求过我的意见。”“我听说人民陪审员每届五年，你怎么只陪了五次呢？”“我不是鼓励刘醉诚打官司来嘛，法院生我的气，从此就不让我陪了。我找了法院领导几次，他们也不说理由，就是不安排我陪。”“法院是怎么知道你鼓励刘醉诚打官司的？”“一次刘醉诚和刘庭长聊天说遛了嘴，就把我供出来了。从那以后就剥夺了我的陪审权了。”呆子说：“真是太霸道了！”“我也想开了，反正陪与不陪一样，他又不让我发表意见。再说我也不缺那五十块钱花，不让陪就罢。”
　　呆子摇着头问：“你说，当初国家设立这项制度干什么呢？他真监督吗？他敢监督吗？就算他敢监督也不如现在全国人民监督得好啊”兴科说：“因为人家西方国家有陪审制度，咱也照搬过来，只是为了好看，所以，国家好像并不希望陪审员当真监督。这些都是咱们管不了的。好在这个制度已经废除了，下一步你就筹备办育英堂就是了。”
　　单致孝迅速办起了新的育英堂，原来在旧育英堂的那些尚未拿到学历的学生又都回到了现在的育英堂。没有上过育英堂的学生也大有慕名而来者。随着学校规模的扩大，学校不断完善规章制度，合理确定收费标准，继续推进同学间的互帮互带学风，大大地降低了聘请教师的成本，减轻了学生家庭的经济负担，同时还巩固了同学间的纯真友谊。由于学校的措施适当，学生的道德素质和学业成绩蒸蒸日上。单校长心里特别高兴。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年没招起生来。原计划招六个班，实际才招了两个班。在校务会议上，教务主任刘挺学说：“从前我校在地下办学的时候，那时我还是育英堂的一名学生，亲眼看到内蒙古、黑龙江的学生都有来上的。每年学生的拿本率都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现在我们依法办学了，没有后顾之忧了。收的学费也不比那时多，反而没生源了，这是为什么呢？”单校长说：“这道理不是明摆着嘛。从前只有我们的办学模式是先进的，所以就吸引了大量的学生。现在我们还是那样的办学模式，可是，所有公办学校都这样办学了，人家那里收费少，学校的设备、资源都比我们这里充足，也符合标准，学生当然不愿意到我们这里来了。现在招的这两个班都是当地学生，大概还念及昔日学校之余光。到明年恐怕连一个班都招不起来。我就只好回家看孩子去了。”
　　翌日，单呆子又来找兴科聊天。见了兴科就说：“我真傻，教育法的修改是我挑头诉求的，还费了那么多周折，终于改得理想了，反而治了我了。人家别的学校都招生满满的，唯独我这里招不起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兴科说：“你自己都说傻，我看也确实不够精明。”单心想，我说自己傻可以，你怎么也说。便笑着问：“你从哪里看出我不精？”兴科说：“你办学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看着我国的许多学生白白耗费了国家的教育资源，而没有成为热爱祖国、品德高尚的人才吗？于是你才以己之微兴办教育，誓为国家培养品学兼优的人才。现在，全国的学校都这样办学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犯愁呢？你又不是为了赚钱而办学，你的目的达到了，何以不悦？”单呆子瞪乎着两只眼说：“对呀，我何以不悦?我把这两个班送出去就解散学校。回家颐养天年去。”兴科说：“你早该休息了，你的贡献不小了，要不是你，教育改革何以实现？你年纪不小了，回家好好休息吧。”单又问：“可是……其他地区的学校落实得怎么样？”兴科说：“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中年妇女，看精神不像有病的样子。经过三宝殿向兴科点点头就径直出门下山了。单问：“现在法治如此清明，怎么还有到吴娘娘这里告状的？”兴科说：“她是一位教师。前一段她来过一次了，因她的学生在街上与外校的一个学生打架，把人打伤了，就逃走了。可巧就会遇到饿狼山的两个学生也在此路过。见此情景，一边站在伤者前面，指挥车辆减速绕行，一边打‘120’救人，直到伤者家人赶到医院，两位学生才离开。伤者家人制做了锦旗送到饿狼山中心小学。金山电视台也播出了此新闻，引起社会的反响。公众对两位好学生议论较少，而对那位肇事学生抨击的较多。于是金山教育局对两位好学生的班主任进行了表彰，而对刚才走的那个老师，只说她对学生的法治教育、品德教育不到位，以后须加强之类的话。谁知，她平时受表扬惯了，自以为没有过错受批评，觉得憋屈，无论向谁诉说人家不过是顺着她说几句应付的话，无法解开这个心结，于是想到了吴娘娘，听听吴娘娘怎么说她就认了。结果，吴娘娘开导了她一番：你以为教师这个铁饭碗就那么好端吗？现在评价教师的标准不看形式，就看实实在在的效果。用原来形成的老思想、老习惯对待已经变化了的新情况，迟早会跌跤的。你需要与时俱进，改变原来的思维模式和处事方法。我听说，那个受到表扬的老师，不就是因为前任教师生孩子去，他才接这个班不到一个月吗？他的学生表现那么好，主要是前任老师的功劳，但是，没办法，他赶上了，就得表扬他。这才是个头，以后这样的事多了。回去好好工作，像你这样要强的老师一定会出成绩的，当你的学生有了成绩的时候，领导也会表彰你的。她这才不着急了。这次又来是为了嘛事我就不知道了。”
　　欲知此教师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