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沧桑岁月
作品名称:你为何害我 作者:倥偬 发布时间:2024-09-01 15:20:42 字数:3047
夜空像一个黑色的帷幕,遮盖着一个神秘的世界,暮霭笼罩着田野,那么格外的静谧,像一个虚无的带有梦幻色彩的童话世界。星星在夜幕上闪烁,犹如多情的少女眨着诡秘的眼睛,窥视着人间的沧桑与无可奈何,天河犹如一条白色的飘带,隔开了两两相望的牵牛星和织女星。风吹抚着树叶飒飒作响,好像在娓娓诉说着一个辛酸的故事。
月到中天,碧空玉宇,月光浩渺,撒下可怜的缕缕月色,显得是那么的空蒙以奇,清鲜沁心。
长生和心莲并肩漫步在月光洒满的土路上,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两条忧暗的长长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悱恻缠绵,留下无限遐思。他伴着她来到村西的坑塘边坐下。夜色虽然是那么的好,但是他们并没有心情欣赏,虽然彼此都不说话,但都有许多的话语在胸中翻涌,各自想着心事。长生隨手在地上拔了棵小草,含在嘴里搅嚼动着,借以打消面前的尴尬,觉得味道涩苦,眉头一皱,不由得想起他一往的涩苦之事。
长生为自己没能圆了大学梦而烦恼、气愤和无奈。在高二时,他曾被检查上航空驾驶员,正当他高兴万分准备去省体检时,校领导团委王书记却与他打招呼,不叫他去了,说要响应党的号召,听党的话,党叫干啥就啥,留下来安心学习。
他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极有可能是人去他家调查时,大隊干部给他下了绊子,兑尽了坏水。在那以阶级斗争的年代,他们只要勿需有地说个理由,就说是家庭成份有问题,就能拉你下马,既然已成定局,向领导再说再闹也无及于事,识时务为俊杰,他无奈来个顺水推舟的向学校领导表了态,表示服从领导的安排,算完了事,可他的心里为此很不平衡,想自己能为此风云直上而庆幸,没想到打下无情棒,打得他多日精神颓唐,萎靡不振,再无心思学习。果不出他所料,事后才知道,是因去人调查时,大队干部说他社会关系复杂,家庭出身有问题。(中农成分却反映说是漏网地主)才使他没有去成。没想到接着来了个文化大革命,全校停课闹革命,使他又失去了考大学的机遇。
1970年,他的爸爸在吃饭前,在毛主席像前举手作(五首先)表忠心时,因忘记说了林××付主席身体健康这句话,被持不同政见者拿住了把柄,上纲上线的一拉,就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工资被扣除,靠爸爸工资维持生活的他这个家该怎么办呢?
妈妈拉住了他手说:“孩呀,眼看家里就揭不开锅了,妈想偷偷去庙杨要几天饭,要点红薯干什么的,也好给家里贴补贴补。”
长生不同意,他知道妈妈为了爸爸不知哭过多少回,流了多少辛酸泪,身心受到如此伤害,怎忍心让妈妈在掂起小脚流落他乡去乞讨呢,但是,他却无能为力让妈能过得舒心,更无能为力替爸爸辩明冤屈。他恨自己的无用,恨自己的脆弱,没有办法,只有伏在母亲膝头痛哭,以发泄心中的不平和愤懑,哭得好悲伤,好心痛!
妈妈抚摸着他桀骜不驯的头发,说:“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哭鼻子,站起来!人活着要有个骨气,不能叫人家看笑话,他叫咱死,咱偏不死,非得活出个人样来不可。妈这去要饭,一不偷,二不抢,怕他怎的?大不了让他们知道了再给扣上个大帽子——天不明把妈送走,隔几天再把妈接回来。”
既然妈说了话,母命难违,他无奈遵行妈的吩咐,便偷偷把她送去庙杨那里乞讨,因为他那里生活条件较好点,红薯多。几天后他再去那里,就把他妈接回到家,虽说妈带回来点讨要的红薯干,但她老人家的腿上也带回了被狗咬的伤痕,心伤末愈,又添了创伤,岂能不让做儿女的寒心呢!
他看到妈妈为承担起这个家的生活重担,才不顾尊严,舍脸出外乞讨,以至于被狗咬伤。她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她的孩子,为了顾她这个穷家嘛!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应该分担母亲的痛苦,应该替母亲撑起这个家,决不能再让母亲去受那遭人白眼的乞讨之苦。他决意到外面去闯一闯,看是否能寻到个生活之路,以求分担妈妈持家的负担,可他一个下学的学生,能会找到什么活而维持他家庭的生计呢?
为人子者孝为先,父亲含冤入狱,母亲在家若再有个什么好歹,他这个家该怎么过啊!他该向父亲怎么交待呢,他说什么也不让妈妈再出去了,他应该撑起这个家,再苦再累,他也承受得住,只要能减轻妈妈的负担,让她少流辛酸泪,也算为妈尽了孝道。
他这样想,看到生产队里他人为填饱肚子东奔西走,各想门路,各显其能时,想道,彼能事,而我乃不能是?于是自己决定也到外面闯一闯,进行磨练磨练,替妈妈撑起这个家。
在一次的月夜,他约心莲来到村西的坑塘边,他约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告诉她这件事,并拜托她在家照顾下他的妈妈和妹妹。因为妈妈年纪大了,禁不住爸爸遭之磨难的刺激,精神错乱,神经失常,不时地流泪叹息,不时地喃喃自语。加以妹妹年轻幼小不懂事,也需要有人照顾。他放心不下家里亲人,之所以拜托她,就是他信任她,只有她能同情他,理解他,能帮他这个忙。也只有他把家里事拜托给她,他才放心无忧地去寻找新的生活,去开僻一片希望。
他深情地注视着她,那俊美的鹅蛋型脸,在月光下愈显得白净、娴雅;丹凤眼眯成一条线,似对人生的深思;挺括的鼻翼翕动,似嗅觉人间的沉醉;嘴巴不大抿嘴含笑,显得娇媚可爱;那低着头咬着纤纤玉指的羞涩窘相,加之醉人的盈盈笑靥,愈显得风情万种,含情默默,摄人心魂。
她虽然那么靓丽,但她上身很纤弱,似乎弱不禁风;腰身细得可怜;两条修长的腿也并不是那么丰满。他清楚,生活的艰辛,使她达不到一般生活女性的条件,可见她父女俩人相依为命,在艰难的生活中,也是苦苦地挣扎着,饱尝到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他多么心想帮助她,但他还在生活的激流中苦苦地挣扎看着,怎么能照顾到她呢?他同情地注视着她,隐约觅见她微皱的眉宇间,充满着忧伤和哀怨。啊,生活的重担,压得她苟延残喘,竟是这样折磨着她这纯真少女的心!
心莲看他无语的只顾看着她,莞尔一笑,细语温存地说:“怎么,还没看够?看来,我对你还是有着一定的吸引力!”
长生被她说得挺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我……”
心莲种情的看着他,敞露心扉,撒娇地说:“长生哥,你真好,孩童时,你为保护我,给老虎干仗,额头上留下了伤痕;麦稞中,你爱我,叫我做你媳妇;上中学时你背我过河……”
“说那些干什么,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打断了她的话说:“我约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诡秘地眨了下眼,说:“不是怪俺送给你一支钢笔吧……”
“不,不,我想出外拉脚,希望能挣几个钱养家……”
“拉脚?你那身体能行吗?”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说:“不行,不行!”
长生说:“俺生产队队长在开社员会上讲了,允许出外打工挣钱,只要往队里交钱买工就行。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给朱队长说好了,保证每月交十五元工钱。当时他不同意,还是我给他家特送去了两条鱼,他才放我走。”
“人家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为什么他对你却管得这么严?”
“唉,还不是人多势力大,在咱们村,光姓朱的老少爷们,就占咱村人口的一大多半,何况我爸在姓朱的陷害下倒了霉,树倒猢狲散,就连与我爸同事多年,为怕受到牵连,纷纷与我爸撇清关系,不以来往,他姓朱的看我爸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更是拍手庆贺,更是来以落井下石嘛!”
“你走了,难道不担心你爸……”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忧伤说:“光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去看我爸,他们不让见。我相信我爸决不是什么现行反革命,一定是受他人迫害,坚信总有平反昭雪的日子。现在我爸工资被扣发,我家失去了生活的来源,我就是为替我爸支撑俺这个家,才出外拉脚以谋生路的。”
“你妈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你难道……”
“我就是为此事,才找你商量,拜托你常去俺家看看我妈和妹妹,希望能给以照顾。”他打断她的话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寄以无限的希望。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心想,我该怎么办,能答应他的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