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车祸真相（1）

　　从国际外太空领域研讨会回国，特别是以特殊的方式带回老科学家章浩教授，王星汉的举动令许多人赞叹不已。他自己也很有种扬眉吐气的激动。
　　各国科学家不论从自身利益出发，还是对外太空探索的专业精神使然，都积极配合，合作进展非常顺利。发动机动力、飞船材料、智能机器人、星际导航等等，一切按照预想的规划进行，只是需要一步一步来，不能实现跨越性的突破。
　　在人类基因改进方面，受到社会学家、法律专家的质疑，各国讨论热烈，观点不一。王星汉自己也认识到改造人类基因风险巨大。作为一个科学家，自己当时提出这个想法有点激进有点冒失。不过，这不影响空间探索的进行。把情况同灰色精灵的范昆仑沟通后，范昆仑倒是着急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说看看以他们的力量，能否将入侵的飞船研究透彻，操作这艘飞船飞往地球。他既担心灰色精灵能否支撑20年，更担心信使一号会不会再派遣入侵者来。最后，相隔数光年的两个人只能望洋兴叹，互相鼓励加快进展。
　　这天，王星汉布置好手头的工作，想到老师孙家恒住院，有些感慨人生苦短。
　　他赶紧买了些水果、补品等赶往医院，看看老师病情状况。到医院一看，被老师的精神状态惊呆了。
　　王星汉说：“老师，这可不像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比上班时精神还好啊？”
　　孙家恒说：“看你，还是个科学家呢？这个小手术早已经成熟了。你不是设计那个霓裳羽衣吗？你用几百万小机器人做个衣服，我这个手术用一个就行了，而且，还是重复利用无数次。”
　　王星汉说：“我只是听说，没有亲眼看过身边人的真实经历。”
　　孙家恒说：“这倒是，我也是，不在自己身上，总没有亲身体会的真切。这就是实践的意义。他老人家说‘要知道李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真形象啊！”
　　王星汉说：“有什么感觉？”
　　孙家恒说：“感觉就是刚发病进来的时候，一下子没劲了。医生把小机器人微创输送到血管的堵点，通开就好了。然后，他还像个清道夫，把血管里的垃圾给你收拾干净，吃干扫净。这不，就好了。你不是说比上班精神还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装病休息呢？”
　　孙夫人说：“你们俩见面就是说不完的话，星汉，吃水果。你忙，不用过来，还带东西。我们老了，想吃也吃不动了。”然后，就笑着给王星汉拿香蕉。
　　王星汉刚接过香蕉，看看师母，对老师说：“我看您这病人倒是精神焕发，可是累的师母像似病了一场，脸色有些倦怠啊。”
　　孙家恒笑道：“你问一下她，脸色倦怠的原因！”
　　孙夫人说：“唉，别提了。昨天晚上邻居家的母猫突然病死了，留下了一窝小猫。正好我们家的母猫也在奶着一窝小猫，人家就把小猫拿过来，想让我们家的母猫一块奶着。你猜怎么着，一晚上，人家拿过来的五只小猫全被母猫吃掉了。”老太太说着竟然流泪了。
　　孙家恒说：“其实猫倒是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但是，这种自然的天性倒是发人深思的。我们在社会建设方面，要充分考虑到人性善恶的两个方面，包括你一直说的在未来宜居星球上的社会建设问题。”
　　三个人正说着，王星汉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母亲的电话。
　　王星汉说：“妈！”
　　汪秀华说：“没事，你说话方便不？”
　　王星汉说：“方便，您说吧。小强不听话了？”
　　汪秀华说：“没有，是你妹妹的事情。他们两个闹离婚。你说这进一家出一家的是闹着玩的吗？怎么能这么轻率就说离婚呢？我是说，你给她们两个打个电话，劝一劝，能不离就别离。”
　　王星汉知道，妹妹和妹夫虽然在农村，但是，日子还是没有什么可困难的。他们这一代已经没有了上代人的艰苦和困难。两人种十几亩地，还开了个小规模的养猪场。只是，养猪的周期性波动厉害，挣钱也不是很容易。妹妹一直想开门市，现在，在镇上开理发馆，心也就散了。妹夫喜欢赌博，在家里待不住，有点好吃懒做。就这样，当男女双方都不会因为婚姻而无法生活，或者不容易生活的时候，婚姻就没有那么坚固了。说到底，婚姻是提高社会效率的产物，物质的丰富必然导致婚姻关系的松弛，从而体现个体的独立性。
　　汪秀华也好，王星汉也好，其实，都没有从王星云的内心出发，而是从自我认识的角度看问题的。王星云开理发馆其实并不比养猪挣钱，但是，开理发馆干净，其实也不是图干净，是图快乐，乐活。附近理发的俊男靓女，老少闲人，每天七嘴八舌的一顿狂谝，比自己在猪棚里独自闻臭味要开心的多。最开心的还是有人夸她漂亮，骚她，这样就心动了，这个心动才是根源。心动是最可怕的。在王星汉眼里，科学没有做不到的事情，除了人心。于是，他想改造人的基因，就像200万年前蓝色精灵的机器人创造了智人一样，来个人类基因突变，快速进化的2.0工程。
　　王星汉接打电话，孙家恒和夫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就说：“怎么，家里有事情？”
　　王星汉说：“妹妹要闹离婚，父母哪里想的通啊！老师，您和师母这么多年和和睦睦，有什么秘招？”
　　孙家恒笑笑说：“就一个字‘忍’！”
　　孙夫人斜了孙家恒一眼，说：“是忍无可忍！”
　　王星汉笑了。对两位老人说：“我们研究材料、探索星空，都可以全神贯注，无忧无虑，科学是直线思维。一遇到社会问题、情感问题，人的问题，就复杂了，社会科学得用曲线思维，这不是我的长项。”
　　孙家恒说：“你把章浩教授带回来，还来了个多轮谈判的结果，我看这个曲线思维就挺好吗？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你想想，我们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科学有了飞速的发展，靠的是什么，是政治，是制度，就是社会科学啊？劝一劝你妹妹，婚姻，没有那么复杂，能过尽量过，真到了不能过的时候，该离就离。要从长远、从孩子、从责任的角度全面考虑一下。”最后，他笑笑说，“该忍就忍一忍啊！”
　　孙夫人对王星汉说：“你老师啊，什么时候都是正反说话，没有没理的时候，绕来绕去，绕的你晕头转向的。”
　　王星汉说：“老师是科学家，也是政治家和哲学家。”
　　王星汉离开医院，想着妹妹的事情，没有着急开车，在林荫小道上漫无目的地散步。看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想飞船的速度该怎么提升，人的基因又该怎么改进？为什么要探索宇宙的奥秘？又为什么要改进人的基因？活着又为了什么？到了新的星球要干什么？
　　正想着，收到丁四海的一条微信：老乡，方便的时候还来面馆一趟，有些原来的图片，不知道有用不？
　　王星汉看着微信想，这又是一个社会问题。
　　
　　丁四海自从见到王星汉这个老乡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突然变的什么事情都看开了，他不再把大把的时间用在看象棋、刷手机上了。他开始观察这个大京城的人，观察周围的门市，思考这些人从哪里来，干什么，怎么生活；然后，思考自己过去怎么走过来的，还要走向哪里，来京城干什么来了？
　　不想不要紧，一想，他得出了让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真理：人家大科学家就是把精力和时间都用在有用的事情上，不像我们小老百姓，除了干点吃力的活，剩下的就是喝酒、刷视频、闲聊、看黄片，甚至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人家干的是正经事，自己倒是整天胡吃闷睡，虚度光阴。小时候，老师说的真对，人家就是听老师的话了，自己就是当时不听话，后来更不醒悟！
　　丁四海看到周围许多打印店，就学习打字，后来看打字已经是年轻人的基本功了，他早已经落伍了。于是想，自己这个年龄，最适应的是体力活，他开始学习抽油烟机的基本构造，在没有木工活的时候，就在附近家属院洗油烟机。他规范操作，进门套上脚套，收费比一般人少，清洗一台油烟机收150元到200元。自己有添置了一套通下水道的机器，这活脏，可是自己是农民，如果嫌脏就没法活了。他通下水道后，总是问一下需要不需要帮助擦洗一下溅到墙上的污点，明说不需要增加费用。一些年龄大行动不方便的客户，高兴的不得了，有的嘘长问短，还给他水果吃。自己看到京城的人不小看自己，增添了不少生活的自信。王星汉万万没有想到，他和自己的小老乡意外吃一顿家乡的面条，却改变了人家的人生观！
　　丁四海知道，自己这种生活态度的改变来自于科学家老乡对他的尊重，也来自于他对科学家的敬佩。于是，打听雅馨车祸详情就成了他重要的业余生活。有一天，他对面馆的老周说：“五年前，前面大路上那起车祸，你知道不？”
　　老周说：“知道啊，不是后面家属院那个拉菜的邯郸人吗？你一个木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丁四海说：“出事的那个女的是咱们县老乡的妻子，老乡我认识，是科学院的大科学家。前一段还上电视了，说和外星人对话的就是他。”
　　老周说：“看不出啊？你还认识这样的高人呢？”
　　丁四海说：“这人挺好。前一段来面馆吃饭，我们认识的。他说车祸有猫腻，想调查一下。”
　　老周说：“那不是公安局的事情吗？”
　　丁四海说：“公安局早定案了，还能查出猫腻吗？上次来就打听了，那个邯郸的司机在监狱里死了。你说，是不是有点蹊跷，年纪不大，好好的人怎么会死？”
　　老周说：“这么说，还真有点。我们一个开面馆的也不知道那么复杂的事情啊。”
　　丁四海说：“我知道。我就是问问。老乡那么高级的人物，挺随和。上次吃饭，一听说老乡，还给我要了二两酒，那天看你忙照应客户，我怕打扰你，没有介绍。”
　　老周说：“真没想到，你这脑子了道道还不少呢？你要是不嫌麻烦，你晚上就在那个电脑里找过去的图片，我不会鼓捣那个。孩子感兴趣，在删掉过去的视频的时候，随意截图，留下了大量图片。他说，这是真实的历史纪录，等多年后，从人们的穿戴、模样、表情、面馆的环境、门口的车辆，就能反映出生活的变化。现在的孩子想法和我们不同了。”
　　丁四海一听，高兴地说：“好，我没事的时候，晚上就整理一下五年前的图片，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的。”
　　什么是活着的意义呢？大概就是有人说话，有喜欢做的事情，维持着这周而复始的生命秩序。要不的话，活着和死了还有什么区别呢？丁四海独自在京城做木工活，随着私人定制、成套家具的普及，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感觉生活没有意思了。当遇到王星汉后，自己放下架子，清洗油烟机、通下水道，生活有劲头了。正能量就如同宇宙的暗物质、暗能量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有强大的吸引力。
　　丁四海从面馆，到棋摊，到给人家干活的时候，有意无意总要说起车祸的事情。这天，他自己守着电脑看老周儿子留下的截图，有一张照片让他感觉面熟。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士怎么像王星汉让他看的小媳妇的照片啊？
　　对了。不管是谁，让科学家自己来看看这些照片，有用没用的，也算自己尽了一份心。实际从他的潜意识里，是想和王星汉见面聊聊。聊聊自己现在这种力争上游的精气神，聊聊自己孩子在老家学校的出色表现。一想到这个他就精神了，于是给王星汉发了微信。
　　
　　王星汉见到丁四海，倒是没有什么惊奇。自己每天忙碌的像个陀螺，早已经把面馆偶遇的这个老乡忘记许多了。但是，当见到面的时候，还是有些激动。毕竟自己当时都没有什么信心。告诉丁四海，也是顺便说说自己的心事而已。这么复杂背景的案情，哪里是一个木匠能够想的到的。没想到的是，你无心告诉人家，人家就当成事情放在了心上，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动了。
　　王星汉说：“真没想到，丁哥这么上心。今天，我给你带了瓶好酒。”
　　丁四海说：“老乡，可别这么说。自从见到你，我脑子转开了。现在，给人清洗油烟机、通下水道，再加上干木工活，收入不少。你的功劳。”
　　王星汉没有听明白，他说的这个，自己出力挣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是笑笑说：“丁哥这样想好，其实，有什么高低贵贱，都是机遇，遇到什么说什么，积极向上还是对的。”王星汉其实不这样认识，人哪里来的平等，哪朝哪代都是有高低贵贱、层次等级的，可是对着自己这个木匠老乡那样说就不对了。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挺对的啊，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那才是晕蛋呢！
　　丁四海说：“您是我的贵人，我就爱听您说话，受听。”
　　王星汉不知道怎么回答，笑了笑，拿出了一瓶五粮液。
　　丁四海看看，说：“那酒太贵，我喝了，心里不舒服。”
　　王星汉说：“那你就拿着，我们从店里要瓶二锅头，要不就老家的老白干。”
　　丁四海说：“老家的老白干吧！”
　　一边吃一边聊，吃完面条，丁四海领着王星汉见了老周。寒暄之后，老周让他们两个自己看电脑，说，有用就拷走。然后，就照顾生意去了。
　　来到电脑前，丁四海没有说自己发现的那张照片。只是说，这些照片是五年前的，也许有当时在店里吃饭的办案民警，也许有当时货车司机的家人、同伙什么的。
　　王星汉本来没有报什么希望。当看到五年前的照片的时候，还是无形中进入了角色，一张张，仔细地审视起来。
　　当翻到翁美霞那张的时候，他如五雷轰顶，惊奇的一身冷汗。和她一起吃面的正是公安局的张卫民！只是，坐在对面，没有什么表情。
　　王星汉看着，心想，翁美霞认识张卫民，也许是正常的。甚至，有可能是很熟悉的，毕竟岳父和张卫民有交往。只是，翁美霞为什么没有说过？王星汉毕竟不是一般人，他会从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现象中找到可疑的蛛丝马迹。飞机失事后，张卫民的审问，她没有多说。张卫民出事后，她也没有多说。这种回避的做法，有些不合逻辑的。
　　王星汉不敢往下想了。他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惜一切代价爱他的人就是翁美霞，现在，已经怀上自己的孩子了！他会谋害自己吗？他躲过了车祸纯属偶然，是老师说加班的！和她没有关系，她刻意回避什么？
　　王星汉脑子嗡嗡地响。他打开自己的网盘，把相关的一些照片复制过去。对丁四海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匆匆离开了。
　　又转过头对丁四海说：“谢谢！这一块有什么传说的，微信告诉我。”
　　丁四海看着王星汉的背影，他知道，他为朋友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又自言自语道：“大人物小人物，都有自己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