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埋雷布阵

　　当天上午，训练班在公社门口广场上正式开始训练，王杰面对排列整齐的地雷班的诸位学员，举手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开门见山地作自我介绍，他说：“同志们，大家上午好！我叫王杰，三横一竖的王，杰出的杰。可我没有什么杰出的贡献，我只想和大家一起摸爬滚打出健康身体和精湛的杀敌本领。今天首长派我来担任教员，我有点跳蚤撑不起卧单，力不从心呐！因为，我的文化水平不高，技术不太过硬，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项任务，希望同志们共同配合，互教互学。请大家多给我提出一些建议，以便把这次训练搞得更好，完成部队、公社党委、武装部交给我们的这项任务。大家有没有决心？”
　　12位民兵有声无力：“有，有。”
　　旁边站着的民兵排长兼地雷班长用手捣捣他们，骂一句说：“瞧你们那些怂样子，劲都到哪儿去了？啊！把吃奶劲都给我用上。有没有决心！”
　　众人异口同声，朗声回答：“有！”
　　“有！”
　　“有！”全体队员连呼三声。
　　“嗯，这还差不多。好！还是民兵排长的号召力强。”王杰对民兵排长的号令大加赞赏，按照部队的队列条令，首先按“四面”转身法，再按立正，稍息，齐步，正步，跑步，自由步伐走了几圈验证，看来民兵排平时的队列训练成效还是略显缓散。
　　王杰没有一点军人自傲的架子，一心一意以军人的作风培训民兵骨干。他说：“个别同志有些四面转法和走步略有欠缺的地方，一是精力不集中，二是要领还不熟练，罗圈腿，八字脚不符合武装人员要求。因为，这是民兵训练的基本知识，也是武装人员的仪态仪表的展示。行武人与一般人的差异，昂首阔步，精神抖擞，明显在三点上：行如风，站如松，坐如钟。下面我就开始讲课，希望大家打起精神劲，集中精力，和我一起研讨。”
　　军事训练，就要有军事仪态，王杰不厌其烦地在起立，蹲下，坐下，卧倒，匍匐前进的动作上，反复要求，严格规范。仅从民兵蹲下这一个姿势看，七歪八扭，既不文明且坚持不了多时间双腿麻木，难以应对突发事件。军人的姿势，左腿弓右腿曲，左肘顶左腿膝盖上，右脚尖顶地支撑臀部可以保持优美的姿势，坚持2、3、个小时的野外作业。如若右腿困麻，以同样的动作再换左脚撑地又是2、3个小时。
　　王杰让大家蹲下，有板有眼的说：“今天的课，主要讲跪姿挖雷的姿势、动作、要领和埋雷。”手握小镐亲自做示范，边挖边讲，做完后让大家统一练习挖雷坑。挖了一遍又一遍，耐心地站在一旁逐个检查、纠正，有的姿势不对，挖得不够标准，手把手地施教。
　　民兵吴步良年龄最小，只有17岁，没有干过多少力气活，跪姿挖雷坑时手脖子软使不上劲，趁王教员不注意时，半弯腰撅起屁股用左脚踩着镐挖。被王杰发现当即制止，并耐心地向他讲明道理，手把手地教他如何隐蔽自己，目视前方观察敌情。
　　一位女民兵队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现场，站到王杰身后讲情说：“他才17岁，能参加就不错了，何必那么认真。”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妄活百岁。战场练兵，强化意识，练就过硬杀敌本领，贵在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民排长的话刚住口便被女民兵打断，她说，“狗尿苔充灵芝，你挖一个我看看？”
　　民兵排长望着主动来到现场参加训练的女民兵，虽然被她的讥讽话刺得有点恼羞成怒，但还是回了她一句好强争势的话：“狗眼看人低，你就趴着瞧，看我是咋挖的。”
　　民兵排长的一句俏皮话，使这位女民兵激情四射，还未等他卧倒自己抢先跨前三大步，从吴步良手中夺过小镐趴倒地上，机警的眼神望着前方，“噌噌噌”几镐下去，坑已成型，撂出土，地雷往里一放正合适。
　　民兵排长大张嘴赞声不绝：“哟！巾帼不让须眉，还真有点狗尿苔冲灵芝的真本事。佩服，佩服”
　　王杰望着众队员初次开课有这么热情好学的精神状态，便从实战要求出发，把他们带到一条大路上练习挖雷坑。由于道路比较坚硬，最快的是7分钟挖成一个，最慢的是9分多钟才挖成一个，且磨得胳膊肘子往外浸血。吴步良满怀激动的心情，跑步到王杰跟前立正敬礼，说：“报告王教员，我的雷坑已挖好，请验收合格不合格？”
　　“合不合格由它说了算。”王杰还礼，把假地雷拿来在每个雷坑中比试一下，结果有一半同志挖的雷坑地雷放不进去。有的不是浅了，就是小了。有的成棱角形了，有的挖得过深了。
　　王杰为了让大家尽快掌握挖坑埋雷技术，让大家站好队，把闹钟交给民兵排长，他亲自趴在地上给大家做示范。由于他的功夫过得硬，在部队里又经常练，确实手臂有力有劲，两眼目视前方一镐下去一大块土，他只用三分钟就把雷坑挖好了，把假地雷往雷坑里一放，大家亲眼看到，雷坑不深不浅，不大不小，把土埋上去伪装正好，从表面上看起来根本发现不了下面有地雷。
　　吴步良挠挠头皮，半是调侃半是佩服的说：“唉！姜还是老的辣。俺这嫩姜芽子，啥时候才能练出像王教员样的真功夫？”
　　民兵排长两个指头捏住他帽檐往下一拽，嬉逗他说：“你个捣蛋鬼，人不大，心眼不少。告诉你，只要功夫真，铁杵磨绣花成针。地雷班就看你的啦！”
　　吴步良“咔”地一个立正敬礼，朗声答道：“报告班长同志，我姜芽子现在开始下功夫磨针，决不拉地雷班的后腿！”
　　7月份是个梅雨季节，雨水较多，再加上这个地方是粘质土，下过雨之后，路上的烂泥比较多，有些同志担心把衣服弄脏了，尽量把身体支撑高一些，在挖时也不注意观敌情，且还互相说话你问我挖的怎么样，我让你看我挖的合格不合格。这样，十几个人叽叽喳喳谈个不停。
　　更不严肃的是，有的同志吊儿郎当，不以为然的说：“不就是个假地雷，假训练吗？认那么真干啥？”
　　“练就杀敌本领，保卫国家安全！”王杰组织大家列队讲评，帮助他们增强国防意识，说：“同志们，我们为什么要搞卧姿挖雷坑？这就是说，我们已经接近了敌人，要注意隐蔽，不能把姿势卧得过高，如果你把姿势卧得过高，不等你把敌人消灭掉，敌人就先发现了你了，一枪打过来连地雷一块儿上天。”
　　王杰望一眼众队员的面部表情，口气严谨：“埋雷布阵，更不能讲话，这是纪律。我早已说过，训练场就等于战场，我们要像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烈士学习，在朝鲜战场上，邱少云同志和战友们执行的是潜伏任务，总攻发起时提前接近敌人，便于消灭碉堡内的顽抗之敌。”
　　别看吴步良人小，爱钻个牛角尖，举手报告说：“我们这是训练，是假设，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民兵排长刚伸手制止吴步良无事生非，被王杰给打断了，说：“以练为战，养成习惯，没有一日养成的纪律观念，哪有战场上的严格职守。敌人盲目地发射燃烧弹，烧到邱少云的身上，他身边就是一小水沟，这时如果他要考虑个人安危的话，只要一翻身滚进水沟里，就可以把身上的火扑灭。可他没有那样做，为了掩护同志们，为了不暴露目标，为了全线反攻的胜利，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直到被活活地烧死，一动也没有动。我们平时训练，就是为了战时使用，平时马马虎虎，战时就不能完成任务，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只有平时不怕苦，战时才能不怕死。”
　　众队员不住点头说：“王教员讲得太真实了，只有平时养成，才能战时严以律己。”
　　王杰在这边讲话，刘成喜在那边设置拉线雷，他让众队员解散休息，自个走到刘成喜跟前，蹲下身子，指着他拉雷的绳子纠正说：“五九式绊发地雷是拉弦功能，拉线不能过紧，也不能过松。”
　　刘成喜满不在乎地笑说：“假雷模拟训练，不就是摆个样子模拟一下，这和松紧有什么关系？”
　　王杰满脸认真，口气温和，言辞恳切，问：“你设雷干什么？难道就是摆样子吗？”
　　“这还用问，炸敌人呐！”刘成喜强词夺理，说，“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连埋雷的作用都不知道，那我趴在这儿……”
　　王杰面色严然，语气加重：“同志！如果你把绊线拉得过紧，在设雷中就会发生危险受外力影响引发自动爆炸，没有炸倒敌人，反而炸伤自己。假如把绊线拉得过松也不行，绊线容易贴近地面失去绊发的灵敏度，敌人走过去绊不着绊线，你设这个雷就起不到炸敌的作用，就等于这个雷未设！战场讲纪律，武器性能要精通！才能有节、有力、有效地杀伤敌人。”
　　地雷班开课三天后，民兵周士忠才来报到，这个半途进来的“插班生”，给王杰带来一桩心事，他想：“怎样才能使他跟上队呢？多教会一个民兵掌握埋雷布阵技术，就是给国防建设增添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