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逢乱世

　　1942年秋，正是农民抢收抢种的大好季节。然而，山东省金乡县城北华堌村农民却携家带口，成群结队东窜玉米地，西钻高粱棵，南蹲芦苇荡，北跑羊山头，跑反躲避日本鬼子清乡大扫荡。村干部夜以继日，带领强壮男、女民兵，边保护村民安全转移，边抓住时机与鬼子打麻雀战。
　　村民王儒堂拉着快要临产的夫人张苏颖，随人群艰难转移，刚走到一崖壁处的庄稼地里，实在走不动了，便躺在一花丛边上休息，约半个时辰，竟然生下一男婴。“哇哇”叫的哭声，惊动了日本兵的注意，猫腰端枪从高粱棵内向他们走了过来。当鬼子兵举枪向张苏颖母子刺过来的刹那间，八路军班长乔其胜甩手一枪打在鬼子兵脑门上，接着两个点射将后边的鬼子撂倒后率领全班向鬼子兵追杀过去。
　　王儒堂借机搀扶妻子怀抱着婴儿，钻进村边一破砖瓦窑内躲灾避难。战乱时期生孩子，性命都难顾及，对起名也不讲究，何谈什么富啊、贵的名惠。妻子的话实在她说：“破砖窑躲过一时，不知明日又何灾大难降咱头上了，谁死谁活很难预料，我们就是拼上老命也要保住这个小生命。好赖有个名字即使别人捡去也有个名分，咱是在庄稼地里花丛边上生的，乳名叫小芳吧。”丈夫点头赞成，说：“按咱王家宗辈排位，应叫尊明。”
　　王尊明天资聪明讨人喜欢，3岁时就能手举一把木片刀“哇啦，哇啦”地唱几句八路军打鬼子的歌，脚手比划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的老百姓，抗战的时候来到了，杀！”
　　一个寒冬腊月的晚上，八路军转移阵地路过华堌村，时值天寒地冻，部队怕惊扰百姓，以班为单位找避风处宿营，三班恰好在王尊明家西山墙边处，班长乔其胜刚刚放下背包，小尊明趔趔趄趄来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往屋里拽，说：“爹说外边冷，叫上屋里睡，已将屋里收拾好了。”
　　乔班长原本不想打扰百姓，小尊明硬拉着他不放手：“走啊！爹说了，外边冷，不去不行。”乔班长这才带全班战士走进门里。尊明爹已把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稻草席子，战士们放下背包躺在地铺休息。
　　小尊明坐在乔班长铺边要他讲打鬼子的故事，讲了一个他还要听。乔班长很喜欢他，从挎包里掏出个手电筒嬉逗他，说：“我还不知你尊姓大名呢？只听大叔叫你小芳，是男是女啊？说对了有奖。”
　　小尊明哪见过这么铮亮的玩意儿，张口一句，说：“我是男子汉，大爷们，俺叫王尊明！”
　　“好！有气魄。”乔班长将手电筒递给他说，“尊明好。不过，我想改为杰更好！天资聪明，杰出人才！”
　　小尊明拍掌蹦跳说：“好好好，叔叔改的名好，杰出人才，我喜欢。”王儒堂怕影响战士们休息，冲东厢房喊叫儿子的小名，说：“小芳，过来睡觉。”
　　儿子怪腔怪调说：“我是男子汉，叫王杰。”
　　“好好好，王杰王杰，过来睡觉。”父亲帮儿子脱掉衣服盖入被窝内，王杰兴心不减地打开手电筒，照着父亲的脸说，“爹，以后别芳芳芳的，太烦人了。从今天起，乔班长起的名字，我叫王杰！”
　　父亲帮儿子关了手灯说：“王杰，好儿子！睡觉，睡觉。”
　　王杰一觉睡到红日当空，乔班长和全班战士已没了影踪，他哭喊着要找乔班长，父亲无奈，只好安慰说：“王杰乖，听话，等你长大成人后，我送你参加八路军，和乔班长他们一样打鬼子。”
　　“说话当真？来，拉钩。”王杰天真地用右手小拇指勾着父亲的小拇指晃着说着，“拉钩上轿，一百年不许变。”从此，他把父亲送他参加八路军的话深深埋藏心底。
　　抗日战争胜利，金乡解放，全村男女老少倾巢出动，敲锣打鼓迎接八路军进驻金乡，开始建立民主政权。巧合的是，那夜宿营在王杰家的乔班长已提升为排长，老远向他摆手呼叫，“小杰，我们又回来啦！”
　　王杰飞快跑上去抱住他腿，既高兴又抱怨，满含喜泪，说：“还班长呢？说话不算数，说好的就住我家不走了。可我早上起来，你们都无影无踪了。走，去我家。这次再不许你们走了，昼夜不睡觉也要看好你们。”
　　
　　乔其胜弯腰抱起王杰，帮他擦去眼窝的泪水，说：“掉泪不是男子汉哟，叔叔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这次回来不走了，就住咱们村，帮你们建立自己的政权，让你当国家的小主人。怎么样，该高兴了吧？”
　　王杰破涕为笑，天真的眼神盯着乔其胜：“我没掉泪，就是看到你高兴才有点眼热。小主人，好！我是国家的小主人啦！”王杰仍疑惑的口气问：“说话算数，真的不走了吗？”
　　乔其胜口词真切，说：“相信我，八路军从不谎言。就住在你们村里，天天可以见面，你赶也赶不走了。”
　　“骗人，看你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就不是真心话。”王杰怪怪地口气：“那次你也说不走了，长住我家，可第二天早晨起来没踪影了。一走就是两年，让我好想啊！父亲为了安慰我说，等我长大了送我当八路军。”
　　乔其胜说：“那次有紧急任务，过江追赶敌人。这次不同了，全国解放了，要建立各级政府，领导征求我的意见，准备调我去军分区任职，我说还是下基层，金乡那个地方条件艰苦，还是让我去那儿吧。所以我就回来了吗，这次绝对不走了。”
　　乔其胜拍拍王杰肩膀打包票说：“想当八路军，全包在我身上了，眼下我说句话还是管用的。不过，就你现在的年龄，为时已晚，全国解放，红军、新四军、八路军统统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啦。快点长，等到入伍年龄当解放军吧。”
　　王杰态度坚决，他说：“只要是人民的军队，我都愿意参加。”
　　共产党八路军赶走日本鬼子，帮助金乡建立了人民自己的政府，召开民主大会，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锄奸反霸活动。并在新政府门前广场上，搭舞台唱大戏庆贺翻身当家做主人。
　　王杰人不大，模仿力很强，左胳膊套红袖章，脖颈上系条红领巾，手提柄一尺多长的木片大刀和乔其胜一起押着恶霸游乡，高喊口号，“打倒土豪劣绅，我们当家做主人。”有声有色的群众运动，在王杰幼小的心灵里，深深地打下了人民当家作主的历史烙印！
　　王杰7岁这年，人民政府刚刚建立，政权还未十分巩固，国民党反动派妄想把革命的幼小生灵扼杀在摇篮中，暗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知识分子，组织“还乡团”烧杀、血洗革命根据地。
　　金乡华堌村因王姓多改名为王庄村，是攻击重点目标。还乡团来势凶猛，又是深夜，村民们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家家户户都沉睡在甜蜜的梦境之中。
　　这天深夜，王庄村激烈的群狗狂吠声，惊动了王儒堂，灵感地发觉情况不妙，急忙拉起夫人和儿子王杰，快速地向村外逃生。同时也惊动了村主任的乔其胜，他急忙带领政府武装队向王庄村反击还乡团，但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时，王杰家已被抢掠一空，房屋被点燃。
　　一户燃烧，风吹火旺，冲天大火致使全村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武装队和村民虽然奋力灭火，但留下的全是被化为灰烬的悲惨景象。
　　全村人望着余火未熄的残壁瓦砾，怒气冲天而发，呼声雷动，震撼天地，“打倒蒋介石反动派，建立人民的天下！”
　　“打倒蒋介石反动派，建立新中国！”王杰率儿童团与自发组织起来的广大人民群众一起，呼口号，送情报。配合人民解放军，送饭，送开水、弹药，跟踪追击国民党匪军，追至金乡境内羊山上，与国民党军队展开了分进合击的歼灭战斗。
　　乔其胜率武装队和解放军三营官兵隐蔽在羊山头树林中设卡布置口袋阵，作好伏击准备。二营从半山坡处堵截匪军北窜，一营从羊山西南采取赶羊入圈法催促匪军进口袋阵。
　　时值下午3时，乔其胜看到顽匪进入三面合围的口袋阵后，“嗖”的一声从腰里拔出驳壳枪，扳开机头，高呼一声，“打”！轻重火力纷纷压向敌群，打得敌人阵脚大乱。
　　“撤！”国民党匪团长正在得意忘形时，突遇火力拦截，看势头不对，急忙指挥人马回撤。
　　一营长早布防为一字长蛇阵守候等待绑扎布袋口，端支冲锋枪当头拦截，边扫射边高声喊叫：“一个的不留，统统消灭！”
　　匪军迎头碰上猛烈火力，招架不住，只好调头向北，行走不到一里山路，又遇二营火力拦击，吓得匪团长调转马头直向丛林深处奔去，人马还未接近丛林，乔其胜一枪打在马头上，战马懵然栽倒，将匪团长甩出丈远。
　　“司号员，快，吹冲锋号！”乔其胜望着战局一定的盛况，冲司号员吼叫一声。
　　冲锋号山头上吹响，解放军纷纷跃起，从四面八方向布袋阵核心冲去，负隅顽抗者当即击毙。匪团长看大势已去，带头缴械举手投降。大败蒋匪军，金乡彻底得解放，男女老少载歌载舞，锣鼓喧天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