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凤凰山下 作者:李改焕 发布时间:2024-07-17 08:39:30 字数:8876
又一年夏季玉米生长的季节,成片成片的绿色又一次给庄稼人寄予了收获的希望。这天正逢周末,张承让把饲养室的大活干完,把零碎活交给了室友,准备回家帮妻子务秋。
(一)病起
张承让回到家里,天才麻麻亮,付玉兰已给一家人把饭做好放在锅里,张承让从饲养室回来,看见架子车上装了两把锄头,又装了干粮和水问妻子:“家伙都带齐了?”
付玉兰说:“齐了齐了,你来吃点咱走。”张承让随后吃完早饭就拉着架子车出了门,临出门付玉兰又对大女儿做了交待。
付玉兰说:“换儿,你二哥不在家,你多操点心,你爷和你弟妹还睡着,饭给你们做好在锅里,娘和你爹去自留地里给玉米除草去,一会就回来了。”张换换应了母亲一声又睡着了。张承让夫妇来到田间,给玉米除草、定苗、松土,从东方发白到太阳高高升起都没有停歇,张承让因腿上有病,实感乏困来到地头叫媳妇休息。
张承让喊:“他娘,来来喝口水,吃点干粮再干。”付玉兰听到叫声回头看时,张承让已在地头吃馍,喝水,抽烟袋,她不由得来到地头责怪起来。
付玉兰说:“懒虫,就知道歇,你一歇,还把我影响的不想干了。”
张承让说:“歇一会,自留地又不是挣工分,日子要一天一天过,一锄头总挖不出一口井来。”
付玉兰坐下说:“你呀,真是心大,眼看咱娃们都大了,一个接一个要娶媳妇,把我都能愁死……。”
张承让还开心的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总会有办法的。”
付玉兰不服的说:“我看你是吃今、不想明的人,人家他舅女子迎弟虽然毕业一年了,她是女娃,嫁女子有彩礼,大强只赚不赔。他姑的石头今年毕业,祥子就这一个,结婚不愁。你再看看咱,国文老大不小了,国良紧跟着,多亏有个换儿,让人还能喘口气……。”
张承让又说:“看把你急得,国文当老师,说不定能领个会挣钱的文化媳妇。国良现在是大队会记兼副大队长,村上的女娃娃多着呢,到时就怕咱儿把眼看花了。”
付玉兰熬煎的又说:“看把你想得美的,就算娃领回来媳妇了,彩礼咋办?”
张承让自信满满的说:“我儿和他爹一样有好运气,媳妇都和他娘一样不要彩礼。”付玉兰一听丈夫在挖苦她,顿时一脸不高兴。
付玉兰训道:“滚!那是我娘为感激你救了我爹,才让你捡了个便宜。”夫妇两人在地头边吃边喝边聊,付玉兰吃着馍突然肚子炸疼,疼得哎咬、哎咬叫个不停,张承让见媳妇头上疼的都冒出了汗,赶紧收拾农具,用架子车拉着付玉兰直奔医院。
(二)养病
付玉兰病了,家里的吃饭都成了问题,张换换只好不上学了,帮助父亲照顾家里。张承让和孩子们为给付玉兰看病,真是没少折腾。几返乡村医院,又寻找民间偏方,大点医院的医生说,药材短缺,有方没药,愁得张承让在深夜坐在饲养室炕上抹泪。
付玉兰到底得的是啥病?当地人都叫它“怪病”,医学上其实叫“胆囊炎”。病发作时,表现出阵阵疼痛,让患者无法承受。付玉兰己吃了好多副中药,病依然不见好,她觉得自己大险将到,于是,她在阵疼过后,抓紧赶制针线活,为儿女们能多做就多做,让丈夫和儿女们看到心里更是难受至极。
在这万般无奈的日子里,张承让找了他最熟悉的唐大夫要问句实话,唐大夫没有办法,只好实事求是以药材短缺,无药可救及类病死亡的病例推理,让张承让别无选择,他满怀悲伤的不得不把实情告诉给儿女们:“国良、换儿、来来,爹就不瞒着你们了,你娘的病一天不如一天,医生们都说无药能救,你娘可能等不到你大哥国庆节放假了?国良,你前面给你哥写的信不知他收到没?再给你哥写信可能来不急了,你赶紧给你哥发个电报去,让你娘最后见见你哥。”张换换听了父亲的话,眼泪挂在了腮边,张国良泪目汪汪的只有答应。
张国良说:“爹,我马上就去街上发电报,我娘还没得过病,咋一生病就这么重呢?”
张承让说:“爹也没想到,明天叫人给你娘就做棺材,做棺材不能让你娘知道,爹得放在饲养室做。换儿,你明天就去街上买布料,请裁缝给你娘做寿衣,爹没办法再让你上学了,委屈你了,你娘日子不多了,帮爹照顾你娘,爹还得把照顾弟弟妹妹的事交给你,爹这辈子欠你的太多了。”
张换换说:“爹,我知道,不用你多说,我要天天陪着娘。”
(三)病重
张承让给妻子偷偷在饲养室打造棺材已拉开了阵势。张换换一个早就做好了饭准备给匠人送饭,张承让买做棺木的零碎正巧从外面回来,张换换招呼父亲吃饭:“爹,你吃饭,我去给匠人送饭。”
张承让说:“爹吃不下,你把你爷招呼好,爹去给匠人送饭,顺便把匠人要的东西送去。”送走了父亲,张换换见爷爷门开了,给爷爷到了尿盆,端去了洗脸水,又送饭到爷爷房里,然后叫来妹子帮忙。
张换换喊:“小换,帮姐给娘拿馍端饭来。”当姐妹两端着饭来到母亲房里时,只见付玉兰脸色蜡黄,额头冒汗,两腮挂着泪珠正用圆柱枕头顶着肚子做针线。张换换放下饭碗,拿来毛巾给母亲擦洗说:“娘,别做了,吃饭,我闲了做。”张换换说话间,拿走了母亲手里的针线活,还没递上碗筷,付玉兰胆囊阵疼又开始了,顿时,她牙冠紧闭,头上疼的冒出了汗,人也圈成了一堆。过了一会儿,阵疼过去了,付玉兰艰难的才给女儿们做交待。
付玉兰说:“娘不想吃,快把针线活给娘,娘要走了,以后再也给我娃缝不成衣服了,娘做一点,我娃就少做一点。换儿,娘走了,你一定把你弟妹照顾上,甭让人欺负了,娘这辈子苦了你了,娘下辈子一定给你还。”小女儿张改换听不懂母亲的话,着急再问。
张改换问:“娘,你要到哪里去?领上我”。
付玉兰说:“我娃乖,娘不能领你,你要听娘的话,还得帮你姐做活呢。”付玉兰说着说着,靠了一下背,又疼得喘不过气来。
张改换幼稚的说:“娘,给,吃点馍就不疼了。”付玉兰压住疼,看着个子还没炕边高的小女儿,心里更是难舍难分。
付玉兰喃喃的说:“小换,娘、娘不吃了,给我娃留下,娘要、要走、走了。”付玉兰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瞬间又疼晕了过去。张换换着急的放大声呼叫,娘、娘、娘!这时,付小兰来家了,她给姐姐带来了西药、中成药和二包中草药。
付小兰说:“快端水,给你娘把这西药吃上。”张换换端来了水,付小兰给姐姐喂了药,疼晕了的姐姐才缓上气来。张改换见母亲醒了,爬在小兰怀里,委屈的告母亲的状。
张改换说:“妗子,我娘不要我了,她要走了。”
付小兰安慰说:“你娘走不了,阎王不收她,她把你还没养大。”
张改换又问:“妗子,那我娘啥时才能病好?”
付小兰接着说:“咱都出走,你娘刚吃了药让先睡会,咱去厨房,把你大强舅弄来这偏方中药先熬上,咱就有办法让你娘好起来了。”
张换换急切的问:“妗子,你说你说,啥好办法?”
付小兰说:“我给你舅说好了,明早他来带你两去‘周公庙’烧香,人都说,只要女儿为母亲病好,求‘周公爷’摸‘玉石爷’可灵了。因为‘周公庙’里的神爷爷最见不得他们的子民受苦受难,明早你两只管跟着你舅去,香蜡纸表裱妗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张换换感动的说:“妗子,有你真好!那你明天早早叫我们。”
付小兰接着说:“不用你操心,妗子今晚陪你娘,你俩为照顾你娘也累了,今晚去好好睡个觉,明早你舅来了,妗子再叫你俩。”
(四)求助
第二天一大早,高大强带着两个外甥女来到了“周公庙”,他们三人来到大殿,孩子们学着舅舅的样子,双膝跪倒,双手和十。张改换看见姐姐闭上了眼睛,眼泪哗哗的从眼角流出,瞬间张改换也被感染的哭声顿起:“周公爷爷、神仙婆婆,求求您们了,求求您们了,求求您们了,别别别叫我娘走,我要我娘,我要我娘,我还没长大……。”高大强和张换换还有上香的人都被惊到了,张换换拉起妹子忍不住的也失声痛哭了起来。
高大强泪汪汪的说:“你俩都别哭了,周公爷爷已经知道了你俩的心思了,他一定会保佑你娘好起来的。当年,你妗子生病时,舅也来这里烧香了,周公就保佑了你妗子,现在你妗子不是好好的。”两个外甥女听着舅舅的讲述,不在那么无助了。
三人离开了“周公庙”正殿,在高大强的带领下,又来到了玉石爷佛像前,姐妹两听从舅舅的指挥,左右相拥把玉石爷全身摸了一边又一边,仿佛摸到了自己母亲的身体,久久不肯离去。后因排队摸玉石爷的人催了她们,这才离开。当他们从“周公庙”回到家里时,张国文接到弟弟的前信和近日发来的电报,也从单位赶到了家中,他还根据来信中的描述,给母亲带回来了西药和中成药。吃了儿子药的付玉兰,大概也有心理上的作用,不仅不那么炸疼,还有些气力了。
付玉兰说:“妹子,姐的病看了有一阵子了,恐怕是没指望了。如果姐走了,你要看着给国文和国良把媳妇娶了,给换儿找个好婆家,平常来帮帮换儿,把姐的碎娃都拉扯大,姐死了也就放心了。”付小兰听了姐姐的话,还没顾上回答,张国文就先答了腔。
张国文说:“娘,乱说啥?咋可能把病看不好,咱现在就收拾,拉你去我同学那个军工医院看病。”提到张国文同学所在的军工医院,其实就是现在的“扶风县医院”,是当年“扶眉战疫”曾经救治伤员,以沟而建的隐蔽医院。战疫结束后,此医院归地方所用,张国文的同学在参加了省医学研讨会后,也刚刚调到这里。张国文接着说:“听我其他朋友说,我同学在这才上了一个月班,就名声大起。我今回来路过时,我同学看病的队就的长的很,我着急只好站到他看病的外窗台上才喊应了他,他是借着上厕所的时间和我说了几句话,让我尽快带娘来医院。”
付小兰欣慰的说:“国文到底是教书先生,啥事都先想好了。”付玉兰听了妹子夸儿子,也知道自己要去大医院看病,沮丧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期盼的目光。张承让得知大儿回来要把母亲弄到邻县医院找熟人看病,悲喜交加的从饲养室赶到了家里。
张承让说:“他娘,大儿回来了,你有救了。”张国文在另一间房里准备住院的东西,听到父亲的说话声来到父亲面前,只见两眼泪汪汪的父亲苍老了许多,让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张国文安慰说:“爹,我娘的病有我,你放心,这边看不好,咱就再去省城看,我一定让我娘好起来。”张承让听了大儿的话,心里安宁了许多。付小兰和高大强铺好架子车,付玉兰躺在上面,被送到了张国文同学工作的邻县医院。张国文要找的同学叫倪秉正,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正是医生下班的时间。当张国文按照老同学交代来到地点时,医生倪秉正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倪秉正喊:“国文、国文,往这边来。”倪秉正喊来了张国文一行人,顺便就在医院的楼道里就诊。倪秉正查完病,从兜里掏出笔、开了处方,催张国文在药房抓紧取药,倪秉正又邀医生将付玉兰推进会诊室,进行了专业会诊,一会儿病情就有了眉目。张国文取来了针剂,值班护士紧随其后,就在医院的楼道里,给躺在架子车里面的付玉兰挂上了吊瓶。
付小兰感慨的说:“办啥事还是有熟人好。”付玉兰挂上了吊瓶,听说药里加了镇静和止疼的药,睡得发出了鼾声。
张承让欣慰的说:“你姐终于睡熟了,病一直把你姐拿作的、就没这么好好的睡过一觉。”张国良和张国文见母亲安宁了,感激的等待倪秉正医生从会诊室出来。不一会儿,会诊室的门开了,走出几位医生,倪秉正拿着处方来了。
倪秉正说:“叔,我姨得的是胆囊炎,就是把病拖严重了,咱先挂针消炎,把病头拦住再往彻底的治。”
张承让感激的说:“娃呀,谢谢你了,国文有你这同学太好了。”
付小兰又谢说,“谢谢医生,辛苦医生了。”
倪秉正接着说:“不用不用,我和国文是同学,不用那么客气。国文,姨这病要想见效快,这几样药咱这没有,你得到省城去找。”
张国文说:“好,我马上去省城买,你看能不能让我娘住上院?”
倪秉正说:“按理说,姨住院治疗是再好不过了。这床位实在紧,咱就在这巷道挂几天针,病回头了你把药买回来,咱回家吃上就行了,免得花些额外的钱。”
张国文接过处方说:“好好!我们都听你的,你去忙吧,我一会就赶火车,这几天就辛苦你了。”送走了倪秉正医生,张国文对家人说:“爹、妗子,你俩上了年纪,换着歇一歇。国良,娘的事,哥就交给你了,这会你跟哥走,我买些吃的你给拿回来。”张国良跟着张国文买吃的走了,兄弟两买完东西就分行了,张国文手上拿着一块馍吃着向车站跑去。张国良买馍饭回来,就招呼两位长辈吃起来。
付小兰又羡慕的说:“姐夫,还是男娃多了好,朋友多了办法多,我姐这回生病,多亏国文同学了,才把我姐的命给搭救下了……。”
(五)治疮
人常说,祸不单行。付玉兰生病期间,高大强和付小兰隔三差五去姐家照顾,付菊花在家因包揽柴火时,被一种毒虫咬伤了脊背。没有在意的老人直到感觉脊背灼烧,行动受阻才准备告诉女儿。
这天,病情稳定的付玉兰催着妹子回家去看看,付小兰奉命先看了姐姐的家,他见丈夫经管做棺材的匠人就帮换儿干了下家务,准备借着晚休和丈夫回自己的家看看。当他们踏进自己的家门后,就见母亲躺在炕上昏昏欲睡,她叫醒母亲才知道了原因,于是,高大强和付小兰计划在给母亲看伤回来的路上,把姐姐重病的情况先从侧面给母亲说说,没想到他们用架子车把母亲拉到卢大夫的诊所时,母亲乙昏昏迷迷发起了高烧,只好连夜留宿治疗。
经过两天的治疗,卢大夫对付菊花的伤口进行了排脓,消炎、包扎,才使老人的高烧渐渐的退了下来。付菊花身体平稳后,卢大夫就开了些败毒的中药并叮咛隔两天给伤口换药的事情,就打发他们回家了。付小兰见母亲体弱,就把姐姐生病一事没敢告诉母亲。次日,付小兰和丈夫打算去医院看姐姐,又给两个女儿做了交待。
付小兰说:“迎弟、来弟,你大姨病得很重,别给你婆说,你爹得去看着匠人给你大姨做棺材,我得去医院照顾你大姨,你俩把你婆得招呼好,给你婆换药我给卢大夫说好了,让来弟放学了就去接他,迎弟你操心熬药,给你婆把药按时吃了,饭菜你要学着做清淡些。”
付迎弟说:“娘,你去吧!熬药我没问题,饭我也能做熟。”
付小兰说:“行!熟能生巧,你大姨病了,换儿比你们都小,她每天要给一家人做饭洗衣裳,还得招呼匠人,啥活她都会安排好。”
付迎弟说:“娘,换儿从小我大姨就给教做饭、干家务,你啥时给我教过?我可记得你和我大姨吵架时说,我大姨折磨换儿呢?”
付来弟说:“对对,当时我还说我大姨不爱换儿,让干那多活。”
付小兰不悦的说:“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娘当年说错了行了吧。来弟,去请卢大夫要说好听的话,还要帮卢大夫拿药箱。”
付来弟说:“娘,我知道,我姐天天还要给大队开广播,我和我姐商量着做饭,你就放心的去吧。”付小兰把照顾母亲的的担子交给两个女儿,便和丈夫出了门。时隔几日,付玉兰出院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付迎弟被解脱出来了,付来弟依旧坚持为奶奶换药跑腿,每逢换药的日子,都是付来弟主动去接卢大夫,也有卢大夫借着出诊顺路来换药的。每遇到周末,因为诊所看病人多,卢大夫出不来,理解原由的付菊花就派孙女取回药膏给她换上,这一来二去,来弟就成了诊所的常客。
付来弟是个热爱学习的孩子,走到那学到哪,她每次来诊所取要换的药膏,见卢大夫忙着就主动积极的帮忙,看卢大夫给人换药,她就给端药膏、递纱布,扯胶布,帮包裹,常常赢得卢大夫赞誉,甚至还有人误认为付来弟就是诊所里的学徒工。这天周末,付来弟在诊所取回来了要换的药膏,兴奋的给奶奶讲了她给诊所帮忙的小故事。
付来弟说:“婆,今看病人多得很,又赶上几个娃打架,多少都带了些伤,卢大夫家人都不在,卢大夫包扎伤口忙不过来,我就帮忙用棉签消毒伤口,卢大夫处理完伤口,我就担当起包扎的任务,忙完后,卢大夫又夸我了。”
付菊花高兴的说:“我娃真有眼色,人家卢大夫是个好大夫,知道你弟惹的事,婆看疮每次都给婆少收钱了。”
付来弟又说:“婆,我也觉得卢大夫就是好,前几回,你让我给卢大夫拿药箱,领他来咱家给你换药,我等他时,看病的人多了,他就让我在里屋喝喝水、看看书。”
付菊花教导说。“娃呀,人家对你好,你能帮上卢大夫就赶紧帮帮,咱欠卢大夫不少人情了。”
付来弟接着说:“我明白,婆,我特别羡慕当医生的人,也喜欢帮医生做事,我回回看见好起来的病人,我都替卢大夫高兴。”
付菊花说:“孙女,你长大给咱当个医生,咱老付家就光宗耀祖了,可惜学医生的学校在省城,咱也没钱上不起。”付来弟听了奶奶的话,不但没有浇灭她当医生的火焰,反而更加增进了信心。
付来弟说:“婆,我就是想当医生,医生能把生病的人治好,多了不起,咱没钱上不起,没事,我先借着给你换药的机会,在卢大夫那偷偷的学着,学了总比不学强么。”
付菊花笑呵呵的说:“我娃有心眼,有主意,真乖。来坐婆跟前,婆给你讲个“铁棒磨成针”的故事……。
(六)探母
转眼国庆,张国文借假回家除帮收秋外,就想看看母亲,他一进家门就看见父亲和兄妹在剥玉米皮。
张国文喊:“爹,我爷哪去了,我娘呢?我娘身体恢复咋样了?”
张国杰抢先说:“爹,我大哥回来了。大哥,爷去姑家了,娘好了,刚领着妹子给婶子家帮忙去了。”
张换换说:“哥,你先歇会,我给你做饭去。”
张国文说:“换儿,哥吃过了。爹,我还没回来,咋把玉米收了。”
张承让说:“啥事还能都等你,这回给你娘看病,你出大力了。”
张国文说:“爹,可别这么说,我是你儿应该的。我虽然有我同学帮忙,我娘生病前前后后全凭国良和换儿照顾,他们比我出的力更大,特别是换儿,我娘这一病,害得换儿都上不成学了。”
张承让也说:“对对!我和你姨、你姑都上了年纪,在医院晚上全凭国良服侍,那阵子把国良累得靠着医院的墙都睡着了。换儿在家也忙扎了,你姑你姨虽然隔几天帮忙理一理厨房的事,平常一家人全凭换儿做饭。换儿,你娘这一病,你没法上学了,爹亏着你了。”
张换换接着说:“爹,我是娘的女子,不疼娘,那我不就成白眼狼了么。再说了,我二哥能为村上的事,不上学当会记,我也能为娘的病放弃上学,帮娘纺线织布做针线,娘好我们一家人都就好了。”
张国文感动的说:“换儿,娘生了个病,你就像换了个人,你的觉悟都超过我学生觉悟了,哥回学校后,一定要在学生面前夸夸你。”这时,张国良从外面回来,见大哥回来就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张国良说:“哥,娘的病好了,全凭你拿的那些好药了。”
张国文说:“药是一方面,你也把娘照顾的好,爹刚说娘在医院时,把你累的靠着墙都睡着了。”
张承让说:“就是就是,这会真把国良累扎了。”
张国良说:“爹,就我娘生个病么,姊妹一齐动手,各显其能,我们做儿女的为父母做事都是应该的,没啥、没啥,这就叫革命的分工不同。”
张国文笑着说:“国良不愧是当干部的,现在说话都有当干部的气息了。”张承让回想着妻子康复了,欣慰的夸了这个、那个,唯独没有夸三儿子。
张国杰咳声叹气的说:“娘生病了,我也给娘端饭、烧炕,还给我姐烧锅、抱柴禾来。”大家听了张国杰的话,明白他是想叫人夸夸他,把大家都逗笑了。张承让赶紧夸了夸三儿子。这时,付玉兰领着张改换回来了,张国文站起来先打量起母亲来。
张国文喊:“娘、娘,娘,你感觉咋样?”张改换一见大哥回来,撒开母亲的手,亲热的向大哥跑去。
付玉兰说:“大儿回来了,娘好了,娘好了,娘吃了你拿回来的中药,再也没有犯过,你看娘害了一场病,把家里和亲戚六人都害扎了,把你也没少来回折腾。”
张国文说:“娘,我是你儿,应该的。”
付玉兰接着说:“儿子,也多亏你的医生同学,咱得好好谢谢人家。你回学校时,带些礼当(礼品意思)领上你弟妹,一来去谢谢你同学,二来把你送到车站,娘也就放心了,不要像娘在医院,你回省城寻药,回家赶路让贼盯上。”
张国良惊讶的说:“啊,遇贼!娘你咋没给我说过我哥遇贼的事。”
付玉兰说:“娘忘了给你们说了。”
张国文对大家说:“提起那件事,我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问题是我没来得急换我的制服(中山装),又背了20付药,被贼盯上。”
张承让说:“所以,人出门千万不要装阔,贼把你哥当有钱人了”。
张国文继续说:“尤其是我下了火车,末班车没了,想着傍晚赶路安宁挺好,没想到,当我走到玉米夹行那段路时,不远处有三个人和我同行,我蛮欣慰的。后来我回头看,发现人家手里只带着棍,还不停挥动,气焰十分嚣张。走走我再回头看看,他们不好好给过往人让路,我就断定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张国良追问:“哥,后来,你咋甩开他们了?”
张国文接着回答:“哪能甩开,哥虽有点功夫,好汉也难抵四只手,何况他们是六只手,我一边走路看地形,一边想办法对付。”张换换听着大哥的描述,紧张的不得了,依赖在父亲的身边。
张换换说:“爹,听着都吓人,哥,你后来?”
张承让插话说:“换儿别怕,你哥不是吃素的,小小你哥跟爹拉货,早都练下胆了。”
张国杰也问:“大哥,快点说,那你咋整来?”
张国文再讲:“首先,哥抓紧折断路边树干当防守,边走边挥,活动筋骨,操练武功,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然后我在下坡和拐弯路上偷跑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张改换也问:“大哥,贼不追你吗?”
张国文又对小妹讲:“追呀!我跑贼也跟着跑,我和贼跑跑走走,足足跑了三里多路,忽然,过了路旁一个村,两个贼不跟了,我猜想可能那两个贼的家就在路过的那个村里。”
张国杰又追问:“大哥,剩下的那个贼呢?”
张国文对小弟讲:“那个人贼心不死,持棍越追越近,眼看离县医院剩二里路了,我本来为赶火车没来得急吃饭,人困腿乏实在走不动了,没办法,哥突然想到表姐家就住在附近,就打算去表姐家躲躲,实在是不躲不行了呀。”
付玉兰插话说:“唉!多亏有连片的玉米地,你哥钻到玉米地后,从玉米地里逃到了你表姐家,过了夜,天亮你哥才回到医院来。”
张国良接着说:“哎呀!怪不得,哥你上次回来,就说你的脸手到处都是血印道道子,我以为你在学校修剪树枝挂烂了,原来是玉米叶子划伤的。”
张承让提议说:“吃一欠,长一智,以后出门都要小心。国文你回来了,咱家的寿材一直放在饲养室里,队上让咱腾地方,咱把它迎回来给咱家冲冲喜。”
付玉兰不明白的问:“啥?寿财,有钱人图个镇宅才制办,咱那有钱办这个呢?”张承让为了瞒哄妻子,给孩子们使去了眼色。
张承让说:“我都置办两年了,早都和国文、国良,商量弄的,嫌咱家没地方就放在饲养室了。早知道你生病,应该乘早把它迎回来,也许你这回也就不生病了。”
张国良接着说:“对对对!借我哥在,咱把这大事先办了。”
张国文问:“爹,迎镇宅之宝都有啥讲究?给亲戚还说嘛?”
张承让说:“一定要给亲戚说,得准备炮,酒,红布,香蜡纸裱啥的。亲戚这块,人都忙着收秋,光给你舅家和你姑家一说,合伙把寿材移回来就行了。”
张国文赞同的说:“行!我去给我舅家和我姑家通知,顺便也谢下他两家在我娘生病时对咱家的帮助。还有,换儿,明早陪哥在集市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咱热热闹闹把寿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