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兵入伍

　　李向光来到史洪生跟前，李向光的眼光跟史洪生的眼睛一接触，彼此会意一笑，就像英雄遇见了英雄。
　　李向光很清楚一点，一个真正的勇敢军人，敢于直视淋漓鲜血，哪怕是在紧张的气氛下，也能做到不露声色。
　　不少新兵莫名其妙地肃然生畏，因为那一双敏锐眼睛，就像猎人在紧盯着猎物，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同时脸上毫无表情，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李向光身材魁梧，体格结实，四肢发达，面色黧黑，鹰一样的眼睛，深长的鹰钩鼻子，薄嘴唇，平头发型，脑门上有着三道清晰可见伤疤。
　　“你好，我叫葛天贵，来自湖南。”
　　“你好，我叫史洪生，来自广西。”
　　一个简单的打招呼后，上下铺战友开始互相认识，他们怀着友善的态度，相视一笑。
　　史洪生把葛天贵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葛天贵中等身材，留着个小平头，不大粗的眉毛，一双很有活力的眼睛，很亮很黑的眼珠，高鼻梁，一张笑嘻嘻有点玩世不恭的嘴，嘴唇均匀而丰满，胡子刮得光光，年轻的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
　　史洪生对面床铺上坐着一个新兵，他的名字叫张国栋，皮肤白嫩嫩的，有一张好看的书生脸，一双很小的眼睛，看上去带着几分文弱，单薄的形体就像是个小女孩，脸上还带着胆怯的表情，怀着慌张心情东张西望。
　　史洪生躺在床铺上，闭目养神，两耳倾听战友们天南海北地长聊起来，他们就像是一家人。
　　翌日早上，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霞光悄悄染红了树梢，一群小鸟喳喳闹叫，军营中央大楼屋顶响起了响亮的起床号声。
　　新兵们听见震耳欲聋响声后，在非条件反射下起床，连忙下床整理内务，把被子叠好，抚平床单上褶绉，穿好军装和军鞋，把军帽往头上一扣，走到镜台前显得英姿飒爽。
　　史洪生是第一个起床的士兵，他拥有一双灵敏的耳朵，一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连长李向光很早来到操场，他把双手背在身后，脚上呈休息的姿势，一副岿然不动样子，眼睛却紧盯着军营大门，第一个冲出来士兵，无疑是最勇敢的那个，通常懦弱的人喜欢比勇敢的人慢一步，怕自己比别人先死。
　　司令员一直认为，士兵应该要有集体意识，无论去食堂还是到操场，都应该排着整齐的队伍，但李向光坚持个人观点，在弱肉强食法则里，唯有强者胜。
　　史洪生冲在队伍前面，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俨然领兵打仗的将军。
　　突然，史洪生身边出现一个“不速之客”，此人名叫杨台山，来自河北，他四方脸膛，粗浓眉毛，暴眼睛，大阔嘴，样子看起来有点像李逵，两肩鼓出有力的肩膀，他从小就在田地里劳动，身上力气可大，拱机关枪如拱拨火棍，打架从不落下风。
　　“全体士兵，听我的命令，紧急集合，从第一排开始，从左到右报数。”李向光发出命令。
　　士兵们报数完毕，李向光发现少了一个士兵，马上气得脸发青，太阳穴暴出青筋，心里琢磨到底是哪个家伙在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张国栋是辽宁人，从小就是在沈阳城里长大的，娇生惯养，身上有懒惰的坏毛病，他听见从窗外传来起床号声，干脆置之不理，继续躺在床上。
　　葛天贵出于好心，走过去推了张国栋一把，不推还好，推了情况变得糟糕，张国栋不胜其烦，索性把脸埋进枕头里，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待吵闹声过去后，即恢复原来的睡姿。
　　李向光怒气冲天地闯进宿舍，掀开被子，一抬腿踹过去，连踹几下，比打过街老鼠还狠。
　　张国栋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儿狼狈滚下床，根本来不及刷牙，边穿鞋子和衣服边往外跑，脑门撞了一下铁架床，疼痛的、委屈的泪珠滚下眼眶。
　　众人看见张国栋一副滑稽相，帽子戴歪了，皮带扣错了，上衣纽扣弄错了位置，鞋带弄掉了，忍不住爆发一阵哄笑声。
　　张国栋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被突如其来弄得不知所措，窘迫地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这里不是托儿所，更不是游乐园，这里是军营，军队里有部队规矩，谁若是老想着犯矩、钻空子、拖后退，那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接受相应的惩罚！”李向光用洪亮的嗓音警告道。
　　“从今天开始，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们训练成合格的侦察兵。”李向光口气变得温和。
　　他接着从新兵们的面前走过，认真地盯看着每一张脸，已把新兵们模样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全体听令，向左转！”李向光发出命令说。
　　下一秒，士兵们在向左转时，偏偏有个士兵出了差错，有意无意转到另一边去。
　　“你们之中有个人出错，罚你们跑操场五圈！”李向光毫不客气地道。
　　到底谁出错，李向光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坚信一个人犯错会连累到集体。
　　当时，葛天贵听见命令后，身体马上向左转，很意外地发现张国栋面向自己，接着听见连长惩罚命令，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决定给张国栋点颜色看看。
　　杨台山怒发冲冠，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早就冲过去对张国栋一顿拳打脚踢。
　　军营澡堂里充满了火药味，杨台山带领几个兄弟，将张国栋被逼到死角，而且他们都是赤裸身子。
　　强弱分明，杨台山矫健壮实，一身形状很好的肌肉，胸肌发达，宽阔的后背加上强健有力的手臂，简直就像是孔武有力的大力士。张国栋那单薄的身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腹部有几根肋骨凸起，说到腕力的话，连扛铃都举不起，更别说跟人掰手腕。
　　“我严重警告你，下次你胆敢犯错，我拧断你的脖子！”杨台山气势汹汹地吼。
　　杨台山在说话时，凶神恶煞，咬牙切齿，把两只手上的骨节捏得嘎嘎响，做出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张国栋面如土色，像个吓坏的孩子，慌忙拿浴巾遮挡住瘦弱身体，胆小懦弱性格暴露无遗，无奈后无退路，前有结实人墙，一股濒临窒息的恐惧感觉涌上心来。
　　他对当兵怀着反感的情绪，一心只想考大学，因为自己家境优越，从小接受良好教育，无奈父亲苦苦相逼，如今，终于体会到了掉入火坑的滋味。
　　突然，有个人挺身而出，站到张国栋身前，像是一面盾牌，他个儿虽不高但身体结实，长着两只粗壮的拳头，双目炯炯有神，从容的脸庞看起来身上极具勇气。
　　杨台山认出来者是史洪生，一个不可轻视的对手，操场上他们之间曾暗自较量一番，通过观察对比发现，史洪生跑得不快，但步伐矫健，五圈下来面不红、气不喘，其他战士早已气喘吁吁。
　　“史洪生，我劝你少管闲事，免得自讨苦吃！”从杨台山身后传来一个坚硬的声音说。
　　发声者正是赵家才，赵家才来自四川，性格泼辣，动不动就发火，长着一张薄嘴唇，有点突出眼睛分得很开，高颧骨，皮肤明净，容貌看似高贵，傲气十足。
　　赵家才是杨台山忠实的支持者，说到义气的话，甘愿为大哥两肋插刀。
　　“赵家才，我可不怕你们人多，想打架随时奉陪！”葛天贵用强硬的声音喊道。
　　葛天贵见史洪生挺身而出，自己岂能置身事外，才不怕对面人多势众。
　　气氛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突然他们身后有个战士大喊一声，连长过来了，僵持双方互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散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李向光在经过澡堂时，隐约听见里面传出动静，忍不住进去看个究竟，看见新兵们动作自如，一副很自然的有样子，光着屁股站在莲蓬头下，手拿毛巾使劲地擦拭着身子。
　　葛天贵装出一副潇洒样子，边擦拭着身子吹着口哨，屁股扭来扭去，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李向光有担心的理由，眼前新兵们成年不久，风华正茂，但又年少气盛，互相之间容易发生打架事件。
　　张国栋见连长已离开，张国栋连忙走向史洪生，心底隐约升起了一股感激之情。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张国栋态度十分恭敬地说。
　　“别误会，我不是救你，我是在替集体着想，免得你闯祸连累大家！”史洪生头也不回冷冷地说。
　　连队里弥漫着竞争的氛围，弱者不值得同情，强者将获得尊重，所以拖后腿的战士，理所当然遭到其他战士嫌弃。
　　葛天贵小气，看不惯张国栋身上城市人的惰性，决定找机会出口气。
　　早晨，天边透出鱼肚白，宿舍外面准时响起床号声。
　　张国栋经过上次沉重的教训，总算长了记性，一听见起床号声，马上睁开眼睛，伸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弄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