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粘人的友情

　　​新学校要求女生剪学生头，办完入学手续李烁优就到理发店剪掉养了两年的长发。李卉可惜那一头黑发便把它扫起来装进塑料袋。三年级的时候，李烁优为了买一个生日蛋糕到集市上卖掉了自己的头发，老板为了头发长一些全贴着头皮剪，剪完李烁优就哭了，后来再不肯卖头发。这次她换了新发型倒没有难过，短发的她看起来更精神了。
　　李烁优觉得自己很幸运，不但和彭梦轻在同一个班而且还同一宿舍。她们开开心心黏在一块早早就让父母回去了。她还没来学校表姐就一脸羡慕告诉她:“学校盖了新食堂和综合楼，马上就可以用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多羡慕！为什么初三学生享受不到这种好事！”李烁优和彭梦轻逛了好几圈学校才心满意足回到宿舍。
　　李烁优和彭梦轻坐在靠门的床上聊着天，宿舍差一张床就铺满了，其他人出去逛了，她们等着看最后一个舍友是谁。一个小时左右那人终于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她眼神犀利下巴尖而短，一头长发披散着，沉默不语铺床整理东西。彭梦轻想和她打招呼，但她生人勿近的气场震慑住了两人，四目相对之后两人不再说话。
　　宿舍里只有她整理东西发出的声音，看她爬上爬下彭梦轻赶紧过去搭手。找到了时机彭梦轻便问:“我叫彭梦轻，她叫李烁优，你叫什么名字？”
　　“予，我叫予。”女孩很高傲。
　　彭梦轻觉得这不是像一个名字又问:“那你姓什么呢？”
　　“我大名叫米可，不过你们可以叫我予。”予喜欢酷酷的感觉，所以她早想好了开学第一天要让大家感觉自己非常特别。
　　“我俩都是南洛的，你呢？”彭梦轻又问。
　　女孩似乎不想多聊，她干脆利落地说:“我儿童福利院的。”
　　彭梦轻和李烁优宁愿自己听错了，但是没人会开这种玩笑，所以她们又对了一个眼神。李烁优赶紧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在李烁优的认知里予是个孤儿，她肯定不愿被人同情或是可怜，所以她尽量表现得不算震惊。予是个敏感的人，她觉察到她们对她带有同情，可她无所谓，因为在过去的年月里她已经接受过太多别人的同情。她现在挺好的，没有自卑更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李烁优看着她一头长发很疑惑:“你为什么不剪学生头？班主任不是说不能留长发吗？”
　　予说:“我不想剪。”
　　李烁优:“那你不怕老师说你吗？”
　　予不屑地笑了笑:“她又不会对我怎么样，我想留就多留几天。”
　　彭梦轻和李烁优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真有人胆子这么大吗？这倒使她们有些佩服她了。但更令她们吃惊的事还在后面呢。
　　晚自习之后班主任来查寝，这个个子不高的女老师虽然已经四十九岁了却一点不显老，她穿着旗袍十分有气质，就连她的名字都非常有韵味，叫余音。
　　余音老师进了宿舍看大家都上床了便说:“你们动作挺快的呀，就上床了。平时我不一定来，你们选一个宿舍长吧，宿舍让她管理。”
　　大家都不知道选谁，她又问:“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一群人只是笑不说话，余音看着比较沉稳的文春说:“文春你来当吧，我相信你能管好。”
　　文春点点头，老师都这么说了她很乐意而且小学她就当过好几年的班长，她完全没压力。
　　宿舍一共十个人，从门口进去左边有三张上下铺，分别睡着查雨嫣、李烁优、予许然，还有梁梦和熊婉。中间是过道，窗户下有一张木桌柜。右边有两张上下铺分别睡着文春、彭梦轻，陈雨和苏馨，空的地方放着垃圾桶和扫把。
　　余音看到予的长发又强调了一遍:“米可，下星期把头发剪了来，不然宿管的剪发技术可是很差的哦。”
　　予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余音刚走大家就自来熟地聊起天来，一时间宿舍又热闹了。陈雨赶紧把门插上掏出翻盖手机给一个男生打电话。
　　“哇，你们怎么敢的！”文春笑着很无奈。
　　陈雨比了个嘘的手势:“我相信你不会告密的，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宿舍长。”
　　予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故意问:“你们谁还有手机，互存号码呗？”
　　“你俩小心被抓，到时候就惨了！”彭梦轻真是心惊胆颤，虽然不是自己违反校规但她还是忍不住替她们担心。
　　李烁优看到予摆弄着手机，踩在床梯上问:“插卡了吗？能不能借我打打，我是说以后。”
　　“哎呀，李烁优你管好自己吧，万一你把人手机弄没收了，到时候是处分你还是处分她？”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梁梦好心提醒。
　　彭梦轻觉得梁梦为人不错，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也劝道:“对啊，烁优同学，老老实实的不好吗？”
　　予看她们那样害怕无所谓地说:“不是我不借，就看你敢不敢用喽。”
　　李烁优听完她们的劝告也冷静下来说:“算了，我去小卖铺打吧，那样比较保险。”说完退回床上拉上了蚊帐。
　　哨子吹了好几遍，凶巴巴的男宿管徐老师用大嗓门催拖拖拉拉的学生赶紧回宿舍。听到他的声音大家都变得老老实实的，传闻中他可是从不手下留情的。
　　熄灯后，文春拿出宿舍长的架势说:“平常你们瞎搞我就当看不见，但是熄了灯就老老实实睡觉别讲话，别影响大家睡觉。否则扣了宿舍分我就不客气了。”
　　大家也很有分寸，任凭怎么玩笑，熄灯了就安安分分的。
　　相处了几天大家都很熟了，通过他们的吃穿，李烁优感觉到最没钱的就是她们上下床和苏馨了。上铺没钱完全是因为她把钱都拿去买课外书了，在遇上她之前李烁优完全不知道课外书居然有五块钱一本的，而且种类特别多内容也特别丰富。其他人的零花钱都挺多的，每天吃完饭还买些零食；特别是予，花钱大手大脚总买好几块钱的零食吃。她挺羡慕的，不过其他人老劝她计划着花，她不以为然。
　　周五是大家最期待的日子，因为下了晚自习就可以回家了。离家近的中午就准备好了要换洗的衣服，离家远的就只能睡一晚再回去了。
　　新食堂还没开，大家打了饭就回宿舍蹲在一块吃。周五许多人已经把钱花的差不多了，李烁优也是这样，她的钱计划得刚刚好，因为今天食堂阿姨多给了些分量所以剩了五毛。
　　“你怎么只吃米饭啊？”熊婉看到予只扒拉着米饭便问。
　　予花钱太随便导致只有五毛钱了，她只能打一份米饭。她有些尴尬说:“没钱啦！”
　　文春笑说:“让你计划着花，你不信，这回知道了吧！”
　　予本来就不喜欢别人说教，撇撇嘴说:“无所谓啊，反正就上几节晚自习，饿不死的。”
　　李烁优见她这样，索性把自己的五毛钱递给她:“我只有这么多了，但好歹可以吃个素菜。”
　　予接过钱没有推辞，高高兴兴去打了一个菜。她感觉李烁优对她和别人对她态度就是要好很多，这使她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予朋友不多，她走得近的只有福利院的小伙伴们。小学时有些人会嘲笑她没有爸妈，所以她不喜欢和她们玩。有一年好心人赞助了一些用品，她特别喜欢一个带花朵的小钱包天天都带在身上。那节课要上体育她就把钱包留在了教室，没曾想被人偷了。
　　“谁偷了我的钱包？你把钱拿了没关系但请你把钱包还给我，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她跑到讲台大声说着，但是那个小偷并没有还回去。自此她对班上的人挺失望的。
　　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别人对她好她也对别人好就行了？但是她还没遇上那样的人呢，等遇到了她一定会和她做好朋友的。现在李烁优有望成为那样的人，只是她还不敢轻易相信，所以拿了她五毛钱看看两人到底可不可能成为好朋友。
　　下了晚自习宿舍里回去了四个人，李烁优和彭梦轻也按捺不住赶紧收拾好东西。第二天早早就往车站跑去，去得比车都要早。住校生活始终比不上那个小家，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母猪窝”，说得很对。
　　李烁优借了五毛钱并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予还钱的时候还给她买了一包零食。她开玩笑说:“哇，予老板出手就是大方呀，我给你五毛你还我一块。”
　　“这没什么的，以后我还可以把我的MP3借你听。”予说。
　　李烁优很惊喜，要知道之前查雨嫣和她借都借不到的。李烁优连忙点头笑:“好好好，那就不能反悔了，我不会借太多次的。”
　　予还是无所谓:“随便你，只要有电就借。”
　　有了她的MP3，李烁优感觉自己和她关系比别人都要好，所以也和她走得越来越近。每天跑操她都会叫醒不愿起床的她。
　　予很高兴她们成为了朋友，但她很不情愿跑操，反正体育委员会替没去的人遮掩，李烁优大可不必再叫她了。她很讨厌操场上的蚯蚓，密密麻麻，一群人踩过之后全都干瘪了而鞋子上也是黏黏的。她实在太讨厌这种场面，所以她宁愿不去。
　　“你先去吧，不要管我，我很烦你叫我。”持续好几星期的催促使她烦躁，予脱口而出。
　　李烁优先是愣了愣，然后失落地说:“好吧，是我打扰了。”
　　予本来想解释什么，但是她不是那种喜欢黏在一起的人，所以明知道她生气了也不去管。“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爱情都是这样，何况友情呢。
　　李烁优觉得予有点奇怪，她好像对你很好但是又不希望你太牵挂她。她摸不着头脑，只好告诉彭梦轻。
　　彭梦轻很看得开:“可能再好的朋友都要保持一些距离吧，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
　　李烁优似懂非懂，只是再也不喊她上早操了。
　　予在买笔的时候买了一模一样的两份，一份附上小纸条说:“一切安好，勿念勿猜测。”然后放在了李烁优的桌洞里。
　　李烁优认出她的字，笑着拿出新笔写作业。看来她们还是好朋友，虽然相处的方式有点怪，但还挺特别的。她允许了这种友情的存在，也明白了不是非要黏在一起才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