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社会活动二三事

　　每当回家乡，经过湘江上游那座雄伟壮观的新铁桥时，眼睛总是情不自禁地要朝下游那座老铁桥观望。几十年前，老铁桥那个岸口并没有桥，只是靠两艘渡轮交替往返，帮助车辆人员渡江的老渡口，那也曾是我南来北往的必经之道。繁忙时，渡轮常常载满了车辆就开足马达匆匆向对岸驶去，即使是落下一些旅客也顾不上那么多。宽宽的湘江隔开了南北两县的交流，隔断了两县人们的友谊，桥，是多么重要的纽带。如今，江面上架起了两座桥，江南江北畅通无阻，两岸人们往来自由，甚至连饭后散步都能走到一起去，这在过去是连想都不敢想象的。看着两座雄伟壮观的大铁桥，不由我想起曾经参加水松地区架设浮桥的往事，那里也有我一份小小的功劳。
　　上世纪70年代初的一个夏季，水松地区在当地驻军的统一指挥下，从江北的车江驻守部队调来了一支舟桥工程兵，准备开展一场从湘江南岸到北岸架设一座浮桥的演练。那次演练的声势之浩大，规模之雄厚是空前绝后的。十几个地方单位也都按照上级指示要求，每个单位抽派了一到两个在职人员到浮桥指挥部协助工作，我和我单位保卫科的唐科长也被荣幸抽去。
　　架设浮桥虽是临时的演练，浮桥指挥部也是临时性的机构，但在组建设置方面却非常严谨、周密。为了能使浮桥迅速快捷，稳妥安全架设成功，指挥部下设了好几个小组，有安全组、新闻组、宣传组、文艺组等等，我被分配在文艺组。我们所有协助浮桥指挥部工作的在职人员都是脱产被安排在镇属的一个招待所吃住。白天，我们到松柏镇武装部的一个大厅里完成各自所分配的任务。文艺组的任务是根据浮桥每天的架设进度及架设中涌现的优秀事迹按演出形式进行编辑排练，编排出来之后及时到架设现场演出。我们以歌舞、快板、朗诵、对口词等各种形式进行宣传演出，以弘扬架桥战士们勇敢无畏的忘我精神，鼓舞战士们不屈不饶的战斗意志。每天的宣传任务虽然紧点，工作虽然累点，但我们却能尽职尽责，把每天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干得开心愉悦。在与我们文艺组隔壁的宣传组是由水口山矿务局六厂派来的周道谷同志负责，他们人员少，任务更多，每天除了写材料，还要刻钢板，手工印刷成无数的宣传单散发出去。虽然从早到晚忙得基本没有喘气的机会，但个个却干得欢天喜地，乐不思蜀，正如周道谷同志所说：“写这点材料算什么呀，这比我在部队当文书时轻松多了。”是的，要说我们辛苦，我们累，可比起咱们的子弟兵来，那真是相形见绌了。那些负责架设浮桥的人民子弟兵每天要划来不少的船舟当桥墩，遇到风平浪静时船只的排列倒还轻松快捷，如果遇到大风激浪的险境时，别说船只难固定，就是人身的安全都是个问题。有几次因突然几阵大风大浪把船只都掀翻了，有几个战士也被翻到了江里，所幸那是夏天，且他们身上又都穿着救生服，掉到水里顺便洗了个澡爬上来又继续工作。除此，战士们还要肩背手扛搬来很多很重的木板，整整齐齐地铺设在一条一条连起来的船只上。就这样，不辞辛苦的战士们每天一段一段辛勤地在水面上完成着架设任务。
　　在浮桥指挥部协助工作的那段日子里，我体会到了人民子弟兵及工人阶级覆山移海的巨大力量，从诸多优秀事迹中我更体会到了他们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大无畏精神。
　　一个星期后，经过部队战士们没日没夜的辛勤苦战；经过我们全力以赴的认真协助，湘江水面上由南到北的浮桥终于架设竣工。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宽敞平整的浮桥一眼望去就像一条横卧在湘江上的长龙。这是战士们汗水的结晶，也是我们辅助工作的成果。在准备安排剪彩通行时，没想到一件幸运的好事竟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小王，剪彩那天要你端盘子。”指挥部负责人告诉我。
　　“要我端盘子？”我知道端盘子是个重要且引人注目的美差，但没想到会是自己，我惊喜得自言自语。
　　“对呀！这是杜政委亲自点名的。”
　　杜政委是水口山矿务局的驻军首长，是我们眼中望尘莫及的大人物。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虽在水松地区及其它各地登过很多舞台，演过不少出色的节目，也知道自己在观众心目中的份量，但能被部队驻军首长所青睐和信任，这是我没想到的。剪彩端盘子，这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喜事，但对于我来说却觉得这是一份难得的荣耀，一份信任。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不得不在心底里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和恩赐。
　　除了杜政委点名要我端盘子之外，指挥部负责人又从文艺组挑选了两名女队友拿花球。
　　到了剪彩那天，两岸人山人海，到处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唯独浮桥上从南到北一览无余，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在桥上任意走动。看热闹的人们都在踮脚期盼，期盼着剪彩通行的美好时刻。架桥官兵们及器乐队早就列队在桥头等候，等待剪彩后顺利通行。这时，剪彩专业老师开始安排我和拿花球的两名队友所站的位置。首先，老师示意两名手捧花球的队友分别站到浮桥的两边。我双手托着一个大红圆盘，圆盘里铺了一块大红绸缎，大红绸缎上面放着一把闪闪发亮的新剪刀。经过专业老师的一番指点，我激动地托着大红圆盘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浮桥的正中间。不一会儿，剪彩人杜政委穿着一身笔挺的绿军装，迈着稳重有力的军人步伐也来到了浮桥的正中间，站在了我的左手边。我向杜政委投去了尊敬的目光，杜政委也亲和地向我点了点头。在那困苦的年代，我和参加剪彩的两名队友虽然没有耀眼的装束，没有浓妆艳抹，但我们并不逊色。当我托着剪彩盘在大庭广众之下迈着矫健的步履走向剪彩平台时，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和自信。
　　不一会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杜政委从盘子里拿出剪刀，利索地把连着两个花球的大红绸缎从中剪断，瞬间，我们一行按照原来所列队伍，整齐有序地顺着锣鼓声鞭炮声，以及两岸人们的热烈欢呼声踏上浮桥从江南走到了江北。走在浮桥上，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从来没想到过江是这么容易，宛如从前屋走到后屋一样。
　　参加协助架设浮桥回单位工作几个月后，政工科高科长对我说：“小王，上级交给你一个任务。”
　　“只要我能胜任的我一定好好完成。”我以为是本单位的工作。
　　“就是因为你非常胜任所以县里才点名要抽调你去。”高科长认真地说。
　　“啊？是要到县去呀！”我有点茫然了。虽然参加社会活动可以增长不少知识，提升自己的社会阅历，但那时候我的教学任务多且重，教师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耽误了的事到时还得要自己抽空补。
　　“高科长，我还是不参加吧！”经过思考后，我想推辞。
　　“我们也不想把你抽出去呢，可这是县里点名的呀！”
　　“是去干什么？”说了半天，我才想起。
　　“县里想从各单位抽调一些人组成一个文艺宣传队，准备参加衡阳地区文艺汇演，既然县里点名要抽调你，说明你在他们心目中的份量，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单位的荣誉。”
　　“好吧！既然领导这么信任我，我就参加吧！”我知道，曾多次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一些专业方面的老师们对我都比较熟悉，于是，我欣然答应了。
　　我按照通知规定来到了常宁县文化馆报到。文化馆馆长介绍说，这个宣传队有三十几号人，都是从全县各单位抽调出来的文艺精英、骨干，其中，也有从县歌舞团抽调出来的人员。宣传队三十几号人的吃住都被安排在文化馆，排练节目就在文化馆一楼的大院里。宣传队的队员虽然都是从全县各个单位抽调出来的，但大多数都是曾经参加县文艺汇演时认识的老朋友，也有毕业后分配在各个工作岗位上的老同学，大家聚集在一起有如兄弟姐妹般的亲切。
　　在节目任务分配时，导演组的几个老师首先就定下我做报幕员，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主持人。但那时的报幕只安排一个人，没有搭档，一场演出下来，十几二十几个节目的报幕，确实是比较辛苦，这是我曾在多个宣传队担任报幕员的切身体会，但我二话没说就接受了。再个就是安排我搞一个独唱。那时因为年轻嗓子好，吼起来又不费劲，不论在哪个宣传队，我的独唱是从没漏过的。同时，老师们还安排我参加一个短歌剧的排练。那个短歌剧是由编导组老师们自编自创的名叫《种芍药》。剧中只有四个人物，剧情讲的是一个妇女队长带领全村人种药材走向致富道路的优秀事迹。导演组的老师们安排我演主角妇女队长，认为我有舞台经验，更重要的是能唱。参加这个短歌剧演出的还有文化馆副馆长演爷爷，再就是原衡阳地区文工团下到煤机厂的周丽丽演孙女，常宁县歌剧团的一个成员演村民。演员安排好了之后我有点茫然了，想想人家几个基本都是科班出身，专业水准，唯独我什么都不是，还给我个主角冠上，我能胜任吗？我在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还没等我开口提出异议，导演老师又接着说：“小王，除了由你担任的这几个固定的节目之外，由于女队员比较少，一些舞蹈也需要你参加，你有意见吗？”
　　“没，没说的。”我有点语无伦次，答非所问，“我尽力吧！”我知道县里为什么点名要抽调我来，我怎好推辞呢！既来之则安之，我想，我不能让领导失望。
　　经过两个多月的节目排练后，我们按时参加了衡阳地区文艺汇演。那是我第一次登上市级大舞台，我没有怯场，认真完成了领导交给的每一项演出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