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不曾发生过

　　最难的难受是，他已经晓得她是一个女人，在最脆弱的、是最容易亲近的时光，他的灵魂是不是压上了一个负担？所以他想向她求欢。他几乎是带着畏惧的心劲，在避免他自己行动。她是个女人，她脆弱，她最后终于可以和他亲近了。可是他却在即将发生的事情面前，又几乎是胆怯地退缩了。这是一种混沌状态。他晓得他最后一定进入这种状态，然而他现在连心劲都不愿意去心劲它。她是女人。他突然地在她身上发现了奇异的脆弱性，他有必要为这种脆弱性承担责任。男人的责任，男人的责任，说不清楚的责任。
　　“嗨不。”她终于说话了，“我是个女人。我晓得我是个女人。”
　　“女人现在要做何事？”他问。
　　“我得会把该做的事情继续做。”她说。
　　“你是不是要我主动？”他问道。
　　她说：“嗨不，我是指我自己。我让自己当了女人，当了一个大女人。”
　　“为何嗨？是因为你并不真正愿意和我结果兮？”
　　“嗨兮！实际上，我也不晓得我到底是不是不愿意，事情就在这里，我真不晓得。”
　　他在黑暗中痛苦地看了看她，他一点儿也都没有弄懂她的意思：
　　“你难道不晓得？在这一刻时光里，你到底高不高兴和我一起？”
　　“嗨兮，我真的不晓得。我也不晓得我是不是希望现在是别的地土，也不晓得我是不是喜欢被你抱着。我不晓得，真的不晓得。”
　　“你是不是希望你这会儿是跟何采云在一起兮？你是不是希望这会儿你已经跟她一起上了铺困醒？”他挑战似地问。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回答：“我不。”她最后回答说，“我不希望。”
　　“你打算和她过日子！一直到你头发白了，你老了为何？”他说。
　　“嗨不。”她没有经过多少犹疑就说，“我不可能想象我和何采云一起变成两个老太。”
　　“你能不能想象我变成一个老头，你变成一个老太以后，我们俩还是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兮？”他说。
　　“嗨兮，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回答，“可是我能心劲——嗨不，我不能心劲。我不能心劲你变成老头。再说，这太可怕。”
　　“当然可怕？变成老头子？”
　　“老头子当然可怕。”
　　“到那时光就不会觉得可怕了。”他说，“不过那个时光还没有到兮，但是，一定会到那个时光。到了那个时光，我希望你还在我的身边。”
　　“真有点养老的意思。”她淡淡地说。她这种轻率和幽默每次总是会使她吃惊。他总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自己大概也不明白。
　　“根本不可能。”他说。她伤是他的感情。
　　“我不晓得你为何老是扯到老的时光。”她说，“我还没有到九十岁。”
　　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在沉默中心思跑到相信反的方向去了。
　　“我不希望你是取笑我。”他说。
　　“你没有希望？”她使人莫测高深地回答道。
　　“嗨，因为此时此刻我是做十分严肃的决定。在我严肃的时光，我觉得不该随便开玩笑。”
　　“你的意思是说？别人不该开你的玩笑嗨！”她回答说。
　　“当然，我是这个意思。同时，我觉得我自己也不该开自己的玩笑。每每在这种情绪上来的时光，我就变得很严肃。于是，我就不愿意让人家笑话我。”
　　她沉默了好久。后来，她含糊地几乎带着几分痛苦地说：“那嗨，我不是在笑话你。”
　　夏侯心中涌起一股热潮。“你相信我说的话，对不？”他说。
　　“很对，我相信。”她回答的声调里带着一点，她过去那种疲乏的无所谓态度。好像她的回答，是因为她疲倦了。但是，他不在乎。他的心是火热的，它在高声喊叫：“那么可以云雨了。我开始了！”
　　“随便，我同意。”她细声说。
　　“好极了！”他欢呼起来。热血唧唧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激荡，像烈火一样燃烧着他身上的每一条支脉。他不知不觉地把她的两只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当这一阵奇异的激情渐渐平息了之后，他才似乎醒了过来又回到这个原点上。但是事情並没有就如此解决。也许是他用力过猛，他痛苦得哭了起来。他放下她的肉体，用手摸着痛苦的下身。
　　“如何嗨？”吕雉看着他手上的血，说，“是你自己没用兮。过去刘邦经常用也没有跟你这个样子。”
　　一听说“刘邦”两个字，夏侯赶忙过来跪在吕雉面前，哭着说：“太吕，就当我没有来过，来过也只刚见面，我们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如何了?”吕雉仿佛突然明白过来。她起身上前扶起夏侯，说，“我会保护你的，你没错。但你也不能怪我，因为我是贵人，你没有福份受用。”
　　“我们该进去了，好了？”他似乎现在才发现外面很冷。
　　吕雉道：“给我把衣袍穿好。”
　　夏侯帮她把衣袍穿好。
　　“我的下身是刘邦的，上身你可以舔我一下。”她说着就站了起来。
　　于是他温柔地舔了她的嘴唇，这是个年轻胆怯的舔。使她觉得特别的年轻，特别的胆怯。她的感觉是惊讶而且疲倦得要命，好像马上就要困觉似的。
　　他们进了屋。在中间屋里，何采云像个古怪的女人那样蹲在火炉边。她转过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们进来，但是她没有站起来迎接。
　　他觉得她蹲在那里回过头来瞧他们的样子有点吓人，看起来很不自然。他又觉得，在她的眼睛光里有一般邪气。他便把自己的两个手指头交叉起来，以解脱自己的尴尬。
　　何采云瞧见小伙了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面孔。他好像出奇地变高了，神气了，有些咄咄逼人。
　　吕雉脸上出现了娇柔的神色，她想藏起自己的脸来，想遮住它——不让人瞧见。
　　“你们到底回来了。”何采云恶狠狠地说。
　　“嗨兮，我们回来了。”他说。
　　“你们去得够久的了。”她说。
　　“你放心！吕雉为了你，她不心劲和我结果。”他回答。
　　“嗨，你们商量好了？嗨！我希望你们别后悔。”何采云说。
　　可是到了第二早上吕雉就后悔了。因为她父亲吕太公来，並告诉吕雉飞尘的刘邦——他们准备好了，要起事了。
　　在夏侯临走前，她对他说：“现在我认识到我是多么不明事理。你在这里时，似乎总是使我看不清事情的本来面目，你使我看着何种事情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弄得我糊里糊涂。”
　　她对他说：“我晓得人家一谈到云雨总要说一大堆难听的话，我不想那样做。我只想讲求实际，办事通情达理。可是现在我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我不晓得为何答应和你云雨，我晓得——我并不像过去，当我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时——自以为云雨是男人疯狂地专利。但是你让懂得云雨是一种艺术。不过可惜，你永远会是我的一个陌生人。因为，我到底为何要答应你兮？当我想到刘邦的时光，我觉得他比你要真实十倍。我了解他也很喜欢他，哪怕我只伤害他一只小指头，我也会因此悔恨得要命。”
　　她对他说：“我和刘邦一起过光光——哪怕这种光阴不长，至少在那段时光里我们过得精彩。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这种光阴就可以继续下去。谁晓得我们有多少年好活兮？他是个要统治天下的大男人，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晓得他的身体是多么的贵重。至于我，我觉得我说不定随便那一天就可能掉进井里淹死。只有你，是我无法想象的。我一想到自己过去的事情。一想到答应你的事，就觉得我的心劲有点不太正常。我很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早心劲就开始糊涂了，然而事实似乎就是如此。你完全是个陌生人和我过去所习惯和了解的一切都非常的不同，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她对他说：“至于风流，光是这个字眼本身就显得特别的不现实。我甚至连刘邦心目中所想象的风流是何意思都不懂得，我认为我和你的事是绝对没有的。至于说到去飞尘——我居然会答应你这件事，我那时一定是不记得。这使得我还要为我自己担忧，我很可能做出一些我无法负责任的——非常糊涂的事，最后到了此一生。”
　　她对他说：“我干了这么多的蠢事以后——你一定认为我不配做刘邦的女人，但这对我可不是愉快的心劲。有刘邦在，真是叩天叩地。他会使我感到神智正常起来——要不然我真不晓得我会干出何事来。我晓得刘邦，他使我觉得又安全又清醒。他会很快地训化我，再也不会干何傻事。”
　　她对他说：“我不会害你兮，而且你是心劲活下去，让我来保护的话。说真的，假如我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话——我肯定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一场大误会。我当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我只能请你宽恕我。并且请你忘记这一切，不要再理我了。”
　　其实，吕雉跟夏侯说的这些话都是真话。真话是——她的心中还是刘邦。在她父亲吕公没有来之前，她可能是一瞬间地把刘邦忘记了。她父亲吕公一来，她就明白她和刘邦的缘分未尽。所以她在夏侯面前说了很多的道理。
　　夏侯走的第二天，何仙姑就来到了“末世岛屿”。她把吕雉送到刘邦身边，然后带着何彩云换个地土修行去了。
　　夏侯一回到飞尘碰到了吕雉，他们当做互不认识。后来都参加刘邦的斩白蛇起义。
　　项羽斩的黑蛇。然而，夏侯也晓得刘邦斩的白虎蛇不是白蛇，而是把一匹白马当做白蛇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