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起水痘

　　过完年李满买了一辆摩托车，从阳河到南洛只要一个小时。回家方便了，但他为着尽快把买车欠的三千块钱还上就决定专心刮松脂，南洛两三天才回一次。李卉支持他的想法，田里有活她就干，没活她也跟着去老家刮松脂。两个孩子都上学了，吃的能够自理，晚上不敢睡就让他们去娘家睡。
　　李源鹏不习惯去别人家睡觉，天黑了他会想妈妈一阵。李烁优倒是高兴得很，没有大人管着她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就连给弟弟做饭都变敷衍了。她买来一包一块钱的泡面，再煮上一锅饭，泡面汤拌饭能吃两顿，好在李源鹏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
　　在表姐家里睡觉人多热闹，有时几人特别要好，有时又为了点小事吵的不可开交。表妹让她别来自己家睡觉，她不甘示弱拉上弟弟背起书包丢下一句“谁再来谁就是小狗”就回家了，外公来领他们也不跟着回去。
　　“小弟，我们自己睡你怕不怕？”李烁优自己挺害怕的，但她还是装出不怕的样子问。
　　李源鹏躲在被子里说:“我怕鬼。”
　　“没有鬼，那都是大人吓唬我们的。你先睡我后睡这总行了吧？”李烁优说。
　　李源鹏探出头来慢慢悠悠躺好又问:“那我想上厕所怎么办？”
　　“我去把尿桶提进来，你到时候把我叫醒，好吧？”说着李烁优就去提桶。
　　把门反锁之后，她捏亮电筒关了灯跑上床。李源鹏贴着她很快就睡着了，李烁优却还不敢睡。月光把外面照得亮亮的，她都能看清窗帘上的图案。他记得影碟上僵尸就是在这样的夜里从竹林里窜出来的。要不把灯打开？可是又怕老疯人翻墙进来敲门。开灯不安全，不开灯也不安全……她自己吓自己，直到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才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她睡到自然醒，开门发现其实自己睡也没什么可怕的，平安的一晚让她信心满满。过年前猪已经被宰了，爸爸没买小猪仔，这让她轻松多了，吃完饭就带着弟弟去玩了。她特意去告诉外公外婆她睡得可好了，两个老人放心地点点头。看到表妹两个人都没有原谅彼此，扭头就走开了。
　　她和孔江玩牌回来晚了，李源鹏饭也没吃就躺在厨房的旧沙发上睡着了。李烁优匆匆吃了点冷饭就咸菜，碗也顾不得洗就打算去睡觉。这时她听见有人在敲她家的木板门，说话的声音她没听过不敢去看，她吓得赶紧关了灯。
　　那人每敲一下李烁优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连忙去摇弟弟，可他睡得太沉一动也不动。那人看见关了灯，竟绕到厨房外的阴沟里拿着电筒乱射，嘴里还骂骂咧咧。看着乱晃的光线李烁优把李源鹏拉了起来，他才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别说话，老疯人。”李烁优捂住他的嘴。
　　李源鹏彻底被吓醒了，姐姐推他便飞快往卧房跑去。他心砰砰直跳坐在床边看着姐姐。
　　李烁优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听见邻居老奶奶出来叫那个人，他们用彝话大声说着什么，慢慢地才没了动静。这下她明白了，这个醉鬼敲错门了​。​
　　“没事了，不是找我家的。”李烁优大步走过去坐在床上。
　　“姐，他们说的什么？”李源鹏问。
　　李烁优哼了一声:“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是个假彝族，连彝话都不会说。”
　　李源鹏便不再问，继续躺下睡觉了。
　　李烁优知道爸妈要回来给新一星期的生活费，所以天一亮她就把家里地扫得干干净净，下午早早就把饭做好。李卉回来果然夸她勤快。
　　她得意地说:“这两天我和我弟都是在家睡的。”她顺便把昨晚吓人的也事说了。
　　“那个人啊，你们不认识也不奇怪。下午早早就要把门锁上，晚上卧房门也要反锁。”李卉说。
　　李烁优想既然妈妈知道那个人就不可怕，把妈妈说的话记下就要了五角钱拉着弟弟去买吃的。
　　最近学校有人起了水痘，不料李烁优和李乐怡都中招了，她们就待在家没去上学。
　　李烁优烦透了这个透明的小疙瘩，让她变得难看不说痒得她难受，大人又不让挠，实在是痛苦。妈妈说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她只希望这一次赶紧结束。
　　“妈，我能不能出去玩？”在家待了几天她受不了了，想想今天周六大家都和好朋友去玩了，只有她啥也不能干。
　　“好了再出去，传染给别人怎么办！”李卉依旧不让她出去。
　　她想了想又说:“就去一次，去我外婆家，反正现在乐怡也长了水痘。现在太阳辣，我去一趟马上回来。”
　　李卉一直没把集市上买的鞋垫带给老妈，于是带着她出门了。
　　李乐怡躺在院子凉席上晒太阳，脸晒热了又打把伞遮住头。二舅妈和外婆在大门外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李卉一去三人又有得聊了。李烁优乐呵呵跑过去躺在李乐怡身边。
　　“呦，这两个人又和好了吗？”李嫆洁打趣说。
　　没有过多的语言，同病相怜冲淡了那些小烦恼。李乐怡问:“我们吵过架吗？”李烁优说没有，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李乐怡说今天家里蒸了红薯，李烁优想吃便问:“妈，我能吃红薯吗？”
　　门外三个女人都不让她们乱吃东西，两人一声接一声叹气。李嫆洁看她们可怜便说:“热死了，我们去厨房看电视吧。”于是三人把凉席挪到了厨房。
　　外面很热但厨房始终很凉爽。李嫆洁打开电视，又到门口看了看门外聊得火热的三人才退了进来。爷爷在睡午觉，她不担心他会突然进来。她轻手轻脚揭开锅盖拿了一个红薯掰开两瓣递给了她们。
　　她两张大了嘴如获至宝。李嫆洁说:“快点吃，不要让妈妈她们发现。”
　　两人都细细味起来，急得李嫆洁催促:“大口吃，不然等下都要被骂了！”
　　两人说着“哦哦”大口大口吃起来，但绵密的红薯哽在嗓子里下不去，李乐怡拍着胸口小声说:“姐，我要喝水，噎住了！”
　　李嫆洁赶紧起身倒了杯凉白开。李乐怡喝一半递了过去，李烁优接过后把剩下半杯喝光。两人砸吧着嘴意犹未尽，四只眼睛渴望地盯着李嫆洁。
　　李嫆洁又心软了，她又去门口看一看回来问:“还想吃吗？”
　　“想吃。”李乐怡说。李烁优也快速点着头。
　　李嫆洁又拿了一根小的，这一次她直接拿在手上掰成小块，看谁吃完又掰一点给谁。边看她们吃边强调:“这根吃完不能再吃，最后一根了啊。”
　　两人吃完李嫆洁让她们擦嘴，李烁优扯着手袖就揩了一把。李乐怡用洗脸巾擦了擦，她要是像李烁优那样可是会被妈妈打手的。
　　“我姐是不是很好？”吃完李乐怡还不忘夸夸姐姐。
　　“太好了，要是是我姐就好了。”李烁优羡慕地说。
　　“那你只能想想了，她是我亲姐。”李乐怡说着抱住李嫆洁的手臂。
　　李嫆洁笑着说:“这回吃到了，开心了吧？”
　　“开心。”李烁优也抱住她的另一只手。
　　李嫆洁不喜欢除了妹妹之外的人亲近她，便干脆甩开两个人的手说:“现在好好看电视。”
　　两人躺在凉席上看，李嫆洁靠墙坐着看。看了一会儿，她的嘴瘾又犯了。她起身从米桶上抓了一把大米就一点一点送进嘴里咀嚼。
　　李乐怡见状说:“我姐又吃生米。”
　　李烁优也觉得奇怪:“生米不好吃啊，粘牙齿还有股味道。”
　　李嫆洁白她们一眼说:“我觉得很好吃，香香的甜甜的，而且你咬破它的时候咔嚓咔嚓的很过瘾。”
　　李嫆洁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就像妹妹从小睡觉必须含小拇指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的地方。何况妹妹被打了那么多次还没改掉，她只是生吃米被说而已。
　　李乐怡有点犯困，习惯性把手指塞进嘴里，含了多年的小拇指比其他的都要细。这时妈妈走进来说:“这姐妹几个看电视那么用功啊。”李乐怡赶紧把手抽出来不睡了。
　　“你妈说要回去了。”二舅妈和李烁优说。
　　李烁优起身跑出去，李卉站在门口说:“走了，阿优。玩一会儿回去了，等好了再来。”
　　刚拐进进家的那条路，嘉嘉就和弟弟在门口玩。李烁优说:“你们两个玩得起劲啊。”
　　李卉问:“小嘉嘉，你妈在干嘛？”
　　小嘉嘉放下手里玩具说:“她天天都睡觉啊。”
　　小姨怀了宝宝，肚子已经很大了，妈妈说小姨很快就要生宝宝了。李烁优曾经和姐妹们猜过小姨生男生女，她觉得小姨已经有个女儿了下一个肯定是儿子。嘉嘉却想要妹妹，她觉得妹妹更乖更可爱。大家都很期待小姨的小宝宝，要知道谁猜对了谁就是最牛的。
　　“我进去看看你小姨，你们两个先回家去。”说完李卉就进小姨家了。
　　李烁优记得家里没买摩托之前妈爸偶尔也不回来，所以他就和弟弟在小姨家睡。她和小姨睡觉不自在，她老是动来动去所以一晚上被骂好几次，导致她后来睡觉动也不敢动，一个姿势可以睡到发麻才换。所以她认为小姨有点凶，但是某天晚上突然地震了，小姨急忙把她拉起来先推她出门，她才觉得其实小姨也是很好的人。
　　小姨怀孕之后她就去外公家睡了，现在她和弟弟能在家里自己睡真是太好了。等她水痘好了她还会更加自由更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