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篇 睹物思人

　　有了含香加入，众人又信心满满，薛宝奇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好好计划一番，这一次，叫残门彻底覆灭。”
　　“对了，含香，残门搞的江湖血雨腥风，到底有何目的？”
　　含香歪着头想了想道：“据我对鬼伯爵的了解，他野心极大，做事又十分谨慎，历来残门的杀手只准问标靶，不准过问其它，更不准暴露姓名。至于他有何目的，别说是我们，就是沈慕轩也不知道。”
　　“你说他连自己儿子都不信任？”百面生诧异道。
　　“非但不信任，而且还派人监视着他。”
　　薛宝奇点点头：“也就是说，其实你在湖心亭时对我说你的主人是鬼伯爵，并非谎话。其实你便是鬼伯爵派到沈慕轩身边监视他之人，沈慕轩并非你的主人。”
　　含香点点头道：“不错！我的主人并非沈慕轩，我直接听从鬼伯爵命令。原本鬼伯爵正想着如何将我安插在你身边，可事有凑巧，薛大哥却主动提出要将我留在他身边。”
　　薛宝奇想起那日在湖心亭随口说的话：“弹琴需要好的心情，薛某此时只想着另一件事‘说爱’。”这在当时不过是敷衍沈慕轩的一个借口，好快速离去，却弄巧成拙。
　　“我早说你薛宝奇早晚会死在女人手里，薛宝奇啊薛宝奇，原来一切根源竟在你这，你这就叫自掘坟墓。”云之风调侃道。
　　“哈哈……”几人都笑了，薛宝奇也是无奈。好在含香一直以来只传递几人行踪而已，事情该来的早晚会来，几人打定主意，决定明日便到望云阁走上一遭。
　　第二日，几人来到望云阁，百面生易容成柳云凤模样，含香则和云之风易容成两个侍女，混进望云阁顶层，薛宝奇则堂而皇之的去见林仙儿。果然，不多时沈慕轩便得到消息，却只微微一笑，淡淡吩咐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薛宝奇也逃不过美色，看着他就好。”
　　柳云凤照例来打了个照面，寒暄几句。只不过这次二人心照不宣，薛宝奇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柳云凤只道：“薛老板，多谢你上次鼎力相助，我夫君特吩咐我有机会向薛老板致谢。只是许久都未见薛老板来望云阁，仙儿可是每日对你牵挂在心，茶饭不思呢。薛老板，你人虽不在这里，却带走了我望云阁花魁的心，你可要赔我。”
　　薛宝奇哈哈大笑：“柳夫人真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你嘴上说着要感谢我，却找我赔偿。”
　　“谁人不知你薛老板财力雄厚，若你真的喜欢仙儿，不如赎了去常伴左右岂不更好？”
　　“只怕柳夫人到时又舍不得了。话说回来，薛某早已不比从前了，天宝奇斋各处分店早就被人洗劫一空，恐怕这次来望云阁我还得赊账呢。”薛宝奇道。
　　“薛老板玩笑了，仙儿早已等候多时，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柳云凤便转身离去。
　　夜，细雨朦胧，望云阁内却一片火热，歌舞升平。雨后微凉，一个美人凭窗而立，烛影独照，勾勒出美人曼妙的曲线。
　　“唉……”一声悠悠的叹息声。美人仿佛心事重重，她侧耳倾听楼下喧嚣之声，脸上尽是忧郁之色，显得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
　　“小姐，你怎么了？”一个丫鬟询问道。
　　美人轻轻摇头，并不答话，只望着宝阁上一件摆件出神。显然丫鬟机灵的紧，随之望去，原是一座红珊瑚。
　　“薛大爷真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的很，这宝贝奴婢从未见过。小姐，薛大爷对你可是真心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给了你。”丫鬟赞到，眼中尽是羡艳。
　　“是么？对他来说，这也不算什么。这些珍宝是很贵重，却不是我想要的。”美人有些失落。
　　“那是，我们小姐可是望云阁中最有名的花魁，当然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丫鬟奉承到。美人锁了锁眉，丫鬟见状赶忙又道，“呸呸呸，瞧我这臭嘴，就是不会说话，又惹小姐不高兴了。我们小姐那可是仙子转世，怎么能和这些俗物相提并论呢。”
　　见美人给了她一个白眼，丫鬟嘻嘻笑道：“小姐，你怕不是想他了吧。”美人俏脸微红，竟有些羞涩：“才不是，唉！我只是感觉有些凄凉。”说着又面露忧愁，“秋菊你看，外面尽管繁花似锦，却如那水中月，镜中花。我们这些花魁，不过也是别人的玩物罢了！他们想用就用，想扔便扔。纵是拥有再多的富贵，又有什么用呢。”
　　丫鬟听了，也悲伤起来：“小姐，奴婢自小便跟着你，深深知道你的不易。说起来，你本是郡王府千金大小姐，家道中落，沦落到望云阁来。虽说做了十大花魁之首，免去做那些腌臜勾当，却也没了半分自由。”
　　丫鬟秋菊说着竟眼含泪光，比美人更加伤心：“有时还不得不强颜欢笑，陪着那些个大人物谈风月，论诗词。表面上好像衣食无忧，可奴婢看着小姐每日独自忧愁，知道小姐心中其实并不欢喜。”
　　美人泪光闪烁，亦想起自己的身世，不免悲伤。自古红颜多薄命，纵是绝世之姿，又有何用？终如那绚烂的花，慢慢凋零。如果……唉算了。她自顾摇头，摒弃了那心中的一份期盼。
　　丫鬟自小便跟随她，早已明白她心中所想，见她心思转动道：“小姐，我看薛大爷对你自有一份情愫，他不是还送了你一块扇坠么？如果他能赎了你，那你就不必受苦了，总好过这里。”
　　“我已将扇坠还给了他。”
　　“啊！这是为何？难道小姐心中没有薛大爷？”秋菊问道。
　　美人苦笑，摇了摇头：“我到底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又岂能配得上。”说着又是一阵叹息，走到桌前，摆弄着那一束兰花，花瓣被一瓣一瓣轻轻摘下，一阵微风，送来许多寒意。美人将花瓣轻轻洒落，她拿起笔墨，取一张芊芊素纸，提笔写到：
　　文兰簌簌卷心帘，泪眼随花翩。
　　怎堪随波逐流，抹去烟雨落无眠。
　　红唇微微如何言，素颜霜凝练。
　　一把芳心何人怜？总是寻不见！
　　寻不见，意缱绻。
　　可叹飘零复年年！
　　若得郎君终由许，
　　与君同锄荷下田，
　　心念念……
　　“仙儿！”一声轻声呼唤，美人“啊”的一声，手中的笔竟握不住，掉落在纸上。她难以置信的回头，正看见那张期望的面孔出现。美人双唇颤动，泪眼朦胧，红唇轻启，却说不出半个字。
　　丫鬟懂事的退了出去，薛宝奇眼中也是满含深情，微微笑笑，伸手轻抚美人眉黛。美人再难自己，扑在薛宝奇怀中，不断抽噎。
　　薛宝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拿起桌上的素纸，看到了那首词。微微皱眉，又抬头看了看美人道：“仙儿，苦了你了。”
　　林仙儿此时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你来啦！”说着竟又突然推开他道，“你走吧！”
　　薛宝奇问道：“为何？你难道不想我么？”
　　林仙儿不安道：“可是……可是，我……我曾经。”
　　“你曾经将我的事告诉望云阁主，是他让你打探我的消息，我早就知道了。”薛宝奇看着她，捧着她憔悴的脸，“我怎会怪你。”说着从怀中拿出那块扇坠，“你将它还给我，是想从此不再见我吗？”
　　林仙儿不知如何回答，搓着手，支支吾吾道：“我……我怎么能不再见你，我做不到。可是……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自从听说你被人追杀，生死一线，我日日为你悬心，生怕……生怕。”她转过头，看着薛宝奇，“如果你当初没有来过望云阁，没有遇到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危险了。都是我的错……”
　　“傻瓜！有些事，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又怎么能去怪你呢？若说与你有关，那就是命运的红绳将你我牢牢地栓在了一起。”薛宝奇将扇坠放在她手心道，“仙儿，跟我走吧！”
　　林仙儿痴痴地望着他，这是一直以来她最想听到的话。可是她却使劲摇了摇头：“不……我不能！”
　　“为何？”薛宝奇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林仙儿心中对他充满爱意，此刻却为何要拒绝？
　　林仙儿只哭的更凶，抽噎道：“我不过一风尘女子，一双玉壁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又怎能与你相配！”
　　薛宝奇震惊地望着她：“你怎么会如此轻薄自己。”
　　林仙儿作为望云阁头牌花魁，本有着极尊崇的地位，绝不是那种皮肉勾当之女。望云阁柳夫人对她也极其宠爱，各种锦衣玉食，无微不至。只接待个别身份特殊的贵客，寻常人纵是想见她一面都难。那些人大多修养极好，并非只贪恋她的美色。
　　纵是如此，林仙儿心中仍然觉得自己出身低贱，在她看来，自己与那些女子并无二般，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就比如薛宝奇，柳夫人命她接近他讨好他，最后委身于他，不过是为了确认薛宝奇便是那个有六根脚趾之人，也是沈慕轩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