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令人毛骨悚然的电话　

　　就在这天晚上，雾霭升起，天空出现一轮长毛毛的月亮。圆月的周围，环绕着一个内紫外红的奇诡光圈儿。遥遥远眺，那怪异的光圈飘飘忽忽，朦胧中透着一股诡秘的意蕴。就仿佛少女清纯的脸庞，蒙上了一层妙不可言的神秘面纱。令人迷茫，又惹人遐思。据老辈人传说，每当这个时候，孤魂野鬼最爱出来游荡。民间也有“毛月亮一出，菩萨都闭眼”的传闻。一些农村乡镇，更流传着“毛月亮，猛鬼现”。即使不信邪的人，面对如此难得一见的离奇景象，联想起不可思议的灵异传说，也不免会心生恐惧，毛骨悚然。
　　其实，当夜空出现毛月亮的时候，那是很美丽的。据科学家解释，毛月亮不过是一种气象而已，名曰“月晕”，俗称“鬼月亮”。它是因为高空中散布的冰晶折射月光而产生的奇异景象，预示着天气将要有所变化。
　　浑浑沌沌的月光，从没有悬挂窗帘的窗口透射进来，室内一片朦胧。窗外，一股风裹着落叶，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席卷而过。睡梦中的我，被手机的铃声吵醒。我睡眼惺忪地抓起手机，贴在了耳畔。
　　“……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你是谁？”
　　听筒里传来女性梦幻般沙哑的金属声音：“……我在虎头山翠微宾馆。”
　　我的手由不得颤抖了一下。
　　听说，远在城郊虎头山的翠微宾馆，曾是驴友们喜闻乐见的避暑胜地。自从这家宾馆离奇地死了一名漂亮的女服务员，生意就渐渐变得萧条了。据人们谣传，每当月朗星稀的时候，常常从青石楼里传来女人的歌声和笑声。而在雷雨交加的半夜三更，又会听见一个女人在风雨中悲切地哭哭啼啼。
　　“……梦先生，你一定要来救我呀！”
　　我的手陡然地垂落下来，手机里却还在响着那个沙哑的女性金属声音。电话的那头儿，对我指名道姓，说明那位女士一定对我比较了解。
　　翌日，我便驾驶着自家那辆白色的大众朗逸轿车，沿着盘山公路飞驰着。尽管翠微宾馆是一个充满恐怖的诡异之地，但我不能不去。即便出于好奇心，我也应该弄清那里所谓的鬼魂之谜。一路之上，看不完的崇山峻岭，阅不尽的层林尽染，瞧不够的叠翠流金。当我来到虎头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日暮黄昏了。
　　夕阳的余辉，照临着山坳深处的偏僻山路。阵阵秋风吹来，树叶在半空中漫天飞舞着。寂寥的路上，铺满了红黄相间的落叶。大众朗逸的车轮碾着落叶，孤孤单单地行驶着。陡然间，前方的山路上卷起了一股好大的旋风，干枯的落叶随风疾速地旋转着，像一道缤纷的彩墙挡在了崎岖的山道上。我一踩刹车，大众朗逸车戛然而止，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我坐在驾驶座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前那股奇异的旋风。约摸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紧握着方向盘的我，眼瞅着旋风在车前兜了两圈儿，然后朝前方一路而去。我一给油门，驾驶着汽车紧紧地尾随着旋风，行驶在两旁枝桠怪异的盘山道上。走着走着，那股卷着落叶疯狂飞舞的旋风，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显得不安分起来。倏忽之间，在盘山道的拐弯处，旋风猛地向大众朗逸轿车袭来。一团干枯的树叶，一下子贴在汽车的前窗玻璃上。我的视线被遮住了，汽车冲出道路，一头撞上一棵大树，险些栽到山涧里去。那股奇怪的旋风，也陡然消失了。
　　这时候，我才蓦然发现翠微宾馆就在眼前。在昏暗的暮霭里，那座模模糊糊的建筑轮廓，似乎有一盏灯光在闪烁着，给人一种凄凉而孤独的神秘感。我开着车头破损的汽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翠微宾馆的跟前。一座中西合璧的建筑，被当地人称作“高级混血”。以往来翠微宾馆消遣的，都是一些很特殊的人物。
　　我拖着拉杆箱走进宾馆，感到这里死一样的静寂。我来到前台见无人值班，便大声喊了起来。
　　“服务员！服务员！”
　　不远处，传来了咯咯吱吱的开门声。接着，一个相貌古怪的老头儿，从楼道的一个房间里慢腾腾地走出来，伛偻着腰来到了前台。
　　我将身份证往柜台上一放：“请给我开一个房间。”
　　那老头戴上老花镜，拿起身份证仔细地查看着，又对照着我看了几眼，慢吞吞地说：“来这个鬼楼，不是想自杀的吧？”
　　我漫不经心地点燃了一支香烟，说：“快登记吧！”
　　老头说：“我是翠微宾馆的客房部经理，名叫郑万仓。以后就叫我老郑头吧！”
　　办完了入住手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楼道里的灯都是声控的，只有当人走动的时候它才闪亮，这更加重了翠微宾馆的恐怖气氛。
　　奔波了一天的我，有些乏累了。草草地吃罢晚饭，便匆匆地洗了一把脸，然后躺在了席梦思床上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顺手熄灭了灯。桌子上，摆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冷冷清清的月光，朦朦胧胧地从窗口照射进来，给人一种惨淡的感觉。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突然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我扭亮床头柜的台灯，看了看手机，正好是子夜十二点钟。我放大胆子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通过猫眼往外探望。然而，走廊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敲门声又轻轻地响了起来。
　　“谁？”
　　“开门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听门外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猜想可能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人。于是，我慢慢地打开了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给那个女人让开了路。
　　“不再问问我是谁吗？”
　　“你就是那个打电话的女人。”
　　“不错！”那个女人莞尔一笑，轻移莲步走进了房间，慢条斯理地说，“太阳出来的时候，这里是人的天下；月亮升起的时候，就变成了鬼的世界。梦先生，你怕鬼吗？”
　　“我要是怕鬼，就不来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花。”
　　我趁说话的工夫，偷偷用手机拍下了慕容花的照片。她发现后突然变了脸，但是没有发作。
　　“你叫我来翠微宾馆，如何救你？”
　　慕容花刚要回答，猛然间响起一阵疯狂的狗叫声。我几步奔到窗口朝外窥探。窗外，在月光的照嬥下，只见翠微宾馆楼前站着一个幽灵般的黑衣人，正抬头朝我的窗口张望。连体衣的尖帽子，将他的脑袋裹得严严实实，使人看不清他的脸。枯树枝桠上，一只乌鸦被惊动了，扑棱棱地飞上墨蓝的夜空。那扑闪着翅膀的影子，从月前缓缓地掠过。这时，黑衣人不慌不忙地向那片寂静的山林走去，狗叫声也消失了。当我再回头去看慕容花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清晨，山风很大，吹得枯树枝桠发出尖厉的怪叫声。翠微宾馆唯一的服务员郑万仓，在宾馆楼前的场地上，怪异地跳着鬼步舞。我裹着风衣走出宾馆，来到了郑万仓的跟前，将手机荧屏上慕容花的照片举给他看。
　　“她住在哪个房间？”
　　“她！——慕容花？”郑万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惊骇地叫道，“我的菩萨奶奶！半个多月前，她就死啦！”
　　“可是昨天晚上，她还在跟我谈话。”
　　“这决不可能！”
　　“老郑头，”我说道，“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她的坟头！”
　　风把天空打扫得十分干净，瓦蓝瓦藍的没有一丝云彩。我和郑万仓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来到了一座坟前。墓碑上镌刻着鲜红的碑文：慕容花之墓。
　　“老郑头，”我将一支白花放在了墓碑前，随口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用药毒死的。”
　　“凶手抓到了吗？”
　　“你问我吗？”郑万仓突然冒火地喊了起来，“凶手抓没抓着，我怎么知道？”
　　在一座老坟头旁边的酸枣树上，歇着一只乌鸦。它好似被郑万仓吓着了，“哇哇”地叫了两声，便扑楞楞地飞走了。我仰起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飞去的乌鸦。我闹不明白，郑万仓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狂躁。
　　郑万仓问：“昨天晚上，慕容花真的找过你？”
　　我肯定地回答：“千真万确！”
　　“小伙子，”郑万仓目光诡谲地注视着我，“你遇上鬼了，真的遇上鬼啦！趁现在没出什么事儿，赶紧离开吧！”
　　说着，郑万仓在坟前烧起了一堆纸钱，火光映红了他那张诡异莫测的脸厐。俄顷，纸钱化成了一堆纸灰。旋即刮起一股小旋风，裹着尚未烧尽的纸灰，顺着山坡摇来摇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