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千红(三十六)
作品名称:万紫千红 作者:诗人夏红雪 发布时间:2012-12-11 10:14:30 字数:3912
万紫千红(三十六)
锦瓷做梦也没有想到,千辛万苦,一边寻找回来了自己从小到大都思念的父亲,一边又又迎来母亲死亡的消息。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就这样无缘和思念的父亲相见吗?他们真的逃不过自己的孽缘吗?
锦瓷思绪万千,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是命运冥冥注定这一生父母都无缘相守,还真的是意外天灾呢?锦瓷心窝的汁液,流动在滚动的胸膛,成为生命的琼浆。滋润她失去唐晓婷的日子。
母爱永远成为她生命里不灭的灯盏,锦瓷忽然感觉屋子的框架散了,母亲就是整个屋子的筋骨。现在母亲走了,屋子成为空荡的废墟与城池。她从小到大都被母亲捧在怀里,从没有感到孤独。她无论在怎样用灵魂的感念呼唤母亲,母亲都不会再回来。锦瓷和靳晓敏在母亲唐晓婷的灵堂前,放声大哭:“妈妈!您怎么丢下我们,没您我们怎么面对以后的风风雨雨。”哭得最为伤心的是靳晓敏,她的声音都哑了:“妈妈,您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啊!”
靳晓敏刚刚才十五岁,她还是一个孩子。在她心里,她只要有一个疼她、爱她的母亲,她就会心满意足。谁是她的父亲,这个不重要。她没有寻找父亲的渴望。
冬天的树叶颤抖地抖落在焦黄的土地上,她一阵惊悸,母亲也如那纷飞的叶子,飞进土地的怀抱,不再给她剩留一点骨魂,留下的只有母亲活着时候的精神。靳晓敏感到失去母亲以后,脚下的土地也开始碎裂,脑海里全是母亲的样子,眼前浮现和母亲生活的片段与场景。
锦瓷想起唐晓婷告诉她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把我火化了”。唐晓婷曾经在生前这样嘱托锦瓷,锦瓷从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母亲一句戏言。
唐晓婷一生什么都可以忍受,就是有些怕冷。她对锦瓷说这些,是她冥冥感觉到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吗?唐晓婷忽然离去了,留给活着的人,是层层叠叠的思念,和对生命热爱的音符。被她对生活的热情感染。唐晓婷一生的生活,无论在晴天还是雨季,生命都是那么温柔,她默默地静待长夜的凉风,牵起岁月的潮汐。
许金光也在不住地回忆,在生命长河的一生,那些孤单、干涩的日子,唐晓婷就是漂浮在他心里的与鱼草。给他的生活带来湿润与绿色。他不能把她完全从她的生活领域连根拔起,他只能悄无声息地守在她的身边,为她掩盖生活中一些关于她隐私。不知情的游人,多少次认为,他们是很和睦的夫妻。
冬天的雪湿润着许金光的记忆。他的记忆犹如绿色的栅栏,记忆深处开始延伸很深的场景。都是他们年轻时在保健医药公司工作的场景。他们默默相守,一直工作到他们退休。
如果寻找到父亲,就一定会没有母亲,早知到这样。锦瓷宁愿晚一点寻找到父亲,或者这辈子都不再寻找父亲。她的心里咀嚼着生活的苦涩,她站在母亲的灵堂前,锦瓷感到自己的母亲,一生多像一个飞翔的蝉,在冬季来临的时候,被狂风震落了叶子。蝉的一生,又怎能不是其他任何人一生的写照。又有谁能逃过死亡的命运。锦瓷在冬天的寒风里,修复着自己脑海斑斑记忆,希望能寻找到母亲的影子。
艾青从婚庆典礼店买来了最新潮流的婚纱,因为是冬天,他知道唐晓婷怕冷,就给她买了套保暖内衣,外面穿着洁白的婚纱。艾青跪在唐晓婷的灵堂前失声痛哭,还有什么比唐晓婷的死更让他难受的!一辈子都不能偿还的情债。这个女人一生为他抚养了两个孩子。他却没有尽父亲的一天责任。
锦瓷从懂事起她就渴望她的父亲。读中学的时候,每年学校生生资料有一个栏目,父亲一行总是空着。锦瓷不知道的时候,会让许金光给自己签字。可是,有一天学校体检,她的血型和母亲与父亲流行的血型不相符,她明白了她不再是许金光的孩子。也难怪父亲和母亲个人睡自己的房间是多年的习惯。
艾青看着唐晓敏,他对唐晓敏说:“您母亲对您说了吗?我是您的父亲!”
艾青从她的脸上找到了靳晓静的影子,她的神态却很像唐晓婷。艾青想带走靳晓敏,唐晓婷并没有靳晓敏改姓,现在,唐晓婷走了,许金光身体有残疾。他不想让他的女儿流落成没有母亲的孩子。白丽由于早年在私人诊所流产,至今都没有生育。他们也商量回国抱养一个孩子。艾青认为唐晓婷的离去,就是让他带走他们的孩子。这是无言的嘱托与诉说。他对靳晓静说:“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您有锦瓷还不够吗?我父亲是许金光。”
靳晓敏说完,伤心欲绝的跑向旷野。唐晓婷走了,走了的人需要安息。活着的人需要面对这份悲伤的情债。
艾青心里更加难过,他一生没有真爱过别的女人,虽然和白丽生活在国外,但是他没有一天把唐晓婷忘记了!她忘记不了他初见她时总穿一件白衬衣和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年轻时候的时光,如一个春梦,盛开在桃花的旺季,蜂蝶闹春。转眼昨天还依然年轻的女人,今天就魂飞魄散。
艾青独自来到凌云市的白河,他记得年轻的时候,她和白丽在这里散过步,也和唐晓婷来过。白河依旧,白河永远冲洗不掉尘世间的迷雾,和生命里一阵阵不易觉察的空虚。白河白得和白纸一样,白河激情不减,可是,白河没有老,老去了唐晓婷。艾青想起一句:
“昔日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艾青想改成,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白水河。艾青看着天上的月光没有变,那些清凉、模糊在云朵里反反复复的晃动着月亮,有一些蓝色的月亮,四周的河水安静极了,艾青和黑暗与孤独的距离那么近。他不再恐惧这里的孤独与黑暗里的迷雾,反而更加温馨,他呼吸到了唐晓婷的气息。她在艾青的心里鲜活起来,还是那么美丽。乌黑的长发像暗夜里黑色的瀑布,响彻天宇。
艾青一头栽倒在白河边。
艾青看到靳晓敏跑到旷野,他是追着靳晓敏来的,却在白河边想起了唐晓婷,他没有找到唐晓婷,也没有找到靳晓敏。他却自己病倒了!昏倒在凌云市的白河边。
傍晚在和边散步的人们,蜂拥而上,把艾青送到凌云市的中医医院。有的人认识他,他就是修建丝绸之路,茶马古道的房地产商人。人们都在悄悄议论,议论他,钱不是万能的。但也是万万不能的。重要的还是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锦瓷和靳晓敏都守护着艾青。靳晓敏听说艾青是寻找她才出的事情。有些懊悔自己的任性。
许金光强装欢笑,给他们两个人送来盒饭。许金光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可是,他是和唐晓婷一起守护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他更关心这两个孩子的成长。现在,唐晓婷走了。他有责任经营好驮马驿站,让两个孩子有更好的生活。他忽视了艾青心里也想带走这两个孩子。
李俊和刘主任以及小护士和张紫烟都来了。
张紫烟失去了唐晓婷,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张紫烟悲痛地拥抱着唐晓婷的遗体。
潘敏也来到了医院,看到艾青也昏迷中,她悄悄去了凌云的寺庙。为艾青的健康祈福。
靳晓龙来到锦瓷身边,她搂着锦瓷的肩膀,这个男人决定娶锦瓷为妻。他要呵护锦瓷一辈子。锦瓷感到母亲的离开,世界上一下子就没有了所有的人。她还在悲痛的时候,听到靳晓龙要娶她为妻的时候,她很冷漠的看了靳晓龙一眼,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有些讨厌,自己的母亲还没有入土,就急于表白他的心声。他真的很自私,只顾及自己的想法,没有体会到锦瓷的心里感受。唐晓婷走了,留给旁人是悲痛的思念,留给两个女儿是对生活的凄凉与阴影。锦瓷和靳晓敏一下子无法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她们以前都是淘气的孩子,现在没有了唐晓婷的呵护,没有了她的声音,两个孩子开始变得极其安静。她们都不能从自己正常的生活轨道上运转。她们已经好几天滴水未尽。
艾青还在昏迷里。两个孩子轮流守候着艾青。靳晓敏无心上学,请了丧假,守候与安葬母亲。艾青不是她们的父亲,和她们有血缘关系的人,她们的母亲唐晓婷死了,她们心里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也有闪失。
潘敏来了,她让两个孩子回家洗澡好好休息一天,她自己在这里守候艾青。母亲走了,潘敏阿姨就是母亲的长辈,看着潘敏阿姨真诚来陪伴父亲,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她和艾青之间详细的情节,只感到她和艾青有一些故事。
锦瓷听了潘敏阿姨的话,带着靳晓敏回家洗澡。唐晓婷走了,唐晓婷经营的驮马驿站还在,她们有权力与能力要替唐晓婷管理好,还要许金光后半辈子老有所依,许金光和唐晓婷没有结合,到最后许金光也没有等到唐晓婷,但是许金光是看着她们成长的,和母亲是纯碎的相依相伴,是一个伟大的男人。
锦瓷牵着靳晓敏的手,回到驮马驿站。许金光在门外迎接着这两个孩子。他从窗子看到孩子从医院回来,就赶紧走出大门。
凌云市的冬天被一场雪变得洁净与沉默。现在是旅游的淡季,自从唐晓婷死亡,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好几天里都没有游客来,唐晓婷走了,仿佛带走了她生命中所有的东西。两个孩子和许金光都,没有说话,等两个孩子走进了,都一起拥抱着他。他也轻轻地抱着孩子们。
凌云市驮马驿站的山口,吹来一阵冬风,风让驿站院落的灯光昏黄摇曳。
驿站的整座屋子和外面的世界都处于极度的安静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轻轻啜泣。风好像是在倾听,也好像在诉说。
许金光忽然从房间跑到院子了,大喊:“唐晓婷,唐晓婷你回来。”
锦瓷和靳晓敏匆匆从房间一同跑出来,她们都在说:“爸爸,您咋了”。
平时两个孩子有时喊许金光为“老许”,或者是“老板”。可是今天她们从内心不约而同都喊出了“爸爸。”
“我听见您妈在叫我们!”
两个孩子相互来看了一下,耳边只有风声,和风里的干草味道。锦瓷和靳晓敏搀扶着许金光重新回屋。
许金光给自己斟酒,他一吟而尽。他吟不尽对生活的悲哀和对唐晓婷的思念。唐晓婷早已经镶嵌到他的生命里。许金光额头有一些汗珠,汗珠滚落在酒里,他晃荡着喝下去,喝出了唐晓婷在世时的滋味。
凌云市的冬天就要过去了,春和地下的清蝉煽动着要飞翔的翅膀,许金光在空气的水汽里与心爱的唐晓婷对话。春天还没有到来,但是春天的树枝开始在早春的春风里摆动。往事与唐晓婷美丽的身影谱成许金光对生命新的乐章。对他而言,唐晓婷无处不在。
柳枝在春风里生出一些嫩绿的芽子。
春风在原野上奔跑
画满了梦幻中的希望与影子
时慢时快的速度
有一些人与风景
开始在苏醒的河流边行走
自然是美丽的一个窗子
独自变幻着原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