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常磊举起那一沓钱，刚想喊，被常琪拦住了。
　　常磊指着慧儿对常琪道：“她……”
　　“她什么，她比你强，她是这家饭店的老板，自己说了算，你呢……”说到这常琪停顿一下，接着道，“你抛弃了慧儿是你一生中犯得最大的错误。”
　　常磊看着常琪：“我……”
　　“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常琪紧紧盯着常磊的眼睛接着道“当年你负心戚美华，行，慧儿比她漂亮，算可以理解，可是你后来又抛弃你的结发妻子和儿子，不就是为了自己能攀附权贵升官吗，哥，你太自私了，你不仅仅亲手葬送了自己，也毁了慧儿一生的幸福，你知道吗，从你离开慧儿和你儿子那天起，你就种下了罪恶之树，如今就是你的恶果。”
　　常磊被常琪说得低下了头。
　　常琪看着常磊的样子，于心不忍地小声道：“哥，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官升上去了。可你的快乐没了，你那个小甜甜在美国快活，你在家吞咽苦果，这我和妈都看得出来，你看你都老啥样了。”
　　常磊抬起头仰天轻叹小声道：“唉，说什么都晚了，我自作自受，活该啊！”
　　张甜甜去美国六七年，中间只回来了三次，按常磊自己说的他真成了孤家寡人，每天下了班都懒得回家，一日三餐都是对付，短短的几年时间，他的眼睛开始变花，背也不再挺拔了，精神劲儿也大不如从前，正如常琪说的那样，他后悔死了。今天常琪打电话告诉他，说小睿考上了天津南开大学，晚上慧儿给小睿举办升学宴。常琪嘱咐让他也来，想办法和小睿缓和一下关系。
　　常磊没想到小睿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这让他进退两难，一时不知是去是留。他见常琪数道完转身要进去，就在后面喊到：“小琪，你把这钱一会给慧儿，让他交给小睿，以后有什么事儿告诉我。”
　　常琪回头道；“哥，慧儿让你进来，一会儿升学宴完事了，她会让小睿和你告别的。”
　　常磊跟在常琪的身后，在一个角落坐下，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在心里对慧儿竖起大拇指。
　　此时司仪已经宣布升学宴开始，大厅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慧儿身穿一身简洁明快的淡绿色旗袍，外搭一件浅粉色的小坎肩，足蹬金色高跟鞋，手拉身穿一身红色运动装的小睿，落落大方地走到前面，对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致辞感谢大家的到来，感谢了李桂珍母女对他们孤儿寡母的照顾，感谢李俊在生意上的帮助，感谢她的员工对她的忠心，最后慧儿把小睿的老师们和常琪请上台来，着重感谢他们在学习上对小睿的关心。
　　看着如今的慧儿，李桂珍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娜里知道，此时坐在角落里的常磊早已是泪如雨下……
　　晚宴结束后，慧儿让常琪把常磊领到一间空包房，又把小睿带进去，让他们爷儿俩单独聊聊。
　　前两年，滨江市房屋外墙改造如火如荼，很多楼房的墙面和楼顶都进行了装饰改造，圆形的，方形的，尖形的……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区就连临街的老旧门窗，都被换上新塑钢窗了，整个城市又被重新装扮一新。
　　草帽街也随着城市改造的进程，变得土洋结合时髦光鲜。
　　市场的摊床都被做成统一的样式，按规定的位置摆放。头顶上悬挂的凌乱电线，都被整齐地捆绑在一起，废弃的电线杆子被连根拔出拉走，市场变得干净、整齐、有序。
　　自从李俊把慧儿的面馆，当作必吃的消费点儿之后，为了满足游客的需求，慧儿在面馆的基础上，又增加了炒菜、米饭、水饺等项目。不过虽说满足了旅游团就餐的需求，但是由于营业面积有限，每次来了旅游团，散客基本就进不来了，如此一来就丢失了很多散客常客，没有旅游团来的时候就显得冷冷清清。
　　经过再三思考，慧儿决定还是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以面为主。
　　慧儿对李俊道：“李哥，你带团儿来我这是帮我，但游团儿一来，我的面馆就只能做炒菜了，那些来吃面的就只好上别家去了，可是到了旅游淡季，我这买卖就不好干了。”
　　李俊瞪着疑惑的大眼珠子：“你的意思是……”
　　慧儿直白地道：“我想你再找一家大一些的饭店吧。”
　　李俊笑了，对慧儿道：“我的妹子，你傻呀。”
　　“我傻？”这下轮到慧儿发蒙了。
　　李俊看着慧儿提高声音：“女人就是女人，永远看眼前，难道你想一辈子开小面馆啊，你不会再找个大房子，干真正的饭店啊。”
　　李俊的一番话还真提醒了慧儿，不过饭店开在哪里呢？开起来之后以什么为主呢？
　　慧儿被难住了。
　　慧儿把厨师和服务员召集在一起，请他们帮忙拿主意，这些人毕竟见识的比她要多，尤其是那几个厨师更见多识广。
　　一听慧儿说要扩大营业面积，大家都来了精神。慧儿平时对大家不薄，除了正常工资外，每逢年节还都发红包奖金，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慧儿都自掏腰包给看病买药，所以大家都对这个漂亮的老板心存感激之情。现在一听要扩大营业面积，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也牵扯到每个人的利益。营业面积大了买卖好了，大家的收入也就水涨船高了，这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老板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这么大的事儿都和他们商量，这让他们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炒菜的年师傅兴致最高，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发表自己的想法，还时不时地偷偷瞄慧儿一眼。
　　年师傅叫年光耀，三十七岁，本市户口，离过婚，是大海给慧儿介绍来的厨师，已经跟着慧儿干了五年。慧儿要开中档饭店，第一个就是找的年光耀，向他咨询了一些关于开饭店需要的必要条件。
　　年光耀自己开过饭店，但是他对慧儿隐瞒没说。当年大海找到年光耀的时候，媳妇和他离婚不久，他把饭店留给了媳妇，开饭店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这些年来，年光耀在慧儿的小面馆做厨师，可以说是兢兢业业无可挑剔。慧儿对这位比自己大几岁的厨师也非常满意，每当有大事小情的时候都找年光耀拿主意。
　　年光耀和大家一起议论着，唯独坐在厨房门口做拉面的孙师傅显得闷闷不乐，烤肉串的小李也没精打采。
　　慧儿看着孙师傅和小李的表情，心里暗笑道：“和我一样，心里没底了。”
　　孙师傅问：“老板，要是开饭店，是不是就不以拉面为主了？”
　　慧儿看着孙师傅笑了，道：“孙师傅，这你放心，咱就是靠拉面干起来的，到什么时候这一行业不能丢。”
　　孙师傅：“那就行，我还寻思着你要改行呢，要是那样的话，我得赶紧找别的饭碗。”
　　慧儿赶紧道：“孙师傅，你说啥呢，你跟我干了这些年，你还不了解我呀，我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放心吧，拉面馆不能黄，不行就再开一个专门做炒菜的。”
　　“谢谢老板了，我就说嘛，老板不可能把我扔下。”孙师傅高兴了，站起来伸手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还没等他把缸子放到嘴上，就被小李一把夺下来。孙师傅一不留神，缸子里的水洒了一裤裆，几个服务员见状都低声笑了起来，就连慧儿也笑了。
　　小李道：“你的事完了，你高兴了，那我的呢？”
　　孙师傅一边用袖子擦水，一边道：“你跟我急个啥，你不会自己问那！”
　　慧儿开口道：“小李师傅你也不用走，到时候咱还得开烧烤大排档呢。”
　　小李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了。
　　慧儿站起来道：“这样，让年师傅把他的想法说一下，兄弟姐妹们听一听行不行。”
　　年光耀看着慧儿道：“还是让孙师傅先说吧，他可是老江湖了。”
　　孙师傅看了一眼年光耀：“我先换条裤子，都湿透了。”说完就要起身，被年师傅一把按下。
　　年师傅按着孙师傅的肩膀喝令道：“赶紧说，不说再给你浇点儿。”
　　慧儿和服务员又都笑了起来。
　　慧儿对年师傅道：“让他换去吧，咱们先说说。”
　　孙师傅一听赶紧坐下，抢着道：“那我还是先说吧，别到时候你们把我的意思都说了，我该没功了。”
　　年师傅又推了孙师傅一下。催促道：“说吧！”
　　孙师傅道：“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是这样啊，扩大营业是必须的，你看啊，自从咱们接待旅游团，那些散客就进不来了，夏天还好，可以在遮阳棚里，但一入秋，天就越来越冷，外面坐不了人，屋里又坐不下那么多人，那些个老顾客都走了，单从这一点咱可就吃亏了。”
　　“这还用你说。”年师傅白了孙师傅一眼。
　　“我还没说完呢。”孙师傅接着说。“老板，你现在就应该踅摸哪有空房子出租，要大一些，最好是两层楼，一楼咱还是拉面、水饺什么的，二楼熘炒，再来旅游团就上二楼，互不影响。”
　　慧儿点点头。
　　孙师傅见慧儿点头，接着道：“年师傅是咱这现成的大厨，他是满族人，擅长满族菜，什么八大碗，溜肉段、锅包肉、炖酸菜的、他都拿手。”
　　慧儿点点头，又问在座的几个服务员：“你们觉得呢？”
　　服务员异口同声地道，我们听老板的。
　　爽快人办事也爽快，慧儿和她的员工们就这么一坐，嘻哈中就把今后的路子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