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上）

　　1、日。昌盛客栈。
　　当天下午。
　　范蠡按范赖子说的，来到丹阳昌盛客栈，走到5号门前，没等他敲门，门却开了。朝开门者一看：哎呀，石头老哥？
　　石头：范老弟！
　　范蠡：还知道我范蠡是你老弟？
　　石头：哎，看你说的，就是把我自己忘了，也不能忘了你这个老弟！
　　范蠡：那你来了不去家里，咋要花钱住客栈？
　　石头：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再说我碰巧遇上赖子了，就让他给你捎个信！范蠡：啥添麻烦，还给我客气？
　　石头：不是跟你客气，是因为这次来不是我一个人！
　　范蠡意外：哪、哪还有谁？
　　他在酒馆等着，你去了就知道了。走，直接去酒馆。石头说着，随手拉门而走。
　　2、日。酒馆雅间。
　　范蠡跟石头走到雅间门上。
　　石头冲雅间喊着：贵客来了！
　　姜布商起身双手一抱：姜子盾恭迎范老弟！
　　范蠡惊讶地：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姜布商：怎么，你可忘了咱们在郑地的约定？
　　在郑地的约定？范蠡说着，看着石头：啥约定？
　　姜布商：唉呀，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咱就坐下说！
　　石头：对，坐下说！
　　姜布商让道：请范老弟上坐！
　　石头：对，范老弟上坐！
　　
　　3、日。酒馆雅间。
　　姜布商见范蠡不坐，再次让道：范老弟请上坐！
　　石头也让道：对，范老弟请上坐！
　　范蠡脸一仰：哎，十个弟没一个哥大。你们都是哥哩，我怎能上坐？
　　姜布商：按年龄，你不应该坐。但今天是特意请老弟吃饭……
　　范蠡：哎，打住，怎么特意请我？
　　姜布商对石头：我不说，还是让石头兄弟说！
　　石头：范老弟，半年前在郑地姜老板要请你吃饭，你说时间就是金钱，让我们抢抓商机，等我们赚了大钱，再请也不迟！
　　姜布商对范蠡：这话是你说的吧？
　　范蠡：啊呀，不就是随口之言吗？
　　姜布商：怎能是随口之言？那叫君子一言！
　　石头：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范老弟，这上位你不坐能行吗？
　　姜布商：就是！
　　好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坐！范蠡说着在上席坐下，石头和姜布商也挨着就坐。姜布商冲外：堂倌上菜！
　　来了！堂倌端菜搁菜。
　　石头对堂倌：把酒也拿来！
　　哎！堂倌应出拿酒、酒具摆桌上倒酒：请各位慢用！
　　姜布商端起酒：这第一爵酒，感谢范老弟让我有缘和石头老弟相识！来，我敬范老弟一爵！
　　石头也端起酒对范蠡：来，我也陪一爵！
　　范蠡端起酒爵：好，咱同饮一爵！
　　姜布商、范蠡、石头同饮。
　　石头端起酒：这第二爵，感谢范老弟让我有缘和姜老板相识！来，我也敬范老弟一爵！
　　姜布商端起酒对范蠡：来，我也陪一爵！
　　石头：好，咱再同饮一爵！
　　三人同饮。
　　范蠡端起爵：二位老兄的敬酒我都喝了，这第三爵，我就借花献佛，为二位合作发财敬一爵！
　　石头、姜布商端起爵：谢谢范老弟！三人同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老弟，自你介绍我认识石头兄弟，这半年多，运往吴越的葛麻布，都是石头老弟无偿运输，使我获得大利，感谢二位老弟！姜布商说着，起身从褡里取出两包银子，递给范蠡和石头：这两包银子，请二位收下，以表我对二位的酬谢！
　　哎，请姜老板收起银子！石头扬手说着，也从褡里拿出两包银子：这酬谢的银子，该我出！
　　姜布商疑惑：哎，你……
　　石头向姜布商和范蠡抱拳施礼：姜老板，要说感谢，我得感谢你和范老弟才是！
　　范蠡：哎，别感谢我，我不过给你们搭个桥而已！
　　姜布商：哎，你感谢范老弟没错。而我白白用你的马运货，帮我把恁多葛麻布运往吴越，你分文不要，为何还感谢我？其实，我是个往吴越贩马的商人，当时买了马匹，正为没钱请保镖而犯难时，是范老弟那张《无偿运货》的告示帮我与你合作。借姜老板的保镖，使我一次次把马匹安全运往吴越，我赚的比你还多！所以这银子该我出！石头说着，把两包银子呈上：范老弟、姜老板，这两包银子，请二位收下！
　　姜老板顿然大悟：哦，那既然咱彼此合作，相互受益，那就不相互拿钱了。但范老弟得收下这份钱！
　　石头也说：对，范老弟得收下这份钱！
　　姜、石各将两包银子呈到范蠡面前：请范老弟收下！
　　二位这就见外了，我不过给你们牵线搭个桥，真正的合作是你们，怎能收你们的银子？范蠡嗔怪地说着，将二位的银子一推：弟言已决，都把银子收起来吧！
　　范蠡兄弟说得好！石头说着，对姜布商说：那就按范老弟说的，这银子先存咱这吧！
　　姜布商不解：这……
　　这啥？石头说着，端起酒爵：来，喝酒！
　　姜布商：哦，喝酒！
　　
　　4、日。客栈房内。
　　第二天早晨。
　　范蠡起床穿鞋，见石头从外进来：哎呀，昨晚我喝多睡忘了。
　　石头：都喝得不少，我也是刚起来！范蠡：石老兄，你去给姜老兄交代，晌午我请你们吃饭！
　　石头：什么，今晌午请我们吃饭？
　　范蠡：有来无往非礼也。请你们吃饭怎么了？
　　石头一笑：你知道今天是啥日子？
　　范蠡：知道，今天是十月一！哦，早清明，晚十月一，我下午赶回去上坟就是了！十月一，油叽叽，放牛娃坐上席。石头哼唱着，一笑：把我和姜布商当放牛娃呀！范蠡顿悟：哦，这姜还是老的辣呀。我咋没想到这呢？那就明天晌午请！石头：哎，这还差不多！
　　
　　5、日。范蠡父母坟前。
　　范蠡来到母亲坟前焚香跪拜罢，起身走时，又看到杏花家那院落，不由触景生情，眼前顿时闪现出杏花的靓丽容貌……就身不由己地向杏花家走去……
　　
　　6、日。杏花门外。
　　范蠡来到门前，扬手欲敲门。
　　院内传出叹息声：……
　　范蠡顿然一咯噔，随手推开院门，见一老叟蹲在门里。
　　老叟抬头冲范蠡一看：后生，你是范蠡吧？
　　嗯，我是范蠡！范蠡说着一看惊异地：老人家，原来你是岵山那位樵夫？
　　嗯，我是那樵夫。老叟说着，呼哧站起来极为懊恼地埋怨道：唉呀！你、你害得我孙女儿好苦呀！
　　范蠡更加疑惑：老人家，这话从何说起呀？！
　　老叟：我家杏花，知书达理，乖巧灵利。数月前开始，她常登门远望，神情恍惚，若有所失。只说她慢慢会好起来，谁知她怎么也好不起来。直到前两天我问，她才说出你的名字。正想找你哩，你却来了！
　　嗯，难道杏花因我与家人掰了……范蠡想着，探测地问道：老人家，难道杏花因我和家人掰了？
　　老叟苦涩地一笑：唉呀范公，俺家杏花没有婚配，跟谁闹掰呀？
　　范蠡一喜：杏花没婚配？
　　没有……老叟木然地摆了摆头说着，抬眼看着范蠡：若与人婚配，为何还守在这儿等你？！
　　唉呀，老爷子，误会呀！其实那天上罢坟，我要来见杏花的……范蠡说到这儿，支吾地：却、却见一男子扛着锄头往你家来。怕、怕因我坏了杏花的家，所以就回避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走，老朽领你去地里见见那男子，你就不误会了！老叟说着扭头一看：吆，他回来了！
　　范蠡朝背柴走来的男子一看：你、你是……
　　计然放下柴捆对范蠡：范公真乃贵人多忘事。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哎呀，这不是高人吗？！范蠡说着，冲高人施礼道歉：请高人恕罪，那天学生不该不辞而别！
　　计然：吾非高人，吾乃计然也。
　　什么？你就是计然？范蠡说着，随抱拳躬身礼拜：学生范蠡请恩师恕罪！
　　计然：好了，老人都跟我说了，知错就改者，贤人也。
　　老叟点头：对对对！
　　范蠡顿然像看陌生人一样上下看着中年男子：杏花有你的书简，难道她是你女儿？
　　计然一笑：不，我逃难病饿晕在野外，是老伯和孙女救了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好了，一点小事，何须挂齿。老叟说着一笑：让范公快去屋里看杏花吧！
　　计然冲范蠡点头：嗯，快随老爷子去看看杏花吧！
　　哎！范蠡欣喜地应着，旋即跟老叟往屋里走去…
　　
　　7、日。杏花房内。
　　老叟带着范蠡来到杏花床前：杏花，范蠡看你来了！
　　杏花：爷爷，你别骗孙女儿了！
　　范蠡上前：杏花，我看你来了！
　　杏花闻听“唿噜”扭过脸看着范蠡：你……
　　范蠡点头：我看你来了！
　　杏花欲坐起来：哎呀，范公子！
　　范蠡温和地：哎，你躺着！
　　杏花，真乃缘分，正准备去找范公子，范公子就来了。老叟说着，扭头看着范蠡：范公子，恕我直言，老朽已对你多次考验，你乃有德贤士，若愿意，老朽今天就把孙女许配与你了！
　　范蠡：只要老爷爷信得过晚辈，我愿照顾杏花一辈子！
　　老叟：相信我孙女的眼睛！
　　杏花害羞地：爷爷！
　　爷爷最懂孙女的心了！老叟对杏花说着，对范蠡：范公子，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范蠡：只要老爷爷信得过晚辈，我愿照顾杏花一辈子！
　　老叟满意地：哎，好！
　　
　　8、日。范蠡家里。
　　上午。
　　范刘氏坐在门前择菜，见范蠡回来：哦，兄弟回来了？
　　范蠡：嗯，嫂子择菜哩！
　　范刘氏停住手：哦，刚才赖子捎些银子给我，说是有人让他捎给你的。
　　唉，真是，说过的不要，咋又给捎来了呢？范蠡说着，对范刘氏说：嫂子把银子拿来，我这就给他们送去！
　　范刘氏：唉，人家既然托人送来了，你找去人家能收回吗？
　　我找去，他们收回也得收回，不收回也得收回！范蠡说着，对范刘氏说：嫂子，把银子拿来！
　　哎。范刘氏应着，进屋拿出银子递上：给！
　　范蠡接住钱褡：这就给他们送去。
　　范刘氏见范蠡拿着钱褡欲走：哎，等等。你顺便买段绸布回来！
　　范蠡：不过年不过节的买绸布干啥？范刘氏：噢，过几天王老抠要过60大寿……
　　范蠡疑惑：他过60大寿，咱买布干啥？
　　王老抠是老里正，全庄各家都要去贺寿送礼！
　　范刘氏说着，掏出银子：给！
　　范蠡接住银子：哎，既然大家都送礼，那咱要送就送个大礼！
　　范刘氏点头：嗯，兄弟说的在理。可送啥呢？
　　范蠡胸有成竹地：这嫂子就别管了，寿礼的事，有我来办！
　　范刘氏：好，那再多给你点银子！
　　范蠡：哎，不用，我有。
　　范刘氏叮嘱说：送礼这事，就交给你了！
　　范蠡说：好，包给我了！
　　
　　9、日。客栈。
　　范蠡来到客栈，就去敲石头住的房门。
　　堂倌上前：找谁？
　　范蠡：哦，找这房住那客人！
　　堂倌：他们呀，一早就退房走了！
　　范蠡：走了？
　　堂倌：嗯，走了！
　　哦，你忙！范蠡应着走去……
　　
　　10、日。丹阳城门口。
　　一个矮老头，拄着黑红色拐棍从城外走来，见快到城门口了，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把拐棍靠在腿上。
　　一位高老头，这时从城里走出来一个高老头，见那拐棍黑红油亮，格外亮眼。便走过去挨住矮老头坐下，看着拐棍撘讪着说：哎，老兄，你这拐棍真好？高老头说着，随手拿起拐棍看着：这拐棍是黄花梨木的吧？
　　矮老头点头：嗯，老弟真是好眼力！高老头闻听二话没说，随即站起来拄上拐棍就走。
　　矮老头以为他好奇，拄着拐棍试试呢，不想高老头拄着拐棍，竟头也不回地走了，矮老头忙喊：哎，你把拐棍给我——矮老头喊着，撵上去拉住高老头：把拐棍给我！高老头扭过头，一脸不高兴地：哎，你这人，我的拐棍为啥给你？
　　矮老头不依不饶：这是我的拐棍！
　　高老头眼一瞪：你讹人啊？
　　矮老头没好气地：谁讹人？这拐棍本来就是我的！
　　二老头这一争，来好多人围观。
　　范蠡从城里走来一见，正准备上前问个端详，一顶官轿从城外走来。
　　矮老头一边揪住高老头不放，一边拦住官轿：让官老爷给咱评评！
　　哎，你恶人先告状啊？！高老头说着，手指朝矮老头点着，愤愤然地说：好，那就让官老爷给咱评评！
　　县邑从轿里探出脑袋：咋回事？
　　衙役：老爷，是两个老头拦轿评理！县邑冲衙役：落轿！
　　衙役：落轿！
　　县邑随即下轿，冲二老头问道：闹啥哩？
　　高老头举着手里拐棍：老爷，我拄着拐棍正走呢，这老头撵上，硬说这拐棍是他的！
　　矮老头：别听他胡说，这拐棍是我的!
　　高老头：老爷，别听他胡说，他的拐棍咋拿在我手上？
　　县邑：是啊，你的拐棍，咋拿在他手上？
　　矮老头：老爷，是这样，我跑累了坐在那石头上歇脚，他从城里走来就挨着我坐下，说我这拐棍好，并拿上我这拐棍看着，说是黄花梨木的。我说他好眼力，他拄上拐棍就走。以为他拄着试试，谁知，他真拄着走了。我喊着他不应，就跑上前拦住他要拐棍。他脸一变，说拐棍是他的！
　　哦，是这样？县邑说着，眼冲高老头一瞪：你怎能讹人家拐棍？
　　高老头说：老爷，别听他胡说，这真是我的拐棍……
　　矮老头：你才胡说，这拐棍是我的！县邑难辩地：这……
　　范蠡见县邑无法公断，就故意冲县邑哈哈大笑……
　　县邑循声一看，见是个蓬头散发的后生笑他，脸一铁：哎，你笑啥？
　　范蠡：我笑你连这么个小事都断不了，还当啥县官呀？！
　　衙役见其嘲笑县邑，随手推了范蠡一把：你是何人，敢在此嘲笑老爷？
　　县邑手一摆，转脸冲范蠡怪怪地一笑：哦？好大的口气？那本官就让你来公断！县邑说着，从高老头手里拿过拐棍，逞给范蠡：给，本官倒要看看，你说的话大，还是你的志大！县邑说着，从鼻孔里浓重地“哼”了一声。
　　范蠡没再说啥，只是接过拐棍平放在手里掂掂，然后一声不吭地拄着拐棍，围着二位老头正走两圈，反走两圈，停住看着矮老头：哎，大爷，你说这拐棍是你的，哪你这拐棍是啥木的？拄多少年了？矮老头：哦，这拐棍是黄花梨木的，我今年69岁，是我60大寿那年做的，拄9年了。
　　范蠡听了，转头问高老头：这位大爷，你说这拐棍是你的，哪你这拐棍是啥木的？拄多少年了？
　　高老头说：我这拐棍是黄花梨木的，今年我68岁，是60大寿那年做的，我拄8年了！
　　范蠡闻听：哦！
　　县邑“嗤儿”一笑：哼，看你咋断！衙役无不冲范蠡嘲笑地：
　　断出来了？是谁的？
　　是啊，是谁的？
　　范蠡充耳不闻，仍沉着地转过脸冲矮老头说：大爷，你说这拐棍是你的，那我问你，这拐棍是别人送你的寿礼？还是你买的？
　　矮老头：这拐棍不是别人送的，是我定做的！
　　哦！范蠡点头哦着，又转过头问高老头：这位大爷，你说这拐棍是你的，我问你，这拐棍是别人送你的寿礼，还是你买的？
　　高老说：这拐棍不是别人送的，是我请木匠做的！
　　县邑再次嗤儿一笑，乜斜范蠡一眼：哼，我看你咋断？
　　衙役们无不窃笑：是啊，看他咋断！范蠡仍充耳不闻，又拄着拐棍绕着两个老头转了一圈，然后把拐棍递给高老头：大爷，你说这拐棍是你的，那你当着众人，拄着走一圈看看！
　　高老头接过拐棍，二话没说就拄着拐棍走了一圈。
　　范蠡冲高老头问道：大爷，你老经常拄这拐棍吗？
　　高老头没加思索地说：经常拄啊！你看这拐棍明光油亮，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吃饭，我动步就拄着！
　　范蠡又把拐棍交给矮老头：大爷，你说这拐棍是你的，你也当众拄着走一圈看看！矮老头接过拐棍，也二话没说，拄着拐棍当众走了一圈。
　　范蠡问他：大爷，你老也经常拄这拐棍吗？
　　矮老头：拄，经常拄！我人老眼花了，除了吃饭睡觉，没个扶手那行？
　　嗯，你老说的对！范蠡点头说着，扭头对高老头问道：这拐棍你拄八年了？
　　高老头一点：嗯，我整整拄八年了！范蠡将手中的拐棍一举：就这根拐棍，你经常拄？
　　高老仍将头一点：嗯，除了吃饭睡觉，都得拄！
　　范蠡顿然一脸严肃：像你这么高的身个，整天拄这么矮个拐棍，真要一拄八年，你的腰早弯成弓了。再说，这拐棍既然是你请木匠定做的，你恁高的个子，怎么做这么短个拐棍？看来，这拐棍肯定不是你的！
　　众人：
　　嗯！
　　就是！
　　在理！
　　众衙役无不瞠目结舌：……
　　县邑佩服地上前对高老头质问道：老头，刚才你的嘴满能说，你怎么说不出话了？高老头：我……
　　大爷，你一大把年纪了，怎能讹人呢？范蠡说着，把拐棍逞到矮老头面前：老人家，给！
　　矮老头接住拐棍，冲范蠡无限感慨地：后、后生，老人给你施礼了！
　　范蠡忙拦：哎别……
　　县邑见衙役们还站在那儿：你们还掫个哑吧脸戳那儿干啥？走啊！县邑丢下这句话，一头钻进轿子里，佩服地点头，画外音：后生可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