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七

　　张凯听妈妈问起，便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在里面呆着出不来，外面的事儿都是他曹开利应酬的，具体花了多少钱，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出来后，没问问大利？”
　　“问有什么用，我又没这么多钱，我倒是想给，拿嘛给？”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就算是你们俩好，这么多钱，也应该有个表示吧。”
　　“表示……”张凯冲着妈妈一更脖子，“这点钱在他手里根本就算不了嘛，十万八万是小意思……”
　　“那是两码事儿，别管算不算嘛，钱再多也是人家自己的，你用了人家的钱，就得如数还给人家。”葛淑琴进一步地说，“人要有心。你进去之后，可把大利忙坏了，替你到医院照顾被打伤的人，好话不知说了多少车，替你四处找人，请律师，既出力，又花钱，太不容易了。作为哥们儿来讲，绝对做到仁至义尽了，这份儿情你应该牢牢记在心里，以后要报答。”
　　“你就别管了。”张凯一听心里就烦，知他的情，报答他，还给他钱，美的他——可真有你的，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给，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不让他偿还我的损失就不错了，花点钱算点儿嘛，还让我给他，天下的好事儿岂不都让他一个人占光了？
　　张毅虎坐在旁边听着他们母子说话，一直没言语，当听到曹开利为了张凯的事儿东跑西颠，操心费力，陪着人情不说，还花了钱，心里很是不落忍。一个人悄悄地站起来，走进卧室，拿出一个存有二十万的银行卡，回到客厅，放在张凯面前：“这里有二十万，你拿去，问问大利，他替你垫了多少，取出来给人家。如果不够再告诉我们。”
　　张凯拿起银行卡，在手里掂了惦，很不自然地说了一句：“谢谢爸爸。”然后从衣袋里掏出钱夹，毫不客气地就揣在了兜里。
　　张毅虎看着张凯：“这次进去，对你影响挺大的吧，我估计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不知道你以后有嘛打算？”
　　张凯听继父这么一问，正让难以开口的他找到台阶，必须抓住时机顺坡下驴，岂能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我这次触犯的事刑法，虽说判了缓刑，但也属于服刑期间。这种事儿不管是哪个单位，都会被开除，JN办公电子设备驻北京总部对我还算不错，网开一面，只给了个辞退的处分……”
　　“哪，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张毅虎一听张凯丢了工作，不无担心地问道。
　　“我被辞退这件事，他们在内部肯定要通报，在全国范围内，只要属于这一行的肯定都知道了，不管我到那里去找工作，肯定不会再录用我。可是我这些年一直没离开这个行业，干别的一点儿都不懂，所以……”张凯说到这里，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看着张毅虎，显出很可怜的样子说，“要想找到工作，估计会很难……”
　　“那你怎么办呢？”张毅虎不无担心地问道，“你自己，就没个打算吗？”
　　“打算，倒是有，但要想实现，却很难……”
　　“有嘛难处，跟我们说说，看能不能帮上你。”
　　“我思虑再三，这一行我干了这么多年，觉得还是应该利用自己的长处。我在沈阳呆了这么多年，人熟，地也熟，想在沈阳办个公司，可是……”张凯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祈求的眼神儿看着张毅虎，“就怕，有心无力……”
　　张毅虎明白了张凯的意思：“办公司我是外行，不知道需要多大的投入？”
　　“再怎么精打细算，怎么省，也得百八十万。可是，我现在，两手空空……”张凯冲张毅虎抖着手……
　　“明白了。”张毅虎站起来，再次进了卧室，一会儿又出来了，再次把手里的一张银行卡放在张凯面前。他抬眼看了葛淑琴一眼，在她的眼神儿里，明显的看到再告诉自己，“不能把家底儿都给了他。”他明白葛淑琴的意思，可是小凯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从小到大却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跟自己亲生的没嘛区别，即便是在张凯知道了他的身世后，对自己一直若即若离，但在他心里仍然把他看作是自己的亲生。
　　张毅虎明白葛淑琴的意思是不能把钱都给张凯应该留点儿，以防万一。就在她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张毅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及时的制止住了。他对张凯说：“我和你妈妈以前靠工资，眼下都是靠退休金生活，挣得都是有数的钱，这些年也没存多少。这卡里有五十万，算是把家底拿出来了，都给你，用作开公司的启动资金……”
　　“这……”张凯看着养父张毅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嘴要，却先一步拿了出来，心里不由得生发出一丝感动：“您就不，留点，应付，万一……”
　　“不用留。”张毅虎实心实意地对张凯说，“我和你妈妈都有退休金，也没什么大的开销的地方，平时生活富富有余。你的事业要紧，你就拿去用吧，不用担心我们。”
　　张凯拿着银行卡，看了看张毅虎，又看了妈妈一眼，见他们都冲着自己点头：“谢谢爸爸妈妈对我的支持，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你们。”
　　张凯把卡装进钱夹里，算计着和刚才的那二十万一起，共是七十万，再加上自己家里的存款，还有刚拿到的失业保障金，共计有百万左右，省着点，开个公司应该不成问题。
　　“回去后赶紧把大利的钱还给他，别让人家搭了人情又搭钱。”葛淑琴再次嘱咐道。
　　“放心吧，这一两天我就去北京，把钱给他。”张凯嘴上虽这么答应着，心里却有他的小九九，“给他，想嘛好事儿呢。给了他，我拿嘛开公司……”
　　“这么多钱你都给他了，也不留点儿，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急用钱怎么办？”葛淑琴和老伴儿前脚刚把张凯送走，后脚回到屋里赶紧把门关上，来不及喘口气儿，就埋怨上张毅虎，“你这人，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自己就愣作主了？”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张毅虎笑着对葛淑琴说，“别管我跟不跟你商量，你说孩子有难处，咱们做父母的能看着不管吗？”
　　“管，当然得管，可也不能这嘛管，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对自己的孩子，什么过分不过分的。”
　　“你就是太宠着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儿，恨不能把你的心掏给他看。”
　　“俗话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父母疼爱子女是没有半点儿私心的。面对自己的孩子，咱们做爹娘的看着他们有难处，能不管吗？”张毅虎扶着老伴儿坐在沙发上。
　　“谁说不管了？管当然得管，可要一碗水端平。”葛淑琴满脸怨气地看着张毅虎，“你对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吗……”
　　“我怎么没端平？”张毅虎严肃地看着葛淑琴，“我是做父亲的，哪个孩子在我心中的分量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葛淑琴不服气地问道，“在对待小璇和小怡（张毅虎和葛淑琴生的一儿一女。儿子叫张旋，女儿叫张怡。）的时候，怎么就不这样？他俩提十个要求，你满足一半就不错了。对小凯呢，不论提的要求对与不对，你从来就没有反对过，一味的惯着，宠着。”葛淑琴看着张毅虎，“我跟你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你，你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小凯不是你亲生的，你就处处偏向着他，在你心里对他就得比对那两个好，不仅像亲生的一样，甚至比你亲生的还要好。不管谁对小凯有半点儿不好，从你这儿就过不去。你这样做，这么偏向着小凯，不仅是怕别人说闲话，更重要的是因为你善良，不这么做你心里过不去。我说的对不对？”
　　“我不反对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完全赞同。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没把小凯当作亲儿子看待？这个道理不用说你心里比我明白。小凯是咱俩结婚后出生，从他一出生那一天开始，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一把屎一把尿不说，就说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到他结婚成家，这么多年，别说是个人，还有咱们夫妻这层关系，就是一个跟你不相干的人，或者是你养的一只猫一条狗，时间长了是不是也有感情？”
　　“你说得对，你是高级干部，比我的水平高，什么时候说的都有理。”葛淑琴笑着对张毅虎说，“你就是这么个人，处处替别人着想，从来不为自己想。别的不说，当初张凯他亲生父亲工伤去世，我怀着他，你看我失去了丈夫，一个人生活，还怀着孩子，看着我的难处，可怜我，不顾自己是个军官，牺牲自己的前途，豁出命去也得娶我。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心地善良，心眼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