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阚所长看见常琪吃惊的表情，便道：“市人大的主任呀，你哥现在背后有市人大的张主任撑着，如果表现好了。”说到这，阚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常琪，故意话里有话地接着道，“你哥要是懂事儿，把张书记的千金哄好了，还得高升……”
　　“什么千金？”常琪更吃惊了。
　　“啊，你看我这嘴，没什么，你别误会。”阚所长似乎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后悔，其实他是故意说走嘴的。
　　“那我哥现在……”
　　“啊，对了，忘告诉你了。”阚所长把水杯往常琪面前推了推，示意常琪喝水，接着道，“你哥认识了张副书记的千金，从那以后你哥就……”
　　“我哥现在调哪去了？”常琪心里有点儿嫌阚所长磨叽，直接插话问道。
　　“啊，你看我这人，你哥早就被调到动源区动源街派出所当所长，已经快一年了，怎么你家里不知道？”然后阚所长又故意道，“也许有难言之隐啊，呵呵。”
　　常琪从全福街派出所回来后并没有直接找常磊，也没有和慧儿说这件事，她要先在大脑里捋一下头绪，然后再找常磊谈，其实她是在想怎么把这件事和常磊挑明，好让常磊明白这样下去后果会很糟糕，或许会葬送自己的一切。她要劝常磊及早回头，不要在这条泥水路上越滑越远，最后声名狼藉晚节不保。但是常磊会听她这个当妹妹的话吗，因为她从小就了解常磊的脾气秉性，她这个哥哥为了自己的利益，从不替别人着想，戚美华说的一点儿都不差，她这个哥哥的心真的狠。
　　想到这，常琪心里像被冷风吹过一样。当年常磊被慧儿的美貌所吸引，能把相处好几年的戚美华无情地甩了，现在他难道就不能为了别的女人再抛弃慧儿吗，何况这个女人还是高官的千金，是他能利用的登天梯呢。
　　在派出所，常琪看到别人对常磊的事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就明白了常磊在所里的人缘儿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她听阚所长说的话，知道常磊能当上动源街派出所的所长，并不是因为他如何有能力，而是靠着那个什么张副主任的关系，而这个关系是和张副主任的千金牵扯在一起的，他能简单地舍掉这个关系吗？
　　常琪越想越觉得，这问题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男女关系问题，这里面肯定包含着，某种不透明的因素。
　　这一次，常琪真的为慧儿担心起来，她想，如果常磊真的做出对不起慧儿的事儿，自己为了完成父亲临终时的嘱托，也决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帮慧儿讨回公道。可是，她这个做妹妹的，能有什么好办法制止哥哥的所作所为呢？又有什么办法帮慧儿讨回公道呢？
　　常琪脑子乱极了，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几天后，常琪正在办公桌上写总结，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声，她伸手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心里咯噔一下，暗自道；“完了，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犹豫着轻轻地按下接听健。
　　“小琪吗？”电话那端传来慧儿的声音。
　　“嫂子啊，有什么事儿吗？”常琪试探地问道。
　　“啊，没啥事儿，就想和你说说你哥的事儿。”
　　常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怕啥来啥，于是沉静一下心情问道：“我哥咋的了？”
　　“你身旁没别人吧？”
　　“没有，啥事儿你说吧，嫂子。”
　　“啊，是这么回事儿，那天晚上从你那回来，在半道儿碰到你哥了，你哥特意在道上等我……”
　　“我哥是啥意思？”没等慧儿把话说完，常琪就紧张地问。
　　“没啥意思啊，就是接我回家啊，看把你吓得。”慧儿说完忍不住咯咯地笑了，笑完后，她把那次发生的事告诉了常琪，最后她神秘地道，“小琪，你哥身体没毛病，那晚上我们……哎呀，说走嘴丢死人了，不说了，咯咯咯。”
　　常琪听了慧儿说的话心里一松，尤其是听到常磊被几个女人当成流氓时，也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当她最后听慧儿说自己说走嘴了，心里又一紧，当她明白慧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便顺着慧儿的话道，“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可不是吗，你哥这段时间下班就回家，也不出去喝酒了，对我又像从前一样了。”说到这慧儿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了，你哥还把他当所长的事儿也告诉我了，还告诉我他在哪儿上班。”
　　“是吗，那可太好了。”常琪有点儿敷衍道。
　　俩人在电话里又说了几句闲话。
　　常琪关上电话放到桌上，扭头看着窗外。
　　几片薄云在窗前慢慢地变换着形状，远处树丛的颜色比前几天似乎又深了一些。
　　常琪把手放到键盘上打了两个字忽然停住了，她看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却浮现出慧儿兴高采烈的模样，还有那句“你哥身体没毛病，那晚上我们……”难道常磊真的……一连串的问号显现在屏幕上，她赶紧停下敲击键盘的手。
　　晚饭后，李桂珍雷打不动地下楼去跳广场舞了。
　　常琪收拾完饭桌，把吵着要看动画片的蕊蕊，撵到里屋去写作业，把要下楼去走圈儿的关伟涛喊住，说有事要向他请教。
　　关伟涛奇怪地看着常琪，道：“我的助教老婆，你还有事儿求我？”
　　“这事就得问你，问别人张不开口。”
　　“啥事儿能把我老婆难住，说吧，是问埃及金字塔怎么建的，还是秦始皇兵马俑是怎么被发现的，我略知一二。”
　　常琪：“别闹，我说正经的呢。”
　　关伟涛见常琪认真起来，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常琪看着关伟涛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一个男人半年多时间，经常半夜三更回家，还不和自己的妻子过性生活，这个男人是不是有问题？”
　　关伟涛更加奇怪地看着常琪：“你怎么问这个问题？谁啊？”
　　“你别管是谁，你就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来告诉我这个男人是不是有问题就行。”
　　丈夫歪着头沉吟了一小会儿，转过来看着常琪道：“问题肯定是有，不过……”
　　“吞吞吐吐的，直截了当，不过什么？”常琪命令似的。
　　“我分析啊，这个男人要么得了病，就是性功能障碍，要么就是和别的女人经常有性行为。”
　　“你也是这么想的？”常琪道。
　　“对，我想除了这两种答案，不可能再有别的答案了。”
　　“就不能有别的可能？”
　　关伟涛又想了一下，道：“也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不想和妻子过下去了，故意冷淡妻子，就如同分居一样，不过……”
　　“又不过什么？”
　　“但是第三种不大可能，你想夫妻两人躺在一起，哪有不肌肤相碰的，要是这个男人没病，他不可能没有性要求，除非他七八十岁没有了生理需求。”
　　“哦……”常琪拉长声音接着道，“如果这个男人突然转变态度，对自己的妻子热情有加，我说的是床笫之欢。”说完看着关伟涛，她在等回答。
　　“哦？”关伟涛见常琪看着他，似乎来了兴趣，他脱掉外衣坐到椅子上道，“那这就有的分析了。”
　　常琪没有言语。
　　“你听我分析啊，第一，这男人可能是得了性障碍方面的疾病或……”关伟涛停下不说了。
　　常琪正等下文，见关伟涛不说了，就催促道：“你倒是说啊，或什么？”
　　关伟涛看了常琪一眼道：“或是得了脏病，他不想让妻子知道或怕传染给妻子，所以就找借口晚回家，甚至不回家，这样就可以不行夫妻之事了。”
　　“那他现在又回来了。”
　　“现在治好了，当然得把失去的补回来了。”
　　常琪推了丈夫一把：“你们男人就这点出息，接着讲！”
　　“第二，就是这个男人和外边的性伙伴或情人分手了，他要痛改前非和妻子重归于好，他要努力地弥补曾经犯下的过失给妻子。”
　　常琪点点头:“那这个男人从此后每天正点上班正点下班，再也不半夜三更地回家了，你说这符合前边的哪一种？”
　　“两种都符合，但更偏向于第二种。”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第一种？”
　　“我想病人应该好好休息，不可能熬到半夜三更，所以只能是第二种更符合，这个男人肯定是和外边的女人分手了，所以才有了体力和精力，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常琪没有回答，她低头思索丈夫分析的正确性。
　　好一会儿常琪抬起头，见关伟涛正色色地盯着她看，急忙道：“你咋没下楼，这么看着我干嘛？”
　　丈夫似乎被常琪吓了一跳。猛一下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嘿嘿，觉得你今晚太美了，我……我想……”说完就往常琪身边凑。
　　常琪赶紧用手挡住，小声道：“停!”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这怎么还把你的情趣勾起来了。”说完用手爱怜地摸了摸丈夫浓密的头发，“这才几点啊你就想，一会儿咱妈该回来了，蕊蕊还没睡呢，等睡觉时再想啊，先下楼走步去吧。”
　　关伟涛听话地拿起外衣。
　　常琪看着丈夫关上了门，心里想着丈夫说的话。
　　可不是吗，就刚刚说这件事儿，就能把丈夫的情趣勾起来，那躺在妻子身边的丈夫能忍住吗。
　　常琪想到这在心里骂道，男人真没有几个好东西，吃着碗里惦记锅里的。不过她又想，既然常磊现在已经回到慧儿的身边，就证明他和那个女人分手了，但愿他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