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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连载】于大航的飞机(三)

作品名称:【江南连载】无处可逃      作者:特快专列2011      发布时间:2012-10-30 23:18:53      字数:8902

  

整日的奔忙,我并没有很多空余的时间。虽然隔着一个小小的弯,我都没有机会去看于大航的飞机。我对这样一架飞机的存在,还是充满了好奇心的。
  到外地跑了好几天,回到家,身上像散了架一样累。洗了澡,倒头就睡了。从下午四点过,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我起床来,看看手机,没有任何跟工作有关的信息。心里很高兴,套了一件紫色的棉T恤,漱了口,从冰箱里找了几片面包。桌子上还有一杯没喝的牛奶。撕下绑在牛奶盒上的吸管,插进牛奶里,吸了几口。
  我走到窗边。窗框是木的。木头上刷的绿色油漆,已经开始剥落。油漆剥落的地方,露出枯树叶一样的土黄色。土黄色有些枯烂了。一些木屑正缓慢地从那些黄色的地方脱离。
  我咬了几口面包,眼睛没有过多地停留在朽烂的窗框上。几十年的老屋了,岁月的腐蚀,谁也无法阻挡。
  太阳升到半空。空中的云很少,天空蓝得像一块巨大的宝石。我正看着这纯净的天空时,突然就传来巨大的声音,然后眼睛被巨大的飞行物挡住了。是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飞机上坐的几个人,我能看清他们的面貌,从面貌上分辨,我似乎都很熟悉。
  是飞机吗?我有些不敢相信。那些脸,从空气中划过,逐渐往更高的地方飞翔。那些人,还欢快地朝着我挥舞着手。我随着飞机的爬升,将头缓缓地仰起来。
  这就是于大航的飞机了!我惊异极了。飞机快速飞远了,离开了我的视线。飞机飞过时带来的声音,一直在耳朵中想着。
  我把剩下的一点面包,塞进嘴里。然后,几口喝光了牛奶。
  没有热水。我就从水管里接了半盆凉水。这是从废弃的井下抽出来的水。水的冰凉刺激着我脸上的皮肤。洗了脸,我的头脑变得很冷静。
  飞机已经飞走了。要飞回来,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可以想见,在于大航的那个小小“天地”里,围聚了很多热情的人。
  我换了一条休闲的裤子,走出去。楼道里黑黑的,似乎楼道顶上悬满了那种细长的尘土结成的长线。我很小心地走下楼去,走出楼洞,眼前一片明亮。
  楼外的的废墟间,被楼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辟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地。地里种着四季豆、豇豆、丝瓜、西红柿等。
  废墟上那些红砖上新鲜的断痕,以及小小地块上种出来的翠绿。颜色都很醒目。
  身后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金贵均急冲冲走上来。金贵均喊着我,“老气,老气。”我停下脚步,等了金贵均几步。
  我们并排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谈论着这架在天上飞翔着的飞机。飞机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片空漠的天空,天空上漂移着几片絮状的白云。
  “飞机飞走啦?”
  “是啊!你没听见刚才的声音吗?”
  “可惜啦,我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机会?”
  “对呀,跟着于大航一起坐飞机上天啦!”
  “机会是怎么分配的?”
  “随机呀。只要早点去,都有机会。通过抽签来决定。谁都可以。我抽了几次,都没抽到。坐着飞机上天,在天上看着这个忙碌的世界,感觉无比的舒畅。哎,今天睡过头了,太可惜了。”
  “那么多人,就算去,其实机会也很少。也不一定就抽到你。”我安慰他。
  “不去,就一点机会没有。我昨天太累了,今早上起不来。等我听见飞机的声音,已经来不及了。”
  “很多人都去争取这个机会吗?”
  “人不算太多。太多了就没办法组织了。主要是嘎吱矿以前还留下的一些人来。嘎吱以外的人很少来。”
  “为什么呢?”
  “他们还不是认为,于大航的钱来得不够光明正大。他们不太认可于大航。”
  “为什么呢?那些钱身上,沾满了肮脏和罪恶?”
  “外面流传这样的说话,说于大航的叔父是他设计害死的。于大航骗了他叔父的煤矿,从而发达起来的。”
  “他叔父?怎么死的?”
  “一次车祸。意外的车祸。前几年的一个冬天,他叔父去凉水井。下着凌,路上很滑,车没有安防滑铁链,避让对方一辆汽车时,车开到山崖下去了。
  “这个怎么看得出有设计陷害的痕迹呢?”
  “不知道。编故事的人想象能力很强,说于大航故意不安防滑链。”
  “这也太牵强了。不安防滑链,在下凌的天气很危险,这是谁都知道的呀,那么就不应该开车出去才对呀!那只是个意外,不开车出去,车有再大的毛病也没有关系呀,也害不了人呀?”
  “外面的说法很多。大多说法,似乎都像不安好心的人,处于妒忌而编造。但是你还别说,这些瞎话还真有人相信。”
  “他叔父开了三个煤矿。那几年,煤矿经营很困难,他叔父也是举步维艰。不知怎么的,他叔父死了,那些煤矿就转到于大航的手里了。于大航管理这些煤矿的方式也很奇怪。煤矿仍旧正常生产,但煤却不卖了。那时卖煤是一件困难的事,煤价低得很,而且煤款很难收。”
  “他不是做傻事吗?把叔父害死。接受几个根本不赚钱的煤矿。不关闭,光生产?这是哪门子的阴谋啊?”
  “所以呀,没人能理解。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谁也不会编造那样的故事呀!从井下挖出来的煤堆得山一样高。别人说不生产了,关了矿。他说继续生产,要让工人们有钱吃饭。”
  “贴钱干这样的事?”
  “很奇怪。谁不说没见过这样傻的人。他这样能傻到什么时候呢?大家都在等待,他倒完全无所谓,安心呆在嘎吱矿上,深居简出,根本不去那几个煤矿看。但是,风云突变呀,煤价疯了一样涨起来。煤矿根本不需要到处去找买主了。而是买主背着大包小包的钱,到处找煤。”
  “这一下于大航富了。而且也该人家富呀!”
  “于大航有煤呀,还躲着那些人,也躲着那些钱。要来的钱,怎么能躲掉呢?煤价越来越高。能买到的煤越来越少。卖煤的人都疯了,大包小包背着钱,到处追于大航。海一样的金钱,迅速席卷了于大航。那些钱,没人知道有多少。于大航也从不说,反正他富得流油了。于大航并不在意那些些钱,而是尽量大方地花着那些钱。”
  “有时候,钱来得很容易。像一场白日梦,突然就来到了。他是神仙吗?知道煤价会翻几倍?”
  “不是。就是感觉很神奇,像一个人挖到宝藏一样,爆发式的富裕了。”
  这样谈着,我们就来到球场上。球场上没有人打球,而是堆着一些人,松松散散地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我看见球场前面有一排围墙。墙上开了个门。门边有人守着。我晚上来打过几次球。灯光都聚在球场上,那墙和那门,躲在昏暗的光线里,我竟毫无所知。
  在门后面,就是飞机平常停留的地方。门外站的人,很魁梧。没有穿带有什么标志的衣服。但我感觉的出来,这是在于大航身边担负保卫职责的人。
  无非就是谈论着与飞机有关的话题。大家脸上飞扬着一股莫名的兴奋,言语间更多一种津津乐道的感觉。
  “私人飞机指私人拥有的飞机。飞机的用途大多为私人或者随行的人员的出行提供方便。更主要是体现飞机主人一种富裕尊贵身份的象征。有时,飞机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用价值。”
  我回头看了一下,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正在对另一个同样年轻的小伙子说。这种言语,更像对着周围的人进行普及式的解说。
  “早在1996年的时候,湖南远大集团董事长张跃就购买了‘塞斯纳’公务喷气式飞机及‘贝尔206’直升机各1架,被普遍认为是中国大陆购买私人飞机的第一人。到2010年,中国大陆范围内注册的私人飞机数约为20架,另有注册在境外及香港等地的大陆华人或企业拥有的私人飞机60多架,也包括演艺名人赵本山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
  没有几个人去听他说话。大家的眼睛注视着空漠的天空,那里会出现大家期待的东西。有一种得到某种安慰的等待。
  当我的眼神在那个说话的眼镜上停留的时间多了一会,那个说话的眼镜靠近我的身边,“我叫靳冬,他叫师尚红。”他拉过一个红脸膛的小伙子。“你呢?很少看见你。”
  “我在嘎吱矿长大。后来到外地去读了几年书,打了几年工,感觉太累了,就回来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怪不得了。我们是凉水井的。前一段时间才来嘎吱矿,在于大航的办公室,我是主任,他是干事。”
  我微微笑了笑。我觉得这种编制或者说“官职”有些可笑。这个于大航像个市长似的,还有办公室,还有主任。
  靳冬对我的笑没有理会。他有很强的述说欲望,他在推销他自己认为很有价值或者说值得夸耀的东西。
  “当许多人还在争先恐后报考汽车驾照的时候,已有一部分‘前卫者’学起了飞机驾驶技术。考取私人飞行驾照,需要经过6至8个月的初级培训,以及大约10万元的考牌费用。私人飞行驾照每两年年审一次,不过每年必须进行一次身体年审。与汽车驾照不同的是,飞行驾照只能针对同一机型的飞机飞行。相当于飞机的执照的‘适航证’,也需要每年年检一次。”
  靳冬对他的所谓知识,很自信。我出于礼貌,眼睛一直看着滔滔不绝的靳冬,这给他增加了极大的述说欲望。真实的说,我对私人飞机,知道得并不多。原因无他,在我以前的岁月里,我整日忙碌着混饱肚皮的“大事”,哪来的闲情空心去了解这样“资产阶级”的东西?
  “现在的私人飞机,国外有湾流G5、湾流G3、挑战者CL604、猎鹰2000、猎鹰900、莱格塞公务机EMB135、德国福克斯GLEX等。这些高端飞机,价格自然不菲,就说湾流G5,市场价是3.76亿元、挑战者CL604市场价是2.49亿元,这样的飞机,除了千亿富翁玩得起,其他人谁玩得起呢?国产的飞机,就便宜了很多。从目前国产轻型飞机来看,最便宜的是北航生产的蜜蜂系列,价格在15万至32万元,只相当于一辆比较低端的汽车;北京科源和厦门飞机有限公司生产的AD200和AD100飞机,价格也不高,大约在20万元左右;沈阳飞机制造公司与捷克埃维特合资生产的EV97超轻型飞机,价格在50万至60万元,算比较好的了;石家庄飞机制造厂生产的小鹰500轻型飞机,价格是199万元,是国产飞机中的佼佼者。于大航这架赛斯纳飞机,是花了120多万元买的。当然,和比尔?盖茨那架1.6亿美元空客A380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比尔?盖茨的飞机有80米的翼展,73米的机长,24米的机身高度,飞机可以坐555个人,最长可以达到1.5万公里的的航程。”
  靳冬说起这些东西来,口若悬河,几乎不容人去打断。好不容易,等到靳冬暂时中断了他嘴唇的上下翻飞,我借这个机会提出我心里的疑问。
  “这样一架飞机,要买的话,似乎并不很难。中国有这样经济实力的人很多。我想,可能是考证很难,还有就是用起来也需要一笔不菲的价格?”
  “当然啦,这样一架飞机,就相当于一头吞噬金钱的怪兽。全靠每天巨量的钱来维持。于大航并不拿来做什么商业用途,而是经常为这些想上天的嘎吱乡亲们得偿心愿做服务。飞机的维修保养费、航油费以及维护保养工人的工资等等,一年下来,少了几十万根本玩不转。”
  我不由得咋舌不已。我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多钱来维持一架飞机的正常开销。对于我自己的血肉躯体来,一年也不过两三万的费用,就够我愉快地消磨时间了。我的生命,是不值钱的。
  靳冬还想往下说,天空中已经响起飞机引擎的声音了。飞机正在来到我的上空,并准备降落下来。
  飞机往下降落的声音很大,并且带来巨大的气流漩涡。吹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头发和衣服。我赶紧往一旁避让,而那些人似乎很有经验,知道飞机降落的地点,以及对他们的伤害。
  很快,飞机降落下来。降落的场面,跟我在电视或者电影上看见的,差不多。这样真切的飞机气流,飞旋在我的身边,我的心也受到一定程度的震动。有钱人到处都有,在嘎吱这种地方的富豪,大多都是一些土包子。于大航不是,他的行为做派也具有与他人不一样的地方。这样荒僻的地方,也会出现私人飞机这种时尚高端的事,在我心里,飞机一下子提升了嘎吱这个地方的亮度。
  飞机停稳后,从飞机里走下来几个人。大家蜂拥而上,全都围上去,像迎接英雄一样。有些是为飞机进行检查和维护的工作人员,有些是看热闹的等待者。
  其实,大家对跟着飞机上天的人,充满了羡慕嫉妒和恨。只是表现出一种淡淡落寞中得高兴。从飞机上下来的人,那是真的高兴,带着一种羡慕的高兴,像为中了六合彩的人高兴一样,激情飞扬而不掩饰。
  无论是从飞机上下来的人还是在地上等待的人,言语中尽是夸张的词语。我对这种带有夸饰性的言辞,所传达的兴奋并不以为然。而且这些言辞,指向着这件事的主人,似乎在献着“媚”。
  那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站在人群中,对于大家的兴奋,有些得意,他似乎在享受着这种高兴。别人的高兴,是他高兴的基础,或者说堆在他身边的鲜花。他的这种模样,也没有逃脱大多数人的那种浅薄的虚荣感,我这样想。这个人我见过很多次了,留下的印象并不深。
  我站得远远的,不愿意靠得太近了。金贵均在人群里,不停地转来转去,在向人打听着,希望从那些人嘴里,挖出他们上天的感受。
  这种听来的别人感受的言词,总像遮盖着一层薄膜,带给人的感受并不真切。言词从耳中进去,我努力想留住它们,但是很难。在我看来,那些词语无法成为身体里的一部分了,变成自己切身的感受。
  这种交谈,逐渐变成了几个团体。三个人、四个人,围在一团里,逐渐形成不同的谈话团体。我不想加入任何一个团体。我在远远的地方站着,隔着一到两人身体的空间,我通过那个空间,看着那些工人围绕着飞机在忙碌。靳冬和师尚红站在人群之外,似乎不想让人靠近飞机。
  这种闲散的人群,缓慢地往外走动。我也往外走,走到球场边上。球场上空空荡荡的,没有打球的人。只有篮球架,神情淡漠地站在那里。
  “今天没事呀?”
  “没事。”
  我随口一答。这一答,突然打断了我所处于的宁静状态。我心里一惊,赶紧回头去看,高个子年轻人站在我身后。
  “你干那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是说收入?”
  “算是吧!”
  “马马虎虎。混饱肚皮而已。”
  “你不认识我了?”
  “认识你?我本来就不认识你呀!”
  “我是于飞龙呀,我们小学三年级在一起读过书的。你不记得了?”
  “哦!怪不得总是感觉很面熟呢!你改名字了?所以我总是和原来的那个你无法联系在一起。”
  我和于飞龙在小学三年级做过同学。很短的一段时间。那时我刚来嘎吱子弟学校,是个插班生。
  我有很浓的四川口音,班上的同学都欺生,不愿意跟我玩。那时,课间十分钟,我们这些孩子爱玩“撞拐”。双手搬起一只腿,用搬起的这只腿突出来的膝盖,去撞对方的膝盖。谁受不了,腿先落地者为输。我也想玩,而且刚从农村来,带着一股泥土味的倔强,很有冲击力。很多孩子,在我腿脚的撞击下,输了。那些孩子结成团伙来对付我,我常常被撞得腿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好像于飞龙在孩子们中间,也不算受欢迎。他父亲刚在一次煤矿事故中去世。他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穿得很脏。头发长长的,也没洗过。他的母亲陷在悲痛中,无心管他。于飞龙年少,没有受这场悲痛太长久的影响。他的玩心,依然会在我们热情的玩闹中被激发出来。他很想玩,那些孩子就排挤他,欺负他。
  不知什么时候,于飞龙靠近我的身边,我们一起去对付那些孩子们。我们做了一段时间的朋友。联合起来,跟别人孩子“撞拐”。很快,于飞龙分到另一个班去了。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很快就失去了应有的张力。那时的朋友关系是很松散的,我很快又有了新的朋友。放假了,我的兴趣转到别的地方,我喜欢滚铁环。在破烂的马路上,不知疲倦地和别的孩子奔跑。
  第二个学期,于飞龙的身影渐渐少了,在我心上留下的痕迹逐渐变得不明显了。在学校里,我们偶尔还会见面。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圈,他也有他自己的朋友圈。一晃几年,小学结束了。读初中时,我仍旧留在嘎吱矿子弟学校。我父亲在井下去世了,我埋头于读书,跟身边的朋友玩的时候更少。于飞龙的记忆更少了。
  现在,于飞龙改名于大航了。
  我们很早的朋友关系,似乎因为名字而变得没有任何瓜葛似的。我也不期望能从这种久远的关系中,能有什么收获。
  “世事沧桑啊!想不到我们彼此的变化都这样大。你现在家大业大,还有私人飞机。我呢,还在为生活打拼。”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也带有一定的意外性。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你生活中不够意外而已。”
  “真的!”
  难道外面那些传言,有很强的真实性。财富总是因为意外而聚集。很迅速地聚集到某一个人手中。有时候,这种意外,可能带有一些不合法的东西。甚至说,一种罪恶?我脑子快速地思索着。
  我站起来。其实,我和于大航高矮差不多的。于大航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手在我的肩上,带来一种陌生的感觉。我试着去适应这种感觉。
  “我们还是朋友。”
  是这样吗?我往前走了几步。跳起来,用手去摸篮板。跳得不够高,手离篮板的下边沿,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这让我有些尴尬。
  “你也喜欢打篮球吗?我记得小时候,你的球打得不错。”
  他也猛跑了几步,在篮板下跳起来。伸手去摸篮板。他也没有摸到。彼此都是一样的尴尬。
  “你可以经常来我这里。我们一起打打球。看看电影。聊一下天。一起消磨一下时光。”
  “消磨时光。”这个词真是不错。我低着头,在球场边走着。我回避着于大航的目光。对于他来说,时光可以消磨了。我呢,我还得去努力工作。我的时间,属于“奔命时光”。留给我消磨的时光,很少。
  “当然要来的。我就住在这隔壁。有免费的东西吃,还能打打球,看看电影。真的很不错。这种便宜,我有机会都会来占的。”
  “不是占便宜。你总是那样敏感。”于大航呵呵笑着,拍着我的肩膀,“你的球,打得还是不错。我也喜欢打打篮球。有空就来。”
  于大航说完,就往以前的机关大楼走。于大航住在里面。他穿着飞行员的服装,没有肩章,样子很是威武。
  “真帅。”
  我扭头一看,是柳红站在我的身边。柳红什么时候来的?我一上午都没看见她。现在突然站在我的身边。
  “他从不邀请人进那栋楼里面。在这外面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开放给别人,那栋楼里不行。”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从于大航回到嘎吱,我就想走进去,他都没邀请我进去过。那里好像有他的秘密。”
  “秘密?你是说他谋害他叔叔的事?”
  “你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那么,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于大航那么多钱?为什么没有一个女人在他身边?但凡有点钱的人,从来都不缺少女人。漂亮女人是有钱人生活中那道亮丽的色彩。”
  “你说得对。”我沉思了一下,“我没有钱,没就有心思去考虑女朋友的事。如果有钱的话,我也会去找一大堆女孩子,让她们天天在操场上练正步,每天都去检阅她们。”一边说,我一边开心地笑起来,“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穷小子呢?我天天让女人来检阅也没有人看。”
  “我经常来他这里,他却很少跟我谈起这些事。”柳红眼里流露出一种幽怨的伤感。我一下子明白柳红的心思了。
  “他不喜欢你?这么大个美女?”
  “我算什么美女,人家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我正眼看你的。”我大着胆子,油滑了一句。
  “大学生也学会油腔滑调了?”
  柳红带着些不高兴,往一旁走了。我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心中淡淡的,就去看那些从飞机场里回到球场上来的人。门已经关上了。眼睛看不到飞机了。只有心中印着飞机的影子。
  人群已经来到球场上了。金贵均对飞机的热情一点都不减,仍然纠缠着那些人不停地谈啊谈。我信步往球场下走。
  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来这里。竟没有注意到于大航营造的这样一个区域里,暗藏着玄机,透漏出不一样的意趣。
  在我印象中的嘎吱矿区,除了建筑物本身带来的红砖色,还有就是几棵法国梧桐树带来的倦倦的绿色。过去的色彩,是单调而枯燥的。现在,几栋过去的建筑,早就脱胎换骨了,哪里还能找到过去的模样。
  旧建筑不仅在颜色上有了很大的改变,连建筑物本身,也增加了一些园林那种带有诗画韵味的白粉墙、小青瓦、棕褐色木结构的装饰。
  建筑物是僵死的实体,虽然在色彩和装饰上有些改变,但很难让泛出生机来。在各处栽种的植物间,出现了变化的要素,使一切因此而活起来。
  花木的生长、盛开或凋谢因时令的变化而更迭,春花秋实,盛衰荣枯,使矿区景色呈现出生机盎然,变化丰富的景象。花木的苍、翠、青、碧诸般色彩以及其中点染出的花朵的姹紫嫣红,就是活动的色彩。
  在墙角和花坛里,栽植了大量的桂花。开橙黄花的丹桂。开柠檬黄花金桂。开白色花的银桂。开淡黄色花的四季桂。
  在桂花的周围,还有淡绿色的柳树、草坪,浅绿色的梧桐,深绿色的香樟,暗绿色的油松、云杉等,其中还间杂着种了叶色紫红的红叶李、红枫,槭树,银杏。
  看来于大航为了经营这里,还是很花费了一些心思的。还没有到秋天,有些桂花还没有开花。四季桂正在开放,树上淡白色的小花藏在深绿色的叶片下。我走到一棵四季桂树下,摘了几朵米一样的小花,凑在鼻子下。
  “四季桂会有什么香味。这是佛顶珠,带回去泡杯桂花茶,或者做碗桂花糕。”柳红又到我的身后了。刚才不知道去哪里,现在突然冒出来。我确实没有闻到任何香味,但对柳红的出现,心里有些愠怒。
  “我能做什么桂花糕?吃还差不多。”
  我从桂树下走过来,走到柳红面前。要说起来,柳红的年纪跟我也差不多。到了我这样的年龄,男孩子不结婚很正常。女孩子就显得有些“过剩”了。
  柳红在镇上的税务所上班。工作不错。也挺漂亮。身后的追求者应该不少。那些追求者,可能远远不如于大航。像于大航这样富有的人,在嘎吱镇上不多。想找个有钱人,是所有女人的梦。就像男人想成为有钱人一样,女人就梦想嫁一个有钱人。
  “今天不上班吗?”
  “没那么忙。下午不想去了。”
  “真不错。衣食无忧呀!哪里像我们,还得像狗一样,四处去找食来吃。没有现成的食送到我们嘴里。”
  “你总是酸酸的。从小就这样。一张尖酸的嘴。”
  我摇着头,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我知道我自己身上有很多毛病。或者说身上的这些毛病,挺让人讨厌的。有些土气,让人瞧不起。
  管他的。就茅厕里的一块石头,怎么也冒充不了书桌上的砚台。我暂时忘记了柳红的话。
  “下午没事吧?”
  “还说不准。一个电话来,马上就得走。我不是我的。我是电话后面某个声音的。我得为那个声音当牛做马去。”
  “下午要是没事,我们一起去爬山。”
  “爬山?”我有些疑惑。
  这周围的山,或高或低,不下二十几座。小的时候,我们的精力无处可消耗,我们就消耗在这些登山的一个个踩踏上。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还会有这样的爱好没有?现在的生活中,早就充斥满了各种各样的游戏。不缺少去玩的地方。爬山,有些太老套了。
  “有好久没去爬山了吧?我们经常去。这周围的山,虽算不上什么名山大川,也没有什么风景秀丽。但爬着山,可以给人带来充实感。”
  “充实感?这个词,用得很小资嘛!”
  我的话刚落,就听得身后有声音传过来。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好啦,好啦,大家去食堂吃饭吧。到吃饭点了。要上天,等下一次吧。”
  我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走啊,去吃饭吧。吃饱了好去爬山消化。”
  我转过身,往食堂方向走。身后的人,很快追上来。我和柳红就夹杂到人群里。我们的谈话,也断了。
  这时电话响了。我还没走到食堂,还在食堂外。人擦过我的身体,纷纷往里走。我在人群走动中接了电话。当然是一次业务。要求我马上去处理的业务。我马上就往矿区外赶。饭也没办法吃了,我得去处理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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