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礼物

　　访问阴曹地府的事情己经结束了。范减和他的女人要回到阳世间去了。就在这一刹那，阴曹地府都像密布的黑云一样散去了。只剩下的一些尘土与一些散落在地土上的帛书。
　　帛书中叙述着何人，帛书里叙述着何事？帛书中叙述着在那日头升起的那里，已经不是什么阴曹地府，而是一派天河环绕的群岛，天河的深处，生长着珍珠。就在深深的海底，躺着一个人的尸体，在那尸体的跟前有许多的美人鱼游荡在珊瑚丛间。她们瞧着那尸体，眼睛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放亮。她们在说话，声音是何等的悦耳，像诗赋的朗诵一般。海水听到她们的话，波浪把它送到海边，于是风又把它吹进人的心田。
　　一个美人鱼说：“这是一个人，昨天掉进了海底，因为天河动怒发脾气。”
　　另一个说：“不是天河动怒发脾气，而是阳世间，他们自称为神仙的后裔。在进行战争的嗨嗨，流淌的鲜血把海水都染成一片猩红，这个人就是在打仗中死于非命兮。”
　　第三个说：“我不晓得打仗是何事？但我晓得阳世间征服陆地后，还觊觎在海上称霸。他们还发明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唧兮嗨兮，不是为了乘风破浪，而是为了在天河上游弋。海神得知的这种东西，那当然是不禁怒气冲天。阳世间为了取悦我们的海神，只好来进贡，奉献祭品。昨天他们见到落进海中的残肢骸骨，只是阳世间最近献给我们海神的祭物。”
　　第四个美人鱼说：“海神可真算是威风凛凛兮，因为他的心是如何残忍。我若是当上了海的女王，绝对不会接受这种血淋淋的祭品。来兮！让我们来看看这具尸骸，也许这可以让我们对阳世间有所嗨嗨。”
　　美人鱼们朝尸骸游近，她们在死尸的衣袋里搜寻，于是搜出的一封帛书。其中一个美人鱼，将帛书打开，朗诵起来。
　　“风流！现在已是夜色更深，我却无法上床安寝。阳世间没有何事能将我安慰，惟有割不断的情思，流不尽的眼泪。没有何事能使我心情舒畅，惟有望断秋水，怀有希望。希望能逃脱死的魔掌，回到她的身旁。如今我只能反复心劲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她曾对我细语，每个人欠下的泪水，总有一天要偿还。风流兮！我不晓得如何回答，只听任我的一颗心向上流去。这颗心，不幸将它撕碎，风情将它抚慰。那风流使痛苦别有滋味，使悲伤变成变成欣慰。当风流把我们两颗心连在一起，当期望着魂魄和躯体能够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就是阴曹地府送给范减和姬虞的礼物，也是范减和姬虞这次访问阴曹地府的成果。礼物和成果是阴曹地府和阳世间合二为一。
　　一分为二的是范减对姬虞进行身体解剖。他在她的身体上比划着，他对她说：“我告诉你，这心窝儿旁边的胃如鱼钩状下垂，接着下面是稍微向上。”
　　姬虞一边体味着男人的味道，一边适应着范减的唧唧，他觉得她和嗨嗨是一起来兮。“这里是十二个手指宽的十二指肠，”范减用手指划姬虞的胸部唧，“从这里开始是有四丈到九丈的小肠层层蜿蜓，接着是很粗中间又变细的小肠，上面横着，下面顺接着，最后到达大肠，在肛门处开口”
　　姬虞让范减在她的身体的比划着，在觉得有些恐怖的同时，又觉是很有意思。既然这个只学过打架的军人，对人体学上也要不晓得而晓得，那也就随他去发挥发挥兮。她是公开地裸着身体，不只是在范减贪色的眼光里，而且还在他任意的手指中唧兮嗨兮。
　　因为要说范减是个好色之徒，那也就有些太失公允了。因为现在可不是在说女性，他却像是郎中一样，教姬虞一些人体知识，这和好色是两码事。
　　他说：“从气管开始分为顺反两边，被肋骨覆盖着的部分是两个肺脏，左肺下面像是隐藏起来的拳头大小的心脏。顺边是伞状的肝脏，以横隔膜为界下面就是腹部，反面是脾脏。胃的下部是胰脏，蜿蜓的小肠后面，是顺反两个鸡蛋大小的肾脏。”
　　范减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因为他是在考虑下面的器官需不需要说下去，当他发现姬虞不存在反感之态后。便继续地说：“在这儿！”他用手指比划着，“腹部的中央有一个唧唧用的铜锣状的帝宫，从帝宫向顺反方，有两个像是吊着的蚯蚓，末端是嗨嗨。帝宫的前方是鼓包，从这儿经过尿路通向逼。”
　　范减把各器官的位置和大小在姬虞的胸前比划着，仿佛是要姬虞全部记住似的，让姬虞觉得他仿佛不是官人政客，而是一个郎中名家。
　　三百年后，华佗要跟曹橾开颅诊头痛的解剖术和跟关羽刮骨疗伤就源于范减一说。
　　“帝宫，鼓包，逼。”范减说到这儿又停了，一会儿他又念叨起来。“蚯蚓这儿还很彩，幸亏没有溃烂。这儿可不能发火兮，更不许有脓存在，也不可以堵塞的。假若是蚯蚓的虫子过不来，那就会生生世世也都不能生孩儿兮。”
　　“孽障！孽障！真孽障！”姬虞又是扭动又是大叫着，是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后来终于使尽的力气，用情眼瞄着范减，看他还说出何种天理来。
　　“这就是你现在所获到的一切！”范减说，“我看着这诱人的身体来到阳世间，并非是为了常娥上天，蛟龙入海。而是使阳世间变成规宏大的嗨嗨，使它们的心成为日头，魂魄成为太空，头成为海洋。它这是高尚的精神，无论是躺下还是站起来，都会高唱胜利的凯歌。你看！这是心脏！它被悬挂在太空里，像日头光焰，察看历朝历代的成也英雄，败也英雄，幻化着永恒之梦。比千代王朝那万把宝椅上的无数君王，都更庄严，高贵。比身经百战，统帅千万马的将帅，更神气，雄威。你妩媚动人，就像百花盛开的春昼，让阳世间欣喜欢畅。你从容舒展，为阳世间战胜了死亡，同时把生赐于阳世间。”
　　“没想到，你也会花言巧语的！”姬虞道。
　　从阴曹地府回到阳世间，范减对于家人的理解也进步着唧兮嗨兮。他告诉他的儿女：“不管是南天门的贱民杂种，还是阴曹地府的牛斗马面，包括孤魂野鬼。都有许多的天性，欲望，快乐，恐惧，嫉妒，自恋，怨，恨等。”
　　“听厌了！”柏柏说。
　　“听烦了。”明明说。
　　回到阳世间，范减准备把柏柏和明明交给项羽和虞姬，他带着姬虞退隐山林。因为姬虞和他己经不是项羽集团的成员，直到十多年后，他们到乌江去收埋项羽和虞姬的尸体才重出江湖。他们夫妻俩没有参加项羽称霸，却参加了刘邦的大风歌。
　　就在明明“听烦了”，柏柏“听厌了”的这天，项羽到项竹这儿来了。
　　“姐姐，你晓得我为何事来兮？”他从小就如此叫她。
　　“我在等你说出来！”项竹说。
　　项羽道；“我和虞姬的事。”
　　“你跟虞姬不同。”她在笑说着，有点儿掩不住的高兴。
　　“她是长得好看。”她明白弟弟的出现不会是谁好看，而是想跟她谈谈虞姬。
　　“当然，应该说说我和她之事了。”项羽眼神里有着异样的光彩。
　　“那很太好了！”她猛点头，乐于见到弟弟这种的表情。
　　老实地说项羽缺少政治上的智慧，但他不缺少保护他心爱的女人方面的智慧，可以说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说财富社会，在人情社会里自古至今也差不多，只是叫法不同。好比二千多年前男女发生关系叫“云雨”有文学性。现在叫“性交”太露骨了。现在叫“爱”，二千多年前叫“风流”。因此“云雨”和“风流”不是一回事，而是两个概念。如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二千多年以后的男人都应该向二千多年前的项羽效仿。
　　“她是个不偶的女人。”
　　“不偶？！为何事女人不结果？遇上深情的男人，不就该为她建立一个家，为他生儿育女兮？”项竹说完皱起的眉头。
　　“当然，她跟你完全不同，可是我真的想和她在一起。”他看得出来项竹跟他一样迷惑。
　　“你风流她，这才是最重要兮。”项竹也只能如此说。
　　“要是一辈子不结果，你会不会反对？”他跟项竹感情深厚，他想晓得她的看法。
　　“只要你觉得好，我是一定支持你。”她和蔼地说。风流的事不能强求。
　　“叩叩，姐姐。”其实不用问，他也晓得答案，但是他还是得知会她如此。
　　“只是——”项竹娥眉轻蹙。
　　“只是何事？”项羽难得看到姐姐为难的表情。
　　“只要你和虞姬在一起，结不结果我都没有关系，只是，能不能？”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你说，你说，我听着！”他睁大眼睛，等着她说出来。
　　“我的心劲是我？呃！还是看你和虞姬的心劲！我也不能太以我为是。”项竹陷入反顺的为难中，
　　“到底何事兮？你就直说！姐姐——”他越听越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