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农村的孩子

　　丘陵地带，四季分明，没有山林的浪漫，也没有平原的辽阔，但良好地缘和水利，得天独厚，滂沱大雨既可顺着河床奔向湖海，干旱季节，也可从水库引水而入。如此地缘，旱涝保收，对七十年代的农民来说，虽然物质匮乏，甚至贫穷至极，但也充满了安全感。
　　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既没有马路，也没任何电器化用品，甚至黑夜来临，还需要油灯照明。至于房屋，更是不堪言喻，处处都是土做的房子，家家户户都有跳骚虱子。户外更是猪粪，牛粪，鸡粪充斥着整个乡村。但贫穷的人们不但不嫌弃，反而如获至宝，到处收集，准备给庄稼施肥。
　　这里的农民贫如水洗，但土地上的天空很蓝，空气也很新鲜。他们如原始社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贫穷，但也不至于饿坏肚子。特别那些女人们，好像除了吃饭干活，便是忙着生娃养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孕妇忙完农活，如生育机器，再次生下她的第八个孩子。七十年代，像她这样的生育机器的确很多，虽然贫穷，但那些女人可谓个个厉害，生娃如拔河比赛，一口气生下七八个很正常，甚至十来个也不足为怪。
　　这些母亲生娃如下蛋，不知是贫穷落后，还是原始遗风，面对一群孩子如养鸡鸭，精心而又漫不经心，采取放养模式。特别农忙的夜晚，有的母亲门前一站，一阵呐喊，然后如数鸡鸭，以此确认孩子是否个个回家。
　　不过这个新生儿幸运许多，因为其母夭折两胎，担心重蹈覆辙，算得上如宝精养。直到其妹降临，他才如其他孩子一样，迈入了具有特色的散养模式。
　　鸡鸭散养，营养丰富，孩童散养，好像也是如此。所以物质匮乏，但他依然能健康成长。当到了入学那天，老师看看他天然的面孔，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孩子听了，脸蛋微红，不好意思告诉老师，自己叫宝蛋。结果愣了半天，老师反应过来，再次问道：“你爸姓什么？妈妈姓什么？”
　　老师如此一问，他却眼睛一亮，很快回答道：“爸爸姓凌，妈妈姓峰！”
　　老师听了，笑了笑说道：“那以后你就叫凌峰吧！”
　　从此以后，凌峰有了自己的名字。后来上学，虽然比较安静，成绩也一直中上，但始终不知道为何要读书。没有谁真正告诉过他，他也没想过要问问谁。只觉得这是父母老师的要求，自己应该听话，应该满足他们。
　　后来听老师说读书可以成才，可以成为科学家，不但无解，反而有些纳闷。心想成才？成才是什么？像树一样吗？长大要被人砍吗？科学家是什么？好像只是做事而已。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要成才呢？自己为何要做事呢？这是他第一次问自己。
　　由此开始，他开始厌倦学习，面对书本总是提不起兴趣。时间长了，不是迟到，便是早退，要么课堂之上忍不住想睡觉。可是老师提问之时，他又能莫名其妙回答正确。如此情况，搞得老师很纳闷，觉得他课堂随意，不尊师重道。于是开始对他进行惩罚教育。
　　凌峰不是故意为之，但也难以解释。因此难以取得老师信任，不是今天被罚，就是明天被骂。因为课堂睡觉，任何老师都难以容忍。后来更严重的是，老师又找到了他的家人！
　　父母得知情况，更为气愤。老师加父母，双向惩罚，搞得他担心害怕。虽然勉强振作，但内心依然死气沉沉。
　　
　　强制之下，他认真许多，但所有学习，只不过为了逃避惩罚。日复一日，随着成长有所觉悟，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心想怎么回事？自己老是开小差，老是想睡觉，老是听不懂，可是结果呢？老师提问也好，考试也罢，为何总能蒙混过关？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些问题让他开始认真学习。可是为了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却把学习力度用于寻找答案的课外书籍！
　　时光如水而逝，直到入学初中，直到在同学刘温的影响下接触心理学，他好像才有些睡醒了一样，仿佛不再那么困顿，也不再那么迷茫。
　　随着深入了解，他发现弗洛伊德潜意识论很奇怪。觉得这个概念似似而非，而又深不可测。心想潜意识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了搞清楚这个概念，夜晚来临，他再次向刘温的外婆家走去。
　　淡淡的月光，洒满乡野，他一路走去，听听蛙叫，闻闻随风飘荡的花草味，当来到刘温的小屋，发现刘温和往常一样，消瘦的身躯，坐在桌子旁，虽然有些孤单，神情也有些黯然，但依然像个夜读秀才，安静而又随和。
　　刘温见他来到小屋，放下书本，给油灯加点煤油问道:“你家也用煤油灯吗？”
　　凌峰听了，略带抱怨地答道:“是呀是呀，经常停电，而且线路老坏，不用煤油灯就得点蜡烛。这不，今晚又停电了，搞得满屋煤油味，不过还好，我喜欢这种味道！”
　　说罢，他嗅嗅鼻子，坐到床前，然后摸摸被单下的稻草垫问道：“你爸妈呢？他们很忙吗？所以才把你送外婆家读书的是吗？”
　　刘温听了，有些沉默，年幼的面孔却是布满忧郁地说道：“他们不是很忙，我爸性格暴躁，他经常打骂妈妈，妈妈怕伤害到我，所以就把我送到外婆家了……”
　　凌峰等他说完，好像很意外。想想自己的家人，同有几分心酸与忧郁地说道:“彼此彼此，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不过我爸还好，出了名的老实人，但我妈好像比你爸爸还厉害，经常打骂哥姐，还有妹妹，家里经常被她搞得鸡飞狗跳，让人无可奈何！”
　　刘温听了，好像更意外。满是不解地问道：“真的吗？他们怎么都这样呢？你知道我为何看心理学吗？我不是喜欢，是因为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凌峰年龄不大，一番聆听，眉头却皱得老深，叹口气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我们都差不多，看心理学都不是喜欢，只是想搞明白一些问题而已。我想搞明白的是自己，你想搞明白的是爸妈，虽然一样，但我们目的不同。”
　　刘温听了，点点头说道：“嗯，是这样的。我不明白他们为何总是吵架，特别我爸，妈妈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好像还很得意……”
　　凌峰等他说完，鼻子有些酸酸的。揉揉眼睛，略带勉强的笑容说道:“是呀是呀，英雄所感略同。我妈好像也这样，按道理说，家人不开心，她们也不开心才对，可是她们怎么反而更开心呢？真是搞不懂，是不是那个潜意识在作怪？”
　　说罢，他见刘温沉默不语，故作傻笑逗道：“刘老师，大人的事我们不说了好吗？我们还是孩子，我们说说我们孩子的事吧。我想请教一下刘老师，你说潜意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查了一下，弗洛伊德怎么说得不清不楚呢？”
　　刘温听了，想了想说道：“潜意识虽然是弗洛伊德提出的，但他也没完全搞清楚，所以才解释得很模糊。如果按我的解释，那是我们的心理有感受，我们的大脑会思考，这些感受和思考都是意识行为，都会成为潜意识，这些意识有的我们知道，有的我们不知道，你说呢？”
　　凌峰听得很认真，点点头回答道：“嗯，好像很有道理。潜为潜伏，那就是不知道的意思，既然不知道，他又怎能解释清楚呢？不过根据感觉，我发现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思考，心情也难以随意控制，这应该和潜意识有关吧？我觉得潜意识会自动运作，而且是偷偷的，我们很难知道……”
　　刘温等他说完，微笑道：“看来你比我厉害，好像是这样的，弗洛伊德好像这么说过。”
　　凌峰听他夸赞自己，显得很开心，但却文绉绉地说道：“不用客气，我本来就很自恋，所以不用夸的。还是接着说潜意识吧！”
　　“好吧！”刘温听了，再次说道：“思想情绪本来就是意识，这些意识也能产生新的意识，同时能成为潜意识。潜意识可以支配人的思想情绪，然后也可以形成新的思想情绪支配意识。这些意识，有的我们可以察觉到，像冰山上面的意识。难以觉察的那些，像冰山下面的意识……”
　　凌峰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开心得拇指直翘，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再问你一个新问题，你将来想做什么？心理学家吗？”
　　刘温听了，想想母亲，闪烁着隐隐的泪光，回答道：“没想过要当心理学家，我只想好好读书，想做个心理医生，想好好保护妈妈，想让她永远开开心心……”
　　凌峰静静听着，等他说完，安慰道：“嗯，你好伟大，你妈有你这样的儿子一定会很开心的，我应该向你学习才对！”
　　“嗯，能让妈妈开心就好。你将来想做什么？”
　　凌峰听了，却是半天无语。他虽然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始终不知道该做什么。思索片刻，稀里糊涂地笑道：“我想远离这个喜欢吵闹的家，我想流浪，我想像武侠小说里那样，找些美女浪迹天涯。你看这样多浪漫，多潇洒，将来多收些美女送你几个……”
　　刘温见他越扯越开心，忍不住地笑道：“你这理想太伟大了，不过美女你还是都自己留着吧。我将来入朝为官，你做个浪迹江湖的侠客，如果你不想流浪了，我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诏安你！”
　　“好，一言为定！”
　　说罢，二人戏言尽兴，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