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祥】第二十章:偶遇少女情窦开
作品名称:妖祥 作者:汪眸 发布时间:2024-03-20 07:57:47 字数:4317
自古至今,人们皆喜欢用“花”来形容十五六岁的女子,可这位与汪眸有过片刻目光接触的少女,肤色暗黄偏黑,汪眸心中觉得,倒是用“草”去形容她更加贴切。
“瞧吧,童童,正如我所说,他就是个装腔作势的登徒子罢了。”这时,从那“如草”般少女身旁方向传来又一个少女的说话声,只闻其声,便觉娇憨。
汪眸一惊,忙是循声望去,却只见那“如草少女”身旁的术后,竟还伫立着一个与之年纪相仿的碧衣少女。只是因为这位少女刚刚说话过于尖酸刻薄了,汪眸对其并无好感,便收回目光低下头不去打量此女,而是分别与二女作揖行了一礼,语气生硬道:“孔子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犹言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意思是说:眼见未必是真,心中猜测也靠不住。姑娘又怎么只因看我一次舞剑,便认定我是劳什子装腔作势的登徒子?”
那刻薄少女似是想要争辩,但汪眸又是引经又是据典的,她腹中胸无点墨,即便自小未在嘴皮上落过下风,此时也只剩下又羞又恼的份。
憋了半天,才抛下一句:“倒是生得一口伶牙俐齿。童童,我们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走吧。”便是欲拉着那位“如草少女”离去。
却不想,那被唤作“童童”的少女却是无比坚定地抽出自己的手,嗔了刻薄少女一眼,遂施施然向汪眸回了一礼,用带着些许西南口音的官话柔声说道:“阿英妹妹向来性子骄纵了些,却是并未有何坏心,童儿替她向公子赔个不是,还望公子海涵。”
汪眸本欲说一句“空口诬人清白便是坏心”,奈何却是看到这“如草少女”清澈的目光和那柔弱的仿若无骨的身躯,顿时,像是被一缕春风悄然入了喉,竟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谴责刻薄少女的话来。
两位少女见汪眸似是出神般呆立不动,宛若一具练武用的木桩,顿时是又羞又怕,便也不管汪眸此时是否看得到,便是拉着手,略显匆忙地又向着汪眸轻施一礼,然后逃也似的匆匆离去了。
汪眸此时正值血气方壮年纪,平日里一闲下来便总会想一些男女之间的龌龊之事,加上认识的不少同龄男子都已经说亲,会给他讲些欢好之秘,故而汪眸此时是极其渴望与同龄女子结识。
或是也正因如此,待到汪眸回过神来,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明明自己有机会与那二位同龄女子多说几句话,毕竟硬要说的话也是那二位女子先找他搭的话,自己怎会错失如此良机呢?
愈想便是愈发懊悔,却是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似乎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知道那个如草般的少女名中带着一个“童”字,而那个刁蛮刻薄的少女名字中必然带着一个“英”字,至于具体是哪个字,却也并非那么重要。
这个三龙会说小不小,但说大倒也没有那么大,找出名中带这两个字的少女应该也并非难如登天之事。
只不过,具体该如何去找,还得仔细斟酌斟酌。
汪眸收了剑,略一沉吟,想到刚刚在不远处传授琴艺的妇人,还有她的那些少男少女学生们,或许如草少女和刻薄少女与这些人认识也未可知?毕竟年龄看起来相差不大。
可惜不知何时,妇人和学生们都已经全部散去,唯留几个头发花白的婆婆在此打理。
沉吟良久,汪眸心中忽地灵光一闪,似是有了什么主意——直来直去地找人打听有关二女的事情,着实有些丢了“君子之风”,不如“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旁敲侧击……
有了定数,汪眸即刻转身回到住处,从包袱中取出了随自己游历的文房四宝,也不知埋头写了些什么。
直至约莫一个时辰后,汪眸才手握一卷宣纸和不知装着何物的包裹出了门。
依旧是来到之前与两位少女邂逅之处,不过却是挺胸昂头,即便脚下的步伐看起来都自信了许多,在四处走了走,不见得周围有什么人,胸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便也吐了出来。走到他早就注意到的一处石台前,将手中那一卷宣纸铺在石台之上,旋即又卸下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了三龙会不久之前赠予他的狼毫笔,犹豫片刻,神情颇有一些不舍,却是又将狼毫笔放回包裹,重新拿出一支从家乡带来的一支他用了多年,笔毛都有些分了叉的羊毫笔,略沾了些墨便是放在了那宣纸右侧。
只见宣纸上是略显稚嫩的字体:“《三龙会赋》:数寰宇之盛国兮,唯吾悠悠华夏。寻华夏之天府兮,唯吾盈盈西南。问西南之钟秀兮,唯吾勃勃陵州。看凌州之福地兮,唯吾赫赫三龙会……”赋文到此戛然而止,唯有下一段段首的细“娄”字,想来是汪眸故意留下这半个“数”字,给人一种这是一篇半成文稿的感觉。
赋文兴起后,便是又兴起了诗,紧接着是词。说起来,如今距离赋文最兴盛时,已过数百年,更迭了数个朝代,这种文体在文人墨客间早已“失宠”,现如今,哪怕是些墨水不多喜欢附庸风雅,借复古而搏名声的假清高之辈,也很少会去写赋这种东西了。
汪眸自然不懂赋,只不过幼学时,听过一两篇传世名赋,便自认是掌握了规律;更何况汪眸一直认为,自己乃是出生于天底下文气汇聚之地,随笔写写就胜过三龙会中这些粗人,足以让他们眼界大开。
这首他自认惊才绝艳的赋文,便是他寻觅那二位少女计划的一环——那两位少女今日来到此地,定然与他不同,不是随意游览,而是经常在这附近走动。他想着先用自己的“文采”征服一下会从这里路过之人,会从此路过之人想来极有可能便认识或是知道那二位少女。那人欣赏自己的文采,或是好奇这篇赋文后续的内容,定会与自己结交,到时他再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与之交善,一来二去等关系熟络一些,自己再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或是并便能知道那二位少女的身份。
更有可能,还可趁此机会结交更多妙龄少女也未可知,越想汪眸便越是心潮澎湃。
于是,汪眸便是向着不远处一处石雕走去,他自然要先佯装自己的纸笔落在此处,等有人拿起来细细赏读时再“回来寻找”。
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不巧,汪眸还未等来路人,身后却是出现了一个他此时极不情愿听到的声音:“嚯,这不是汪眸吗?散步则呢吗散到此地了。也是正好,你随我走一趟。”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与记忆中师父极为相像,但性格却迥然不同、令他生厌的宁俊了。
汪眸闻言,脸上不由浮现出警惕之意,并未轻易就应了他的话,而是目光盯了宁俊的脸数息时间,才谨慎开口:“你想带我去何处?又是为了何事?”
宁俊其实只不过是看到汪眸在此“游手好闲”,临时起意想要抓汪眸一个“壮丁”,孰料他自个儿还未想到用来搪塞汪眸的话,汪眸却是如此机灵,抢先一步反应过来并且问出口来。
于是宁俊也不好再犹豫,说道:“我是要去周先生那边,有事需要你出手帮衬一二,你去也不去?”
宁俊还是有些急智的,明明是他临时起意找汪眸,但他知道如若实话实说,以汪眸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应下,片刻之间,他便是能说出这番模棱两可的话了来。莫说汪眸,即便是一个普通成年人,乍一听到这话,也会以为是周闫找汪眸帮忙而非他宁俊。
汪眸果然不曾多想,一听是周闫找自己“出手”,非但不觉得麻烦,反倒是有些欢喜,这才分别多久就找自己“出手”,想来他的能力果然在三龙会这种小庙中极其出众。
于是汪眸几乎不假思索便是欣然随宁俊同往周闫之处,甚至完全忘记了本该再多问宁俊一句——周闫具体是为了何事寻求自己帮忙……
汪眸是无论如何也未想到,纵是周闫这般厉害的人物,竟是甘愿窝身于此等“燕雀之居”。
不错,在汪眸看来,可以慧眼识自己这个少年英雄的周闫已经可以算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人物了,这样的人物却居住在三龙会角门边上的一个小屋,屋内只有一张竹床,一张木桌,一个木柜,着实有些太委屈了。
周闫自然不知道汪眸此时的想法,见汪眸是随着宁俊进来,神情多少有些讶然。旋即连忙招呼汪眸在屋中仅有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热情问道:“可在三龙会自行转过了?一切可还适应?可曾用过饭食了?”
“都好,吃过了。”汪眸收回复杂心情,语气诚恳地点头应道。前文便有说过,汪眸此子素来“人敬他一尺”他才会“回敬人一丈”,周闫一直对他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他又怎么再表现出桀骜不驯,对于三龙会不屑一顾的姿态来。
“那便很好。”周闫微微颔首,收起对汪眸的客气笑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宁俊。
宁俊毕竟跟着周闫许多年了,周闫一个眼神,他便能领会其意,定是在询问他为何此时将汪眸带了过来。
于是宁俊说道:“先生,刚刚我回到住处,看到书柜上的《道藏》,忽地想起您在去年秋天时曾让我解读这本前朝的道家经典。而汪小兄弟本身就出自名门,又修了两年道,在这件事上应比我在行得多。”
“哦——”周闫恍然,像是终于想到此事般,看向汪眸:“你可以吗?”
汪眸终归是年轻,并未察觉此乃宁俊在故意揭他的底,反倒觉得宁俊这一席话将他捧得很是舒服,便没再多想,点头说道:“有何不可?”
见汪眸应得这般爽快,周闫却是迟疑了起来。毕竟他年过半百,见过太多人和事,自然晓得像汪眸这般大的少年人容易心浮气躁,自吹自擂善逞能。不过周闫却是不曾将心中这顾虑表现出分好,而是对着汪眸很是欣慰地笑着颔首:“那等晚上了,让宁俊回去后将那本前朝流传下的《道藏》给你送去。”
说到这里,周闫仿佛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怔了片刻,又重新看向汪眸:“险些忘了,给宁俊的那版《道藏》,应是由闽州一代的道士抄录,其中有不少篇幅的言语习惯都与我们有极大差异,纵然我也懂些南语却也因其晦涩而无法读懂。小友你家自齐鲁之地,比起我们凌州要更北上许多,若是读不懂,千万莫要勉强自己,劳心劳神,不划算。”
周闫这也算是用心良苦给予汪眸立了一个“台阶”。那本《道藏》的确出自闽州道人之手,但抄录又非编纂,哪有将其全部改成自家方言的可能,只不过此书经过战乱、浸水,有几处内容上的缺失,那道人便是凭着记忆补上了缺失的内容并做了批注,这些内容里倒是出于习惯有些闵州的语言习惯,但也未到北方人便完全看不懂的地步。之所以周闫这般说,便是怕汪眸志大却才疏,明明看不懂《道藏》却好面子不好意思承认,便只能硬着头皮不懂装懂。
汪眸果然还是城府欠缺,一如既往听不出周闫这番话的真正用意,不过汪眸听了周闫这番话,却是深以为然地点头。原来,是因为汪震早些年的话让汪眸对南人有些偏见——汪眸即便当年随其父汪震在外游历多地,可却并未去过闵州、两广这些极南之地,并且汪震不知当时出于何种心思,竟是告诉汪眸:“舟山以南皆是蛮夷盘踞之地,瘴气环绕,凶兽横行,那里的人因为经常和各种凶兽为伴,品行凶残,好烹食幼童,说的话也和凶兽一般,常人很难听懂。”
汪眸并不会去求证汪震这些话的真伪,故而时至今日,他都将这些话视作真理,心中一直存有对南人的畏惧和厌恶。
故而此时,因被周闫“重用”的兴奋此时也消散了不少,对周闫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从周闫那处“燕雀之居”出来,便是听到屋内宁俊开口询问:“先生,您怎么……”换作平日,汪眸定当因为好奇,停下脚步偷听一二。
但此时,汪眸却是不自觉加快步伐——在周闫这里少说也待了一刻钟时间,算上来去所花费的时间加起来就有两刻钟了,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搁在石台上的文稿可莫要丢了。
终于赶到原先故意放置文稿的石台附近,汪眸却是不禁呆住了。此时此刻,在那石台边上,正有两位年轻女子正津津有味地捧着他写着《三龙会赋》的稿纸微笑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