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丹江浪花>第七章 扈雄临危担大任 刘贺冒险走丹江

第七章 扈雄临危担大任 刘贺冒险走丹江

作品名称:丹江浪花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24-03-16 10:28:51      字数:8402

  诗曰:
  ——《说竹》
  苍翠挺拔冲云霄,寒风凄凄着绿袍,
  雨雪霜露无所畏,不为荣华折弯腰。
  
  上回说到扈熊去请杨会长,杨会长正病着,此时杨会长已把扈雄对他的算计放到了一边,他所考虑的是如何配合扈雄同仇敌忾对外患。由于身体原因,杨会长吩咐李任出面调停,扈熊领着随行人员外回家,邻居燕子见了,惊叹他是潘安转世,扈雄对这个蒙着神秘面纱的女人有些不信任。李任和扈熊是好朋友,扈熊向他讲了那次生死经历,他说他们被剪径的暗算,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山上的掌柜那里,接受生死判决。面对杀气腾腾的场景,扈雄泰然地应对着大掌柜的盘问和恫吓。
  大掌柜叫雷鸣,突然一阵怪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小子,你信不信我让人对你开肠破肚看看你长了几个胆!你也不看看你身在何处,还敢巧舌如簧?”
  扈雄不卑不亢,也是一声狞笑:“你问我答,我怎样算是巧舌如簧呢?我斗胆问一句,是不是你问话时我们都装聋作哑才算是规矩人,才能让你满意?”
  “这……”大掌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了。
  扈雄慷慨道:“如果大掌柜想听实话了,我就说说我的看法,想听奉承了,我也能美化两句。”
  雷鸣一怔,说道:“那好,我就听听你的实话是什么调儿!”
  扈雄正色起来:“你们说山上的弟兄是被乡绅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一个个苦大仇深才走上这一步的。在我看来,你这个当家的却是目光短浅,弟兄们跟了你算是瞎了眼,弄不好你像宋江一样要出卖他们的性命,葬送他们的英明!”
  “你……”大掌柜气得脸色铁青,眼里喷火,连王生等人也惊恐地偷眼看扈雄。
  扈雄慷慨陈词:“我说错了吗?你们聚拢在这里,这里是天堑吗?杨会长不清算你们,国民政府能让你们逍遥自在吗?国民政府不理会你们,自治政府能长时间睁只眼闭只眼吗?几股势力联起手来,四面围山,步步紧逼,你们能插翅飞到天上?我看你们这里也不是固若金汤,而是危如累卵,哪一天你们被一窝端的时候会不会被悬头示众?”
  雷鸣声嘶力竭:“人血一般红,我看谁敢?”
  扈雄:“你也只有在我们面前抖抖威风。现在小日本到咱地盘里耀武扬威,张牙舞爪,你也不操心领着弟兄们到阵地上去和小日本过过招,就是光荣了也能落个烈士名号。你们却倒好,在门里打家劫舍,自己拆自己人的台,就是死了也只会落得个臭名远扬。”
  “你……”大掌柜发指眦裂,“我剐了你,现在就让人剐了你!”
  扈雄又是一声冷笑:“好啊,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现在我说出来了,该杀该剐就由不得我了,你看着办!”
  正当扈雄几人如临大敌陷入绝境的时候,一个个山头上的头领来报告险情,说国民党军队剿匪,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很多要塞,压寨夫人已经落入国军之手,只有他们所占据的老本营国军久攻不下,现在正在僵持着。
  军情紧急,大掌柜和二掌柜顾不得很多了,大掌柜红着眼说:“撑住,撑住,告诉弟兄们,擂石伺候!老二,你去指挥,退者,杀!”
  二掌柜却在犹豫,他看着大掌柜说:“大哥,嫂夫人还在他们手里,逼急了,他们要为难嫂夫人,请大哥三思!”
  “三思个屁,再迟钝一会儿,全完!”大掌柜急躁地转来转去。
  “咱这个山头也不是天堑,国军攻上来,咱不仅老本赔光,连命也要被搭上!”二掌柜说,“大哥,咱不是愿意做草寇,是杨奕个龟孙子逼得咱走投无路咱才聚到这里保命的,依我看,不如归顺军队,咱有本事也出去枪对枪刀对刀干一场,就是死了,咱也落个战死疆场的名声,你冷静一下,仔细想想后果!”
  大掌柜来回转了几圈,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现在咱已经没有退路。如果打,咱是死路一条,如果顺,你能保证他们那么仁慈,不要咱们的项上的人头?”
  关键时刻,扈雄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向大掌柜提出,他愿当好汉们的人质去换压寨夫人,他留下五位弟兄在山上给好汉们当人质。
  大掌柜看了看扈雄,狐疑道:“你敢保证你没二心?”
  扈雄冷笑一声说:“我们现在是你的阶下囚,你们现在是国军的眼中钉,我们的处境比你们更危险,这个时候我还敢给你开玩笑?”
  土匪们没了退路,大掌柜和二掌柜商量了半天,决定让扈雄出面当说客,保证山上人的人身安全。
  扈雄独自一人下山了,在被国军搜身之后,被带到了剿匪营营长跟前。
  营长姓韩,大胡子,满脸憔悴,虽然是一身戎装,但很多处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对于扈雄,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厉声问:“说,叫什么名字?”
  扈雄已经被松绑,到了这里量他也不会逃出如来佛的手心,他一边活动被拴得麻木的胳膊,一边回答:“我叫扈雄。”
  “在山上是干什么的?”韩营长声色俱厉。
  “我不是山上人,我是来找你们沟通的。”扈雄不卑不亢。
  “沟通?想让我撤兵?那你说说条件,只给你三分钟时间。”
  扈雄陈明了利害关系后,韩营长自然不会轻易听信他一面之词,提出如果不想把山上的绿叶染成血色,就必须让土匪拿出诚意来,那就是用山上的粮食和布匹交换压寨夫人,扈雄想到了他藏的那两马车货,果断同意他们派人去取货。
  其实,韩营长也是走的一步险棋,他们被派到这里来休整,可是军需跟不上,部队已经断粮了,不组织火力和兵力打打山大王的主意,部队就很难维持下去,扈雄把打劫来的东西送给他们无异于雪中送炭,这不但能帮韩营长渡过难关,还能帮韩营长补充兵源。
  就这样,在扈雄的周旋下,土匪归顺了,也被韩营长收编了。雷鸣被封为大队长,专管他所带的人马,无条件接受部队的纪律,扈雄等六人被混编到机动的连队。
  听到这里,李任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国民党队伍里?”
  扈雄继续:“也算是吧。我们几个人就也成了这个连的战士了。韩营长立了功,受到嘉奖后就被派往前线与日军作战,那些土匪也是好样的,一个个都是热血男儿,战死沙场也没有眨过眼,可惜我错过了这次精忠报国的机会。只是听说这次战斗,一同出去的五个人全部阵亡了,土匪里面也只剩下二掌柜了,激烈的战斗使营部与国军指挥部失去了通讯联系。唉,我的好兄弟们啊……”
  扈雄说不下去了。
  客厅里扈雄和李任边喝茶边聊,偏房内扈老三却忧心忡忡:这么多人都在大舞台吃饭,家里人如何招架得住,他还不知道其实扈雄已早有安排。
  “爸,扈雄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说什么要在大舞台办酒宴,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杨会长经常出出进进的地方,唉,作难死人了。你看,这事咋办?”扈老三自然担心儿子的安慰。
  当然,胡吹心里也没谱,但他坚信扈雄应该有两下子,不然,他怎么会带那么多对他毕恭毕敬的人,但话又说过来,在这里他这个老丈人也是个客,主家还是人家扈老三,胡吹再怎么能吹,也明白这个理。他一边安慰着扈老三,一边又把皮球踢了过去:“我想,你的顾虑是多余的,你没听李任口口声声说姓杨的真的有病,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糟,至于下一步会怎样,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吧。”
  扈老三抓抓头皮说:“要不,退了大舞台那几桌,咱到街上多买点菜,再去觅个师傅来家给弄几个拿手的菜,咱院子也宽敞,在咱院子里摆两桌?即便有变故,扈雄熟门熟路也好有个侥幸逃走的退路。”
  胡吹苦笑了一下:“这怕不好应付吧,在咱家弄,锅碗瓢盆都是个问题。依我看,还是按那小子说的,在大舞台对付几桌,到时候咱眼睛都瞪大一点儿。”
  扈老三还是放心不下:“真也猜不出杨会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是他让李任在大舞台下手,咱丢人更大了。唉,扈家咋出了个这样祸根子!”
  胡大妮脸色蜡黄,说出话来上牙直打下牙:“快别说那些没用的,时间仓促,爸,你还是赶紧给支个招吧!”
  看着闺女女婿愁眉锁眼的样子,胡吹也心疼也慌。但毕竟他上了年岁,阅历深,他暗自安慰自己道:“千万别乱了方寸,越慌将越跟不上趟子。”但在闺女女婿面前依然强壮镇定,“咱人好好的,家好好的,你们咋这样不冷静,你们好好想想,姓杨的真要想动手,早就动了。再说,咱在大舞台给李任脸面,也就等于给他杨奕长脸,他要是给脸不要脸就下手抓人,外人会怎么看他?老三,听我的,真要有事,我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替我孙子挡棍棒。”
  扈老三直跺脚:“那不是棍棒,是枪子儿!反正我心里没谱儿!”
  胡吹安慰道:“咱在那里请客,自然是要扩大影响,要向镇上的人发出一个信号,姓杨的对扈雄曾经犯的事儿既往不咎。若是他姓杨的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舞台抓人,那他就是小肚鸡肠,看他以后的脸朝哪里放。这事我出面,我现在就去。”
  那天大舞台已接纳了两家办喜事的,人家在前,自然是人家捡好的位子占。尤其是那个小礼堂,那是招待贵客的宴席桌,也就是那是给娘家送亲的留的,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胡吹想加塞在这儿弄一桌,安排有头有脸的客人。他找杜清商量,让杜清替他协调,杜清无奈地笑笑,说:“我出面不合适,还是你找他们说说,看他们的态度,都是一个镇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通融不了的。”
  谁知道胡吹出面却吃了闭门羹,有喜事的两家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成了一团,哪还顾忌得了这类乱七八糟的小事儿。
  其实这两家是一回事儿,北镇子的王家和南镇子的李家都是既送闺女又娶儿媳,两家是换亲,媒婆一手托两家。按习俗,两家的花轿先从对方家把人抬到家里拜堂成亲入洞房,然后再到大舞台招待七大姨八大姑和乡里乡亲的。但是,当王家到李家抬人时却出了差错,李家小姐临上轿时羊角风犯了,牙关紧闭,浑身抽搐,脸上没一点血色。这个时候别说王家人了,就连轿夫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档子事儿,谁敢抬这样的新娘子上路?北镇子和南镇子相隔不远,两家各派有相互传信的,很快王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就也拒发新人上路。
  出现了新的变故,自然要商量解决,现在弓已拉开,箭在弦上,想找退路都没有合适的台阶。双方的支客、媒婆、王家拿事的、李家拿事的齐聚在大舞台一个房间内商量如何应对这个尴尬的局面,李家的意思是先让王家发人,到李家拜堂,等李小姐情绪稳定之后,再让她给王家补上。王家当然不干,双方各执一词,抬起了高腔。
  对于扈雄来说,他自小在丹北镇长大,大舞台再也熟悉不过了,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听了王、李两家的稀奇事儿,笑笑说:“这还不容易?女的换不成,换男的总可以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支客、媒婆、王家拿事的、李家拿事的相互看了一眼,都认为只有采取这个补救的办法,才不至于两家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男的得骑马,事先没有备马,现在备马,恐怕时间来不及。
  “非要上马吗?把新郎官向轿子里一塞,轿帘一拉,原班人马上路,只要双方娘家人不说,街上人如何知道轿内是男是女?”扈雄说得很轻松。
  扈雄帮李、王家解决了大难题,他要在大舞台的小礼堂加塞的矛盾就迎刃而解了。
  大舞台进门处设了三个礼单桌,一个是王家的,一个是李家的,还有一个是胡吹安置的,前来凑份子的有的问,有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尤其是丹北镇的,很多人就得凑三个份子。扈雄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让他爷爷把安置的礼单桌赶紧撤掉,已经收来的如数退还。
  胡吹还有些迟疑,扈雄很严肃地说:“让你撤你就撤,别为收几个礼钱坏了我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胡吹不知道,该不还是和杨会长之间的过节吧?真为几个小钱让杨会长抓住孙子的把柄,后悔就来不及了,无奈之下,胡吹只好退了已收的礼金。
  大舞台相当热闹,锣鼓有节奏的响声震耳欲聋,唢呐声婉转啼鸣。一切就绪之后,统一红色上装的伙计开始端菜,鸡鸭鱼肉热气腾腾,凉菜拼盘色香俱全。
  开席了,人们相互谦让着,扈雄那一桌除了李任外,都是和他一起来的,他一招呼,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起来,连冯俊和扈雄也一扫开始的斯文,大口嚼肉。
  很快,扈雄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朝冯俊努努嘴。冯俊会意,“忽”地一声窜上舞台,制止了锣鼓唢呐,干咳了一声后,大声说:“丹北镇是扈特派员的老家,扈特派员今天有任务在身,下面请特派员讲话!”
  扈特派员?这小子当上了特派员?扈特派员是多大的官儿?场上的人都愣了,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儿。
  扈雄走上台来,扫视了一下下面的席位,然后说:“父老乡亲们,我扈雄自小是在这里长大的,喝的是丹江水,走的是丹江路。那年我从这里走出去,到过很多地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甚至有几次脑袋险些搬了家,但我不后悔。现在,外面并不太平,很多地方战火纷飞,很多地方天天死人,小日本从东北一步步蚕食咱华夏的土地,今天侵略这儿,明天侵略那儿,弄得民不聊生。
  “丹江是米粮之川,小日本早就对我们脚下这片热土想入非非了,别看我们现在这里还很平静,莺歌燕舞,逍遥自在,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土地也会被他们占领,我们的父母也会被他们残害,我们的姐妹也会被他们蹂躏。我这次回来,是受国民革命军的委派,到丹江流域招募人马的。蒋委员长站在全局的高度,向全国发出了号召: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现在国民政府军、八路军、地方武装纷纷联合起来抗日,组成了坚不可摧的民族统一战线,八路军提倡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蒋委员长面对气势汹汹的来犯之敌的态度强硬,我们丹北镇能舒舒畅畅喘口气,就是前方战士浴血奋战换来的。
  “老乡们,不是说我这个人的觉悟有多高,也不是说我这个人有三头六臂的本领,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个弹丸之地的外国军队都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还在这里歌舞升平,得过且过,真正到了我们做奴才那一天,一切都晚了。我不是国民党党员,也不是共产党党员,但我在国民党和共产党那里都有编制,专门调度前线缺粮、缺人问题,我不向着哪一方,谁抗日我协调谁,我会根据形势权衡、沟通一切抗日武装。
  “老乡们,这次我回来,是专门征兵的,愿意上前线的热血男儿都可以报名,无论你是做生意的、做工的、种庄稼的、青工队的,还是剃头匠、泥瓦匠、木匠、铁匠和篾匠,只要愿意为国效力,都可以报名。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你到队伍上去,政府也不会亏待你,给你家里免除杂费杂税,免除垫路、栽树、清理河道等义务工,你穿上新军装走时,商会、政府、家族、警所等会为你披红戴花、敲锣打鼓送行,要多光彩有多光彩。我这里有国民政府造好的表册,上面是姓名、年龄、民族、家庭住址等等,我把表册放到青工队李队长那里,你们可以委托李队长为你填表造册,说实话,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的祖辈,有我的衣食父母,有我的兄弟姐妹,所以在咱这里招募战士,我徇了点儿私情,一是用我的军饷薄酒薄菜和父老乡亲打个招呼,二是我公开在这里申述观点,向愿意参军的有志青年和青工队员的长辈们做个解释,希望下去以后能相互动员和宣传,要是在丹江流域别的地方都这样备酒设宴,把我卖了也不够本。好,不占用大家用餐时间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尽情享用。”
  扈雄跳下舞台,走到呆若木鸡的胡吹跟前,很平和地说:“爷爷,等将来抗战胜利了,我回来给你捶背。”
  胡大妮披头散发扑过来,使劲抱住了扈雄,泣不成声。扈雄没说什么,只轻轻地拍着胡大妮的脊背,安慰道:“妈,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扈熊半弯下身子,任由胡大妮从头摸到后背,就像三岁时他躺在母亲怀里撒娇一样,此时胡大妮仿佛听到了儿子的心跳,扈熊也听到了母亲的心跳。
  扈雄挣脱母亲,向扈老三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了,后面跟着一群迈着矫健步伐的军人,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
  李任压根儿也没料到扈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派这个差事,吃饭前扈雄递给他一沓子表册说是让他先保存着,他没有过多地想,就也没顾上多看。现在却陡然扔给了他这个皮球,他不敢怠慢,饭没吃好,就匆匆到商会上找杨会长讨主意去了。
  杨会长躺在藤椅里养神,无精打采的,像有什么心事。
  李任蹑手蹑脚上前:“杨会长,好些吗?”
  “刚服下药,身子还很沉重,不过,感觉有些好转。那个叫张程的愣头青抓住了没有?”杨会长问。
  “没有,我们第一时间出任务,却还是让他溜了。”李任就怕他问这个事,因为在码头上他已经发现了张程藏在一张破渔网下,他睁只眼闭只眼,指挥他的人马到其他地方虚张声势去了,这事儿只有他心里有数。再一个就是和扈雄见面时他漏三不漏四地说了他抓人的大概,现在杨会长问起这个事儿,他委婉地说,“接到你的传信后,我立马把人撤了下来。”
  “没抓住算了,只要尽力了,我不会说你什么的,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的。现在正事都管不过来,还要去收拾这样的烂摊子,真是越忙越添乱。要我说,那个码子该打,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扛麻袋的是软柿子好捏。”杨会长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看着李任。
  李任被看得发慌,问:“那码子的家里再要来找咱,怎么办?”
  “该拖就拖,该推就推。有本事让他到抗日战场上见见血,也免得在码头上胡作非为!”
  李任试探着问:“杨会长,扈雄的事儿对您说了吧?”
  “说了,我心中有数,咱这儿要不是他的老家,像他现在的身份,他直来直去安排咱的指标,咱能不尽心尽力去完成?对家乡人他做到了以礼相待,仁至义尽。扈雄这小子我真没看出来,有出息了。说实话,那年春上他截了我的货,我恨不能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现在看看,我不如他。他已经给我谈了,那批货用到了抗日前线上,也算是我和他共同做了一件对抗日有益的事儿。他这次回来主要是征兵,募集人马去抗日,以前我总以为战火没烧到咱这里,咱就可以高枕无忧,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坐井观天。你们没走出去看看,小日本占了东三省,又把目光放到了华北,现在是一步步紧逼,那势头是要征服整个华夏,眼下,咱这里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也说不上来是暗流涌动,我翻来覆去想,现在要钱干什么?挣得再多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现在是顾小命守老本保家乡要紧,老爷子也捎信回来说,别干数典忘祖的事儿。
  “抗日,可不是小事,也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儿,这事儿要和张程暴揍码子联系到一起,扯成一档子事儿,那就错了。张程和码子那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只是他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说白了就是小打小闹,咱和日本人的殊死较量,那是事关你、我、咱丹北郡的老老少少,丹江流域的老老少少,咱国家的老老少少的大事儿,大动干戈,积极抗日才叫大丈夫。我也接到了战区发过来的文件,上面有给咱丹北镇以及周边下达的硬指标,思来想去扈雄选你是选对了,你比较稳妥,遇事不是毛手毛脚,所以这两天你一心一意办一办这件事,先动员青工队的人,再发动丹北郡的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怎样发动?扈雄在场上说的优惠政策算数吗?”
  “算数,咱不能言而无信。”杨会长接着补充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那青工队的人要报名的多了,咱这里怎么办?”
  “真要能把东洋鬼子扔进丹江河里喂鱼,还要青工队干什么?只是你别走,等扈雄带走了人,留在青工队的人你帮我改制。眼下咱还要生存,还需要市面稳定,再者,想想办法征收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送到抗日前线。”
  “这两天我也遇到过下江人乘船过来逃难的。”
  杨会长嗟叹一声:“沙尘漫天江水迷,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再说,扈雄一行人来到码头,登上了停泊在这里的汽艇,汽艇东边有一条装满了货物的木船。扈雄对冯俊耳语了一番,冯俊和另一个士兵绕过一堆破渔网,从木船洋油桶后面,拉过一个人上了汽艇。在汽艇上,他们给了这个人一些东西吃,然后,又送他走下汽艇,让他偷偷地又上了那艘木船上。
  汽艇沿江而上,缓缓启动,走后不久,这艘大木船也开动了,自西而东,顺水、顺风而下。
  这艘大木船就是刘贺要走的船,他盼的就是这样的水路和天气,省时省力,尽管如此,他仍不敢大意,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山,再不就是从船上的热水炉子里倒出已经勾兑好的自然茶,抿两口后再看船向。
  他是船老大,但他并不亲自驾船,岁数不饶人了,他不能不服老。
  平常跑船,有看船的,有撑船的,有押船的,也有管船的。看船的看风向、看水势、看天气,关键时候摆船头方向,撑船的负责撑篙、摆篙,管船的是船上货物的主人,押船的负责行船途中的安全。正常走船要不要押船的一个样,但世道不太平,离开了押船的等于是瘸子走钢丝,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去冒险,刘贺知道这条船就是在冒险。
  船头上有一个穿长衫的,四十来岁,这船货是他主人的,他负责管船,看着一边喝茶一边看水的刘贺。他不停地提醒:“我说老刘啊,我这是为张财主走的第一趟船,你可千万要把舵把稳啊!”
  刘贺笑笑说:“孙管家,你就放一百条心吧,我从记事起就在船上吃喝拉撒,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样的风浪我没经见过?要不然人们能喊我老刘是艄公爷?”
  “喊你艄公爷不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孙管家伸了伸懒腰。
  “我说,孙管家,你们家的财主也真是,不找人押船壮胆,出了事可与我们无关!”刘贺说。
  “初开始,张财主是想找几个押船的。可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会算计,认为找的人少了,不当事,找的人多了,白白让他们跑一趟,白白浪费银两,他们在船上要占空间,少装货。财主定了这么大的盘子,谁还敢用盆子来盛饭吃?张财主说,你是很有经验的船家,知道在哪儿歇脚,有你在,他就不担心有人截船。其实,我心里也没数,也担心出偏差,但愿老天保佑,能顺顺利利把这船货运到下游。”
  “这装的是什么货?”刘贺问。
  “杂七杂八的我也说不全,反正他交给我时都已打包好了的,他那人疑心大,谁没事找事去到他跟前去讨没趣?”
  “不会携带违禁品吧?”刘贺惊疑。
  “不会的,谅他也没这个胆量。”
  “你们掌柜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张弓长,弓一拉就长,不简单啊。”
  “怎么了?”
  “本来这趟船我是不打算跑的,他打通了杨会长,杨会长又找了杜俊,杜俊一个劲儿求我。你说,有多少人替他跑路子,他是不是很有神通?”
  刘贺这趟船走的顺利吗?翻看下一页就弄个明明白白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